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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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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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马秦道:“祖父辈以卦为名,七爷爷出生的时候,卜了一个解卦,他这一生果然如卦彖所言,险以动,动而免乎险,时时处处多走一步……只可惜,往而忘返。”  
云小鲨道:“那么这件事情基本就水落石出了,司马解先是把云如怒送到云家,想要夺云家船帮,又将慕容良玉送到慕容家,想要取了海天镖局;但是没有想到云如怒死了,他全部的心力放在慕容良玉身上,但是慕容海天居然传出七十大寿封刀退隐,传位给慕容琏珦的消息——以司马解的多年谋划,哪里能忍得了,所以想出这么一个计划,想再做一搏,将两家一网打尽。我想不通的是,第一,了尘大师究竟是谁,本来我听说慕容良玉常常进开元寺,还以为他是司马解,但是司马解绝不会让人把自己杀了;第二,外婆常常说起我们和司马家有渊源,但是……司马解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云家。”  
苏旷道:“这两点恐怕非要见了真人才能问出究竟了,我只有一点疑惑,这趟暗镖,究竟是谁保的,要送到哪里去,小鲨,你还不肯告诉我么?”  
云小鲨悠然望着远方:“我们和慕容良玉去的是一个地方,到了那里,自然会明白。”  
苏旷神色一变:“你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云小鲨道:“昨夜……我放了那艘装了慕容家女眷的船走,一路有小船跟着,果然有人接头,给了水手一个航线,虽说那群人一路左右偏航,但想要瞒过云家人的眼睛,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云小鲨嘴角含笑,只是这样的笑容令人顿生遥寒之感,苏旷眼里有隐隐光芒闪动:“如果慕容良玉不派人接头呢?那艘装满女眷的船,你怎么处置?”  
“当然是……任她们随波逐流喽,还能要我怎么样?”云小鲨潇洒道。  
马秦惊骇道:“云姐姐!”  
云小鲨忽然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她伸手摸了摸苏旷的脸颊,一左一右搭上苏旷马秦的肩:“你们俩真可爱,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好啦,苏大侠,司马女史,滥杀无辜这种徒劳的事情我不会做,只是该死的人也跑不了,等哪天我真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您二位再锄奸铲恶不迟。我去海里泡泡——”  
“别下水,小鲨。”苏旷示意远方,乌黑一条云线被风推着,缓缓逼近过来,好像为天空拉伤一层巨幕,“你水性再好,伤口终究不该浸水,爱惜点自己的身子。”  
云小鲨散开长发,迎风一抖:“又有风雨了么?为什么每次想要送你回去,都会有风雨?”她好像醉了一样,张开怀抱迎着乌云,对着海风大喊:“琴心,你说,泽上有雷,是什么卦?”  
马秦怔怔看着她:“雷泽归妹,震上兑下。”  
云小鲨就这么僵直的,保持着飞翔一样的姿势落入水里,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马秦转头:“苏旷!你装什么糊涂!去追她!”  
苏旷眼皮乱跳:“什么?我下海追她?”  
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君子以永终知敝……”苏旷咬咬牙,活动一番手腕足踝:“明白,我去劝她。”  
他纵身跳下海去。  
马秦愕然,苏旷说的是,我去劝她,不是我去追她。    
半个时辰之后,苏旷几乎是被打捞回船上的,他当然没有找到云小鲨,鼻孔和耳窍却已经流出血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马秦被吓坏了,不停地流着眼泪推他,苏旷虚弱之极地喃喃道:“谁他妈的喜欢深海真是有病……肺差点暴了,我不行了,我真撵不上她……”  
远远的,云小鲨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正在擦着头发,她笑笑,回头大喊:“满帆,桨手下舱,全速前进,明夜之前,我要看到云中岛。”  
夏日的大海真是喜怒无常,雷雨又一次到来了。    
男人们光着膀子,凑在大厨房,火堆上有鲜嫩的鱼,硕大的虾,锅里有肥嫩的海参和鱼翅,火堆里有蟹和贝。       
 苏旷吃得满嘴流油:“娘的,比和你们鲨头儿吃饭痛快多了。”  
左右有人推搡:“你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  
苏旷奋力吞下口肉:“那也得能占便宜再说啊,你们鲨头儿吃饭不管饱,每次端上来一大堆,全是小贝壳小海螺的,没馒头没米饭,嘿,她吃饱了就挥挥手——撤了吧,然后就要跟我比划比划。”  
群情沸腾:“你们俩到底谁厉害点?”  
苏旷摇头:“不知道,谁敢放开手跟她打啊,一过招老半天,她是没事了,我又饿了,还得摸这儿来找吃的。这个女人啊,海鲜就能当饭吃,真奇怪。”  
秦海锐面子上挂不住:“老八,开火,给咱们苏大侠加两个菜,怎么好端端就饿成这样。”  
苏旷大乐:“承让,承让!”  
秦海锐抓着火烫的烤鱼就往他肩膀上捅:“还真把自己当大侠了?你饿死鬼投胎啊,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吃白食给人抓了,才掺合到这事儿里来的吧?”  
苏旷大怒:“我是吃白食,就慕容家那票……咳,大侠们,也想抓我?”他回头看看厨房门,继续吹:“我让他们一只手。”  
“呸!”有人唾骂:“你不让也得让,你就一只手。”  
笑声几乎翻了天去。  
秦海锐大方起来:“好!咱们豁出去不过日子了,老八,把咱们的腌肉,火腿都拿出来,吃他个痛快!海狗子倒酒倒酒,小苏喝海魂该喝够了。”  
苏旷简直泪流满面:“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再来三天什么海魂舟魄浪子鸥,我自己跳海得了,八哥,米饭米饭……”  
酒有点糙,但是火辣辣一炮打进丹田里,苏旷心满意足咂嘴:“这才叫喝酒啊……喝酒就得和男人喝,喝一口酒找两句词,累死我了。”  
秦海锐拍拍他肩膀:“苏兄弟,加把劲,娶了咱们家鲨头儿吧,这些年这么多人,就看你顺眼了。”  
苏旷白他一眼:“我给你偷海魂就看我顺眼?”  
秦海锐本着脸:“正经点儿,我说真的,鲨头儿不小了,你也不小了,要说咱兄弟们都挺为她着急的。”  
苏旷推开他:“那你也不能牺牲我啊。”  
秦海锐急了:“什么叫牺牲你啊!咱们鲨头儿那模样,脾气,那点配不上你?”  
苏旷自嘲:“穷人穷命,配不上她。”  
秦海锐简直想揍他:“你少来这套啊,我就问你,你喜欢她么?”  
苏旷挠挠头:“老大,我认识她才五天好不好?”  
“你知道个屁,金风玉露一相逢,那就是胜却了人间无数啊。”秦海锐摇头晃脑吟诗:“我就告诉你,你要是想追,咱们是鼎力支持,鲨头儿她讲义气,够硬气,女人里头是这个。”他一挑大拇指,“但那怎么样呢?那还是女人,一年年在船上呆着,她也难过——你别说话,听我说完,是,有兄弟们,可是终究不方便,咱兄弟可以光着膀子喝酒打滚说段子,她呢?不好听点,解个手还得避人呢,她不想有个伴?你反正也没家没业的,到时候这不就是你家?”  
苏旷心里一阵热乎:“秦老大你放心,你别管我们怎么着,这一回我帮她,嗯?”他一举酒碗。  
“成,先处着!”秦海锐抱着坛子倒酒:“咱们兄弟功夫不到家,帮不上忙,到时候见着慕容良玉那个龟孙子,替我们一人揍他一拳。”他眼眶红了:“你瞧瞧,这里哪个兄弟没亲人折在他手里?海天镖局一死四十九个,四十九个啊!老八他七个哥哥折了仨!算了,做海刺,早晚都是要死的命,喝酒!”  
沉默的气氛立即热火起来,没有人喜欢说难过的事情——          
 “走走走!”有人提议:“憋死了,甲板上喝去!”  
“我一起去,正好要撒泡尿——”  
“老鬼,顺便练练?”  
“练练就练练,小苏一起?你伤行不行啊?”  
“嗤,让你们一只手!”  
“老八你快点!”  
“不压着火,回来谁再喊饿别找我啊——”    
一群人呼呼啦啦穿过船道,角落里,一个身影抱着双臂在看着。    
不知是谁敲了敲慕容止的舱门:“慕容家兄弟们——”  
另一个人一手推开他脑袋:“你有病啊,找他们干嘛?”  
那个敲门的尴尬道:“咱们……不是又结盟了?”  
“滚滚滚,结盟又不是结亲你激动什么呀?”有人扯嗓子起哄:“最烦他们家人了,一个个穿得周吴郑王,说话不着四六,打架先抱拳喊兄台,喊完就跟你玩儿阴的。”  
门开了,慕容止走出来,果然中衣雪白,他皱眉,一拱手:“诸位有何贵干……哦?苏兄也在?”  
有人捏着鼻子学:“诸位有何贵干,嘿嘿。”  
苏旷连忙打圆场把那人往身后一推:“行了行了,玩我们的去——打扰慕容总镖头清休了。”他也回礼道。  
慕容止嗤笑:“不就是去练练么?请啊——”  
他一抬头看懂众人的目光,顺手把上衣扯下来向屋里一扔:“都是男人谁又不是没脱过,走!”  
他一身白皙的皮肤混在一群黝黑古铜的肩膀中间,有些不大和谐,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还不适应慕容止的转变。  
慕容止冲苏旷一笑:“你想揍我不是很久了?给你机会。”  
苏旷也微微一笑:“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实不相瞒,还真是很久了。”  
众人起着哄簇拥二人向甲板上走去。    
“云姐姐,他们——”马秦刚要冲过去,就被云小鲨抓住手腕:“没事,让他们打一架。”  
打架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时候会结上梁子,有时候却能解开梁子。  
马秦急得直跳:“他们哪叫打架啊,这不是苏旷欺负人么?”  
“走了走了”,云小鲨拖着她:“我们回去休息。”  
远处甲板上,传来了叫好声……    
云中岛不在云中,在虚无飘渺的海上。  
如果在马秦的记述里,这是一处壁立千仞,暗礁星罗,险恶无双之地。  
如果在苏旷的调笑里,这儿象一只浮在水面上的负碑大王八。  
但是在云小鲨的眼里,这里只是家。    
这儿有她的兄弟,她的回忆,和她年迈的外祖母。  
这儿从未停止过厮杀,但是从没有鲜血可以在海中凝固。  
这是云家人出生和埋骨之地,是云家人的传说和辉煌的缔造之地。    
暗礁咬着过往船只的残骸,象一条条鲨鱼撕扯着它们的猎物。  
“鲨头儿——”秦海锐远远的叫喊也带了欢欣鼓舞的味道。  
云小鲨知道兄弟们已经急了,笑嘻嘻地挥手,船队转向,云中岛只有正南方一处天然的水道可以容得大船出入,那里才是家门。  
粗犷的歌声已经吼了起来,热辣辣的调情让人心里有的没的乱热——  
哥哥天生血便热,  
染得大海红如火,  
送与龙女扯被窝,  
龙宫里头好快活。    
“鲨头儿,你看。”秦海锐一指。  
云小鲨已经看见了,那是支船队,三桅船就有七艘,巨大的楼船居中,小型战舰在三十艘以上……但是真正触目惊心的,是大旗。  
云小鲨有吞海的胸襟气魄,但也不敢挂着云家大旗纵横四海。  
天下都有规矩,敢挂纛旗的船只有一家,那就是朝廷的官船。  
可是此处既非近海诸岛,又不是通航南洋的必经之处,如果没有海图,即使刻意寻找也未必找得到,在之前的百年岁月里,海防官吏对云家船帮知之甚少,即使有几个照面,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行个方便。  
云小鲨脸色沉了下来:“退,后退三里,给大家留个面子——挑两个海刺去打探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不必了”,苏旷摇摇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司马解是朝廷要犯,当年犯下诛九族的罪过,若是没有猜错……恐怕,当年他写的那部野史又重现人间了。”  
云小鲨远远望着云中岛上的巨石岩岩:“我要回去一趟。”  
秦海锐一惊:“鲨头儿,里面没有动静,恐怕已经生乱,你不能一个人回去。”  
云小鲨摇头:“既然已经生乱,人多了反而更不好办事。你们等我的信号,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若不回来,就退。”    
 秦海锐更惊慌:“鲨头儿,你的腿——”  
云小鲨怒道:“什么时候起我的话要说第二遍了?滚。”  
秦海锐不敢多说,看着苏旷,盼他能劝云小鲨一句,苏旷微笑:“一起吧,有个照应。”  
“去拿一套海刺的水靠来。”云小鲨双手拍了拍马秦的肩膀,“遇见什么事情,你担待着点,云家的兄弟未必舍得下我。”又看了苏旷一眼:“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们要从一条水道潜进去,走吧。”  
马秦傻愣着,很久以来她都在渴盼着一个能挑大梁的机会,但这机会一压下来,让她好一阵畏惧——云小鲨分明在说,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你必须是那个发号施令带领大家撤退的人。  
她回头:“请慕容止上来一下。”  
慕容止托人回话:“请司马姑娘舱房一叙。”  
马秦转身就向下跑:“秦大哥我们走,这人好大的架子!”    
慕容止确实不是在摆架子,他的样子实在不太适合出去见人,端的是怎一个鼻青脸肿了得。马秦一看见他,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他,他还真下狠手揍你啊?”  
慕容止肃容以对:“不是揍我,是打架,苏旷脸皮厚,看不大出来而已。”  
马秦放心吁了口气,看来这两个人的过节倒真是过去了,好像男人之间一旦开始互相损,就没什么梁子了。  
她连忙问正事:“阿止,以你的内力在水里能屏息多长时间?”  
慕容止不笨,一点就透:“若是生死关头,大约能有小一刻钟的样子。屏息的长短和内力深厚息息相关,但是水下动手,就和水性相关了。苏旷内力远胜于我,我也摸不清他的深厚,但……小半个时辰,我猜是有的。”  
秦海锐皱眉:“小半个时辰,那么岛上大多数地方,都可以去得。”他指点着云中岛的地形:“云中岛南面平缓,三面都是峭壁暗礁,易守南攻。你们看,从这里,南面的水道进去,就是一道巨木寨门隔绝出入,寨门后面是大片平场,是兄弟们上下船,练手的地方;岛中有座不高的石山,石山以南就是平场,而东西两侧是日常起居之地,石山的后面是云家的禁地,现在是老夫人主持后头。”  
马秦的手指按在石山上:“老夫人就是云姐姐的外祖母?”  
“是。”秦海锐勾画道:“云中岛按理说不可能从内部控制,昔年海妖整理岛防的时候,就把力量分在东西两翼,水源,食物,兵刃,首领,全部分开,统一听鲨头儿的号令。鲨头儿不在岛上,就由东西两侧的当家各掌半壁,然后云家嫡亲控制后山,三面互相钳制,很难一举叛乱。所以……这才是我最疑惑的地方,按理说,情形远远不至于险恶到我们想象的地步,岛内的兄弟们也就是闭门不出而已,鲨头儿不该单身前往啊,她虽然好胜,可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人。”  
慕容止一直在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才插了句:“我猜,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马秦催促:“说啊?”  
慕容止脸上有一丝尴尬:“不带兄弟进岛有两种原因,一个是局势确实复杂,怕人多了反而坏事;另外一个,就是歉疚,不想更多人跟着自己死伤了。”  
马秦嘻嘻一笑:“说到这个,你倒真是行家。”  
秦海锐不解:“怎么会?兄弟们给鲨头儿卖命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再说这一次……”  
马秦吸了口气:“让我想一想。”  
她双目直直望着远方:“云姐姐以前,有过孤独苦闷,一个人发呆过么?”  
秦海锐摇头:“想是也有,我没怎么见过,鲨头儿这次出海,心事是重了点,前两天我还在劝苏旷加把劲——”  
马秦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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