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感受啊,李鸿设时间想清楚,只在一瞬间,两个感觉都清晰起来。这一刻,李鸿知道,自己已成功地在头顶上方聚集出一柄以内息打造的短剑,而同时李鸿也知道,这短剑正感受着所有外在能量的反应,虽然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却似乎能感知到所有的一切,如果用个比较简单的方式来定义,李鸿现在已经分成了两个意识,一个仍在身体之内掌握一切二个随着内息的外散,汇聚在那柄发出耀目光辉的气剑上。
还等什么?李鸿心念一动,与自己完全分开的气剑,突然在一瞬间绕着李鸿兜了数十个高低不等的大圈。不但上下飞腾无不如意,而且最特殊的,气剑自己有所感知,那儿的心灵仿佛处于一个举手投足毫无阻碍的躯体中,以无法想像的高速飞行腾动,尖锐的锋刀切割过空气的震动、气劲逐渐磨耗的感受,一丝丝清晰的被李鸿所感知,相对的。李鸿又能冷眼在旁,观看着气剑在自己眼前编织一大片光网,至于清晰的剑形,已经不是人类的目光所能追随得上了。
这样……算是练成了吗?气剑突然在李鸿面前两公尺处,毫无预兆的瞬间停了下来,李鸿望着气剑,气剑望着李鸿。气剑缓缓地向着李鸿接近,李鸿同时感受到自己想看气剑,以及气剑想接近自己身体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也不知道哪一方先开始,总之没过多久,李鸿的双手不自禁地缓缓轻触着恍若实质、自动收敛锋芒的气剑。透过指尖,李鸿感受到庞大的能量震动,以手指接触自己能量体,更是另一种完全新鲜、奇异的感受。
这一瞬间,李鸿竟不知自己还是自己,还是已经变成了这把光彩耀目的气剑。
李鸿闭上眼,冷俊的脸上展露出少见的微笑,气剑在这一瞬之闲,倏忽间破空直上,直达数公里外的高空,以一种非人类所能感受的方式,俯瞰下方这片辽阔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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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元五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李鸿首次涉足这少人能达的领域,心中的喜慰真可说是言语难以形容,他就在这种几乎错乱的情况下,以一种狂喜的心情,体会了一夜。
这也是李鸿的运气,在这种巧合的机缘下,将“气剑心诀”修练功成。同时,李鸿也体会到了这功夫的优点与缺点,不明白气剑是依循着什么道理,快捷的速度几乎是李鸿所无法描述,仿佛想到哪里都只是一瞬间事,不过随着距离的增加,两个心灵的联系似乎也逐渐丧失,而气剑固然能有所感受,思维与判断似乎仍是本体所主张,若是当真切断了联系,气剑可能也会就此失控。
不过李鸿却一点也弄不清楚两方如何联系,为什么与距离有关,他现在可以确定,约莫飞出十余公里,联系就会逐渐的模糊,不过这十余公里的距离气剑却能倏去倏回,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显现,以此对敌,敌方焉能抗衡?
李鸿这时也知道,王祟献当初必然是以内敛锋锐的气剑锁住自己,才能瞬间使自己无法动弹,而修练这个功夫,也将几乎都无须学习其他功夫——气剑闪动若电,攻防哪还需要其他的功夫?
问题是,这么硬生生地把意识切成两段,并不是容易忍受的事,听说王崇献练成十把飞剑,莫非都是这种气剑?再说内息含量也是个问题。李鸿暗暗摇头,自己与所谓的绝顶高手,毕竟还是有老大一段差距。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李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状况,气剑在不断与空气磨耗之下,本来该逐渐减弱,但气剑似乎能以更快的速度吸收能量,补充到原有的状态,仿佛自己的另一个分身,可是另一面却不大正常——自送出气剑,自己的内息就大幅损失,约莫减少了三分之一的量,可是经过了这么久,除了各丹球彼此逐渐平衡之外,似乎没有补充内息的迹象,莫非引能入体的能力,也跟着跑了出去?
李鸿想之不通,暂且也不去想它,这时,突然一股微弱但无边无际的能量浪潮,翻腾滚动地向着气剑冲来,竟似乎来自无限遥远的地方。李鸿一愣,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状态,他睁开眼,只见东方绚烂的阳光正刚刚探出头来,无边无际的向着四面八方飞洒,照耀在草原、云彩,当然还有李鸿与新生的气剑。
对部分心念存在于气剑中的李鸿来说,每一样事物的感觉都有所不同,都一样的新鲜,不过,既然已经日出,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李鸿心念一转,气剑又倏然回到李鸿面前,缓缓解体、重新融人了李鸿的身体之中。
李鸿这一刹那恍然大悟,既然气剑能重回己身,那自己的身体当然不能补回缺少的内息,否则不就回不来了?但回不来又如何?心念就此散速吗?是不是与飞射到无法联系的地方一样?
这一连串问题,李鸿想之不远只好不想,不过现在时间已晚,吐坤一家说不定已经在找人了,还是先回去再说,说不定经过了一夜,班绣蓉终于清醒了呢。
他飘飞到空中二面运转身法飞行,一面又有些懊恼,现在的御气飞行能力,与自己的实际内息相比,未免差异太大,莫非修练这功夫,其他的功夫都得放下?想想,又有这么一点失望。
不过既然距离不远,也不花不了多少的时间,但李鸿远远看到吐坤一家时,却见门口站了二两个不认识的人,似乎正东张西望着,不知在找寻什么。
李鸿本来一时之闲还以为身分外泄,曹家军或是铁门军团的人追了过来,不过他仔细一看,发现是身着粗布衣服的农民,李鸿松了一口气,料想是来探访吐坤家的人,也就不甚在意。
相对地,那两个人也发现到李鸿的出现,两人似乎微微一愣,立即奔人了屋中,李鸿也没什么兴趣,依然按着自己的速度,缓缓的接近。
直到李鸿落到了屋门外的空地,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李鸿正要往内走,突然一惊止步,却是他发现到屋中正有许多人往屋后窜,沿着屋舍分由左右上三方往前掩了过来,这可不像是好意。
李鸿一惊,大踏步往内,一面叫:“司妥东?信恩?”
话刚出口,李鸿便倏然止步,只见司妥东、梧恩、缇丝三人堵在门前,眼中都露出戒备的神色。同时,一个个人影从各处飘出,把李鸿团团包围起来。李鸿目光转过,见除了吐坤一家两手没看出来拿着什么外,其他的人有的拿着大斧头,有的提着棍棒,有人手中握着铁耙,脸上都是怒意。
李鸿看清了状态,知道吐坤一家没事,李鸿开始担心另一件事班绣蓉呢?李鸿脸沉了下来说:“她呢?你们拿她怎么了?”
“混蛋!”司妥东满脸涨红,突然大骂一声说:“你原来是个坏小子。”
莫非自己的实际身分被知道了?邵么班绣蓉想来也凶多吉少,而且说不定正是班绣蓉说溜了嘴导致;见眼前没有军团的人,李鸿一面运气凝注气剑,一面说:“你们所知绝对是错的,我根本什么事都没做。”
“等你做出好事还得了?”司妥东怒气冲冲地说:“我自认会看人,没想到晚节不保,看错了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
如果不分青红皂白,那也没什么好说了,李鸿本不善辩解,对方如果只因为那莫须有的擒杀令就认定自己不是好人,那也不过是一群糊涂的家伙而已,李鸿气剑早已凝聚,散离间循行经脉往头顶探出,迅速的集结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剑体,不过在阳光之下,不像晚上这么耀目。
而这时李鸿才发觉,这次运行气剑,比起昨夜的第一次快速多了,无论是心意凝剑,或是体外聚集,看来这功夫会越练越顺手,说不定什么时候能一下子跑出去,那岂不是更好,想到这儿,李鸿嘴角不禁露出微笑,颇感高兴。
会在这种时候还在为功夫高兴的,恐怕只有李鸿了。
但四面众人见到他的笑容,无不火冒三丈,他们原本已经充满怒意,李鸿这时的笑脸,仿佛点燃炸药的引线一般,一个站在李鸿右侧,手持长棍的年轻人蓦然大吼一声说:“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先抓起来再说!”话声一落,他往前一扑,长棍就向着李鸿当头劈下。
多数农民见到李鸿头上泛出的莫名光华,本来还有几分狐疑,但那青年一动,众人自然而然同时往前跨步,手中的农具似乎随时会挥出来支援。
功力不弱啊……李鸿无论是人还是剑,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的威势,他不急着用气剑,旋身一闪,左手向着对方长棍急拨,同时往前闪身,想向对方欺近。
那人见李鸿一动,他怒而不惊,长棍顺势侧滑,往前一踏步之际,手握棍腰一转,前端顺着李鸿的格挡而偏,后段却是急撞向李鸿的腰腹。
比自己还快?李鸿一惊,不得不催动气剑,只见剑光一闪,长很突然无声无息的断成两截,李鸿便再顺手一推掌。对方一怔下,猛一个往后连退了三步,脸上都是不信的神色。
李鸿心中却在暗暗懊恼,自己功力可比对方强多了,但就是用不出来,看来除了气剑之外,自己是什么功夫也别想用了。
谁也不知道李鸿皱眉的原因,还以为他见未伤到对方而惋惜呢,不知道谁突然大吼一声:“杀了这小子!”一群人同时拥了上来,各种农具向着李鸿没头没脑地轰击。
李鸿知道若用拳脚,眼前每个人几乎都打得赢自己,他也不敢再保留,气剑倏忽间在周身绕成一道光圈,逼得众人谁也无法靠近。
有个不信邪的农人拿斧头一探,只听“当”的一声轻响,斧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宽扁的中空缺口,却是被气剑无声无息地穿了过去,这么一来,谁也不敢随意靠近。
这下可安全了。李鸿目光转过,望着目瞪口呆的吐坤一家说:“她可醒来了?”
司妥东宛如大梦初醒,怒目一瞪说:“当然!”话声一落,他突然两手连挥,原本隐在身后的手掌突然往前一甩,四把小刀迅疾地同时向李鸿射出,虽然速度快得有些看不清,但内息却是感应得十分清楚。
李鸿正思忖着要破坏掉亦或是闪过这四把飞刀,突然飞刀同时一折,分取李鸿眉心、左右胸、下腹四个要害。李鸿暗暗吃惊,御使气剑霎时间破了上方三把,正要拦截射往小腹的飞刀时,那把飞刀突然又是一折,直射李鸿大腿,使得速度极快的气剑居然在这一刹那扑了个空。
不过气剑的速度毕竟与凡刀不同,在气剑上的心念,察觉到扑空的同时立即转向追踪,在飞刀还离李鸿尚有半公尺处,当地一下将飞刀撞毁,重新在李鸿周身三公尺外大兜圈子。
这下众人虽都变了脸色,李鸿却也是心中暗栗,他这才发觉气剑并非无敌,虽然气剑的速度快得无法想像,却依然是随着心念控制,若对方的变化速度超出自己的估计,或是自己的心念来不及反应,快也不过是扑空而已,看来修练之路,可还十分漫长。
“大家一起上。”一个不认识的老者突然说:“那一定是障眼法,大家别怕。”
别怕?李鸿忍不住瞪了过去,同时气剑条忽间停在那人面前,吓得那老人猛然往后飘飞两公尺二时说不出话来。
看不出来这年轻的坏小子有这种怪功夫。司妥东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眼前一亮,却见那剑形怪光倏忽闲停在自己身前两公尺处,司妥东只觉一股威势迫来,他不得不带着儿子与儿媳妇往内退了两步,只听李鸿冷冷地说:“把她交出来,我不想伤人。”
这三天的情谊,李鸿毕竟感激,何况若不是梧恩,自己也练不成这“气剑心诀”,没到逼不得已,李鸿实在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司妥东脸色变了两变,还没说话的时候,上方二楼的窗口突然传出叫声:“天啊!”
李鸿目光往上转,他脸色一霁,开心地说:“绣蓉,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刚才探出头的班绣蓉,惊呼说:“怎么是你……都误会了。”
误会?李鸿目光转过,却见四面众人也都是一脸错愕,司妥东愤怒的脸色变成讶异,但又变成另一种哭笑不得的怒意,他猛一个往上大声说:“你这丫头认识这小子。”
“我……”班绣蓉停了半晌,急急奔下说:“我真的不知道是他。”她身体还没康复,这么一冲难免有些跌跌撞撞,随在一旁的司妥东老婆,连忙把她搀扶了下来。
司妥东目光转向李鸿,瞪眼说:“你小子不叫赵东?”
李鸿松了一口气,终于知道误会出在哪里,他摇头说:“我确实不叫赵东,请诸位见谅。”
看来班绣蓉一醒,与吐坤家一谈,完全不知道赵东是何许人,她又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李鸿所救,也不敢说自己实际上是被曹家军所擒,只说不知被谁弄昏。
司妥东一听自然大为紧张,原来李鸿不是好东西?何况他发觉李鸿不在房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更觉此人居心叵测,他立即吆喝了方圆数公里内的朋友聚集,打算拿下李鸿,却没想到李鸿居然有一手怪异的功夫,数十人围攻,无人可近,还好班绣蓉终于不顾劝阻,探头张望,否则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总算误会顺利化解,众人更是佩服李鸿的功夫神妙,一群人围了上来,对着李鸿品头论足,大表好感。
司妥东对于无端端找来一堆人也颇抱歉,索性杀牛宰羊,举办一场野炊,更把窖藏的美酒搬出来请客,反正冬季本不是农忙时间,难得有这个机会,一群人立即欢天喜地热闹起来。
李鸿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好不容易摆脱众人的纠缠,与班绣蓉有机会私下叙话,两人面面相对,李鸿突然间,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况班绣蓉也是女人,李鸿见到女人,嘴巴本就很难张开。
反而是班绣蓉想了想先开口:“李二哥……是你救了我?”
“误打误撞。”李鸿简洁明了地说。
班绣蓉顿了顿,温婉地一笑说:“李二哥功夫变高了。”
“嗯。”李鸿张了张口,还是又闭了起来。
“李二哥可有宽哥的消息?”班绣蓉微微低下头,目光望着地面说:“那时听说你们被带去皇都……”
“只有我被抓。”李鸿突然想起一事,硬梆梆地说:“你怎么会被抓到?”
班绣蓉脸上微微一红,还好她肤色较黑,不大醒目,不过从她的表情,却也感受得到她的羞涩之意。只听她以柔和的声音,缓缓地说:“我想到皇都打探消息,一路上也问了好些人,到了纽熬港,却被人抓了起来,听说宽哥与冯大哥都被通缜……”
说到后来,脸色不禁带着三分焦急。
“现在我也是。”李鸿点点头说:“不过,孟升与赵宽应该也正往这儿找过来。”
“真的?”班绣蓉两眼突然一亮,喜孜孜地说:“他们都没事?”
“我……”李鸿算了算日期才说:“五天前救出你的,那时听说他们还没被抓到。”
班绣蓉脸色立即沉重起来,轻侧着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说:“皇都下了擒杀令,怎么逃得过啊?”
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李鸿没回答这句话,突然说:“你醒了,我们该辞行了。”他一转身,就要向正大口喝酒、吃肉的司妥东走去。
班绣蓉一惊,连忙拉住李鸿说:“等等。”
李鸿手臂突然被班绣蓉的小手抓住,他猛一怔,呆呆的回头,却见班绣蓉连忙放开手,温柔地说!“等宴会结束吧?吐坤大叔正开心呢。”
吐坤大叔?李鸿可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