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世的怪名字,冯孟升虽感稀奇,倒也没有意见,只觉得若非已经修练了 “神算无遗”的功夫,这么一听,可还会弄得迷迷糊糊,记不起来,现在却是脉络分明,颇为清楚。
最奇怪的是,南极洲政权历史这些事情,怎么需要位高权重的新皇三世亲自来说明?而且……有必要说吗?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吧?
冯孟升目光转过去,见那七、八个四处散坐的人,根本看都懒得看,似乎已经觉得十分厌烦,冯孟升这才省悟,这可能是专门给抓来的人听的,想必是用了什么怪法子,一次次的重复放出。
冯孟升目光打量过去,却见每个人都懒洋洋的不大说话,也没什么人理会自己,一点地不像难友的感觉,问题是,无论想不想待在这里,多点人帮忙总不是坏事,冯孟升皱皱眉,向一个看起来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容貌比较可亲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冯孟升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自然有所察觉,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抬起头来望着冯孟升片刻,又低下头去。
真是古怪莫名。可是冯孟升可不会就这么打退堂鼓,他脸露和善的微笑说:“你好,我叫冯孟升。”
年轻人皱皱眉,抬起头勉强打了个招呼,但依然没开口。
“你也是来自新大陆吗?”冯孟升越挫越勇,他继续说:“我来自贺如半岛。”
那人望着冯孟升片刻,脸上的神情颇为怪异,似乎想说又不愿说,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忍无可忍,忽然站了起来,走向另一个没人的角落。
还有这种事?被扔下的冯孟升大惑挫折,这下他也不好再去试验其他的人了,冯孟升四面望望,发现在入口的左侧,有一大排整整齐齐的门,似乎是一间间房间,他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过去看看,突然听到一连串熟悉的大叫。
“你们这些妖女……还不放我走?这是什么地方……”
是那个大草包?冯梦升忽然有种亲切感,他连忙加快脚步,向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在雪梅的提携下,李鸿这时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地方——皇都。
皇都位处新大陆西方沿海,是个有数百万人聚集的城市,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及四九战争之后,只有皇都有这样的规模。
其实当机械文明到达颠峰,爆发大战因而导致合成人的统治之后,地球的所有科技知识已几乎完全断绝,直到四十年后,无祖率领一小批人马展开游击战,又过三十年,才终于光复新大陆,这七十年间,整个地球,已恢复到近千年前的状态,人类以最原始的方式生活。
直到无元三五○年,自然人与合成人首次合作,才开始有部分科技重新转移到皇都,到了史称“黑暗十年”的无元四二三到四三三年,从无皇四世遇刺身亡,到皇都爆发内战,迫使新皇一脉脱离新大陆的过程中,皇都也曾遭受极大的摧残,但在无皇五世的提倡与研究下,科技再度起飞,皇都很快的重建起来,更不断扩大。
到了无元四五一年,新皇二世率大军入侵旧大陆,逼得合成人兵败如山倒,最后求助于无皇六世。在新大陆介入下,无元四七四年终于达成大和解,合成人为感念无皇六世,一部分留在皇都之中,这更使得皇都的科技突飞猛进,除了部分合成人忌讳的技术之外,几乎都重新的流传出来。
经过三十年,东大陆许多地方的科技已经发展到极高的技术,但西方毕竟遥距数千公里,在这段时间之内,还没能获得新技术的洗礼。
雪梅十分清楚李鸿对科技的陌生,她一面带着李鸿飞,一面轻声的解释,一会儿说这是纤钢大楼,用的是极轻与极坚韧的材料所建,一会儿又指着城市周边数个大型的闪光圆盘说是雷射,是合成人为了帮助皇都的防御而建的。
李鸿虽然没什么说话,却也是随着雪梅的纤指转动着目光,眼珠子不时瞪大,表现出他心中的惊讶。
而最令他讶异的,是满天飞着的人,不知道有几千个还是几万个,上下左右到处是人,却又似乎依着某些共通的默契移动着,井然有序间又十分迅捷。李鸿又想,既然有这么多的人在这个都市上空飞行,刚刚雪梅说的几百万人,可能不是开玩笑了。
两人这么仿佛游览般的谈谈走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苏胆在一旁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的说:“我先去见首席,你们慢来。”话声一落,他陡然拔高,从千余公尺上直接投向海岸边一个发出亮丽七彩光华的建筑物,而他选择的方式似乎没有人使用,也许是大武士的专利。
雪梅见苏胆离开,突然噗嗤的一声笑说:“他就是这样。”
怎样?李鸿一头雾水,不知该不该接话。
雪梅望了望四面的人潮,跟着又说:“我都看惯了,一时地想不到该说什么,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
李鸿顿了顿才说:“我也想快些。”
雪梅一怔,有些尴尬的说:“我忘了你还在担心,其实你可以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万里迢迢抓个人去杀了的,可能还有好处呢。”
“真的?”李鸿脸上的阴霾散去一半。
“当然。”雪梅摇头苦笑说:“其实我才应该担心,另一个被抓走的人,才是重要人物,一个处理不善,可能会打起来。”
在李鸿心中,那青年的重要性自然还不如赵宽与冯孟升,不过他也不多说,只顿了顿才说:“我还是希望去找他们。”
雪梅摇头笑说:“真拿你没办法,走吧。”她带着李鸿一加速,也向着那幢壮丽的建筑物穿了过去。
在皇都武士团的阶级中,除了首席武士之外,接下来就是五名大武士,以雪梅的身分,自然无须通报,很快的就带着李鸿在大厅上见到正与苏胆谈话的首席武士——王崇献。
王崇献为当年降服各军团、力捧无皇五世吴熬津称帝的原首席武士——,罗方的大弟子,更是瓦奇山脉王家一族的领导人。
罗方在无皇五世退位前退隐,将首席武士一职交付王崇献,王崇献是年五十一岁,是无祖开国以来,自有首席武上一职之后最年轻的一位,可知他练武之天赋、功力之高强;时至今日,王崇献不过九十一岁,中年男性的成熟韵味配合高度的自信,仍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见到雪梅带着李鸿进殿,王崇献目光一扫,脸却沉了下来。
雪梅与苏胆可都颇为意外,王崇献脾气向来不错,就算属下犯错,大多也是和颜悦色的责备,今日怎么会突然显露出一副十分难看的脸色?
雪梅先与苏胆交换了一个眼神,却见苏胆也是莫名其妙,雪梅更是糊涂了,李鸿总没这么大的能耐去得罪万里外的首席武士王崇献吧?
不过李鸿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见王崇献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尽管望见雪梅与苏胆两人噤若寒蝉的模样,他也不多说,目光凝注着王崇献,比一比谁的脸色难看。
王崇献微微一愣,不再说话,眼光也不再与李鸿对瞪,转回了雪梅身上。隔了片刻沉声说:“雪梅,你说的修练御空术奇才,他是其中之一?两另两个人却被抓去南极洲了?”
雪梅好不容易点了点头,王崇献凝重的自语说:“若是杀了也罢……这可麻烦了。”
这是人话吗?李鸿脸一沉说:“雪梅,我走了。”话一说完,李鸿转头便往外飞,速度可还不慢。
却是李鸿见眼前情况,想靠这儿帮忙似乎是不可能了,自己留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于是,李鸿毫不浪费时间,向雪梅打个招呼后,转身就飞,对他来说,有向雪悔打招呼,已经是大大的客气了。
“慢点儿。”王崇献脸一沉,目光一凝间,一道炫亮的光束突然划过大殿,在一瞬间团团裹住李鸿,把他扯了回来。
李鸿只觉得仿佛突然间被个发亮的钢箍箍住,那股劲力压迫着自己丝毫无法动弹,这下可惹怒了李鸿,他大声怒骂说:“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王崇献自看到李鸿后,脸色就没好过,他沉声说:“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你管个屁?”李鸿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一面运劲直逼光圈,却似乎一点效用也没有,李鸿目光转向雪梅,又气又恨的说:“你答应我,没用也要让我走的。”
雪梅也不知会如此,见李鸿气冲冲的怒骂自己,她忍不住说:“首席,他不过是个年轻……”
王崇献微一摇头,雪梅立即停口,只见王崇献缓缓说:“他练的是‘柱国先修’ ……哼!难怪能一瞬间学会‘御空之术’。”
这话一说,李鸿可傻了,这不讲理的家伙怎么会知道的?他转头一望,见到雪梅与苏胆两人饱受震撼的讶异目光。而雪梅的神情在讶异之中,更还带着一丝绝望,李鸿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她这目光是什么意思?这功夫不能练吗?
乱练功夫果然容易出差错,神秘的“柱国先修”简直就是霉运的源头。
冯孟升、李鸿与赵宽分别身陷囹圄,各有称不上“好”的巧遇。
首席武士、新皇、新后……
过去不见得听过,但一定没想过的大头一一登场,新世界的平衡居然如此脆弱,开展在三人面前的,是一触即发的武力对峙!
《移猎蛮荒》第二卷 作者:莫仁
第二卷
第一章 路南日记
当冯孟升、李鸿各自陷入困境的时候,被关在石洞中的赵宽,却也一样找不到逃生的办法。
等了片刻,赵宽终于耐不住性子,转身走到一个外侧望不进来的角落,将那本金属片制成的书籍取出,只见封面为皮制,中央写着几个较大的字——“路南日记”;旁边一行小字“二三一○年九月”。
赵宽看得莫名其妙,现在才不过无元五三○年,什么叫作二三一○年?那是什么纪元?
赵宽想不出道理,于是不管这么多,藉着洞回透入的微光摊开书本一看,里面的第一张刻着…
九月二日最近似乎即将有所突破,却又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一念之差,帮助自称圣军的那伙人抵抗合成人,没想到最后却发现……唉……如今大错已铸,对方声势已成,想要挽回,除非我能悟通更高的功夫,才有可能和他们一拼。
今天气走大锥、前纳入腹时,气脉又出现了满溢的趋势,也就是说,我又练到了高原时期,若不再想出越过难关的方法,再怎么练也难有进境……可是今日溢出的状态有些不同,部份的内息向着四面散开,超出了原有经脉的范畴,而且活泼自在没有异样,虽然最后又巡行回主脉,这却让我想到——若练功不循经脉而进,岂不是没有经脉的限制?待明日仔细思索之后,再做尝试。
赵宽看到这里,心中的惊讶实在无法说明。圣军?合成人?赵宽屈指算了算,人类与合成人的冲突有两次,第一次是无元五十二年到无元二○一年,共一百四十九年的“四九战争”,第二次是四五一年到四七二年的二十一年间,南极洲新皇一世的反攻旧大陆。既然提到圣军,这叫作“路南”的人说的自然是第一次,当年圣军不是人类唯一的救主吗?他何以能够有资格帮助圣军?而且后来还想反悔?
不过相信这人并未成功,不然现在圣岛也不会存在,只不过这人的名字一直没出现在历史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瞎吹的……
赵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洞外那个兹克多又叫了起来:“胖小子,你跑哪里去了?书找到没有?”
赵宽一惊,连忙将书收回怀中,一面故作系裤带的动作,一面走出来说:“我方便一下你也要叫,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兹克多见赵宽两手空空,皱起眉头说:“奇怪,一点残骸都没有吗?”
赵宽连连摇头,一脸诚恳。
“那……只好我教你了……”兹克多似乎十分不高兴,伸手又送入了半个排剑果壳,一面说:“你先吃饱了,明天我再来教你功夫。”
赵宽急急的说:“你放我出去教不是也行……喂……”却又不见了兹克多的踪影,赵宽只好闭上嘴巴,目光转到排剑果壳,只见上面又是七、八个刚刚那种奇怪的果实,赵宽反正也有些饿了,想了想便将果实吃了两个,后来干脆将整个果壳拿到后面,一面吃,一面继续研究那本怪日记。
第二页却是九月五日,密密麻麻的刻了五页,都是这位路南前辈在这三天中尝试不用经脉的方法、过程与结果。
赵宽一面看,一面心中讶异,有许多方法十分特殊而有趣,比如说将气脉本来没有联系的地方接起、或是将身体部分区域的经脉气海扩张到极限,反正目的都是要使身体不受经脉的限制;虽然这些方法赵宽未必敢尝试,不过这也提供了他许多想法,对于武学知识的了解等于是跨越了一大步。
再来的日期是九月七日,却只写了薄薄的一页,似乎路南对自己这个想法颇觉荒唐,有打消此意的念头:不过因为前些日子的努力,似乎对于练功也是大有帮助,可能可以跨越高原时期。
赵宽口中一面啃着怪果实,一面迅速的翻阅这本《路南日记》,越看越是惊讶。
这位路南的练功方式似乎与一般武学之道大不相同,有些练功大忌他也毫不遵守。比如说练功时应该求静,但是这位路南练功时似乎是走来走去,而一般人以一次修练气走重楼的次数来断定功力深浅,路南的功夫却似乎一开始就没有限制,要走便走,说停就停,惹得赵宽心里痒痒的,颇想知道路南是怎么练功的。
只不过赵宽看来看去,只见到路南的修练心得,对于内息的修练方式却是遍寻不着,看来这本还真是日记,只不过是偏重于功夫修练的心得而已。以路南的能力来说,写这本日记的时候,应该功力已经极为高深,自然不会再提基本的修炼方法。
赵宽看到一半,阖起书来想了一下,这位路南的功夫必定极高,只不过到底到什么程度就不是现在的赵宽能够想像的。赵宽想了想,又翻了一页,继缤看下去。
就这么写了十七、八页,密密麻麻的修练方式,让赵宽眼睛都花了,逼到后来,他忍不住跳跃着翻,终于看到了些不同的东西:九月二十日我明白了!经脉纵然可以消失合一,出招看起来虽十分威猛,实际上也只是充满乱流激荡而已。人体早已藏着更适合发力的通路,只需要重新构筑开发,就能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既然不是经脉,我就称之为气道吧。
如今已经成功了,也该是出关的时候了……不过,那块陆地就让他们占着就是了,但这里却应该照着合成人的方法管理,我要和那些合成人联络,帮他们收回南极洲。想来圣军那伙人应该不是对手了,不知道他们姓吴的首领会不会出手,若是他亲自出马,我也未必是对手……
看到这里,赵宽脑门一热。在历史上,无元九十四年南极洲曾被圣军复兴,但是三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又被合成人占据,其中无祖的长子、次子还分别死于两场战役。那是圣军成军之后有史以来的大败,也使得圣军一直不敢再攻南极洲,直到无元二○一年两方停战,合成人才将南极洲交给圣军治理。莫非此人所说的二三一○年正是圣军将要大败的时候?对了,那人也说他二十多年前帮助圣军对抗合成人,这样与历史又十分吻合……
赵宽想到这里,心里砰砰乱跳,这人要不是撒谎,那就是说当年圣军光复南极洲、以及圣军败退南极洲两次事件,这人都占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