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张延龄倒也厚道,直接是按这五马街的价格收购,官府的人早就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割地契,如此一来,事情还算办的顺利,也有人不想卖的,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可是人家开的价格还算公道。又是伯爷,若是惹翻了人家。肯定没好果子吃,只得忍痛卖了。
一日下来,几十万两银子流了出去,直接购置了上百个铺面和七十多栋房屋,尤其是让那些交割地契的商贾们觉得惊奇的是,与他们签字画押的不是张延龄,地契直接是交给柳乘风的。
原来是廉州侯要买地,这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廉州侯之名,在商业如雷贯耳。先是一个学而报。几乎已经成了影响天下舆论的报馆,再一个聚宝楼,更是名副其实,真如一个聚宝盆一样,每日挣得银子。抵得上一个巨贾一辈子的财富。而现在,廉州侯终于有了动作,似乎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到了下午,消息传到了聚宝楼,整个聚宝楼顿时沸腾起来,廉州侯下一步要做什么?莫非又要做什么生意?看来将来这五马街,势必会成为迎春坊一样的商贸中心,五马街柳乘风只买下了一条街面,附近还有不少街坊。当日,便有不少的商贾疯狂去五马街,四处收购土地、铺面,一夜之间,整个五马街的地价就足足升了一倍,看这个趋势下去。可能地价仍会暴涨,以至于在这里,土地和房子已经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不少的商贾,怀揣着巨额的银票,四处寻找卖家,却四处碰壁,大家都不是傻子,廉州侯一个聚宝楼,就让迎春坊成为天下最繁华的所在,现在又在五马街有了动作,这五马街,也势必会繁华起来,手里有这儿的房子和土地,大赚特赚只是迟早的事,怎么可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把这足以世代传家的东西卖出去。
柳乘风买下的这条街坊,也时刻的受人注目,这里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街长不过两百丈,两边都是店铺房屋,而此时,在这街道的出入口,却是垒砌了高墙,将整条街封锁,唯有一道小门可以出入,门口也有了人把守,都是侯府里的护卫,一个个身形矫健,将那些想一探究竟的人挡在外头。
据说里头已经请了许多工匠进去,开始对整条街进行修葺,这些工匠都是许进不许吃,有专门的人给他们送饭进去,至于修葺的材料,也都由侯府的护卫们负责,整条街,一下子隔绝在了京师之外。
如此一来,倒是让不少商贾们搔头搔耳了,谁都知道,只要发现了廉州侯的意图,绝对可以大赚一笔,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有谁肯不动心的?问题是,人家根本就不让你知道,那些侯府的护卫,都是柳乘风的亲信,水火不进,很难收买。
眼下唯一能做地,也只有买地了,至少五马街的繁华可以预期,那么五马街附近的土地一定会暴涨,于是无数的白银,纷纷往五马街流入,居然高达数百万两白银之多。
就在整个京师沸腾的功夫,柳乘风却没有顾忌这个,他的手里头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其一,就是处置上高王,上高王现在已经软禁,可是无论如何,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问题是,宫里的意思也很明确,上高王要收拾,但是不能过了,得拿捏到好处。这就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了。
更重要的是,要把这京师里头隐藏着的明教同党给揪出来,这个人地位超然,随时可能会有下一次计划,必须尽快拿获,才能保障宫中的安全。
柳乘风觉得还是先处置了上高王为好,于是对上高王的审问已经刻不容缓,就在张延龄出手买下五马街的这一日,他便穿戴正冠朝服,到了佥事衙门。
他的这个衙门就在迎春坊,是新建的衙门,里头的校尉护卫人等,都是柳乘风最信得过的一些老兄弟,有不少是烟花胡同百户所里抽调来的,信得过。
随即,令箭下去,开始去提人。
上高王朱宸濠显然几夜没有睡好,再不见从前的丰采,一副疲惫的样子,这几日倒是没有人为难他,可是事情这么大,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朝廷那边到底如何处置,他也摸不透,只得连夜叫人去给父王送信,希望父王能搭救。
只是父王那边还没有回音,朝廷就有动作了,听说主审是柳乘风,朱宸濠更是五内俱焚,柳乘风这个人可是什么都敢做的,而且二人之间又有大仇,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现在自己落在他的手里,只怕这性命未必能保得住了。
他虽是天潢贵胄,可是这一次犯下的却是弑君大罪,虽是被人利用,可是刺客出自他的扈从,而且主犯定弦也已经承认,这是翻不了的铁案,就算杀了他,他也没地儿喊冤去。
朱宸濠带到之后,胆战心惊的站着。
柳乘风高高坐在公案之后,淡淡道:“堂下何人,见了本侯为何不跪。”
他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朱宸濠打了个冷战,居然鬼使神差的跪倒,道:“我……我……”
他这么一跪下,真是掩面丧尽了,身为郡王,居然给一个外姓侯爷下跪,换做是从前,以他傲慢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的。
谁知柳乘风却是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上高王殿下,抱歉,抱歉的很,本侯差点忘了王爷的身份,快快请起,来人,给王爷搬个椅子来,本侯有话要问他。”
这……简直就是把人当猴儿耍。
偏偏朱宸濠此时人在屋檐下,又是心乱如麻,连火都不敢发,讪讪的站起来,有人给他搬了椅子,他勉强坐下,脸色惨白的看到两边按刀而立的校尉,只好把眼睛撇开,不敢去看。
柳乘风此时已经开始问话了:“堂下何人。”
这种明知故问的把戏是从刑部和顺天府学来的,管他下头的人认识不认识,都得这么中气十足的一问,对人犯进行心理恐吓。
朱宸濠道:“上高王朱宸濠。”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哦,是上高王朱宸濠,朱宸濠,本侯问你,你知罪吗?”
这也是顺天府和刑部的把戏,直接咬定了对方有罪的样子,而后问他知不知罪,碰到那些心理素质不好的,多半以为官府已经有了证据,于是便把自己犯下的罪行统统抖落出来。
“不……不知。”这时候朱宸濠也不是傻子,事实上在来之前,刘养正就曾叮嘱过,无论如何这罪也不能认,一旦认了,就是朝廷想姑息,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可。
柳乘风狐疑的道:“哦?是吗?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朱宸濠道:“不是不认,是不知,还请廉州侯告知。”
柳乘风觉得好笑,朱宸濠这个家伙似乎也不傻,道:“你指使人弑杀天子,罪行昭昭,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朱宸濠道:“侯爷明鉴,这些人并非本王指使?”
“不是你指使,又是何人指使?莫非还是别人冤枉了你。”
“本王确实冤枉,这些人,本王一个都不认识,当时因为去祝贺侯爷婚礼,备下了不少礼物,本王来京时,带的杂役不多,因此便让人对外招募,谁知道这几个居然是贼人,本王乃是宗王,使受国恩,怎么会丧心病狂,弑杀君父,不过若当真要问罪,本王也未尝没有错处,当时招募人手时,识人不明,居然让乱党有机可趁,实在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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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上高王很受伤
朱宸濠避重就轻,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倒很有演戏的天赋。
柳乘风看着这个家伙的表演,淡淡道:“是吗?”
朱宸濠连忙道:“正是。”
柳乘风微微一笑,注视着朱宸濠,道:“既然如此,那王爷可敢立誓?”
这一下就有点儿不按规矩出牌了,本来前几次问话都还蛮规矩,可是这一下子就露出了他的本性。
朱宸濠心里打了个突突,此时他勉强站住了阵脚,心里已经平静了一些,不过柳乘风素来诡计多端,他自然要小心应对,今日落在这柳乘风的手里,肯定是不能轻易罢休的,需小心提防才是。
柳乘风笑道:“若是上高王殿下心中无鬼,那发一个誓言就说这事儿若是和上高王有关,则宁王屁股生疮,不得好死,如何?”
这一招倒是够毒的。
朱宸濠的脸色一变,这是逼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自己的爹了,他咬了咬牙,道:“柳乘风,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乘风也变得咄咄逼人了,冷笑道:“就是欺你又如何?实话和你说,你现在牵涉的是谋逆大罪,生死都在本侯的一念之间,到了现在,你还敢冲撞本侯,来人……”
朱宸濠吓得脸色苍白,道:“本王并没有冲撞侯爷的意思,只是……”
柳乘风冷笑道:“你心里没鬼,为何不敢发誓?”
朱宸濠狠狠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此时也是无可奈何,按理说,若是心里没鬼,发一个誓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个柳乘风咄咄逼人,偏偏他心里又有鬼。这个誓若是不发,似乎又不能蒙混过关,左思右想,咬牙道:“本王堂堂正正又怕个什么,好,那就发誓。”
他举起手,当真发起誓来。古人重义,对誓言很是重视,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法律约束的年代,甚至不少的交易凭的都是口头许诺来完成。因此一个人的信用被看得格外的重要。朱宸濠发下这么个誓言,也确实不容易。
柳乘风不由笑了,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道:“既然王爷已经立誓,想必也是本侯当真冤枉了王爷。王爷,方才有得罪的地方,请多见谅。”
朱宸濠不由吁了口气,看来这个柳乘风是当真不打算追究了,随即又想,父王早就猜测朝廷眼下也在做平叛的准备,或许现在当真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算他们怀疑本王弑君,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看来,本王似乎也不必怕什么。
他心里想着,脸上竟浮出一些懊悔,早知如此,这誓言不发也可,柳乘风又能如何奈何自己?
不过能顺利过关就好。只要能保住性命,一个誓言又算什么?等这事儿一过,就得赶紧离京,回到江西之后才算真正的安全。
他本想向柳乘风冷哼一声,随即便走。谁知柳乘风却是笑呵呵地对一边记录的吏道:“方才上高王的誓言可记好了吗?”
吏道:“启禀侯爷,一字不差。”
柳乘风道:“好生保管,皇上说了,上高王弑君一案,关系重大,要做到公正公开,这些笔录可是要登入邸报的,便是学而报,说不准也会刊载一下。”
朱宸濠的脸色顿时白了。
这……
公开自己的誓言,这意味着什么?等到将来他当真扯旗造反,到时候全天下人只怕都会想到这一次弑君案与他有关,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还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这邸报若是传到了自己父王的手里,父王又会怎么想?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把自己父王拉扯进来,什么不得好死,什么屁股生疮,这可是大大的不孝,无信不孝之人,这又意味着什么?
柳乘风淡淡地道:“上高王,这案子已经审完了,恭喜上高王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朱宸濠不由愤怒了,握紧了拳头,反正案子审完了,他还是郡王,也不怕柳乘风再冤枉他,恶狠狠地道:“柳乘风,咱们走着瞧。”
柳乘风豁然站起来,道:“王爷既然对本侯有意见,那也就不必等下次了,方才公事已经完了,可是本侯在私下里还有一笔帐要和王爷算一算。”
朱宸濠大惑不解。
柳乘风却已经从公案后走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朱宸濠,淡淡地道:“在柳某人的家乡,若是两个人有争执,无论双方地位如何都可以以决斗来解决,王爷虽是天潢贵胄,可是英武不凡,想必也不是怕事之人,今日,咱们索性在这里斗一斗。”
朱宸濠不禁退后了一步,决斗……这可不是他擅长的事,他可是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便是穿衣都有人伺候着,哪里有什么力气?
反观柳乘风,别看他并不强壮,可毕竟是做事的人,朱宸濠岂是他的对手?
朱宸濠不由大叫道:“柳乘风,你疯了吗?”
柳乘风却是笑了,道:“王爷说本侯疯了,看来是王爷接受了本侯的请求,这是挑衅本侯了。”
柳乘风二话不说,已经冲了过去。
朱宸濠手忙脚乱地往前乱伸,很快便和柳乘风撞在了一起,他还要大叫,一个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他的鼻梁上,这一下子把朱宸濠打懵了,也把他的一腔怒火打了出来。
他是谁?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宁王的继承人!而柳乘风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这个姓柳的居然敢欺到自己的头上,自己难道还怕他不成?
两个人都如猎豹一样厮打在了一起,只是这厮打几乎是一边倒,朱佑樘莫说是打架,就是用腿走路也没有过几次,出入都是轿子和车马,这样的人能打吗?柳乘风屡屡出拳,把他打的七荤八素,整个人已经酿跄要倒了。
不过他嘴巴却是硬得很,不断大骂:“柳乘风,你这狗贼……”
他说到一半,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柳乘风的膝盖已经毫不犹豫地朝他胯下狠狠撞来;随即是一声凄厉的大吼,那膝盖狠狠地顶在了他最柔软的地方,朱佑樘疼的脸色发白,随即便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完胜。”柳乘风拍拍手,随即漫不经心地用身子背过那些目瞪口呆的校尉,道:“还不抬上高王就医,都愣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而此刻,吏在一旁运笔如飞,将事情的经过记载下来:“上高王曰:“柳乘风疯矣”。廉州侯怒,二人厮打,各有所伤……”
柳乘风确实是受伤了,他坐着马车回到侯府,温晨曦和朱月洛二人看到他脸上的抓痕,皆是大惊失色,温晨曦急得要去叫大夫,柳乘风摇摇头,道:“不过是被狗抓了一下而已,不妨事,自己上点药就好了,叫大夫做什么?”
朱月洛心细,不由道:“瞧这抓痕,倒不像是恶狗作为,况且就算遇到了恶狗,最多抓伤了腿脚、手臂,怎么会抓到脸上?”
柳乘风却不由地笑了,苦笑道:“为夫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明日这个时候,多半皇上会召我入宫,到时候若是来了人,就说我现在受了伤,不敢去见天颜,若是宫里再来使者,我再去。是了,明日进宫的时候,月洛随我一起去,你去皇后娘娘那边问一下皇后娘娘有没有兴致出宫走动一下,就说我有大礼要献给娘娘。”
朱月洛不禁道:“让母后出宫走动?这可是大事,宫里未必会肯。”
柳乘风道:“你就说五马街就是,娘娘肯定会移驾的。是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给娘娘作陪,我现在先去洗个澡,待会儿再来和你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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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商行里,这京师里的名医纷纷被请了去,可是那些大夫出来的时候却都不禁摇头,整个商行里头乱作了一团,后来竟是连太医也惊动了,一个个匆匆来会诊,一直忙到深更半夜,这些人却还留在院子里,仍旧是摇头叹息。
月色下,刘养正的脸色如这夜色一样带着几分恐怖的气息,他匆匆地到了院子里,见到这些太医,不由道:“怎么,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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