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玉,好听!”
“爷。还审那荃儿吗?”胡骏见他模样,大吃一惊,究竟谁在审谁啊?没见过审人地竟然把自己给审傻了地。
“啊?审!怎么不审!”凌啸回过神来,从探古的幽思里醒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和郁闷。
第一次审人,尤其是审美丽的女人。凌啸本想香艳一点的,谁知道会如此结局,第二个他可不想这样了。所以当荃儿被押进来地时候,凌啸摆出了很吓人的凶恶表情,还在桌上摆了一个骷髅头。
“姓名?年龄?籍贯?住址?职业?”
“……废话!”
荃儿这丫头向来就是直言不讳,上次在江中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她是未来的那种平等心极强的女子,现在明白了她是天地会的女版韦小宝,才知道她是恨自己这满洲鞑子,憎恶之情不自觉地时常流露罢了。凌啸咧着牙道:“说!”
“黄玲。十八,浙江,牢房,细作!”荃儿挑衅地望着他,也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幸理。对凌啸保持着精神上的极度蔑视!
“天地会总舵主叫什么名字?”凌啸知道肯定不叫陈近南,台湾都灭了很久了,陈永华的骨头都快成灰了。
“……”
凌啸抓起那个骷髅头,伸到她的面前,“看到了没有?不要不老实。也不要仗着……”
“唾!”
根据设计原理,离得越近,吐口水就越准。不过凌啸是早有预防,迅速侧身闪过,“电影上演过多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看到荃儿气急,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猝不及防那荃儿接着又是一口,真准,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凌啸气急败坏之下,他地手自然也抓上了不该抓的地方。可以向天发誓的是,他抓上荃儿胸部狠狠威胁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很漂亮的。
“信不信不会有人听到你地叫喊?”
“死鞑子!”
“不要叫我死鞑子!我母亲是汉人!”
“畜牲只知其母,不知有父,你连畜牲都不如!死杂种!”
凌啸气急,手上猛一用力,绵绵又弹力处的衣襟已经被撕破。
“死贼子,住手!”“混账东西,丢你阿玛的脸!”“纳命来!”“真是有辱斯文!”
等了半夜,还不见凌啸所说的换防的嬷嬷等人,本来就对凌啸地虚假暗示心中恼火,等见到凌啸凌辱荃儿,终于忍不住了。几个人纷纷从二号院的院墙上跃了出来,还没有冲到这间审讯室,就被蜂拥而出的亲卫们围在中间,弓箭齐张之下,甚至还有很多人只拿着黑乎乎地铁球,却比其他人还要有恃无恐,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凌啸步出那间审讯室,来到圈外,对气得无可奈何的嬷嬷跪下,膝行两步,“大母,请您过来,忠孝不能两全,请不要为难孩儿。”
嬷嬷正要破口大骂,黄百家一扯她的衣角,道,“去虚与委蛇,寻机抓他当人质。”
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势下,凌啸顺利地被嬷嬷拿下当了人质。
“放开他们,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候爷!”嬷嬷扼住凌啸的喉咙,威胁道,但是没有一个亲卫后退。
凌啸却用几乎耳语的声音对嬷嬷道,“大母,他们不会听你的。人我是一定会放的,荃儿,不,黄玲姑娘你可以带走,大母,希望这件事情你能保密,为了我们家,任何人都不要讲出去!”
嬷嬷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
“我本来就不想杀荃儿,你等下就用她换我吧!但是其他人你得留下。”凌啸见嬷嬷色变,赶紧道,“事关我家地血海深仇,我有要事需他们帮我,不得已用这劫囚的罪名将他们暂时羁縻。再说他们的身份,我也不敢随便杀啊!若是嬷嬷不信,可以当场杀了凌啸!”
“什么血海深仇?”
“伯父被人杀死后焚尸灭迹,这算血海深仇吗?”
重报恩的人也重报仇,果然,嬷嬷的手渐渐松了。凌啸急忙道,“别松啊!要是被黄玲那丫头看出来,在江湖上造谣,说我故意放她,我就算有九个头,也不够皇上砍啊!”
嬷嬷更加相信了。哪里有人假装到这样地步地?
“众亲卫!记住了,曾敏自身不是甘兢平,那丫头是触怒公主的小罪,又有老夫人的面子,你们把她两个押出来,可以用她们交换本侯!但是这几个胆敢劫囚,一定留住,否则本侯的面子全无,我格尔楞家的子孙,最要的就是面子。倘若你们放了他们,就是逼得本侯和他们同归于尽!”
凌啸喊完,右手从裤档拿出一个铁球,那黄百家清明些,他见过开花炮弹。连忙喊道,“博琳丝,抓住他左手!”但是已经晚了,凌啸挥手一扬,火褶子见风就有了明火。离那铁球地火绳不足寸余!
黄百家面色死灰地看看潘耒和严鸿逵,还有自己的徒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了凌啸的办法。
嬷嬷带着黄玲和曾敏远走了,剩下凌啸看着四人嘿嘿奸笑,“你们都是有家室的,敢跑,我就敢发海捕通缉,更敢诬陷你们全族造反!两条路,一条是坐大牢十年!另外一条嘛,我也不捆你们,也不关你们。只是要你们作客在这院子里面,帮我作一样事情!”
黄百家恨得牙痒痒,康熙看在要笼络江南士子的份上,都不敢动自己,可是这小子就什么都不管,动了再说。但是他引诱自己几人忍不住冲动,众目睽睽下现身,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要我们做什么?”
凌啸一拍巴掌,那一百个孤儿走了出来!
“黄宗羲、顾炎武、吕留良宣称夷不如汉,本侯不服气,我想和你们打个赌。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和你们共同教育这般孩子,只要你们能够把他们教导得,我武打不过,文辩不赢,就是你们赢了!凌啸不仅放了你们,赔你们每人一万两银子,还从你们各人家的门前十里地开始磕头,边磕头边叫喊,满族不如汉族!”
凌啸逼前一步,“如何?”
潘耒和严鸿逵都是书生,当下问道,“是不是无论我们教什么?”
“我非常想把他们培养成才,无论你们怎么样教!你们的父亲或则老师,都瞧不起满族,怎么样,敢代他们一战?”
几人心中忽地升起一种责任感,要让一个满族当红侯爷输了,跪行磕头十里,宣扬汉族为上,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啊!如果能让华夏扬眉吐气,今生也不算白活了。
“君子一诺!”黄百家振臂高呼。
“值千金!”剩下三人齐声道。
四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奸笑,“你凌啸不是对他们期望高吗?我们全把他们教导成为反清复明地义士,到时候气死你!”
可惜他们不知道,凌啸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已经修炼好喜怒不形于色,要是半年前,定会让他们看出来,凌啸笑得屁颠屁颠的。
回到何园的路上,笑得腮帮子都酸了的凌啸,好不容易闭上了嘴巴,他轻轻问胡骏道,“像这种大儒的子弟,家学渊源,师承钵传,都是饱学之辈,由他们两文两武,加上我这个全才教师,组成地何园五虎将,来教你的那些孤儿,你还满意吗?”
胡骏要不是自己性子阴沉,早就买鞭炮放去了,见他这般吹嘘自己,当然是一顿马屁狂拍。
“香胰厂还有半月就要试产了,通知江南的陶洲黄浩姜隐,年前的腊月十五,就在武昌城召开招商会。所有的通知邀请、水师接送、来宾接待、议程安排都要讨论,要他们四天之内赶回来商量!”
“是!”
“大爷那边杀人地事情,有信来吗?”
“杀了很多了,不过,都很隐秘,人也抓了不少,具体的还要大爷回军之后方能晓得。”
不觉已经来到了何园门前,凌啸还没有进门,就见胡涛飞快地迎上前来,“爷,北京有一位邬先生来了,先生让我赶快去请您呢!”
凌啸嘿嘿一笑,邬先生啊邬先生,本侯等你很久了!
卷二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140章 垂涎三尺
邬思道摘下六合一统帽,向顾贞观颔首致意,“远平兄,无锡剑门诗会一别,已匆匆十五年,还记得乡梓同年邬静仁否?”
顾贞观早接到鲁桓的通报,又怎么会不知道是他呢?当下将手拱礼,哈哈笑道,“久闻静仁兄去到北京,上次随四爷来过武昌,贞观俗务缠身,却是无缘一见,实在是失之交臂,惭愧惭愧。来,静仁,里面请。”
宾主到暖堂中落座,奉上香茗,他们都是无锡老乡,又是同窗的学友,这次见面,乡党同窗诗友三种身份交杂,自然就要寒暄一阵,谈起往日的相交经历,论及人事,都禁不住唏嘘一番。顾贞观是名门望族出身,邬思道也是书香传家之第,这么多年来,两人都是天涯飘零的命运,更是增添了一种同是沦落人的相惜情感。
顾贞观见邬思道已是华发渐生,加上腿已经残疾,更是为他伤感,“想不到静仁如此命运多舛,贞观也已乌头半苍,唉,十五年风云变幻,白云苍狗间,已是面目全非,回忆起当年江亭月色,我们吴中的一般士子,令人……”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暖堂前海棠树下,凌啸手执马鞭。叹道,“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闻得这下半阙《沁园春》,邬顾两人忍不住击掌相赞,对于他们地这种怀旧情感,显然是最贴切不过的。两人都是满腹才华之人。尤其顾贞观更是浸淫词曲,越品越觉得这词气势恢宏暂且不谈,光是那份对青春的追忆向往和唏嘘感慨,就切合灵性到了极点,这让他禁不住叫道,“快拿笔墨来,好词,好词!”
邬思道却站起身来,微笑道,“中流砥柱处。浪也遏飞舟!侯爷,柱自岿然不动,漩涡间,百舸争流!”
凌啸哈哈大笑,“好一个我自岿然不动的中流砥柱。好好一个漩涡前百舸争流!凌啸受教了。邬先生,别来无恙啊!”顾贞观方才把词句抄录下来,听到他们的这番隐喻相争,心中一动,在这词的前面加上这段对话作为序言。
邬思道还待行礼。凌啸一把上前掺住,“邬先生和我顾老师是同辈,这礼我怎么可受。何况先生腿脚不便,咱们就不要讲那些虚礼了!先生能来我何园作客,就是给后辈们太大地面子了,倒是我要行上一个敬礼。”
“邬先生总算还记得来何园一坐啊,不知这是打何处而来?”凌啸亲自为他续上茶水,笑着问道。
邬思道看看堂上的丫环仆役,笑道,“侯爷这是和我打禅不成,来处来。去处去?”
凌啸一摆手吩咐下人们,“你们都下去吧,通知鲁管家,好生招待先生的随从,再送上几个火盆,置办些酒菜来,我和顾先生要与先生秉烛夜话呢!”
邬思道见他如此晚才回到何园,也知道他是一个忙人,再也不转圈子,直入主题道,“思道前来,一不为品尝武昌鱼,二不为欣赏湖北鼓,单只为我家四爷来和候爷谈谈心。”
对自己猜错了他的来意,凌啸很是意外,你们家老四都已经满头长脓包了,还和我谈心?
酒菜上来,在几个红彤彤的火盆熏烘之下,暖堂上顿时温暖如春,四下紧闭的门窗透不进一丝风来,几只烛火直直向上,一时间大家都感到身上舒适,但是话题却未必舒适。
“侯爷自年前入善捕营,可谓是青云直上,说句老实话,即便是如思道此般豁达之人,虽早已不在热衷于功名利禄,也忍不住对侯爷羡中带妒。侯爷天纵奇才,但思道细细观来,却实在不知侯爷的抱负所在,今日,既是为四爷,也是为思道自己问问,候爷心中,乐土何在?”邬思道向他们敬上一杯之后,娓娓而谈。
他的这种语速语调,在凌啸看来,简直就不像是政治势力间的对话,分明如同师友话志。凌啸也不愿意处处设防,“凌啸蒙皇上恩典,累次提拔方到今天,报效皇恩是臣子本分。再则,凌啸出身虽是纳兰一族,早年间却是狼奔狐窜于田野间,深知百姓之疾苦,不敢说时刻不忘,但也常挂心头,凌啸既然手执一方权柄,当为百姓谋福利。先生既然说是交心,凌啸也就放肆地问一句,可以吗?”
邬思道听他的话语,倒也不全是官话,也道,“当然,谈心在于交心,侯爷以诚相待,四爷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凌啸却摇摇头,“四爷之志,凌啸不敢说百分百全知道,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现在我问地不是四爷之志,是先生之志!”
此话一出,邬思道和顾贞观都是一愣。
邬思道心中一动,道,“思道刑余残废,早就不做他想,要说是只为混一口饭吃,那就是在敷衍侯爷和平远兄了。人生在世,每个人的路,既有自己选的,上天在冥冥之中也为你定好了很多的调调。仰而乞者难,俯而拾则易!就像同样是立志求取功名,豪门易而寒门难。思道的前半生,已经荒废在八股文敲门砖上,最后还是落魄江湖。”
回忆起过往地坎坷人生,邬思道颇有些自伤,自干一杯,咂着品位了一下辛辣味道,“后来能得到四爷的垂青,四爷心存百姓,对思道言听计从。思道以为,与其懵懂老死于床上。寂寂无名于青史,倒不如择良枝而栖,所谓青蝇振翅不过数午、附之骥尾能至千里。借用侯爷刚才之词,直到此刻,就算思道想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但思道毫无峥嵘岁月可言!思道栖身四爷府。就是想做些事情,不负此生!”
凌啸点点头,为他斟上酒,感叹道,“儒家讲究出世,道家崇尚出尘,先生也是君子以自强不息。凌啸能够明白,来,为先生地这份不甘之心,干了!”当即三人共饮一杯。无锡的这两位读书人都望着凌啸,等他的下文。
“先生之志,凌啸已经明白了。相较其他几位来说,四爷更加重视民生,这一点。凌啸早就看出来了。那么四爷这次想让先生和凌啸谈什么呢?”凌啸把皮球踢了回去。
邬思道沉吟半晌,抬头盯着凌啸道,“以一个天大地秘密,和侯爷你泯一段怨仇!”
“……”凌啸狐疑地看着这位邬先生,心中翻起惊天骇浪。看来邬先生已经猜到是自己嫁祸给他们了。
要想泯灭这一段血海深仇,老四能够拿得出手的,定然不是什么小秘密。甚至是自己的死穴所在凌啸默默思索一番,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地纰漏,当即探着口风笑道,“哈哈哈,邬先生,我和四爷之间有什么怨仇?要真是有什么怨仇,我这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
顾贞观眼皮一跳,想起容若说的那段恩怨,急忙道。“静仁,你我相交一场,是君子之交,这事情和交情无关,咱们都各为其主,但是也万万不要丢失了恩师教导我们的良知啊!”
邬思道苦笑道,“平远,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详情我并不知晓。我刚刚从四川远游准备回京,谁料到大江封锁,接着就收到四爷的信,要思道为他和侯爷讲和。”
顾贞观急了,“那个秘密你总该知道吧!”
凌啸却一摆手,“先生,不要逼邬先生了,各为其主嘛。不过,邬先生,四爷不会是只要你带了这么一句话吧?”
邬思道却道,“今日既然能够坐在这里把酒言欢,思道就不准备瞒着两位。四爷信中的原话是,即便凌啸还是不能原谅属下们的过错,他也会把这个秘密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