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没想好,该怎么应对才妥当。
凌尘哑然失笑,神情又复肃然:“此战之后,苍生道一门,如今已拥有四位至境圣尊,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云界的第一教派!君上乃苍生道二代嫡传弟子之事,不久之后,想必也会是天下皆知。不知君上日后,准备作何打算?”
宗守的神情,顿时也认真了起来。用脚后跟去猜也能知道,这几位来苍生穹境的目的,正是为凌尘这最后一句。
“凌前辈,如果把云界比作一个蛋糕,那么这蛋糕未免太小了些,实在不够人分。”
见眼前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错愕,眼神不解
,宗守不禁嘿然一笑,心中略略得意。
“所以我等与其争抢,倒不如一起把这块蛋糕做大,直到大家都满意之时”
包括若涛在内,三人的眼神,俱是神芒乍现。
宗守却知只这句话,还不能令剑宗满意,又继续道:“孤一向推崇以法治国,有功必赏,有错则必罚。而要使国内万民守孤之法,就需守信,做到公平公正。无论是苍生道,还是剑宗佛门,在孤领土之内,都不能例外!孤也更知利益均沾之理,孤素来不理政,一切之事,都由参议殿与内阁决断。此政日后,将为常例。你们剑宗,有何好担心的?”
后面一句,多少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凌尘毫不在意,反而宽慰的一笑:“君上果不愧是我云界一万载以来,罕见明君!有君上此言,为剑宗上下,自然是再无需担忧。能遇国君,是我剑宗之福!”
“明君?呵呵一”
宗守哂笑,自嘲道:“我现在可是儒门之敌,云界之内,估计云人人皆知,孤是昏庸暴虐之主。”
“儒门虽掌春秋,却也不可能尽塞天下人之口。”
凌尘摇头,而后凝声道:“朱子法旨降下,大商必定要起大军征伐,此是不义之战。我剑宗如今与大乾,已经是唇齿相依,利益攸关。云界六教,虽以我剑宗实力最弱,却绝不可能坐视。十日之后,当尽遣我剑宗四万未央剑骑,听凭君上调遣。”
宗守挑眉,讶异的看了过去,这次却真是感觉意外了。
即便加上剑宗这四万未央剑骑,双方的兵力差距,依然是五倍以上。
在胜负未决之时,这剑宗居然在他身上,下如此重注?
那凌尘却一笑:“老夫信得过君上,也信得过孔帅!苍生穹境之战,剑宗不能插手。大商侵攻大乾,剑宗却再不能坐观。大约君上不知,三日之前,我剑宗其实已做好迁出云界的准备。苍生道若败,云界大局,我剑宗独木难支一一”
置身事外,固然是于剑宗无损。却必定会损及剑宗与宗守的交情。
若宗守不胜也还罢了,若是胜了,日后宗守哪怕论功行赏,也要加强苍生道势力,在大乾之内的权重。对剑宗而言,这就是最大的损失。
宗守闻言,顿时会心一笑。也就在这时,望见凌尘的身侧,那位出尘道人,忽然眉心间泛处金芒。仿佛一只眼瞳般,遥遥看了过来。
“望气术?”
宗守不悦的皱起了眉,看这情形,当是一种顶尖的望气之法口这剑宗到底是在闹什么玄虚?
旋即就又了悟,剑宗虽是对他下了重注,却到底还是不放心的。所以有精通术算的高人随行而来。
那凌尘亦有察觉,神情尴尬,铁青着脸喝止:“华若!君上面前,你不无礼!”
那出尘道人,却依然如故,板着脸道:“不得已而为之!君上王气,我以寻常之法望不见一一”
话音却半途而止,那华若一声惨烈嘶吼,眉心之中,赫然滴出血来。
华若则以手抚额,眼中却全是不可思议之色:“圣王之气,龙凤交鸣,居然是圣王临世!”
【神煌】一零三八 灵目尽毁
“圣王之气,龙凤交鸣,居然是圣王临世!怎么可能?云荒万载之后,这世间居然还有圣王出?不对,不会看错的。若非是圣王之气,若非是龙凤交缠,又如何能伤窥神之目?”
那华若歇斯底里一般的喃喃自语,而其身旁二人,也是怔怔失神的看着宗守,满目都是疑惑之色。
宗守则更是不悦,没有人会在被窥视命格气运之后,还会有什么好心情。
冷哼了一声,却见那华若的眉心,突然一炸,无数的鲜血喷涌了出来。
便连那抚额的手也拦不住,被染成了血红色。
“麒麟,是圣兽火麒麟!麒麟伴身,国运为火,是圣君无疑!”
那华若低声呢喃着,身躯踉跄晃动,竟然轨道在地上,面色苍白。
宗守就想起了当初,孔睿以那文王卦钱,窥自己命格气运之时。
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只是这花若的手中,却没有一件文王至宝。
孔睿事后,说他那一次,就少了百年之寿。这还是因有文王卦钱,为他挡劫之故。却不知眼前这人,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么一想,宗守心情就又好过了些,毫无同情之意,反而幸灾乐祸。
暂时也没打算再给凌尘好脸色看,抱了抱拳算是告辞,就径自离去。
他归心似箭,既然自己答复,已经令剑宗满意,也就没必要再与这几位闲谈。
凌尘苦笑,歉然一礼,就抓住了华若的臂膀。一道真力灌入,为这么精通术算之道的同门疗伤。
随即就是暗暗心惊,此时的华若,不但那修持数百年之久的‘窥神之目’,已经毁去。浑身经脉,更几乎寸寸碎断。
这术算之道虽是神奇,却也使人戒惧,敬而远之。
妄窥玄机,天罚之重,竟重至如斯!
稳住华若的伤势,凌尘才再次看向宗守离去时,带起的那道遁光。
而此时的若涛,依然还在发呆。
“圣君临世,华若伤重至此,当不会有假!世人以为的妖王魔主,昏聩之君,儒家之敌,却是在世圣王么?当真有趣——”
若涛被凌尘的言语惊醒,这时却深呼了口气:“虽是如此,却也未必就是那人口中的未来神皇。”
他与宗守交好,佩服宗守的武道与为人,自然希望剑宗与大乾靠拢。
却也不愿因自己的缘故,影响本教的判断。
“无论是否那神皇,只是这‘圣王’二字,就已值得我剑宗不顾一切,全力扶助了。”
凌尘摇头:“只是未免有些无趣!我剑宗这次投下重注,原以为这一战,过程必定惊心动魄。使人提心吊胆。却不意未战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那朱子清玄,这一次还真是选错了对手。”
说完之后,又看着手中已昏迷的华若,微微叹息。
不止是重伤而已,他这师弟此时的生机,更在这一瞬间,削减了五成。本就不多的冇寿元,如今只剩一半。
只是今日这事,却是华若强为,还真怪不得宗守。
※※※※
也就在凌尘,为宗守发愁的同一时间。
在距离苍生穹境仅有千里的一处所在,几个老僧,也在望着宗守的那道遁光。
一只绘满梵文的白玉钵,此时正悬于上空,降下千条瑞气,将这里团团笼住。
内中有四人,一位是回至云界的慈方,一位则是迦南寺灵海上人。二人身冇份,在云界中俱非小可。
然而此时,却都是神情肃穆恭敬,做小沙弥状。
而在这两位之间,左侧是与宗守见过一面的楞伽古佛,另一位老僧,却是云界的护界尊者之一,法号智轮。
此时楞伽身前,正有无数的梵文灵字凝聚,遥遥望去,仿佛是一双巨大的眼瞳。
这‘目’中隐透着无尽神力,给人一种无比威严之感。
仅仅只是须臾,这双佛瞳就已淡去。而那些梵文,也都消散无踪。
“此子果真是无量终始,未来佛主?”
灵海是迫不及待的询问,方才楞伽古佛,是以秘法借千万世界外佛祖之力窥测。料来这结果,再不会有错了。
“确然是无量终始!”
楞伽面色凝重的,轻轻颔首。“刚才在他身上,确实看到了无量之光,无尽之暗。”
光无量,暗无尽!
他没有想到,那个为佛门带来七十个世界,大量信徒的宗守,居然就是佛门的未来佛主。
“早在五载之前,老衲就曾看他施展过无量终始之法,是应佛旨之人无疑!可惜限于如今护界尊者的身冇份——”
旁边的智轮说到此处时,发出了一声冷哼,不满之至。
此事他早就有过提醒,旁敲侧击,可这灵海却偏是不能开窍。
使他为此事,整整心焦了五年,
护界尊者不能插手干预云界之事。只有危及云界存亡之时,才能出手。
不过此刻宗守,既然自己泄露了身冇份,那么他这里自也是再无妨碍。
灵海微微尴尬,避开了智轮责备的目光,又皱眉道:“那么赵嫣然又是怎么回事?此女也用过无量终始神通——”
“此女为宗守的逆转鼎胎,被宗守法像映入魂海虚空,也不算稀奇。”
慈方在旁答着,又安慰智轮道:“此子如此天赋异禀,苍生道怎可能会轻易放弃?或者是那秀观,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使我等不能查知,也是未知之事。”
灵海苦笑,他是真没有想到。楞伽则大觉有理,那秀观若真如传言,以一门玄黄大力决,证就永恒之道,那就定是可与佛祖并驾齐驱的人物。
此人若要遮瞒住他佛门耳目,实在是再轻易不过了。
定然是如此了!
智轮却不买账,反而更是不满,怒瞪着慈方:“你随他开疆拓土,追随合作已有数年有奇。难道就没觉出半分异样?若非是这一次,无量佛主为争道途,主动施展那无量终始神通,重伤太始魔君。我佛门是不是要到几千年后,才能想到是他?”
慈方哑然,是羞惭无地。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没察觉,宗守与佛门的无量佛主有关联。
【神煌】一零三九 再遇刺杀
“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用?”
楞伽一声叹息道:“也幸在我佛门,未曾与未来佛主交恶,反而多有助益。”
慈方对此也是庆幸万分,不过却不敢居功:“这是因未来佛主处事公允,雄才大略之故,值得我佛门相助。慈方追随左右,只短短数年,就增了数十处传教之所。佛主他,果然是可壮大我佛门之人。”
楞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今日可谓是又喜又悲。
得知宗守就是他们一直在寻觅的无量佛主,自然是喜事。
然而这一位,偏却是苍生道二代嫡传,大乾仙庭的仙君,焚空陆氏的第一皇储。
无论是哪一个身冇份,都使人头疼,更何况是凑在了一起,
实在想不住宗守,有何理由皈依佛门,这就是悲,而且是大悲。
无奈的抓了抓头皮,楞伽又问:“儒门今日指无量佛主为儒敌?你等怎么看?”
智轮立时闭口不语,这件事不是他能参与的,哪怕是建言也是不行。
好在还有慈方:“明知大乾之君,就是我佛无量终始佛主,也依然如此。这是与我佛门为敌!问题是佛主还未皈依,却是不好由此指责。”
“不能指责,却可以插手。我佛门既与大乾一同开拓外域,可谓休戚相关,利益一体。插手此战,谁又能说什么?”
灵海上人一声冷哼,透出几分杀伐之意。
“只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最好是大乾无力支撑之时——”
这句话说出,灵海就见苍生穹境的入口处、
那凌尘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望来,面上全是意味深长之色。
灵海上人心中一突,立时就改口道:“还是直接介入为好,灵海总觉有些不妥。”
说话之时,灵海也陷入了深思,方才是他修持数千年的清净琉璃佛心示警。
心中也暗暗奇怪,看那凌尘的神态,分明是毫无半分犹意。
他知晓剑宗此来,就是为在宗守身上,继续投下重注。
二人之间,又到底是谈了些什么,给了凌尘如此信心?
这一位剑宗宫主,方才神态,竟好似在提醒一般。
偷觑了一下智轮的面色,只见后者在他话音落下之后,竟仿佛是轻松了口气的模样。
不禁更是奇怪,又想起了那华若,额溢鲜血之景。
“我记得,这华若是剑宗内有名的术算大家?”
“正是,此人修持了七百年的窥神天目。术算之道,远不及重玄。望气之能,在云界中却是数一数二——”
慈方也觉疑惑,这个华若,到底是在宗守身上,看到了什么,使他神目流血,似乎已彻底的毁去?重伤到了昏迷?
智轮则低声念着佛号,想起了那只曾经令数千紫麟焰枪骑俯首的火麒麟。
只因他如今,本身就可算云界意志的一部分。故此能清晰望见冇,那冲天而起的纯白气柱。
忖道他还算好的,其余那几位‘同僚’,怕是早已急得如锅中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
会合了初雪,宗守御剑而行,一路东行而去。
在域外虚空,他不受法则限制。一日间可通过界河,穿越过十数世界。
在元莲世界,也能两个时辰就十万里之遥,从天南到天北。
在云界却是不行,遁速大受限制。
而此时的宗守,更在分心旁顾。此时他手中,多出了一物,是一张羊脂玉色的宝盘。
上面密密麻麻,绘制着一个玄奥的符阵。
材质绝佳,哪怕是祭炼一件上品仙器,也已足够了。
此时却只被炼成一个阵器,也仅仅只能使用三次。
这是使修士哪怕远隔亿万世界,也可以远渡而来的空间阵盘。
而内中的神念,正是属于秀观。
这是秀观托初雪带给他的东西,是交代他定要随身携带之物。
“你虽有焚空第一皇储的身冇份,然而无论是在谋夺开天神器的那人,还是太始魔君,都不会畏惧。吾不能时时刻刻随在你身旁,只能以此器相赠。若欲危险,以意念相招。哪怕隔离亿万世界,亦可在三十万分之一个刹那之内,降临助你。只是那太始如欲下杀手,必定是雷霆千钧之势。师侄修行,仍需努力,更要小心为上——”
得此阵盘,宗守却半点都不高兴起来,反而心中颇有几分苦意。
换而言之,太始与那人出手时,自己若是连三十万分之一个刹那都拦不住,就定然是身死道消无疑。
佛门以一弹指为六十刹那,三十万分之一个刹那看似极短。然而对于至境圣尊而言,却足可将他碾压了。
只觉是压力沉重,在大乾势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他还有几分信心。
可在大乾之外,他就需小心翼翼了。
却也绝不后悔,道途之争,就是如此残酷。
自己既然看到了机会,就不能错过。一旦此人,到达半步合真的境地,那么自己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无法挽回。
初雪给他带来的,不止是秀观的言语,还有龙影的嘱咐。
“撼世决演世间极致大道,合万法为一。此天嫉之法,不可轻泄于人。你既已施展过无量终始神通,就干脆以这门大法为掩饰。切记切记——”
宗守就不禁想起了先前,龙影那怪异的神情。
似乎欲言又止,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却又心有顾忌。
果然是有几分奇怪!
宗守随即就又摇头,龙影在云界,一时半刻不会离去。
待得过几日,在寻师尊问个究竟不迟。
一道灵决打出,宗守把那羊脂玉盘,直接就炼入了魂海之内。
这是为遇袭之时,可以最快捷方便的,联系秀观。
然后顺带着,宗守分出了心神,去观察那黑白法相。
巨大的黑白二洞,悬在了他的真形法身之后,均速旋动着,
不过此时相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