《水陆两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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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陆两栖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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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里瓦托尔案是少有的特殊案件,”检察长答道。“老实说,我还没决定这种罪行属于哪一条条文,自然啦,最简单的是控诉萨里瓦托尔作非法的活体解剖和使这个青年变成残废……” 
  主教开始皱起眉头。 
  “那么说,充其量萨列瓦托尔仅仅是被控违犯医学法规?” 
  “也许还为了他造成残废。这已经是从严处理了。但有一种复杂情况,正常的人连想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手术——萨里瓦托尔象精神病者那样,是没有责任能力的。” 
  主教抿紧薄嘴唇,一声不响地坐着。“我没料到您这样说。” 
  “什么,主教大人?”检察长大惑不解地问。 
  “您在确定犯罪事实上感到困难,教会法庭——神圣的法庭——是用另一种眼光看萨里瓦托尔的行为的。” 
  “请吧.”检察长困窘他说。 
  “您说,萨里瓦托尔的行为不无合理的地方吗?您认为,他所残害的动物和人甚至获得他们本来没有的优点吗?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造物主创造人类不够完善,难道需要这么一位教授管闲事,使人体具有完善的形态吗?” 
  检察长埋下眼睛,一动不动地坐着。 
  “难道您忘记了圣经上说的话吗?在创世纪第一章,第二十六节:‘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又下面的第二十六节:‘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而萨列瓦托尔胆敢毁损这个形象,这种形式,可是您——甚至连您:——却认为这是合理的。” 
  检察长只能说出:“请原谅,神父……” 
  主教使人感悟他说。“您牢牢记得人间法律的条文,但是忘记了上帝法律的条文。萨里瓦托尔认为人需要有所改善,有所改造,有所毁损,认为人应当是水陆两栖的生物——并且您也认为这一切都是聪明的,合理的,难道这不是对上帝的指责,不是侮辱神圣?不是亵读神明广 
  主教住了口。他很满意自己这番话对检察长发生了影响。“我说过,我更想知道萨里瓦托尔的命运。但是难道我能对伊赫利安德尔的命运漠不关心吗?这个人甚至没有一个基督教的名字,因为按照希腊文,伊赫利安德尔的意义不是别的,而是‘人鱼’。就算他不过是个牺牲者,他仍然是违抗上宕,亵读神灵的人。他不应当存在!假如主召他归天,假如这个不幸的青年由于本身的畸形所造成的缺陷而死,那就是最好,”主教意味深长地朝检察长看了一眼。“无论如何,一定要控告他,除掉他,剥夺他的自由。他也有一些犯罪的行为:愉渔民们的鱼,弄坏他们的网,把渔民们吓得这样厉害,以致停止打鱼,弄到城市没有鱼吃,令人作呕的伊赫利安德尔胆大妄为地向教会、向上帝、向天挑战!当他们没有被歼灭以前,教会决不放下武器。” 
  主教继续他那指摘性的讲话。检察长低下头。 
  未了,到主教讲完的时候,检察长站起来,用暗哑的声音说:“作为一个基督教徒,把我的罪孽带到仟悔室去,我明白了萨里瓦托尔的罪行,他一定会被控告,会受到惩罚。伊赫季里利德尔也逃避不了伸张法律正义的宝剑。” 








二十八 天才的疯子

  这场官司并没有使萨里瓦托尔萎靡不振。他在狱中依旧泰然自若,一举一动里充满自信。他带着高做的敷衍态度跟侦查员和鉴定人谈话。他的夭性受不了闲散,他写得很多东西,做过几个出色的手术,监狱长的老婆长了恶性瘤,有死亡的危险,在一般医能为力时,他挽救了她的生命。 
  开庭的那一天到了。 
  宽广的法庭容纳不下所有的想要听审的人。听众群集在厅里,挤满了法院前面的广场,向开着的窗朝里面张望,萨里瓦托尔泰然自若地坐在被告席上,他神态尊严,局外人甚至会以为他是法官。他拒绝请辩护人。 
  伊赫利安德尔使人们发生了很大兴趣,但他不在法庭里,在案中,他只是原告方面的证人——照检察长的讲法,不过是一件物证。 
  控诉伊赫利安德尔的罪恶活动案,将在萨里瓦托尔案之后,另行开庭审理。 
  检察长这样做是主教急着要处理萨里瓦托尔案,而收集伊赫利安德尔的罪证需要时间。主教不停地对检察长暗示,假如上帝收拾了这个伊赫利安德尔,那是顶好的解决办法。这样的死,是人手只能伤害上帝创造物的绝好证据。 
  三位大学教授、科学鉴定人陈述他们的结论。 
  “根据法律的要求”,法庭首席鉴定人芮英教授开始发言,“我们检查过了曾在萨列瓦托尔教授的实验室里经他动过手术的动物和青年伊赫利安德尔。萨里瓦托尔教授施行手术时不独应用最新的、完善的外科器械,象电刀、消毒用的紫外线等等,而且也使用一些外科医生们还不知道的器具。这些器具显然是依照他的指示制成的。归纳起来,这些试验是思想上非常大胆、施行上很出色的手术。这些试验有:移植组织和整个器官、把两只动物缝合,把用双器官呼吸的动物变成用单器官呼吸的动物,或者把用单器官呼吸的动物变成用双器官呼吸的动物,把雌的变成雄的以及使人返老还童的新方法。在萨列瓦托尔的花园里,我们发现许多属于各个不同的印第安部落的儿童和少年,年龄从几个月到十四岁。” 
  “您看到这些儿童的状况怎样?”检察长问。 
  “所有的儿童都很健康,活泼愉快。他们在花园里嬉戏玩耍。他们中间许事人是萨里瓦托尔从死里救出来的。印第安人信仰他,把子女从最遥远的地方——从阿拉斯加到火地岛一带来。 
  大厅里听见不知是谁的叹气声。 
  于是他向鉴定人间道:一您是不是认为萨里瓦托尔的手术是有益的,合理的呢?” 
  但法院院长、一个面容严肃、白发苍苍的老头恐怕鉴定人作肯定答复,连忙干预: 
  “鉴定人对科学问题的个人看法;法庭不感兴趣。请继续讲下去。检查青年伊赫利安德尔的结果。” 
  “他的身躯覆盖着人造鳞片,这是用一种柔韧的,但是极结实的,无人知道的物质造成的,”鉴定人继续说。鉴定人继续说。“对这种物质的分析还没有做完。在水中,伊赫利安德尔有时戴着特制的,重燧石的玻璃眼镜,玻璃片的折射率差不多等于二。这使他在水里可以看得清楚。我们取下伊赫季安德尔身上的鳞片以后,发现两边肩胛骨下面各有一个直径十厘米的圆孔,由五块很象鲨鱼鳃的薄片遮蔽着。” 
  大厅里听见压低了惊讶的叫声。 
  “是呀,”鉴定人接下去说,“这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伊赫利安德尔具有人的肺,同时又有鲨鱼的鳃。因此,他能有陆上,也能在水中生活。” 
  “水陆两栖人?”检察长讽刺地问。 
  “不错,双器官呼吸的水陆两栖动物。” 
  “可是伊赫利安德尔怎样会有鲨鱼鳃呢广法院院长问: 
  鉴定人大大地摊开两只手,答道:“这是个谜,也许萨里瓦托尔教授愿意给我们阐明这个谜。我们的意见是这样:根据海格尔的生物学定律,每个生物在发育的时候,都重演该种生物在地球上千百年来所经历过的各种形态。可以有把握他说,人是从曾经一度用鳃呼吸的祖先演化而来的。” 
  检察长从椅子上稍微欠起身来。 
  “在人胎发育的第二十天、有四层彼此贴着的鳃形折纹显现出来。但是,过一些时候,人胎的鳃表器官就改变了样子:第一层鳃状物变为具有三根听觉小骨头的听道和欧氏管。它下面一部分发育为下颚骨;第二层变为舌骨的冠突和舌骨本体;第三层变为喉头甲状软骨。我们并不以为萨里瓦托尔教授能够在伊赫利德安尔的胚胎阶段制止他的发育。不错,人们知道科学上有这种情况:即使完全成年的人,在颈上,下颚骨下面仍然有没有合口的鳃孔。这就是所谓颈疹。可是,以这些残留的鳃,当然不能在水中生活。胎儿发育不正常的时候,会有两种不同的情况:要么是鳃继续发育,但是听觉器官和其他解剖学上的变化就不能发育了。可是,要是这样,伊赫利安德尔会变成头部发育不全的半鱼半人的怪物;要么是人胎正常发育,但是鳃就会消灭。然而伊赫利安德尔是个发育正常的人,有良好的听觉,充分发育的下颚骨,正常的肺,但是除此之外,他有完全形成的鳃。鳃和肺究竟如何行使机能,它们相互间的关系怎样,水会不会经过嘴巴和肺到达鳃,或者水会不会经过我们在伊赫利安德尔身上比圆鳃孔稍高的地方发现的小孔渗进鳃里,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假使我们做过解剖,也许可能答复这些问题。这是个谜,我重复一遍,它应该由萨里瓦托尔教授亲自答复。” 
  “您的总的结论究竟是怎样呢?”院长问鉴定人。 
  芮英教授是享有盛名的科学家和外科医生,他坦率地答道:“老实说,我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懂。我只能说,萨里瓦托尔教授所做的,只有天才的人才可以办到。萨里瓦托尔显然认定,他的外科手术技巧达到了这么完善的地步,以至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把动物和人的身体拆散、组合,使他们彼此适应。虽然事实上他是出色地完成了手术,但是他那狂妄的胆量和深远的思想简直接近……疯了。” 
  萨里瓦托尔轻蔑地冷笑一声。 
  他不知道鉴定人要解救他的恶运,提出他因精神错乱,没有责任能力的问题,以便有可能使他不坐牢而住病院。 
  “我并没有肯定他是精神错乱的人,”鉴定人看见了萨里瓦托尔的冷笑后,接下去说,“但无论如何,依我们的意见,应该把被告送到精神疗养院里去” 
  “法庭并没提出被告没有责任能力的问题,法庭将研讨这个新情况,”院长说。“萨里瓦托尔教授,您愿意解释鉴定人和检察长的几个问题吗?” 
  “愿意”,萨里瓦托尔答道。“我来解释。但愿这番说明也就是我最后要讲的话。” 








二十九 答辩或宣战

  萨里瓦托尔沉着站起来,向法庭扫了一眼,仿佛在找谁。脸上浮现出隐约可见的笑容。接着留心细看整个大厅,开始用目光寻找什么人。 
  “我在这大厅里找不着受害者”,他说。一我就是受害者!”巴里达札尔突然嚷道,一面猛地离开座位。克里斯多扯快兄弟的衣袖,要他坐下来。 
  “您说的是什么受害者?”院长问。 
  “我指的是上帝,”萨里瓦托尔平静而又认真地回答。 
  “您这话什么意思?”院长问。 
  “我想——法庭是应该明白这一点的,在这桩案件中,谁是主要和唯一的受害者呢?显然只有上帝。照法庭的意见,我的行动侵犯了他的权力范围,破坏了他的威信。他对自己的创造物很满意,可是有一个大夫跑出来说:“这造得很坏,需要修改。”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动手改造上帝的创造物……” 
  “这是读神!我要求把被告的话记入记录里,”检察长带着自己的神圣情感被污辱了的表情说。 
  萨里瓦托尔耸耸肩膀。 
  “我只不过转达起诉状的实质。难道不是所有的控诉都归结到这一点吗?我看过了卷宗。开头我只是被控似乎作过活体解剖,造成残疾。现在,人家还控告我一个——读神罪。这股风是从哪儿吹来的,是不是从大教堂那一边呢?广 
  萨里瓦托尔教授朝主教望了一眼。 
  “您一手制造出这件诉讼案,在这个案件中,上帝以受害者身分无形地参加原告一边,而被告席上,查理·达尔文以被告人身分和我在一起。也许,我的活使这个大厅里在座的某些人再一次感到不痛快,但是我仍然要肯定他说,动物的身体,甚至人的身体也并不是完善无缺的,所以需要修改,我希望,在这个大厅里的大教堂主持;胡安·德·哈尔西拉索主教证实这一点。” 
  这些话使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异。 
  “一九一五年,在我出发到前线去以前不久,”萨里瓦托尔接下去说,“我曾经在敬爱的主教的身体里做过小小的修改,替他割掉阑尾这件用不着的、有害的盲肠附属物。我记得,我的宗教界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并不反对我用刀割去主教身体一小部分所造成的那种对上帝的形象和样式的毁损。难道没有这件事吗?”萨里瓦托尔凝神地望着主教问道。 
  胡安·德·哈尔西拉索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他那苍白的脸颊隐隐约约现出粉红色,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 
  “当我还是私人开业行医,做返老还童手术的时候,不是有过另一桩事件吗:请求我做返老还童手术的不是有可敬的检察长先生奥古斯多·德。” 
  检察长听了这些话,本来要提出抗议,但是他的话被群众的笑声掩盖了。 
  “我请您不要离开本题。”院长严肃他说。 
  “对法庭提出这个请求倒适宜得多,”萨里瓦托尔答。“这样子提问题的并不是我,而是法庭。说所有在此地的人昨天都是猿,甚至是鱼,因为他们的鳃状物变成了语言器官和听觉器官,才会讲会听,难道此地没有人被这个思想吓着的吗?晤,如果说不是猿,不是鱼,那就它们的后代。”接着,萨里瓦托尔转身向那露出不耐烦神色的检察长说:“放心吧!我并不打算在这几跟人争辩或者讲进化论。”停顿了一下,萨里瓦托尔说:“不幸的倒并不是人从动物演化而来,而是人仍然是动物……粗野、狠恶、没有理性。我那位科学界同人白白吓唬了你们。他本来可以不必谈到胚胎发育。我即没有采取影响胚胎的方法,也没有采用使动物异种交配的方去。我是外科医生。我唯一的武器是刀子。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我必须帮助人们,治疗他们。替病人作手术的时候,我需要经常移植组织、器官、腺体,为了改善这种方法,我在动物身上做移植组织的试验。 
  “我长时间地在我的实验室内观察着作过手术的动物,力图查明和研究清楚:器官被移植到新的,有时甚至是不寻常的地方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我观察完了,就把动物迁移到花园里。这样,我便建立起这个博特馆式的花园。我特别热衷于远种类问的动物交换组织和移植组织问题,比方说,把鱼类的组织移植到哺乳类动物身上,或者把哺乳类动物的组织移植到鱼类身上。在这方面…我作到了科学家们认为根本不可有想象的事情。这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呢?我今天办得到的,明天普通的外科医生将会办到,芮英教授应当知道德国外科医生查爱尔索鲁赫最近所作的手术。他能用小腿代替有病的大腿。” 
  “可是,伊赫利安德尔呢?”鉴定人间。 
  “不错,伊赫利安德尔一这是我的骄做。在给他施行手术时,困难不光是技术上的。我得改变人身所有的机能。在作初步实验的过程中,弄死了六只猿,我才达到目的,才能给孩子施手术而不担心他的性命。” 
  “这究竟是什么手术呢?”院长问。 
  “我把小鲨鱼的鳃移植到孩子身上,孩子便能够在陆地生活,也能在水里生活。” 
  听众中间响起了一片惊讶的叫声。在大厅里的报馆记者飞快地跑到电话间去,连忙向编辑部报告这件新闻。 
  “后来,我获得了更大的成就。我最近的创作是水陆两栖猿。你们可以看到,它能够无限期地生活在陆上,或者生活在水里,对健康毫无损害。可是没有水,伊赫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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