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无忌虽时时自醒,每日里三省自身。然而许多时候,无意中伤害许多人,自己都不能察觉知晓。
六年前他是一个在最底层挣扎图存的贱民,六年后的他,则是大商内最富贵最具权势的人物之一。
可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记得几年之前,哪怕最困苦、最饥饿、最无助之时,其实也不曾湮灭过胸中的雄心壮志。
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定要让天下万民,都能耕有其天,居有其屋。
想把那人吃人的世界,彻底掀翻。终有一日,哪怕是富有四海,权势滔天,也再不能随意践踏他人。
更要让天下人,不受生老病死之困。自己母亲病重,却无钱可治的悲剧,不再发生。
这些荒唐念头,长大之后才觉可笑,只是对现实不满的臆想,还有不切实际的期冀而已。
然而在他去过的乾天山城,此时却竟已渐渐实现——
自己理想中的世界,居然就这么出现在现实之中。
哪怕此时,还有着种种不足,种种隐患,然而他已无法再奢求更多——
叔父石越雄图大略,胆识胸襟过人,无论才智,世间几乎不做二想,也有治平天下的雄心。
然而这些,自己的叔父日后能够办到么?
石无忌眼神茫然,直到石越的声音,把他唤醒。
“无忌,你觉如何?”
当石越这句话问出,那公孙明烈与秋南,也同样把目光投注了过来。眼神慎然,绝不因石无忌的年轻,而有半点轻视之意。
石无忌乃世间少有的战武之体,直感惊人。不但可用于武道,也可用在战场上。
这冇几年来,石无忌的实力突飞猛进,修行之速,甚至还超越了当年的石越。在军中亦是迅速崛起,成为石家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
几年内征战外域,就因石无忌就次对危险预兆的感知,使石家连续避过几次危机,连战连捷,高歌猛进。
有这些事迹在前,二人对石无忌的判断,自然也是重视之极。
“很凶险,我感觉这处小千世界,仿佛要活过来似的。”
未曾犹豫,石无忌字句斟酌着,尽量把自己的感觉清晰道出。这也确实,就是他内心中的感应。
从进去这里时就已开始,那不谐与危险违和之感,时时困然着心灵。
“不过若是我来选择,还是要进去看看。无论这墓中什么样的变故,我们石家都会首当其冲。”
石越眼透出赞赏之色,正是如此。无论是那殷御得到十二铜人,还是这秦皇墓出了什么变故,大商国内,都会首当其冲。
以殷御的性格,定会先镶内后安外,而若是那位秦皇复活,再次君临天下。会选择一盘散沙,战乱渐起的中原之地,还是国势富强,军威鼎盛的大乾,是不用之事。
更欣慰的则是石无忌之言,是已把自己,当成了石家的一份子。
石无忌这时,只指了指西南方向:“感觉最好是由西南入城,那里应该最为安全。”
石越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并未细问其因。这是石无忌的直感,即便是问,石无忌也说不出所以然,只会说是感应而已。
而事后也往往会证明,石无忌的判断,才是对的。
“那就走西南方向!绕路到那边入城——”
石无忌却并未去仔细听,整个人是再次陷入了呆怔,继续想着方才之事。
※※※※
灵能爆裂,瞬时冲荡数里地域。将内中四只身体完全变形了的黑鹿,彻底炸成了粉碎。化成了黑泥,散落在了四周。
原无伤的心神,却非但不曾放松,反而更警惕了几分。知晓这些黑鹿其实并未死去,只是暂时被粉碎了身躯而已。
只需一时半刻,就可以再次复原。那元魂散落拘束在了这世界之内,即便是他的万灵绝无神通,也难以灭杀。
在外面看着,这里面确然是气息祥和,鸟语花香。
然而一旦进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一草一木,一叶一花,其实都已是死物。
里面生存的异兽,都已是浓郁的尸气侵袭之下,化成了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这小千世界的困锁束缚之下,更是难以被磨灭。
行走在这小千世界内,亦是时时刻刻都有着殒亡之险。
甚至一株微不足道的小草,突然爆发,也会展现出神境修士无法拥有的异能神通与战力。
相较起来,之前墓道里的机关,就等同是儿戏一般。
赤白之炎忽然燃起,散发着强烈的炽白之光。
是啸日被宗守丢了出来,显出十丈麒麟之形。甫一出现,就是愁眉苦脸,满眼的厌恶。
以其身躯为中心,千丈范围之内,不断发出‘兹兹’的声响。
那是尸祟秽气,被烧灼净化后的现象。然而这些尸气,却也异常的浓郁,千丈之外依然安然无恙。
同样被释放出来的,还有黑麒麟。这只麒麟被啸日强行吞噬,跌落到神阶后期。
虽是被秀观强行以大法力定下灵契,成为宗守又一只护驾神兽之一。可对宗守,却依然难掩怨恨。
不过自知反抗不得,这头黑麒麟还算驯服,对宗守的命令,并不反抗。
此时也正贪婪的趁此世界,吸收着这里的黑暗之力。
可它对那些尸秽之力,也同样看不上眼,只喜吸收隐于其中的那些最纯粹的黑暗。
圣麒麟之光烧灼,黑麒麟之暗吸噬,彼此之间通过宗守,又在互相转化。
渐渐的,这片地域被慢慢净化。那古怪的香气消失,只剩下浓郁无比是尸秽气息。
眼前一切,也恢复正常。草木枯萎,那些异兽,也渐渐化成了骨骼。
然而只要宗守几人经过之后,这些被净化了的地方,总会及其迅速的恢复如初。
不过如此一来,五人前行之速,却着实快了不少,再不用防范这些死物的袭击,
有这两头黑白麒麟在,任何因煞力死气产生的异常现象,都无法靠近千丈之内。
“原来太始魔君的黑麒麟,居然落在了爱郎手里。”
苏小小眨着眼,看着那头黑麒麟,目里全是惊奇之色。
曾经太始魔君的那头护驾灵宠,可是圣境巅峰的存在。
此时即便降落神阶,以其曾经掌控过的神通,加上对法则大道的理解。一般的圣境,也不是这黑麒麟对手。
这应该是宗守,又一张底牌。
不过此时苏小小更好奇的是,这黑白麒麟,为何能够共存共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难以想象之事。
然而宗守却偏偏做到了,难道是其自创的无量终始法?
“其实早该把它们放出来的,否则至少可节省四个时辰。”
有黑白麒麟净化,加上她的元魔七情法,在这墓中除了那座两仪聚龙阵,其他那些死物,很难奈何得了他们。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宗守摇头,其实他还控制不住这头被他取名啸月的黑麒麟。
这次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进度落后太多,只能借助黑麒麟之力,才能快速接近那小千世界的中冇央。
心里却在想着不久前那一战,离去之时,他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原先以为是李别雪,以这至境圣尊的手段,不算惊奇。
后来才渐觉不对,好在也没持续多久,仅仅半刻就消失,也不知道是谁。
是窥玄之镜?还是混沌晶眼?
正思忖之时,宗守却望见了远远有二人。其中一人,竟赫然是他熟悉之至的。
“净音?”
宗守下意识的加快了遁速,往那边飞掠了过去。
那边同样是往宗守的所在,快速接近。净音当先而下,赤足行走。脚下一朵朵莲花生成,所有的秽力,都自然散去。近前之后,就诧异的看了宗守一眼。
“未来佛不久前,可是才经历了一场劫数?”
声音转凝,净音语中含着无比的惊奇之意:“净音感觉佛尊,还有一场杀劫,将要临身,比先前更凶险十倍!似乎是与一件事物有关,是能使佛尊立时证道,傲啸九天之物。可能是一人,一事或者一物,无法确定。
一一一五 预言未来
“净音感觉佛尊。还有一场杀劫将要临身,比先前更凶险十倍!似乎是与一件事物有关,是能使佛尊立时证道,傲啸九天之物。可能是一人,一事或者一物,无法确定。”
“证道?傲啸九天?”
宗守听着,却只觉荒唐,哑然失笑。
“要是真有这东西,那便好了。”
心中是不怎么在意,这世间绝不乏灵丹妙药,可要说使他这个小小仙境后期,立时证得大道的东西,却绝不可能存在才是。
“未来佛尊,净世音佛乃是我佛国几位佛祖之下第一人,著净明观世经,预言世间万事万物,从无不准之时。”
出言之人,却是净音身旁一位。一袭白色僧袍,五官秀丽,气质出尘。
“所以请未来佛尊,断不可轻忽。”
宗守顿时楞住,净世音佛?难道指的是净音不成?
仔细观察,宗守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发觉眼前这女子,虽与净音的相貌一般无二,然而举止气质,却都略有些许不同。
而且这修为,居然就已到了神境!
凝思了片刻,宗守就又认真无比的问:“你是哪个净音?可还记得钧天仙府?”
是与她发生了关系的那个?还是此时,应该还在元莲世界的那位?
之所以提钧天仙府,就是指那次在林玄霜恶作剧之下的那次颠鸾倒凤。
想知道眼前此女,是否有记忆。
的净世音玉白面上,现出了几分羞赧,又瞬时恢复如常道:“弟子实不知佛尊在说什么。”
语气冷淡,既不曾有多少亲近之意,也不似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弟子只知佛尊如今的灾劫,是因与此事有关。那是可令佛尊一步登天之物,用于剑术,可以通神,用于灵法,则可入无上之境。佛尊若愿为佛,可继现在佛位。若愿为王,则能凌压诸界。只欲修行,则直指长生!”
又凝神略略思忖了片刻,净世音才又开口道:“那应是能增玄持法之事物,既是佛尊的缘法,也是佛尊的劫难。若是在那真正灭身大劫之前堪破了,当可无敌于世。若是堪不破,则身死道消。”
宗守初时还不以为意,然而见净世音一脸的认真。他的眼中,也渐渐对了几分深思之色。
净世音佛?他在那‘前世’中甚少听闻,应该是只在外域流传。
而在这一世界,他最初也是在苍生穹境的经典中,知晓净世音佛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位女佛的预言之力,他其实已经早有领教。
那日在苍灵世界,借助此女的言灵之力干涉,使几个圣境尊者,都不能窥知当日他以无量佛身,诛杀陆无双的具体情形。
后来林玄霜,也特意向他解释过。似乎对于这位净世音佛,同样忌惮甚深,颇有些过节的模样。
此女是如此慎重,只怕还真是冇不能轻忽
旁边原无伤沈月轩,连同那僧人,也都是神情慎然,眼中闪过了诧异之色。
净世音接着,又侧目审视着苏小小。眼神纯净,不含哪怕一丝杂质。
“那件事物,应该与这女孩有些关系——”
苏小小依然笑靥如花,毫无变化,似乎对净世音之言,全不以为意一般。
宗守却敏锐的发觉,苏小小的神识中,在这一刹那略有波动。隐蔽之极,若非是在他击昏苏小小之后,在此女元神内偷偷做了些手脚,几乎难以察觉,
一瞬间,他也想起了无上元魔李别雪。这位魔道至尊忽然毁约,不惜联手异族也要将他围杀在秦皇墓内,这件事本就有些奇怪。
难道说,就是因净世音佛所言的那件事物?
增玄持法么?
既然是能令人一步登天,直指长生之物,想必对于旁人,也同样有用。
可使自己的剑术通神,那么换成是李别雪,情形又将如何?
如此一来,李别雪的这番异动,也就解释的通了。
细细盘点,宗守先是以神念,将自己的乾坤袋里的一应事物,都全数梳理了一番。
仅仅半刻,就确证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吻合净世音所言的特征。
其中稍有些疑点的,就是那块翼形的黑铁。
然而当宗守神念蔓延过去,此物毫无反应。以前就试过,无论什么手段,都无法辨识,也不能知其内中究竟。
而且此物的出处,也只是八千年前,灭亡的一个中等实力的宗派而已。
既然有这等样的神物在,又怎会灭亡?
再还有,就是那张太上诛魔录的残页——
在宗守看来,若有什么东西,可使人剑法通玄,一步登圣。那么多半就是此物了。
这张残页,虽只记录了一个剑阵。然而却能通过此物,寻找其他部分的太上诛魔图录。
至于宙极命世书,以前或者可以办到,现在却不成。
最后则是那不知去向下落的观界仪——
又存神回思,想着这几年里,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
宗守面上,也渐渐全是疑惑之色,实在寻不到其中有什么关联处。
净世音说此事,与苏小小有关?难道说这妖女,是知道想什么。
要不干脆立时擒拿,抓起来仔细拷问?
“守郎,奴家若是真知道些什么。那元魔大人,又岂会让苏小小到你身边?”
察言观色,苏小小只一瞬,就知自己情形危险了,脸上顿时全是委屈哀怨之色。
“守郎若真要逼问,奴家绝不会反抗。只是想说,奴家若是能说出口,就绝不会对守郎隐瞒。”
宗守轻哼了哼,未发一言,不过仔细想想,苏小小的解释,却也有些道理。
他不信苏小小会对他说实话,这妖女之言,最多只可听信一成。
不过若换成自己是李别雪,也定然不可能会容许苏小小这里,有泄露秘辛的可能。
要么真是不知,要么是知晓,却被无上元魔秘法禁制,说不出口。
估计即便此时他把苏小小拿下,也问不出什么。
“净世音佛尊,你既能预言万事,难道就不能预知把事务到底是什么?是丹药,是灵宝,是什么上古遗物的线索,又或者是人?”
心想该不会是这苏小小的万灵元胎,也有助人修行的妙用不成?
“弟子能预言万事,却并非全知。且每一次预知,也必将付出相等代价。”
净音摇头,那玉颜清冷,目中却透着几分迷茫之色:“未来之事,并非不可变。弟子只看到了几个画面而已,几条命运之河的支流。其中一张画面,是佛尊你手持血剑,身后挥展千万丈灵翼,统帅亿万之军,君临于世。另外一张,却是佛尊在一处无光无暗中,身死道消之景。”
又道:“佛尊是弟子毕生所见,命运最难测度之人。也最难以预知——”
“是么?”
宗守只觉脑海中,是无数的疑问,却都偏无法得到解答。这个净世音,真会乱人心神。
最后只得猛摇摇头,收起了这纷乱杂念。
“方才佛尊你曾说起,若是在那真正灭身大劫之前堪破了,当可无敌于世。若是堪不破,则身死道消。又说还有一场杀劫将要临身,这二者间可有关联?所谓真正灭身大劫,可是在这秦皇墓内?”
“不太清楚——”
净音神情犹疑,不确定的说道:“我曾望见佛尊的陨亡之所,与这秦皇古墓并无关联,然而也无法证实。不过却知,凡持那增玄持法之物的生灵,必定杀劫萦绕,除非是证得真正大道,否则永无休止。”
“原来如此!”
宗守心神一松,要他在一日之内,就找到那什么‘增玄持法之物’的线索,还真是有些为难。
不过,比之先前更凶险十倍的杀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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