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变起迭生,凌啸也被惊呆了,直到他看到在监生们不远处阴阴笑着的太子洗马申信望,忽地全都明白过来……我说苦主告状,怎能一夜之间弄出偌大地场面,居然五城都察院都不出来管一管可能践踏惨祸的游行呢,原来是申信望这厮两面啜撺,刻意营造的万众瞩目!看这些家伙们据说到现在都挺着,难道是先在刘伶楼迷药灌醉,再用上了太子曾经享用过的大内秘药“雪沉涨死虎”?
看来,康熙玩人起来,真是不择手段的狠,也是阴险狡诈的高!他被熊赐履给逼急了,不顾官员名声和朝廷颜面,发着狠毁掉熊赐履等人的名节,不仅比杀掉他们毁尸灭迹还要生不如死,而且还能从根本上打击“凌祸”一说。维护超越大计。毕竟,渣子说地话,哪怕是天经地义的对,也没有人会听,而文人相轻地古代,谁再拿“凌祸”来说事。拾人牙慧倒在其次,关键是会让人产生联想……某勾栏人也这么说过,难道……想必没有士大夫会这么蠢吧!
康师傅啊康师傅,你果真来自台湾,连“章鱼泼污法”都用得这么娴熟?!
凌啸不得不承认,康熙才是真正的敌敌畏!虽然凌啸狠起来也能想到这一点上去,可他下野之身,没有强大的行政资源,最起码他无法组织起这么轰动的场面来。而且当时地自己,真没有去想到太多的政治手腕和政治效果。只顾着泄愤去了,补救反攻的措施,还是见到了戴名世才想出来的,虽然这措施比康熙要来得深思远虑,但和康熙顷刻间的权衡果断一比。已是落了有失敏捷酣畅的下乘。
想曹操曹操就到。胤祥还在嗟叹蒙师竟是沽名钓誉之人的时候,豪成却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啸弟,快点,李德全找你都找疯了。皇上宣你圆明园见驾呢!”
皇帝召见,凌啸自然是不能耽搁了,连忙辞了大家。向圆明园急速赶了过来,才到北园希兰苑,就听见康熙在里面惊呼。
“涨死虎都缺货了?!你们用了多少?……罢了,反正朕现在想用也……曹寅,朕赏你内务府总管大臣一职,雪沉既是用光了,你就命内务府重新采集吧。哦,等会驸马到了,朕会令他将你家眷尽数释放的。至于老爷子在天牢去世之事,朕已经查明,是老爷子以为擅自泄漏朕行踪,自杀的,朕会亲自向阿母解释。驸马爷很是照顾你家,可不许多心!”
已经去了福建的曹敏等人,在凌啸脑海里面一闪而过,见康熙事无巨细,居然还惦记着帮自己化解误会,心中很是温暖,一等曹寅走了,立刻报名进来见礼。
康熙显然是得到了曹寅地汇报,大获全胜的他满脸红光十分高兴,一抬手笑道,“虽说你现在在野,可也不能野到半天都找不着人吧。来,朕今日想要听你的下野计划。你思虑了几天,朕这边也在考量着,千头万绪,如果胡子眉毛一把抓,很是为难,现如今,咱们就要理出先后。来人,赐座!”
凌啸思量片刻,知道和康熙这样的人共事变法,绝对不能像王安石张居正那样,搞一揽子计划大包大揽,一方面,得要让康熙这样的强悍自尊之人有参与感和领导感,另一方面也不能浪费了康师傅地才干,笑道,“皇阿玛,儿臣是略有所得,不过,有件事奴才想先问问您。不知道您为何放出方苞来?”
他这一问,是有见地的,方苞当时的行为显然是明目张胆助老八,康熙居然就赦免了,其中莫不成就是和熊赐履之事有关?康熙眼睛一亮,正色说道,“你只要记着一条,有时候,你的敌人,只要是人才,其实也可以化为己用的。方苞其人,朕观了很久,此人文才不凡,思必深索必破,必将成一代文宗,熊赐履一席话,朕虽处置了,可日久必定沉渣泛起,士大夫间将论战不断。所以,既是论战,难道你不干事了去打口水战?难道朕抡胳膊亲自上?呵呵……懂了?”
真是培养御用文人?!凌啸心中暗叫果真如此,口中马屁不自觉就溜出了很多,“……循着皇阿玛地思路,方苞是皇阿玛的一记妙招,将来以高度去折服士林,儿臣想,能不能再其同时,提拔和栽培一批既能做实务的,又能舞文弄墨地人,在数量上和腐儒们相对抗,让他们的迂腐之见,一出台,便陷入了群起讨伐当中……”
康熙猛然一顷身子,眼中精光四闪,兴奋地问道,“什么人?”
“书吏!”
康熙一下在站起身来,骇然了。
是的,放眼天下,大多童生出身的书吏,的确是数量众多,就如同童生远比秀才多几倍一样,这些人科举失败,在功名上很是不服于有功名的读书人,吃不到葡萄酸的心理,最是看不起士大夫的人群,加上能文能政,调教好了何其的有杀伤力!至于调教起来地难度,书吏们贪污腐败是出了名的,深入名利场的他们,比自命清高的家伙更容易折腰呢!
康熙被震惊了,不再问怎样栽培的细节,却是直笃笃地问道,“啸儿,你的幕府中还有高人?”
凌啸不禁大为慌张。
三先生已经被你漂白了一个顾贞观了,难道你还要……
卷三 不问鬼神问苍生 第415章 热血沸腾的时代
听说是戴名世之后,康熙茫然思索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印象,显然是名声不显的,忍不住叹一声“英雄豪杰未尽在彀中”。
半晌,康熙方才道,“先不论其他,书吏贪污舞弊那是出了名的,你如何让这些人遵纪守法?”
这是另外一个制度问题了,凌啸是有自己的见解,本觉得涉及政治体制为时过早,可康熙都已经问出来了,只好笑道,“皇阿玛,奸猾胥吏之弊,千年难决,儿臣也不敢妄言。不过,窃以为,该废除官员私聘书吏制,实行公务吏制,由省级藩司直接管理,废黜政责仅追罚到官员的律条,对以往犯事只由官员背罚的书吏,也加以严刑峻法,即可管控起来,虽不能杜绝贪污舞弊,但一定可以大大遏制。当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阿玛,其中的关系实在太大,可以先在一省试验一下,有什么新的弊病可以随时调整,不至于撼动大局。”
凌啸竟然要改变自明朝就遗留下来的官、吏分家制度?!
康熙闻言一愣,刚想驳斥,却忽地又犹豫了一下,端起一杯苦茶沉沉思索,公务吏三个字却渐渐有些打动了他。他不是看不出来,其中“垂直管理”和“政责自负”思想的闪光点,但还是有个巨大的问题横在那里,问道,“庞大薪俸自何出?难道你不知道,有些奸猾胥吏比命官还要有钱胃口之大。甚是难以填铇?”
见康熙问到这里了,凌啸却不想提出犯罪成本和合理税政分配地那套,毕竟那离现在的议题实在太远了,假装苦叹一声,“唉,皇阿玛。儿臣只是要选择一部分精英书吏加以栽培,不是全部。您说的这个,儿臣也没有想好。但反正儿臣可以保证,若是淅闽这样搞,儿臣就算砸锅卖铁耗尽家财,也要养出一批廉洁书吏,给百姓一片青天。”
康熙一方面心中赞赏凌啸的态度,一方面也意识到自己离题了,笑道,“朕居然喜欢和你谈这等政务……罢了。接着说,如何让书吏云起拥护朕的超越?”
凌啸却不直接回答,“皇阿玛,儿臣要讨一个差事。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儿臣想挑选一千名年轻童生书吏,随儿臣出使西洋五国,前去一窥究竟,看看他们。因何可以渡海四万里之遥?因何可以船坚炮利殖民无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集采他山之石,师夷之所长以制夷!而书吏们去开了眼界之后。自然就能理解到皇上的苦心,一旦遇到攻击,当然是为王前驱!”
这厮不在国中先考察了?!康熙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凌啸说不出话来。
他满族能入主中原,和后来地清末不同,从来都是学来学去,连打仗都是奉《三国演义》为兵法经典,连国仪政思都是学的汉族儒学,在起初并不是闭塞的。要不然康熙也不会对西学那么感兴趣了,虽是当初因觉得太过威慑到满汉主奴地位,毅然决然而冰冻西学束之高阁,但此刻,从儒家经典上已经找不到超越办法的康熙,倒也不反对再学习一次。
不过,凌啸竟是要亲自远涉重洋,这就让康熙不能接受了。
“不行!你……朕提醒你一句,郑和几万人出使西洋,也不过是走到了大食那一带,汤若望和南怀仁说还有老远呢……朕可没说流放你,你奈何要自逐四万里?!”康熙的脑袋摇得晃鼓一样,口中虽没有说出,但他几乎要落泪的紧张,把舍不得凌啸离去的心绪溢于言表。
凌啸看着康熙,脑海中却闪现出,一百七十年之后,日本明治维新时的岩仓使节团。正是这次前所未有的出使,开阔了日本朝野的视野,认识到工商致富、健全法制、专制集权、文化教育和新军事改革等是富国强兵地根本,掀动了万众一心维新的开启。
作为同样的东方儒学国家,无疑,开眼界是必须要主动的,等到被打得去开眼的时候,已是晚了!但和岩仓使节团全是高官不同地是,现在的中国还没有日本那种被打破国门的耻辱内因,凌啸的人缘也不好,请不动“父母在不远游”的保守高官们,只好把目标瞄上了功利心强,上进心也强地低层读书人了。效果虽是大打折扣,但这些书吏也有比高官们更好的视角,无他,书吏就是执行律法的,连睡觉梦话都是各种法令,无论他们去西方看什么学什么,首先地第一直觉会想到的就是社会制度方面的差异,比起派些童子仅学科技,在对社会的意义上要强上一百倍。至于他们地位太低,有康熙和自己在最高权力上支撑,倒也不惧怕提拔不起来这些人。
“芶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福祸趋避之?!”凌啸慷慨了。
他知道康熙舍不得自己万里飘零,也晓得这一走两三年内,康熙独立超越没有信心,当即起身给他猛地磕了一个头,下猛药道,“皇上,儿臣想,超越大计,还得要中西合璧,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为您老人家分忧,既是忠道之大,也是孝道之大。儿臣恳请皇阿玛同意。”
一句剽窃自林则徐的豪言壮语,让康熙大为感动。和主动请缨的凌啸一比,吓昏的熊赐履,那简直是屎坨一般。
康熙的眼泪已是不觉淌了下来,有些哽咽道,“啸儿,不要说了,你要书吏们出使,朕同意,但你亲自去受那海上腥闷之苦不测之危,朕决不同意!万一有个好歹,可教欣馨她们怎么办。可教朕怎么办?……罢了,朕和你就将就着变一变法吧,只要略微超过汉唐一点点就好了!”
这下凌啸傻眼了,看着康熙用食指拇指比划地那“一点点”,心知自己下地药还不够猛。
他并非不知道海上生活的苦闷,但他也有不得不亲自去的理由。今天还在四书五经政令律法的书吏。去了万里之外一门不知二门,考察什么学习什么全都一抹黑,那是得要自己亲自指导决定的!如果说那是长远大计地,此刻就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要务,得他凌啸亲自去办,那就是和历史上不同的一点,五国已经提前到了南中国海和东海,不去分化和结盟一番,难道等着五国长期来骚扰不成?!
凌啸开始吹牛皮了,“皇阿玛。海航难度之事,儿臣已有定计,可以役使五国舰队为我们使团保驾护航!儿臣可以告诉他们,我中国派出的庞大使团,就是前往西洋。和他们去谈判沿海通商之事的,要他们派舰队护送,乃是小菜一碟。”
康熙一愣,“通商?物产外流怎么办?怎么讲?”
怎么讲?鸭同鹅讲!
鸦片为何流入我国?还不是因为英国佬通商八十年之后才发现,和中国这自给自足的小民经济国家。越通商越没银子,贸易逆差高得日不落大英帝国都受不了,才倾销鸦片弥补逆差的。可是。这简单的道理,能跟康熙说得清楚吗?这封建君主,还停留在物产外流的初级层次上呢!
凌啸只好用最最简单的贸易壁垒方式,来瞎解释了,好在主张自由贸易地亚当斯密版《国富论》,还得要在八十年后的英国才面世,现在也没有WTO,凌啸不怕有老外投诉,笑道。“我们其实不怕通商,只卖我们剩的赚钱,不买他们剩的赔钱,重要物产漫天开价,要到他们买不起,不就是既丰了国库和百姓,又没有重要物产缺失之忧?”
“嘎嘎,你忽他们啊?!这样虽然不合范蠡的儒商之道,不过朕喜欢!”
康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通商目地讲得这么透彻,忍不住再一次嘎嘎笑了,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笑道,“啸儿,你既然有这等才干,和朕一起君臣同心,那一点点很容易超越嘛!罗马,就让别人坐洋夷舰队去就是了。”
这下凌啸彻底没有脾气,一阵阵晕眩。
靠,只听说有恋母情结和恋父情结的,没听过有“恋婿”情结的!
豪言壮语和牛皮吹破都不能达成目的之后,凌啸只好信口雌黄了,他瞪大眼睛,满眼都是垂涎的光芒,以蛊惑众生地声音道,“皇阿玛,儿臣前往,正是要为您做一件超越的大事啊!据俘虏的法国军校讲,他听说在茫茫大海之中,有一块和中原之地同样大小地陆地,叫什么绕打你牙,矿产丰富,草原茂密,可上面没人没国家,正是我们能够最轻松开疆拓土的好机会啊。如能够探明其所在,您可就算得上是领土堪比成吉思汗的……”
“啊?又是你牙?”康熙脑海里浮现让他敢和汉唐叫板的喜拔你牙,不禁对“绕打你牙”大升觊觎之心,猛然跨前一步,差一点左脚撞右脚摔倒在地上,双臂揽着凌啸的胳膊,高声道,“真的,你不是哄朕开心的吧?!”
凌啸当然是哄他的,要不然怎么会把南面的澳大利亚说成是在西方?只是现在地西洋地图都没有标明澳大利亚,凌啸也不怕穿帮,反正他也准备要将澳大利亚收归中国版图,最多回程的时候办了!当即笑道,“还需探明所在啊,皇阿玛!”
康熙大喜,苦恼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个远远超越的希望,焉能再以“恋婿”情结所困?他生怕自己一激动,溜口说出封他个“绕打王”,颤抖着说道,“你先去叫晚膳用吧,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看安排谁跟你去!”
他都已经想到谁跟凌啸去了,这让凌啸大为感叹。看来,恋婿还是没有恋土强啊!
但他显然没有意料到,等一餐晚膳吃完,康熙想出来地随从。让凌啸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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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名世并不知道凌啸和康熙谈到过他。
他是受兰芩儿和瑾虹的命令,前来北京请凌啸指示五国谈判事宜的,一路上风餐露宿,连顾贞观受命福建巡抚的圣旨,都还是路上从邸报上才得知的,但一进到北京。勤王陆军收归国有、驸马爷革职丢官、各将领大都封疆两省,这些消息把戴名世着实惊吓了一番。好在邬思道把最隐秘的实情告诉了他,戴名世马上就意识到:一个令人热血沸腾、大丈夫建功立业地时代,来临了!
和领兵将军相比其来,变法家想建功立业,无疑是需要更大的勇气和睿智。
一直以来总想从书吏阶层来着手的戴名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一些思路向凌啸全盘脱出,谁知道竟和凌啸不谋而合。对于凌啸能否说服康熙,戴名世是有信心的,所以。在酒楼一分手,他和邬思道豪成奉凌啸的命令,开始了凌啸南下的准备工作,一方面召集勤王军和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