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算之道,即便至境修士,也不可能擅长。
妄窥天机,自然也被天所忌。走了这条路,基本就是绝了长生之望。
即便是九千载之前,曾经在凌云宗各处道场留下了‘命’字天符,天赋之高,惊动诸界的那人。此时也仍在沉浮挣扎,不能得望大道根本。
故此凡是至境圣尊,虽偶尔也能窥得天机,料算过去未来。可对此道,多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不愿!
其实战起之前,他也察觉异样。可那时又怎会想到,合九位至境圣尊,五位神尊,一件神器之力,也依然落到惨败之局?
“高明术师?没听说过苍生道内,有这等人物。”
殷御皱眉,忽然想到一人:“可是那孔睿?”
重玄嘴里发苦,艰难的唯一颔首。
云界之内,站在宗守身边的高明术师,也只可能是这一位了!
短短数年而已,不意此人在术算方面的道冇行,居然进展如此神速。能在不知不觉间,就瞒过他术算之法。
以他估算,此人倒未必是料到苍生道必胜无疑,只是把未来一切搅乱,打成了混沌。
可即便只做到这一点,也是极其高明了。
这等修为进境,简直就是如天助一般——
天助?
重玄心中微动,他是借大商国运来修行,消解灾劫。这孔睿身为大乾司天监正,宗守最信赖的术师,同样也能做到。
却也不可能似这般快法——
到底是因何故?
“逆臣贼子!”
殷御一声冷哼,重重的一拍桌角。使身前御案,几乎崩跨。
“传旨!凡孔氏一族,全数剥夺官身,下入死狱。十岁以下,则给我流配北荒军中,任其自生自灭。不得朕赦,不得返回!”
对孔家可谓恨极,这般处置,既是为泄恨。也是为惩罚孔氏上下,压制孔睿之过。
有这等惊世之才,却不能为他所知,不能为他所用!
还有一个孔瑶,什么灾星临世,不详之人。他若能有这一员虎帅,如今还有何忧?可为一方柱臣!
即便是血戮之灾又如何?那是他国之灾,大商之幸。
可恶!可恼!也可杀!
旁边的高若如蒙大赦,匆匆唤来候在殿外的中书舍人拟旨。
殷御却仍觉是气恨难平,只是此时,更多的是恐惧之意,浑身发凉。
那三十万道兵,乃是他权柄所在,也是牵制国内诸多世家,最大的底牌。
此时全军覆没,他该如何镇冇压国内?
如今的中冇央云陆,虽是表面安宁。却有无数人,无数的宗派,在为新出现的灵石矿脉,虎视眈眈。甚至为此,故意挑动愚民生乱。
而几大世家,还有那些执掌一方的权臣,也莫不居心叵测,暗中窥测着这大商皇位。
此刻的大商,分明已风雨飘摇,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脑内愈发的昏沉,殷御只觉是血液倒流,浑身冰凉。
却听那左信,躬身言道:“陛下其实无需忧心!此番虽败,我儒门朱子先圣对君上之诺,却仍有效。陛下是万古明君,此番却因我等之过,损兵折将。我儒门上下,都感激自惭——”
殷御精神略振,对于左信之言,却不置可否。
儒门可为大商支柱,却不能任之由之。
若真正全赖其力,受其挟制,大商多半离亡国不远。
也就在这时,殷御与殿内几人,都抬起头。望见一道浩大的金光,冲卷而来。
“——今告天下儒生,有大乾妖王宗守,汝我名教,在位十载,每每倒行逆施,行种种荒唐之事,穷兵黩武——焚书坑儒,灭我名教,是为我儒门之敌!”
儒敌?
正愕然间,殷御就见那道金光冲断而下,到了他这殿堂之内。
万丈文书,缩成了二尺,浮在了他的身前。
内中之文,又与方才声中所言不同。
“出兵大乾?”
殷御直觉头皮发胀,胸中一股恶气积郁。
这个时候,他哪还有心思征伐大乾?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这国内的乱局,就不理会了么?
左信看了那金色文书一眼,却是微微一喜:“此是喜事,臣请陛下征召各藩兵马,亲征大乾!”
【神煌】一零三三 秦皇墓现
“此是喜事,臣请陛下征召各藩兵马,亲征大乾!”
殷御的眼眸一亮,颇有深意的再次看了那左信一眼。
此法倒是不错,可一举两得。即解决了大兵征伐的后患,也可消耗诸藩实力,
后者神情则更是恭敬:“我大商如此据有大义,更有先圣朱子号召。陛下只需一纸诏令,似那杨家朱家诸门阀,定然不敢拒绝。”
要登皇位,就定需儒门支撑。若然推托,那就不是只违逆了大商,而是开罪了整个儒门以及朱子圣尊。
苍生穹境之战,大商已经流过血,出过力。如今轮到了这些世家——
“即便这些国贼不拒朱子先圣,抗拒征召,也可求助于道门。魔道两教三两位圣尊,必然也乐见其成。”
殷御已是意动,若真要亲征大乾,可能这是唯一可维护大商根基之法。不过此刻,却仍是犹豫难决。
“卿真不愧是朕肱骨之臣!此策甚善,不过朕却仍需考量一二。你可以先退下了!”
翰林院直学士左信抬起头,微微意外。元辰陛下自登极继位之后,一向以强势果毅的形象示人。治政百年,乾纲独断。无论决策对错,都是坚定不移,可谓难得的英明有为之君。
为何今日,会有犹豫?
难得是他方才所言之法,有什么不妥?只是在他想来,只是唯一可行之策。
却也不曾说些什么,默默再形了一礼,便推出了殿外。
须臾之后,这听政阁内,就只剩下元辰皇帝与高若,重玄三人。
沉默了片刻,殷御才又问:“国师以为如何?”
“此是上善之策!如今的大乾,已是我朝心腹大患,不能不除!”
殷御却皱起了眉,左信所言,自然是善法。然而他要问的,却不是这个。
“若是一个月前,陛下可以推托。如今的大商,却无拒绝余地。”
重玄神情肃穆,面色沉凝之至。
“一个儒门,一个道家,已可决一国兴衰。更可决皇室之更替。”
最后一句,是直言不讳,在这殿阁之内,却仿如炸雷,使其余二人,都是面色煞白。
重玄之言,可谓是直刺要害。
殷御默然了良久,才有继续问:“朕不愿受这几人所制,不知国师可有良策教我?”
重玄笑了笑,毫不假思索道:“思来想去,唯有当年始皇留下的十二铜人,才可助陛下镇冇压乱局。那秦皇主墓,臣已经寻到方位。估计无需多久,就可出世。我大商可设法提前入内取出——”
殷御霍然起身,面上一时全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之色。今日听闻噩耗之后的郁怒,总算是消退了几分。
有十二铜人,十二位可与顶尖圣境抗衡的铜人傀儡,以及秦皇留下的传承与兵甲。大商自可屹立世间,不用再看几位至境圣尊的脸色。
“若能取出十冇二铜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此时就拜托国师了!”
心情轻松了下来,殷御的脸上,也终于现出了笑意。
“国师以为,这次朕亲征大乾,是胜是负?”
“那大乾国君,已经被定为儒敌!天下之人,人人皆可杀之。即便那大乾是起于蛮荒之国,却也不乏人心向教化。有朱圣这张诏令,此国已失大义,人心离散,军心低落是难免之事!而我大商,仍有千万雄军。诸多门阀联手,亦可拿出二十余万道兵。道魔儒三教,更不可能坐视。”
重玄略显迟疑的说着:“有孔睿在,此战凶吉,臣多半无法正常推测,只能依常理判断,我大商应该有九成以上的胜算。剩余一成,是实在难料那宗守,会有什么手段应对。只是对陛下而言,无论胜败,暂时都非是什么好事。若是胜了,各大门阀势力必定更为壮大。若然败了,却又有损陛下威严。”
殷御闻言却一笑,胸有成竹:“那还是胜的好!”
忖到到底是修行人,不能尽知其中关节。
那大乾的东临云陆与辉洲岛,如今可不再是蛮荒,而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据说不但矿藏极多,更有无数的沃土。一介普通小民,只要勤奋一些,都能得锦衣玉食。
一旦大胜,把这块狗骨头丢出去,就定有无数的世家,无数的宗派争抢。
甚至可想办法,将大商内诸多豪族世家,都转封出去,暂时解大商内患。十载之后,定可全力应战外敌。
可谓是一举数得——
心中却略有不安,一次次都是如此。总以为那宗守,已被逼入绝境,却总被此人以出人意料的手段,逆转了大势。
这一次,会否也是同样?
随即就猛地摇头,失声一笑。这一战,他无选择的余地。以强凌弱,粗略计算,军力近乎六倍差距。
只需将领不是太过无能,就足可碾压!
再者那几位至境圣尊,定然也不会容许第二次大败。
既是如此,那么他又有何忧?
倒是那宗守,儒敌么?当真可怜——
殷御此时,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身为君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儒门的可恶可恼之处。
掌握春秋,可只要得罪了儒门,不依儒门之道行事。
那么哪怕是万古圣君,也要受万世唾骂。
坐实了昏君名分,那宗守如今,怕是已经焦头烂额。
※※※※
宗守此时,仍在苍生穹境内,手中拿着那口血月弯刀。
这是焚空陆家之物,持器之人死后,这口刀就自然落在他的手里。
竟不是人为锻造之物,而是以一块自然生成的天阶神铁打磨而成。内中赫然有着先天生成的禁阵,使这口血月刀不经祭炼,就是一口神兵。
“天生神器,果然了得。”
宗守暗暗赞叹,这口刀内所蕴的法则,却是两个,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一个是‘藏’字,半个‘借’字。
使持此刀之人,隐匿气机之能,远胜寻常修士。
也正因这血月刀的神通,那人才能避过秀观这几个至境圣尊,更能驾驭那天劫之力来攻敌。
这神兵宗守不在乎,有炼神剑在,已再无需其他兵刃。
他真正在意的是此器之中,内藏的法则。
【神煌】一零三四 当年隐秘
那‘藏’字神诀也还罢了,半个‘借’字神诀,却颇令他惊喜。
说来也不是什么设计天地本源之大道,然而都颇有其神妙处。尤其后者,借天地万力为己用,很是霸道。
与他掌握的的御字神诀,正可互相补弥。
“如此说来,应当不是玄烨国主一系——”
那陆无双若能得这半个神诀参悟,战力必然还可增添近倍以上,是必然不会放过。
族内神器,借用就是。唯有双方间本是对手,才会借而不得。
“此器却也飞是五大神殿的神器之一,估计是一位国主私有。可惜了,器中只有半个借字神诀,甚至还不到半个——”
宗守摇了摇头,他能参悟到一些天地玄理,却绝不可能由此器证道。
只能将这两种神诀,融入到他的十绝御道绝灭剑阵,以及三千星落大法之中。
因该能使剑阵,以及三千星落神通之威,再上层楼。
此器是陆家之物,他本人却是名义上的焚空陆家第一皇储,自然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下。
神器之灵,初始还欲挣扎,可当宗守几滴精血打入,立时就老实了下来。
宗守一路也是势如破竹,破去了内中的封禁。
里面是以秘法,用陆家焚空之血祭炼蕴养,旁人夺得此器,也绝能掌控,甚至会自主飞回到主人之手。强行祭炼,只会损伤器灵。
然而他以陆家唯一滴裔纯血来破除禁制,却毫无压力。
须臾间,这口神器就已易主。宗守也将这口血月刀,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初雪。
初雪是战武之体,被他安排,走的却是以五行证道之路,与身边无头神兽护驾,可谓密不可分。与人战时,时常需借力。此器在她手中,还算合适。
其实弱水才是最适合,可惜修为不够,反而可能被神器夺其灵智,可等到以后再说、
初雪则撇了撇嘴,这口弯刀她不怎么喜欢,更喜用剑,或者直刀。却也知这刀收下,自己一身实力立时就可与圣境修士相仿。也就不说什么,笑盈盈的把刀抱在了胸前。
战武之体,天生就擅长使用任何兵器,有如宗师,这口弯刀她也能用得来。
“真不可思议,天生之物,内蕴神禁,几乎是完美无缺。先天生成,比之炼神剑内,还要更是完美,几无瑕疵。怪不得世间神器,如此难炼,少而又少——”
哪怕是羲子,穷千载之力,也只是铸造了七口有可能进阶神器的顶阶仙兵而已。
宗守接着又把几个空间器具取出,这是那些闯入穹境中的圣境修士遗落,算是他的战利品。
至于至境修士,那董仲舒与琨铭的遗物,都被朱子与清玄取走。
只有那踏世天君有些东西留下,可惜至境的封禁,非是他能破解。宗守就非常识趣的,不去争夺。
一一把那些空间器具强行打开,宗守的神情,也渐渐冇是喜不自胜。
这些人多半是自信太过,不认为这一战,有多少凶险,着实带了不少珍藏在身边。
其中天阶的灵材,就有十余件之多,足够打造一口无上仙兵了。内中的圣境兽丹,也有整整十二枚,难得的是属性各自不同,内蕴的神通也是迥异。
这是融合入神器的最佳材料,二十八宿星辰的材料,这一战,就已经凑齐了大半。
只唯独三垣四象,这些主星的材料,还是残缺。
正兴高采烈,兴冇奋之时,旁边却传来一声轻咳。
宗守回过神,就见身旁包括秀观在内,十几人都是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
学宫正殿残破,被三十三重紫金塔替代。此器天生就可隔绝所有天视地听之类的神通法术,也自然就成苍生道平时议事之所。
几位至境圣尊,还有苍生道几位圣境尊者,诸人齐聚在此,本是为议善后之事。
宗守却觉无聊,躲在一旁,自顾自查看起了自己的收获。
这时被人察觉,只厚着脸皮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把那几件空间神器收起。
龙影敖坤倒没觉什么,苍生道诸人,却都暗暗叹息。
这个苍生道有史以来最杰出,甚至直追羲子的弟子,果然是无意涉入苍生道内一应之事。这般态度,是意欲将自己排除在外。
而苍生穹境这一战,估计也只为情义而来,使此间诸人,对之是又爱又恨。
“如此说来,当年羲子前辈独入云界,并非是为借那件开天神器合道?而只是单纯的,意欲将之从云界取出而已?”
宗守才刚收神,就听到这一句,一时心中悚然。错愕的,看向上首处正在谈论的秀观与龙影二人。
当年羲子尝试取开天神器,居然不是为取神器合道,而只是为单纯的取出?
“正是!据我师兄所言,那件开天神器在十万载前,曾受过重创,至今未曾恢复。即便取出来,也绝不可能用于合道。师兄他心高气傲,只五千年时光,就走到半步真境。岂会愿以外物,合道成真?”
这句话说出,金塔之内诸人,都是眼现赫然之色。
细细想来,还真有些道理。
那时的羲子,无敌于世。能以一人之力,独压此域数万世界,更寿元无算,长生不死。
确实也不用着急,踏出那最后一步,更不用借开天神器之力。
“那又是因何故?”
“这就与万年前,诸圣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