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湖北兵仅仅只是悠悠闲闲地歇息了三天,金虎就受命来到舒恕的将军衙门。
“这一次战役,将士用命向前,福建军更是全军覆没,还望将军按照这个名单为其请功。”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的话,舒恕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狼居胥山西面的湖泊里面,有藏好的一百二十门小炮,请将军派人帮我们捞回来。”
跑腿地事情?嗯,算了,答应吧。
“这种式样的铁桶炮弹,还请将军下令,要宁夏的军械司日夜赶制,我们也不要太多,一万枚吧。”
一万枚?舒恕差点要哭出来,至少是十万斤地铁料,就算这宁夏是军事重镇,也肉痛啊!
“我军原来是一万三千人的满额编制,现在有编缺兵,还请将军匀调九千骑兵过来。”
舒恕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汉人副将,有没有搞错,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男人,不要把我当成是奶妈!
“这个?金大人,你也是带兵之人,也知道这战场之上,哪个不是拼着命地抓住兵员死不放手啊!这个可是十分的难办。”舒恕按捺住心中的微微不爽,和颜悦色地解说。
他对金虎这个低两级的副将之所以如此客气,其实也是没有办法,打狗看主人嘛!狼居胥一战,不能说奠定了凌啸熙朝名帅的地位,但却是扎扎实实的名将了。要是以前得罪凌啸,那只是说会涉及到扫皇帝的面子,而现在和今后得罪凌啸,就可能会面临朝廷决定谁命运地境地!因为,这一战之后,忠毅侯三个字,不再仅仅是个弄臣的符号,而是和施琅的靖海侯一样的军功招牌。
“末将也知道是为难了舒军门。”金虎微微一笑,主动去端茶辞别,“其实我们侯爷也说了要下午前来辞行的,是啊,荆楚儿郎这一次,实在是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了,总该留些种子的。”
舒恕大吃一惊,“休整?”
“哦,您看我这个榆木脑袋,在贺兰山给冻得,差点忘了,侯爷交给我一份战报,请军门代转御前呢。”
舒恕用屁股都能想到,只要凌啸稍微讲一下自己的损失泰半,康熙肯定会同意他们退后休整的,当即不去接那折子,只是对堂外吼道,“刁参军,三天后召集全军校场操演,本军门要阅兵!”
“这?”
“呵呵,折子就免了,你们自己派员在校场选兵吧!”
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校场之上,在众将领肉痛无比地被要走九千彪悍骑兵之后,凌啸马上就一挥军旗,“向天山脚下,进发!”
舒恕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最不想休整的人其实是凌啸。这位将军怒气冲冲地想要喝止凌啸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这厮竟然和自己毫无统属,自己送物送人,亏得大了!
卷二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174章 背后暗箭
征尘未净,重披战袍,校场之上的湖北兵依旧是不甚整齐,但勃发的是无形的杀气。
若是只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宦海沉浮,就要四千子弟再次杀上战场,那凌啸是会很不安心。不过,当每每看到那清朝目前的疆域制图上,新疆只有哈密为我所有的时候,他就丝毫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了。十分之九的新疆没有到手,是个中华儿女,死于国是总比老死榻上强吧!
一百福建年轻子弟,是李照竹他们的英魂所萦,绝对不可以再有损失。凌啸把他们和不能再上战场的伤兵,全部亲自托付给了被自己强行勒令回湖北的豪成贾纵,而那些新选拔进来的骑兵,凌啸则毫不犹豫给打散了原有建制,混编到自己的军中。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
声震校场的军歌响起,又复渐渐远去,消散的是音量,不灭的是豪情。
湖北军方才扬尘而去,舒恕就接到了康熙从哈密快马发来的调军命令:
“西蒙诸王公快马相传,逆酋葛尔丹正星夜往伊犁疾驰,朕之先锋所向披靡,兵力大为不足,若忠毅侯未及寻到,以四万兵即各旗主全漠搜寻,调剩余六万经哈密入吐鲁番接防即可。若忠毅候天幸生还,伤则万里延调御医救治,健则拜为建州将军,率八万宁夏精骑绕袭阿勒泰。”
舒恕大吃一惊。捏着手中圣谕又急又妒。
急地是凌啸刚刚把马屁股跑得没有影子了,还要快马去追。
妒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自己和上百三品以上的官员,在这鸟不拉屎的西北苦寒贫瘠之地,坚守周旋达二十余载,竟不及凌啸前线短短一个月的鏖战之功,通天之宠。没找到凌啸竟然不顾战事需要,拿出四万人和近蒙的上百万军民去找他?找到了如果是伤地,还要从万里之遥的皇宫派御医给他疗伤?要是没伤的话,竟是把自己的手下十分之八交给凌啸去搞万里大绕袭?如果这还不算气人的话,那么深想片刻,舒恕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原来在皇上的心中,一样的兵将,要是没有找到凌啸,我舒恕却只配带人去吐鲁番接防!
刁参军看着宁夏将军的面色越来越差。忍不住把从他手中滑落下来的谕旨捡来看了,不觉笑道,“军门,何须多虑,所谓盛极而衰。平常事尔!军门你已经官居一品,爵赐一等侯,正是急流勇退之时,奈何和新进幸徒相争?忠毅候锋芒毕露,等闲阿哥也无法与其争奇斗艳。试问开国以来,孰能获得建州将军之称号?龙兴之地,岂可随意封号予人?忠毅侯此番去。打得大败,于他而言是好事,打得温吞水而无建树,是幸运,嘿嘿,若是打得大胜,可就是自陷天家无可赏的境地。天子心胸阔,则是君臣风云际会地佳话一场,天子忧觉防。则异日河东河西,还是模棱两可间。”
舒恕哑然失笑,心情顿时大爽,通透彻悟之下却是即刻让人快马去追寻新任建州将军,刁参军也赶紧去办理相关大军起征传命职事。谁也没有料到,僚属二人这一番感叹对言,却被一个兵部驻宁司官所闻。
二十七八的凌志从廊檐下转出身来,冷笑不已,旋即快步回到自己的住处,取出一块凌普的灵牌,“家兄,原来仇是可以这样报的!只需一纸,就可以在皇上和仇人之间横下一根刺,一根永远也难以消除地芒刺,哈哈,仇恨这东西,其实慢慢地报,才过瘾的,反正你在黄泉之下,也不在乎时间,是不是?”他深深地望着牌位,惋惜道,“恭亲王无能,没能逼出欣馨的笔供,白白废了我的宗人府之策!唉,欣馨,欣馨……”
忽觉自己再想那个女人已经毫无必要,凌志猛地起身走往书案,铺开明黄奏章纸张,提笔就写,竟是一气呵成,“哼,这一次,就算我跳到台前,也在所不惜。”他看也不再看那奏章一眼,吹吹上面的墨迹,径直往将军衙门签押处一扔了事。
皇帝在外,白皮奏折例寄北京,明黄奏折例发圣驾所在,于是,一封寄托着凌家老幺报仇希望地奏折,随着六百里的军驿,向几千里外的哈密行去,这一走,竟是走了八天。
康熙却早已经不在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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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熙率十万京畿主力到达哈密,和原有十万驻军会合地时候,葛尔丹主力才刚刚摆脱凌啸的纠缠,此刻还在北面一千多里的阿尔泰山脉往老家急赶呢。
不出皇帝的预料,清兵二十万大军呈兵国境,汗国边缘的蒙古部落纷纷来降,就算是那些回回部落也前来递交降表请附。飞扬古和一众将领们,就分兵占领各地还是全军往伊犁地区直逼猛进发生了争执,僵持不下之后,争得面红耳赤,不得不来请康熙圣裁。
康熙微微一笑,只是短短一席话,就为他们厘清了方向,“王道为抚,霸道为剿,双管齐下。当务之急却是杀人,把人杀了,再投胎成人,起码也要十八年,这十八年就是王道教化的时间!”
遂兵分两路,高歌猛进!
抚远大将军飞扬古与都统伊勒慎领八万兵为北路军,北上占领札萨克图汗部草原,紧紧扼住葛尔丹向西借路都尔伯特汗部南下伊犁的咽喉之地。康熙携胤祥两兄弟与护军统领瓦尔达领十万兵为南路军,以收服和硕特区域为初级目标。向西南直抵准格尔之核心区域伊犁。
南路军一路如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地,无论城集牧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俯首投诚,鲜有敢以刀兵相抗拒者。康熙大笔大笔地不断给予名号确认。分封牧场,仗没有打一场,却被这些怀柔抚慰的事情给累了个够呛。所幸地是,投降的这些部落踊跃献输粮草,也没有让康熙白忙一场。
等到康熙把整个和硕特(吐鲁番、昌吉)尽数收入囊中的时候,北路军却是叫苦连连。他们不是遇到了什么强劲的对手,却是遇到了非暴力不合作地冷遇。
对于札萨克图汗部来讲,他们虽是位于葛尔丹的治下,可地处三国的交界处,罗刹、清朝。准格尔的势力在这里犬牙交错,确实是有苦难言。顺了清朝吧,葛大汗和罗刹不干,天天来打你,清朝时常是鞭长莫及不能帮忙。顺了葛尔丹吧。西蒙各部又总是来威胁,康熙皇帝马上要打过来了。几易其手的日子也的确给了他们血的教训,每次改换门庭之后的秋后算账让他们提心吊胆,再也不敢相信谁方才是真正的大漠霸主,任你康熙也好。葛尔丹也罢,能虚与委蛇的,自然是决不挺腰子。也不出死力帮你堵截葛大汗。
茫茫草原,八万兵能顶屁用?飞扬古正是因为得不到他们地帮助,才夜不能寐的。
请康熙去攻打伊犁,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意思,阻截葛尔丹的硬骨头,当然是飞扬古这做奴才的来但当了。每日里望着自己地几万人马散布出去打探侦察,他是越来越没有底,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把葛尔丹放过去了,那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康熙皇帝要是被这后方来的葛尔丹把屁股捅了,那才真是一世英名付流水。直到康熙回复谕告,已经调了宁夏兵增援,要么是幸运生还的凌啸北边会合,要么是舒恕南面领兵后卫,飞扬古方才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而此时此刻,大清皇帝却是怎么也不能睡着的了。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受命进攻伊犁的两路先锋共计三万人,受到哥萨克骑兵为首地各部族约八万余骑兵的攻击,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大败而逃,两皇子都身受重伤,在尼勒克城固守待援。康熙在灯火下中看到胤祥和胤禵两个少年先锋地求援战报,气得直摔东西。本以为准格尔牙帐空虚,用三万兵前去,也算是传檄而定,却不料大受挫折。
这是自三番乱起之后,清兵第一次遭遇铩羽大败,这丧师辱国的消息传来,让康熙深深忌恨。一直以来,对内对外的连番胜利,让康熙已经变得十分的自大,对于朝臣们屡次上表要他自封武德,他虽决不同意,可也常常以此为傲而沾沾自喜,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又如何能够善罢甘休?
“瓦尔达,八万骑兵阵中,小子们如何可以生还?”
“回皇上,我大清火器精良威猛,两位爷有鸟枪一千,故能生还待援。”
康熙傲然道,“朕军中尚有火器营鸟枪八千、神机营大炮两百,既如此,给那些只会拿马刀的蛮子上一课去!”
七万京畿精兵迅速集合,号角声声里旌旗招展,万马奔腾地杀向尼勒克城,在半沙半牧的草场上,留下的是腾天而起的铁蹄沙尘。
腾起沙尘地并不只是这里,和硕特中部的荒漠上,也有这样的沙尘。哈密留守副都统硕岱,状若疯狂,简直要把马鞭子都给抽断。他接到了凌啸自宁夏发来的警报,西域各族的八万骑兵,和罗刹的三万火枪军队,正在伊犁的博尔塔拉集结,这如何不让硕岱急得直跳脚?除了赶紧调集一万留守军前往两千里外的圣驾处报讯以外,他还能做的就是,边打马屁股边心灵传呼,“皇上啊皇上,千万不要冒进啊!”
问题是,硕岱并没有心灵传呼的本事,康熙也没有接受传呼的异能。
当康熙冷笑着在尼勒克城外围扎下营帐的时候,一个黄发高鼻的罗刹人前来下达退兵通牒。
卷二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175章 我才是重量级人物
“尊敬的清帝国皇帝陛下,我是俄罗斯帝国鄂木克斯总督尼古拉斯殿下的全权代表罗波夫,代表俄罗斯帝国的利益,代表哈萨克斯坦周边十五族的利益,强烈要求贵国停止对准格尔汗国的侵略行动,在十天之内迅速退回哈密,然后三国共同举行和平谈判。”
康熙何等级别的人物?他只是让理藩院的随军通译接待了罗波夫。等到理藩院通译颤抖着把罗波夫的通牒转速给康熙之后,他知道,自己的确颤抖的有道理。尽管通译已经尽量翻译得婉转一点,可是康熙仍是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吃咸豌豆管淡闲事,大清清理自己门户,于他俄罗斯何干?!”
二十年来,没有一个罗刹使节敢如此无视大清朝,用这么无礼和强硬的措辞和康熙说话,即使是雅克萨交战之后,索菲亚和彼得沙皇给康熙的问候都是彬彬有礼的。而尼古拉斯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总督,介入另外两国的战争,本身就是非常无礼的。
“是他们鄂木克斯总督的通牒,还是罗刹沙皇的正式国书,问清楚了没有?”怒归怒,可康熙还是十分的慎重,两个幅员广阔的庞大帝国要是较真打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通译看看一旁的理藩院尚书伊桑阿,跪在地上小心答话,“奴才问了。那罗波夫说是他们帝国地决定,可他又拿不出罗刹沙皇的正式文书,这事情颇为诡异,奴才也觉得莫斯科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快。而且他们声称,现在集结了三万火枪队,还有各族的什么志愿兵。就在博尔塔拉协防准格尔,要知道忠毅侯在狼居胥打败葛尔丹不过半月时间,这罗刹的调兵聚集也太快了吧!”
康熙点点头,沉吟半晌,毅然道,“伊桑阿,你代表大清前去罗刹军营,拿出葛尔丹请求咱们朝廷册封准格尔汗的文件,严正申明两个立场。第一,告诉他们。文件证明,准格尔是咱们大清地一个属地汗国,本次兴兵是我国内部平叛,任何国家无权干涉。第二,博尔塔拉是我大清的领土。限他们在三天之内,即刻退回到国境以外,否则,引起一切有碍两国邦交的事件,责任全在罗刹!”他再想想之后。马上又补充道,“再派你的员外郎立刻向莫斯科持节进发,向彼得沙皇摆明态度。提出强烈抗议。”
出师有名,历来是中国的治国传统,康熙这些话有理有据有节。可是,就连伊桑阿也看出来了,若不是面子关系,皇上也实在不想和罗刹大兴刀兵,否则,只怕是和雅克萨一样,先打了之后再说。
伊桑阿连夜去了八十里外的博尔塔拉。可当夜的尼勒克城却爆发了一场空前的大战。
二万准格尔人,三万哥萨克人,两万哈萨克人,两万吉尔吉斯人,一万土尔扈特人组成的联合骑兵,却是根本不管两国怎么交涉,奉了所谓的准格尔汗国牙帐之命,疯狂地向康熙眼皮子底下地尼勒克城围攻,完全是一副你谈你的,我打我的之局面,分明是要挑起大战。
别说是尼勒克城内有自己两个重伤的儿子和一万多残兵,本来就要彰显大清国威的康熙,还巴不得这种事情发生。
康熙一声令下,前锋营、火器营骁骑营列兵阵前,神机营、善捕营卫护中军,护军营、虎枪营、锐健营防护侧后,火器充足地七万大清皇卫骑兵,犹如是巨大的战车,直向那些联合骑兵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