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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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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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人的箭!   
    更多唐人的箭!   
    近处有箭镞命中的闷响!   
    塔立丹没有意识到自己银光闪闪的锁帷子使他成为阳光下最醒目的目标。   
    率先反击的三十余骑未等冲到唐人近前便倒下一半,那凶悍小将头一个被箭射穿咽喉。唐人的马槊和横刀彻底破碎了塔立丹的期望,刚刚鼓起勇气跟随人流反冲锋的士卒又掉头逃跑,不过这次,他们再也无心抽身反击,不仅如此……   
    “殿下小心!”一名肩膀已经中箭的卫士张开双臂,用生命捍卫了自己的王子。他后心中箭,翻身跌下马去。挡不住!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都挡不住!唐人的箭转眼间已经可以射到自己跟前!   
    塔立丹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一粒黄豆大的汗珠冲他额头惶然而下!“殿下快退!”有人高喊。丢弃兵器的脆响比急促的马蹄声还要密集,失魂丧胆的杂乱脚步声刺痛了塔立丹耳膜。“他们来了!他们冲过来了!唐人冲过来了!”   
    怛罗斯河水响起一阵“呵呵”的奇怪轰鸣。   
    从巨大惊骇中醒豁过来的塔立丹在马上缩了脖子,急急忙忙拨转马头,沙哑地喊了一声:“撤退!撤回城里!”用不着他下令,士卒们早就开始抱头鼠窜。   
    “呵呵”声更大了,沸腾飞溅的浪花激起又落下,落下又激起。仿佛有一条蛟龙,正在浅滩里扑扇翻腾。一枝湿漉漉的托黑鲁尔旗穿过重重水花,最先出现在吓呆的石军士卒面前,接着是从天而降的连枷、柯斧、流星锤和狼牙棒。   
    铁鹞子来了!   
    本来没想冲过河去,李天郎并不知道河那边敌军的虚实,再说,还有在侧翼按兵不动的突骑施人,贸然过河实在不明智。因此,他连发急令,传正在前方拼杀的赵陵和阿史摩乌古斯归队。但是,高仙芝突如其来的举动使李天郎不得不改变主意。   
    “主上,你看那边!”在前面杀得性起的阿史摩乌古斯突然拨回了马头。疾步冲至刚刚赶到河边的李天郎面前,“可是高大将军?他们自先过河了!”   
    李天郎定睛一看,真的是高仙芝!他带着自己的护卫牙兵正在上游处大模大样地渡河,前面的六面大纛和红色门旗已经没入了岸边的灌木丛中。他想干什么!他以为自己是谁!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李天郎十分气恼,身为一军之将,如此轻率赴险,实在太过孟浪!就算是胆识过人,悍不畏死。如此行事又有何意?除了显示高仙芝惯有的倨傲和目空一切外,毫无意义!谁会由此欣赏你?你有闪失,自己死个痛快倒也罢了,旗下数万将士怎办!   
    “四轮齐射后,让铁鹞子和飞鹘团他们冲过去,西凉团随后跟进!”事到如今,也只有见机行事了。李天郎摇头叹气,回头使白奉先给野利飞獠传令,“把康军交给席元庆他们去收拾,其余各部准备对付那边的突骑施人!”   
    “飞骑!随我来!”李天郎大枪一扬,长缨猎猎,“过河!”   
    仿佛听见阿里刚劲的嘶鸣,李天郎心中骤然胀满了战斗的欲望,对高仙芝的怨愤瞬时抛到了脑后。阿史摩乌古斯一声呼哨。对胯下坐骑猛抽一鞭,和“风雷”“电策”一起随李天郎奔去。紧跟其后的是血气方刚的吕乌镡,他端平了马槊,夹紧了圆形骑盾,和他的飞骑同伴们依次而进。   
    “罢了!罢了!败局已定,趁唐人还无暇对我动手,我等先且退过河去,和塔立丹他们汇合再说吧。”贺逻施那杰摇头叹气,“全军后退!”自己手里是黑姓人最后的老本啦,说什么也不能再有闪失了。   
    望见掉头而去的突骑施人,乌芝那差点昏厥过去。米军溃败,石军被阻,要想生还,只有向突骑施人那边突围,再怎么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吧。可如今等他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意欲与外围实力尚在的贺逻施那杰合兵一处时,突骑施人却在这关键时刻逃离了战场。天杀的,居然没有放一矢一箭,没有战一兵一卒!什么白马立誓,歃血为盟,都是狗屁!   
    “不要走了贼首!”席元庆远远望见死命拼杀的乌芝那,红着眼睛提刀追杀,全然不顾自己伤痕累累。“你个奶奶的白孝德,那有当校尉冲在战锋队前面的,你奶奶的不听将令!把贼首留给某家!不然某家砍了你脑袋!”正砍翻一个倒地康国骑兵的白孝德没有听清席元庆在叫唤什么,他像一只轻捷凶狠的灵猫,在刀光剑影中穿进窜出,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剽野团三百陌刀手在他的带领下,率先切入康军中央,将整个战阵搅得天翻地覆。杀红眼的白孝德已经记不得砍倒了多少敌人,嘴里只是喃喃念叨:“先剁马蹄子,再砍人脖子!”手底下的陌刀可没少忙活,雪白的大刀片子车轮般挥洒,杀得康军哭爹叫娘。   
    “好一片战场!好!好!”一走出河岸边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荒漠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隐约可见的雪山,没有山地,没有沟壑,没有草木,甚至连大点的石头,也见不到一块。只见横贯东西的驿道,笔直地穿过不远处的怛罗斯城。高仙芝扬鞭在半空划了个圈,似乎勾勒出什么,甚是意气风发,“正和李卫公之六花阵,好个天造地设的战场,真乃天助我也!”   
    “怪不得将军操练良久,原来即为今日之战啊!”岑参赞许道,“将军远虑,真是如神啊!”   
    几股惊慌失措的胡人逃兵飞快地从眼前跑过,当真是跑得脚底生风,草木皆兵。担任警戒的牙兵大喝两声,都有人吓得跌倒在地。对这些失魂落魄的人,没有人还有搏杀的兴致,牙兵们窃笑着保持队形,看着这些已经骇破胆的人卷起阵阵烟尘,不要命地逃了开去。   
    “哈哈,本夫子也看出来啦?”高仙芝瞧也没瞧那些败兵一眼,他兴致盎然地用马鞭敲敲前鞍,“是不是诗兴大发啊?”   
    “正是!战地赋诗,惟边塞可求也!呃……”岑参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皱眉思索片刻,一挺胸脯,摇头晃脑道,“将军可听听这个,‘七月天山风似刀,边城猎马缩寒毛。将军纵搏场场胜,赌得单于貂鼠袍。’”   
    “好!好个场场胜!”高仙芝仰天大笑,“要胜便胜!”   
    “大将军!当心!”一簇箭雨不知从哪里袭来,两名牙兵的坐骑骤然中箭,嘶叫着将两人颠下马来。   
    “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本使放冷箭!”高仙芝拔出了宝剑,“看来宝剑今日非饮血不可了!”   
    “大将军还是暂避,这不像是昭武胡人的箭!”高仙芝手下不乏百战悍卒,一听羽箭破空之声,再见羽箭之形,便可推知个大概,“看那边烟尘,有新的贼军来也!”   
    “是啊,将军,稍退些便是,敌军虽不足挂齿,但到底人多啊!你看那烟尘大起……”岑参开始紧张起来。又一阵箭雨,这次因为有了准备,没有人中箭,但是箭的力道明显强劲了许多,这说明对方正在迅速接近。“呀,是黑衣大食!黑衣大食的骑兵!”       
    第二十七章 遗恨怛罗斯(3)勇士   
    有关知识:   
    1、中国古代的军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2、唐代的革带吸收了少数民族的特点,在革带的饰件——带胯下面的环上,装有一根根的小皮带,称作“鞢革变带”,盛唐以后,胯下的环逐渐废去,鞢革燮小带直接穿过胯上的“古眼”垂挂下来。“鞢革燮带”是为了便于佩挂一些根据朝廷的规定各级官员必须随身所带的物件。《旧唐书·舆服志》载:“上元元年八月又制:一品以下带手巾、算袋,仍佩刀子、砺石,武官欲带者从之。景元中又制:令依上元故事,一品以下带手巾、算袋。其刀子、砺石等许不佩。武官五品以上佩佩刀、刀子(匕首)、砺石、火石袋等七事也。最高等级为十三胯(如初唐时李靖即是)。佩物制度废止后,为了区分官员勋级,又实行了佩鱼制度。“鱼”原为出入宫廷的信符,分成两半,一半存于宫中,一半装在官员的鱼袋内佩带在身。武则天时代,鱼袋逐渐成为官员勋级的标志。“三品以上饰以金,四品为银、五品为铜。”开元时期,“百官赏绯、紫。必兼鱼袋,谓之章服”……唐代武官常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下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着碧……后来朝廷还把鱼袋作为军功的赏赐,因此下级校尉佩鱼袋者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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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确实是呼罗珊阿拉伯大军的先遣队。   
    是由齐雅德·伊本·萨里的心腹爱将,以杀人如麻凶狠残暴而令河中诸国闻之色变的猛将。穆思里·本·布哈里率领的一千五百名精锐轻骑,真正的宗教战士(ghazi)。   
    对狼狈不堪的塔立丹来说,他们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   
    布哈里是兴致勃勃地带着指挥昭武联军的号令而来的,他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近三万联军作鸟兽散。人数单薄的唐人是怎么顷刻之间击垮数倍于己的敌军的?是唐人太厉害,还是这些第赫干们太怯弱?岌岌可危的战局容不得布哈里多想,他不顾鞍马劳顿,立刻率领全军发起了冲击,迎头截住了一路飓行的铁鹞子和飞鹘骑兵。同样斗志昂扬,同样骄横霸气,两支都自诩所向无敌的铁骑如两把愤然撞击的铁锤,谁也不甘示弱地正面相碰,顿时金铁交鸣,火花四溅。一个照面下来,就有上百骑落下马去,速度、技巧和勇气的较量虽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但交战双方立刻意识到:对方乃是生平罕见的劲敌!   
    布哈里根本没想到唐人居然会有如此硬朗的骑兵。要知道,自己的一千战士可都是百里挑一,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中资格最老的,可以说除了帝国极西的法兰克,几乎征战了阿拉伯世界所有的地域;就是年纪轻些的,也伴随自己横行河中多年。虽然没有与唐人直接交手的经历,但布哈里从来没听说以步战强弩擅长的唐人军队里,有这么一支厉害的骑兵。他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旗号,看到了上面的飞鸟图形,难道就是那支传说中的雅罗珊军队?   
    对岸突然升温的激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留守岸边的西凉团恐前方有失,立刻拔队过河。长矟橹盾,如墙而进,不仅稳住了骑兵的后方和侧翼,也将穿透已方骑兵队形的大食骑兵牢牢堵住。不过,由于此时无人看守河岸,大批败退到河边的康军,包括绝望的乌芝那,终于有了活路。在唐军无情的追击下,他们手脚并用,逃过怛罗斯河,绕开交战的双方,撒开双腿和脱身的塔立丹一起逃进怛罗斯城内。暴跳如雷的席元庆挥军截住了后半段,杀得康军尸塞沟河,流血染波。   
    艾哈迈德·哈桑·曼苏尔发现了战场一侧的高仙芝,虽然不清楚那里是唐人怎样的大官,但鲜明华丽的旗帜说明,旗下之人地位非同小可。而且,居然只有孤零零的几十骑!绝对是一块鲜美的肥肉!   
    穆斯林伟大的诗人卡布尔·本·祖海尔曾在先知穆罕默德面前做长诗《苏尔妲离去了》,由此曾得过先知的斗篷。他那句感动千万穆斯林的诗句:“使者是光明一片,照亮人间;是安拉抽出的一把锋利宝剑”,如今就绘在曼苏尔骑队的战旗上,这是无数功勋和辉煌战绩赢来的至高荣誉,这样的旗帜,整个前锋队伍里惟此一面!   
    真主必定与我们同在。就像这美丽的诗句所说,我的这一百勇士,就是安拉抽出的一把锋利宝剑!我们将用生命和鲜血回报真主的恩赐!消灭穆斯林的敌人,完成神圣的“杰哈德”!   
    “全队随我来!杰哈德!杰哈德!”曼苏尔扬起弯刀,向飘扬各色旗帜的唐军小队伍一指,“冲啊,真主伟大!”   
    “真主伟大!真主伟大!”一百勇士紧随其后,向高仙芝处猛扑了过去。   
    “大将军,先后退吧!”岑参脸色不可避免地发白了,“不然来不及了!”   
    “本使可以教死人站起来前进,却不会令自己后退,”高仙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神色依旧沉静若水,“嘿嘿,上次后退,是什么时候啦?某家都忘了,窦金住,本将军上次令尔等撤退是什么时候啦?”   
    “回大将军,”回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脸大汉,他嘴里咬着弓弦一头。正在给刚从弓韬里抽出的硬弓上弦,因此说话有些含混,“小的脑筋死板,惟记得自随将军来,从来没听将军下过后退之令。”   
    高仙芝轻笑了一声,低声骂道:“好个死脑筋!”随即又高声喝道:“众儿郎!随本将军应战!”   
    “呵!”五十人一起暴喝应命,各自拈弓搭箭,抖开了阵势。   
    “岑典史”,高仙芝幽雅地取出自己的长弓,往手掌里哈口气,“此时可有吟诗做赋的雅兴?”   
    话音未落,高仙芝已经飕的一箭射出,前方一名大食骑兵翻身坠地!   
    “好,好箭法!”岑参嘴皮都开始发白,说话自然哆嗦,他真的没有看清楚高仙芝是怎么拉弓,怎么瞄准,又怎么放箭命中目标的。   
    牙兵们也连发三矢,敌十余骑应弦落马。相距二十步,牙兵们弃弓举槊,迎来了大食劲骑的第一击。   
    敌方的绿色新月旗变得硕大无比,上面如蚯蚓般弯曲的奇怪文字历历可见,敌骑近在咫尺了!牙兵们的马槊直直地指向了滚滚而来的大食弯刀!“杀!杀!”他们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发出了应战的呐喊。   
    强劲的马蹄声和贼子的咆哮随疾风而至,岑参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文官,他从来没有如今之近地感受沙场溅血!   
    “砰!”两雄相遇了!   
    岑参的每根毛发都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悚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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