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十柄心剑看似杂乱,其实有序,在空中分头急转,两道心剑倏然扩开承接下落的冯孟升,另外八道则护守冯孟升周围,十柄心剑齐飞,急急将无法动弹的冯孟升送回欧连市。
乔梦娟身上虽痛,却不如心痛,只听她一声悲号,御气直往南飞,点点珠泪与血雨齐溅,一路洒向南方。
“李……李鸿。”冯孟升望着飞逝的乔梦娟,心中悲痛,躯体虽未复元,却仍焦急地说:
“快……快接住那些……”说到这儿,冯孟升再也说不下去,只能长叹一声,紧闭双目。
原来冯孟升刚刚看的清楚,乔梦娟右臂被李鸿四柄心剑交错一分,当场切成大小不等的五段,除了一截仍接在肩膀上,其他的就这么翻翻滚滚地溅血摔落。以乔梦娟早已进入天人之道的境界来说,若及时接上,原无大碍,但她气急之下,却不顾一切飞离,这四块血肉也就这么飞散摔落,跌到欧连一市外一大片的沼泽区中,看来是再也接不回去了。
李鸿今日救自己的法门,倒是与当初舒家大长老自铁门西云掌下救出李鸿的方法类似,只不过那时铁门西云人人喊打,今日之事,却是错在自己啊……。
当李鸿身影出现在冯孟升身前时,冯孟升体内寒气也已消褪,他勉力御气飘起,望着李鸿将心剑收回体内,百感交集下,除了叹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受伤?”李鸿问。
冯孟升摇摇头,叹口气说:“梦娟倒是受了伤……唉……我真是对不起她。”
“对不起是真的。”李鸿说:“拿命来抵却不对,你是故意被擒的吗?”
“不。”冯孟升摇头说:“她学了新的功夫,似乎正是破魂剑法的克星,一施展开来,我毫无抵抗能力。”
“哦?”李鸿有点意外,也多了点兴趣,讶异地说:“就是那股寒气吗?”
“嗯。”冯孟升说:“可能是传说中的雪舞剑法吧,那是专门用来配合雪舞身法、雪舞心法的整套武功,能将雪舞心法的阴柔处转化为寒粹,十分可怕……以前听梦娟提起时,曾说南极部队中不会传授这套武学,却不知她怎么学会了这套功夫?更没料想到那功夫对付破魂剑法有如此效用……”
“原来是雪舞剑法。”李鸿倒没听满凤芝提过,毕竟他与满凤芝相处的时间,远不如冯孟升与乔梦娟,何况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没提到也不足为怪。李鸿也没再追问下去,开始烦恼起自己刚刚的插手会产生什么后果。
不久前,从乔梦娟发出第一招后,李鸿的注意力就集中过来,他发觉冯孟升终于出面,其实也颇感同意,并不想拦阻。
冯孟升曾多次嘱咐他别插手,加上他也认为冯孟升不会有失,所以也没赶来,怎知只不过几个照面,冯孟升居然完全逃不开,就这么被乔梦娟所擒。
李鸿那时可真是大吃一惊,冯孟升功力明明远高于乔梦娟,加上明摆着采取守势,乔梦娟该无法奈何冯孟升才对,怎会才三、两招就像条死鱼一般倒下?从乔梦娟施出的攻击力道看来,她并没打算让冯孟升活命,李鸿这下可急了,连忙发出心剑救援,终于导致如今的结果。
李鸿其实也不愿意切断乔梦娟的手,毕竟就算不看冯孟升的面子,也得看满凤芝的面子,这也是他一察觉乔梦娟没下毒手上且即偏转心剑的原因。但当时为了救人,乔梦娟的手臂是李鸿心神灌注的主要攻击目标,心剑之速又是奇快,察觉不对之际,已然收不了手。
该在消息传到之前,先向满凤芝道歉。李鸿下了这个决定,当下转头说:“你无碍了吗?”
冯孟升苦笑摇摇头说:“没事了。”
“你先回去休息,看体内还有没有寒气。”李鸿点头说:“我先走一步。”
冯孟升本是既失意又失落,心情更是十分低落,压根没想到寒气的事情,经李鸿提醒,这才觉得有此可能,只好压抑住心中悲痛,先返回住所理理内息再说。
第二章 皇储摄政
冯孟升、李鸿两人方向不同,但都是飞返欧连市,李鸿到了无人之处,低头按了按腕间通讯器的按钮,等候着满凤芝回应。
满凤芝没让李鸿等待多久,没过几秒钟,她的丽容已经出现在画面之中,表情有些愕然,又有些困惑,似乎正烦恼着什么事情,见到李鸿,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鸿此时正十分心虚,满凤芝今日表情又与平常大不相同,莫非已经知道乔梦娟的事情?李鸿吞了一口口水才说:“凤芝……”
满凤芝似乎这才回过神,目光望向萤幕中的李鸿说:“怎么这时有空找我?”
这么说她还不知道?那她又是在烦恼什么?李鸿颇感意外,但此时无暇多问,只能说:“我刚刚伤了乔梦娟。”
满凤芝一楞说:“什么?”
“我切断了她的右臂。”李鸿皱眉说:“她很生气地跑了,连断臂也不要了。”
这样岂不是接不回来了?满凤芝有些不高兴,说:“怎么会和她起了冲突,孟升不是要你别管他们的事情吗?”
“孟升被她抓了,我觉得可能会被她杀,不能不管。”李鸿硬着头皮说。
满凤芝微微一楞,随即恍然说:“她用了雪舞剑法。”
“果然是雪舞剑法。”李鸿说:“我只是想先告诉你。”
“嗯……”满凤芝目光别开萤幕,停了片刻才说:“我知道了。”
既然话说完了,就要问私事了,李鸿忍不住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满凤芝目光望回萤幕,颇有几分欲言又止,顿了顿才终于说:“我有点事烦心,你先别管。”
李鸿不是会追问的个性,他虽然十分关心满凤芝,但她既然说别问,李鸿也就住口,只不过神色中仍不掩关怀之意。
见李鸿两眼就这么望着自己,似乎没打算主动关机,满凤芝看在眼里,心中迟疑难决,两人就这么对望了好片刻,满凤芝仿佛下定了决心,二咬牙说:“李鸿。”
她要说了?李鸿两眼一亮,目光直望满凤芝,等她开口。
“我们两个这段日子过得十分开心……”满凤芝深吸一口气说:“也该结束了,以后你和我各过各的生活,只当是普通朋友。”
什么?李鸿脑海中一阵迷乱,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望着萤幕。
满凤芝见李鸿没吭声,等了片刻后,满凤芝终于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这样了。”
“等等。”李鸿顾不得脑海混乱,一乱地说:“我,我不懂……你为什么?你跟我说……只因为我砍了她的手吗?那我砍还给她……”
李鸿话声一落,脑门上陡然浮出心剑,正想往右臂切落,却听满凤芝急叫说:“住手!”
李鸿回过头,却见满凤芝脸上泛出寒霜说:“跟这件事无关。”
“那……”李鸿痛苦地说:“那是为什么?”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满凤芝说:“我不追求爱情,也不希望有伴侣,这段日子,总算是快乐过了,也够了,我不想这样下去。”
难道当时的蜜语爱怜全是虚假?这样的理由怎能说服李鸿?李鸿猛摇头说:“我不相信……你……你跟我说老实话,我……现在就去南极洲找你。”
“不用来。”满凤芝此时脸上的柔情已经完全消失,只见她冷冷地说:“你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当然啊……”李鸿说:“快告诉我…是新后的命令吗?”
“我就告诉你真正的理由。”满凤芝漠然说:“你看起来还算顺眼,所以跟你逢场作戏一番,现在我腻了,不想玩了,懂了吗?”
李鸿完全没想到满凤芝口中会吐出这样的话来,他如遭雷殛,呆在当场无法反应,只楞楞地看着萤幕,想说些什么,但口唇就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满凤芝见李鸿没开口,又接着说:“总之是好聚好散,我不欠你什么,以后也别跟我多啰唆,就这样了。”话声一落,萤幕上转成一片漆黑,却是满凤芝已关上了通讯器。
李鸿呆了半晌,突然一声狂啸,只见他浑身一放光华,心剑幻化流光飞梭而出,幻聚回体引动浮身,破空直飞南极洲。
御剑飞行之速已经极快,但刚飞出贺如半岛,李鸿就感受到另有一股有如闪电轰来的能量源正迅速接近自己,而破空之际又无声无息,这……这是南极心法…是新后!
李鸿刚想通,眼前一花,新后已然立在眼前,她冷冽的目光直瞪着李鸿,沉声说:“是你断了梦娟的手臂?”
李鸿却不答此问,目光一寒说:“是你逼凤芝离开我?”
新后乍听下倒是微微一楞,随即哼了一声说:“少啰唆,你自断双臂,本后饶你一命!”
李鸿虽然功力大增,与新后相较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就算不是敌手,又怎能自断双臂求饶?李鸿心一横说:“要断我臂,自己来取。”
新后脸一沉说:“这有何难?”她身形一闪,迅疾地向着李鸿飞近,两手同挥,两道紫气宛如利剑一般,直切李鸿双臂。
好快!李鸿心一惊,心剑脱体腾射,有的迎向剑气,有的直飞新后,只在这一瞬间,十道流光倏然逼出,其中六道直轰新后。
新后突然察觉剑气自四面八方冲来,她虽微微一惊,却也毫不畏惧,两掌紫色剑气脱体飞射,同一瞬间紫气再涨,宛若体外包起一个紫色的大气囊;袭向她躯体的心剑便顺着气囊一滑,一瞬间飞出老远。
而袭向李鸿的两道剑气,被李鸿四柄心剑围剿下,气劲飞出不到半公尺便即碎散,李鸿才松一口气,却见新后手腕轻转,一片紫光气网陡然涨起,朝自己直扑而来。李鸿明知心剑切不散新后的气网,也不心存侥幸,运足全身功力往外直飞,但十柄心剑却毫不客气地在新后周身寻隙抢攻。
李鸿当初体会出如何将心剑内息纳回体表,已然是飞行无碍,如今四肢经脉通畅度更是大幅提升,论速度实不下于南极高手;新后却又是另一种层次,似乎能在一瞬间聚集极大的能量移动,几乎不比心剑慢上多少,李鸿自知速度比不过新后,若想让心剑尽情攻击,自己离得越远越安全。
所以李鸿一面飞,心剑则是毫不止歇地攻击新后。新后以手作剑,挥舞不停,只见整片紫色剑网御于体外,冷笑一声说:“心剑只成剑形,成不了气候。”
说话的同时,心剑早不知穿刺了千百下,但一遇剑网便被那股柔劲弹开,怎么穿也穿不进去,而李鸿此时已飞得老远,回头看着新后那坚不可破的防守,颇不知该如何下手。
新后却没给李鸿什么考虑的机会,她望望身边不断盘旋飞舞的心剑,倏忽问高速往李鸿直冲。李鸿心剑虽能追及,新后却只在一瞬间便已接近,李鸿大吃一惊,慌乱间两手同推,全力往前轰出。
李鸿这两掌虽然并非什么特殊法门,但他双臂经脉既已大幅拓展,这般一挥,体内内劲滚滚而出,一道猛烈的白光由他双掌爆出,往外直奔。
李鸿拳脚上的功夫,全都是年少时所习的粗浅武技,掌势对内劲并无增益,只算是将那股凶猛的乱流迫出,一出掌便即四面乱冲,成伞状往外扩散。
但恰巧的是,新后因为速度极快,加上估计李鸿的心剑来不及反应,此时已然冲到他面前,刚准备以两掌剑气截断李鸿双臂的时候,没想到李鸿两手一举,无端端地爆出这么一大股力道,虽然杂乱无章,但自己仍是避无可避。新后一怔,气劲鼓涨而出,迫开那股气劲。两方劲力一触,李鸿内劲更是四面奔流,更有部分往回激散,直把李鸿逼得又翻翻滚滚飞出老远,而他双手气劲狂涌而出,体内本已空虚,被这股力道一回激,霎时胸腹如受重击上且时受创,本就白俊的脸,此时更是一片惨白。
新后虽是大占上风,但刚刚那个意外,却等于输了一招,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哼了一声说:“你双手经脉是动了什么手脚?”
李鸿还没答出话来,新后目光一转又说:“原来不只双手,连脚也不同,当时凤芝果然已将你手脚击毁,是圣殿帮你重建的?”
圣主说过不能张扬此事,李鸿此时自然不肯承认,但他又想不出另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呆了半晌才忍着内腑剧痛说:“不……不用你管。”
反正打是打不过了,李鸿索性引回心剑,大幅增加体内内息含量,相对也提升吸引先天真气回纳的速度,这下脸色才好看了些。
新后倒也没立即出手,她上下望了望李鸿,哼声说:“你和凤芝又是怎么回事?”
李鸿正想问此事,他停了片刻,才痛苦地说:“她……她说她跟我…是逢场作戏。”
新后却有些迷惑了,满凤芝虽然从不明说,但她当然早已心里有数,只不过没打算揭破而已,没想到满凤芝突然与李鸿画清界线?至于逢场作戏,孙飞霜还有点道理,满凤芝是绝不可能,否则这几十年来,怎没看她逢场作戏过半次?
但新后突然明白了满凤芝的念头,她暗叹了一口气,回头望向李鸿,脸色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不过随即又想起乔梦娟右臂之恨,新后当即说:“凤芝之事,我并未涉入,正如冯小子与梦娟之事,我也由他们自行处置,但你今日横加插手,致使梦娟断去一臂,你叉怎么说?”
李鸿听到前半段就已经傻了……新后并未涉入?难道满凤芝真的是逢场作戏?自己真的是被玩弄了?李鸿不知为何,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但胸中却充塞着满怀的自怜与自伤,听到新后最后的询问,李鸿苦笑一声说:“若她说的都是实话……断我两臂又如何?就算要我的命,也无所谓了。”
“胡说什么!”新后忍不住叱了一声说:“只不过分手就闹生闹死?”
没想到新后会突然这么训上自己一句,李鸿怔了怔才说:“梦娟不也是?”
这倒是让新后说不出话来,乔梦娟确实也是对冯孟升纠缠不休。新后脸色一厉说:“就算断了你的手臂,梦娟的也一样接不回去了,你负责帮她把手接回去。”
她的手怎么接回去?李鸿一呆说:“我不会。”
“你的手脚怎么长出来的,她的手就怎么接回去。”新后冷冷地说:“我给你三天时间,否则我不只杀了你,那冯小子也得为梦娟的手臂陪葬。”
知道满凤芝对己无情,李鸿本已丧失求生欲望,但听到新后连冯孟升也扯进来,李鸿忍不住说:“关孟升什么事?他没还手只挨打,动手的是我。”
“若不是他自甘堕落,梦娟又怎会动手?”新后森然说。
“你……”李鸿怒气上涌,破口骂:“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婆!”
“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新后脸色一变,浑身紫气跃然腾动,正想举掌击出之际,远远天际却传来冯孟升的呼唤:“新后息怒。”
新后手停在半空,面向北方缓缓说:“你倒是敢见本后?”
果然冯孟升正御气飞来,他先望了李鸿一眼,这才向新后施礼说:“孟升一直期盼能多受新后的教诲,只是公务繁忙,一直抽身不开……”
“够了。”新后挥挥手说:“你与梦娟之事,我本不欲涉入,但这小子……”
“什么不涉入?”李鸿火上心头,大声说:“那雪舞剑法呢?不是你教她来对付孟升的吗?”
新后终于忍耐不住,她猛一挥掌,一道澎湃的紫色光影猛然涨出,转瞬间撞上李鸿,这片紫气并非剑网,纯粹是新后的真实功力,只见紫色光气不停歇地沛然而出,李鸿纵有心剑护体,躯体依然失去控制,随着紫气的轰击不断往外飞,远远飞出数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