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这么做,日后在外域,必定寸步难行。
要拿下这元莲界,就该是永绝后患,让人心服口服才是。
认出此人,正是那伏越。宗守笑了笑,就径自行往那最末处的席案。
随着他坐定,那庭下处,顿时又响起了阵阵仙音。
又有数十身形曼妙的女子,在台下轻歌曼舞。
居然都修有些媚术,各自容貌也是不俗,看起来是赏心悦目。
不过这殿中之人,却无一人的心思,在这些歌舞上。
都是默默饮酒,神情各异。
第八四零一 狭路相逢
此时仙殿中的气氛,是压抑无比。
所有人都是沉默着,都再未提及方才的话题。
洪九尘是面色振奋,眼透精芒;谭镜则是笑而不语,面上略含着几分兴奋;而伏越散人几个,则是神情阴沉的喝酒。
虽是难得的仙酿,几人却都是大口豪饮,浑然不觉其滋味。
殿内只有宗守,是面色平静,似笑非笑的坐于那下首处,斟酒自酌。
如此这般枯坐,竟是足足一日时间,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而那庭台下歌舞的舞女,前后则已经换了足足三轮。
此时殿内诸人,多已经是神思不属。
宗守也在暗暗算着时间,数百万人的战役,绝不简单,往往是旷日持久。几月之间,都难分胜负。
只是这一次,这洪九尘分明是全力以赴,又有谭镜鼎力相助。
而其余几人,无论是情不情愿,看来都是要助其一臂之力。
元莲界争夺,即将尘埃落定,这一场大战,必定会是不计损耗。
一方是绝境挣扎,一方是欲一举定鼎。
故此在宗守眼里看来,这一战,最多两三日之内,就可以决出胜负。
而胜败的契机,多半将会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唇角轻挑,宗守微微有些好奇,真不知那庄羽,到底会用何等样的手段克敌制胜?
忽然这殿中,传出‘哐啷’一声震响。
宗守从沉思中惊醒。而后讶然抬目。只见却是那伏越,忽然把手中的酒杯,掷在了大殿庭下。
酒水四溅,使那些舞女,俱是一惊,停住了动作。
皆是面色苍白,眼含惶恐的看向了上方。
伏越散人则是一声冷哼:“都给我滚下去!这酒没滋味。歌舞也是烂极。唱唱跳跳的,让人心烦意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个是乱人之意!”
那洪九尘浓眉一挑。目中微含怒容。最后却是拂了拂袖,示意下方那些女子退下。
“伏越道兄说笑了,非是我这酒不好。也不是我这些女侍的歌舞不佳。而是你伏越,心中有气可对?”
冷然一哂,洪九尘的神情傲然:“这一次,若你伏越不服,大可再与我洪九尘一战。只是那时,就是前约尽废。若是伏越胜了,洪某自然是无话可言。而若是你伏越败了,却只恐极绝圣帝,不会轻易将你放过——”
伏越的面色剧变,气息一窒。最后却是闷哼一声,也不再出言反驳。
那胸中之气没地方宣泄,这时望见下方那正安之若素,仍旧是好整以暇饮着酒的宗守,顿时又语气阴森道:“也亏了国君。这时居然还能坐的住?我等几人退出元莲世界,还有些补偿,至少一处小千世界,还能拿到。可国君你,几日之后,怕是血本无归。一无所有。退出这元莲世界,便连我伏越,也替你可怜。我若是你,便是怒而杀人的心思都有——”
宗守一阵无语,这二人斗气,又怎么牵连到他这里来了?
洪九尘闻言是毫不动容,他旁边那位枯瘦老头,则是目光如蛇般,朝着宗守瞪视了过来。
眼里全是讥讽之意,一股意念压来,似是意存警告。
那谭镜则是轻笑:“国君他心胸宽宏,岂会如你这般?再说此时,宗道兄自己也有着不笑麻烦呢!伏越道兄,若是欲以言激君上动手,怕是难如所愿!宗兄,不知我谭镜说的可对?”
言语间,却再没有之前的羞愧,又朝着宗守遥遥举杯。
“宗兄气度过人,使谭某颇为心折!此番虽败,却是非战之罪。只可惜你我间却是无法合作,下次有机会,必当与宗兄联手——”
宗守笑着摇了摇头,却无丝毫搭理之意。把那谭镜,晾在了对面。
他脾气再好,对这等样的人物,也不愿再去与之客套什么。
谭镜也不觉尴尬,一笑之后,就自顾自把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而后下一刻,就又眼神微亮道:“看来是已经有进展了!”
往虚空一抓,就将一只红色飞鸟,擒拿了过来。
到了谭镜手中,却是蓦地整个身躯爆碎,化作数十道灵光,在谭镜身前飞舞,聚集数十字符。
旁人都不懂,宗守同样是看不明白。不过料来这是天方修会,独有的一种通讯手段,可防人拦截。
类似的手法,苍生道也有。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那谭镜一拂袖,把那些字符拂去,笑道:“好一个癸宣!洪兄麾下这位大将,真好生了得。仅仅只用了一日左右的时间,就奇袭临徐城得手,从此处将防线打穿。如今正是长驱直入,料来不久之后,就可从此处洞击敌腹——”
似乎感觉这句话,有些不妥。谭镜又朝着宗守,歉意一笑:“国君抱歉,言辞欠妥,还请见谅!”
宗守却仍是没理会,这次却非是故意如此。而是陷入深思,临徐城么?
怎么会是在这个地方?以那庄羽的用兵,岂会如此大意?
起来,这个名字也颇是熟悉,不久前可能有过关注。
脑海之中,无数的念头闪过。也将临徐城附近,所有的地形,所有的兵力布置,都全数翻寻了出来。
此处附近,赫然是山脉连绵。不过庄羽在此,倒真未有布置太多军力。
既是兵力不足,也是地形之故,临徐城扼于山口,地形险要。
无需多少并将,就可固守,
只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庄羽麾下,最精锐的一支近卫之君,居然也布置在此。
一时是微微失神,已然有了些许明悟。
原来如此,好一个庄羽,真没有让他失望——
那洪九尘闻言,面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皱了皱眉。
“我这里,却是到如今,还没消息传回!”
谭境笑着摇头:“当是你那为爱将,太谨慎之故,虽未见过面,我却也略知那癸宣的性情。此人性情清冷,沉稳持重。不到最后有结果,必定不会上报洪兄。”
“说的也是!”
那洪九尘一笑:“他这人就是如此!说来元莲界中,也是唯一能与那庄羽比肩的将才!可惜了庄羽此人,很是不错。”
又朝宗守道:“宗兄也确能识人用人,这一次,是输在了兵力太弱。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此番胜负一定,不过洪某却与宗兄交个朋友,日后元莲界每年物易,宗兄的大乾仙朝,还有在座几位,皆可参与,占半成份额!”
伏越一声轻哼,半成?这是施舍?
见那边宗守,仍旧是怔怔出神,毫无反应,似乎是被打击的不轻。顿时暗自摇头,懒得答话,直接一拂袖,便欲起身离去。
此间之事已定,多留无益,也再懒得看这二人得意。
也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声轻笑之声从一旁传来。
注目望去,只见正是宗守。不仅一阵错愕,这个家伙,难道是输了之后,心有不甘,失心疯了不成?
不止是他,便连洪九尘与谭镜,还有旁边一直都默默无语慕方与察候虎,也都注目望来。
一样是无比疑惑,神情古怪。
宗守却懒得理会,一张紫金符箓,穿破那重重界障,往那云霄界内降下。
既然这庄羽,没令他失望。
那么他宗守,也自然不会负了此人!
※
就在同一时间,元莲界内,一处狭窄山道的侧旁。
庄羽驻剑于地,身形如塔般屹立于一座山丘之上。
而此刻就在他身右处,是一只两万人的步军。
都是身穿白甲,身形雄阔魁梧,手提宽刃大剑。
都沉稳如山,有寂静无息的,挺立在此。
无有喧哗之声,亦无多余动作,仿佛是一尊尊雕像。
虽只寥寥二万余人,气势却显得是雄壮无边。
何道仁穿着一身紫金袍,立在了庄羽身旁。
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不能不紧张。若是此处突破,那么他如今治下的大宣国,毕将被一举凿穿。
那时整条防线,必将冰消瓦解。
“何兄似乎并不忧心?”
“怎会?来之前确是心胆俱颤,不过当知晓半日前,就已至此,也就不再忧虑。”
何道仁一笑,转过了头,只见庄羽睁开眼,目中是神芒如电。”
“庄兄既然早有所料,想必定有应对之法?临徐城破,必定也在你意料之中。”
“算不上,没想到会破得这么快!那癸宣用兵的本事,确是不错!可惜临徐城那些同袍,没能及时撤出来——”
庄羽深呼了一口气,神情伤感:“那么何兄,你又可知。我为何将这决战之处,选在此地?”
决战?
何道仁的目光闪了闪,据他所知,庄羽布置在附近兵力并不多。
莫非,是此人另有布置?
“不知!”
是真的一头雾水,何道仁摇了摇头:“只知这附近地势极其复杂,不利大军开展,也不合骑军驰聘。一个不慎,就有后路截断,全军覆没之险!”
“后路?我手中哪还有军力,抄他后路?那癸宣用兵,最是谨慎,也无这机会。选择此间,只是因兵力不足!”
庄羽自嘲一哂,而后那眸光,就又锐利如刀:“故此,只有在此间,在能有几分胜算。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八四零二 玄都剑卫
“狭路相逢,勇者胜么?”
何道仁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山脚下处,那两万整齐列队的大军。
知晓这是庄羽的近卫,是此人历年挑选军中杀人过十的精锐组建,历经五年时间,才初具规模,名唤玄都卫。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庄羽一直到如今,都不曾将这只亲军,用在沙场之上。
是因此人,确然是用兵如神,往往无需亲临站阵,运筹帷幄,破敌不费吹灰之力。也因其威名所至,战场之上,敌军往往见到庄羽旗号,就会退而远避。
以至于庄羽这支近卫之军,世人都知其名,都不闻其真实战绩。
庄羽之意,是要以这支精兵在此,催锋第八四零二
玄都剑卫破锐,胜五十倍之敌?
或者今日,能有惊喜?
目光闪烁了一番,何道仁忽然一笑:“庄兄的布置,应该还不止是如此而已?”
“确是还有些手段,庄某五载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布局。在东面诸国,都有些棋子。有些人是有志一同,有些人则是把柄在我手中,受我庄某挟制!”
淡淡说着,也不管何道仁那惊异的面色,庄羽目视苍空:“只是这些棋子,即便要用,也需让他们心甘情愿才是。若是半点消都看不到,又如何能指望这空口白话,就能使这些人倒戈?”
这句话说完,庄羽的眼,就微微愕然。
只见那空中,赫然几人遥空飞至↑停于上空。
这些身影,他都认得。在元静宫中见过几面,知晓是跟随那人,来征伐元莲界的灵境修者。
尤其那为首那位年轻修士,他是过目难忘。
一生之中,除了他如今的新君之外,这是他见过最是出色的年轻之人。
据说是云界节。一位极重要的后辈弟子,在元静宫中的地位,仅在宗守之下。
此第八四零二
玄都剑卫时却是朝着他遥遥一礼:“奉君上之命。特来相助都督!君上有令,此间一切,全由都督统管。我等也必不令九都仙朝的修士。干扰此间战事。”
正说着话,一为四旬修者突然祭出一物,抛落了下来。
却是一个巨大的金环,环影转动,灵光氤氲。
而后竟是一列列甲士精兵,从那光影之内行出。
先是五千赤甲娇,接着是五千弩手,同样是一身赤甲,却稍稍薄了一些。
而后却是两千骑军,仍是一身赤红甲胄。鲜红如血。
大乾尚赤,果然如此。
令宗守心惊的,是这支骑军,赫然都是高达六阶。
那骑甲明显也是特制,二千骑宛如一体。气脉如潮。
步军也同样不凡,储在那里,宛如坚壁!
风太极解释道:“此是我节一件异宝藏空环,可惜此物所携之军,最多不过万余。不过君上麾下精锐,都尽皆在此!五千天罡戒。五千天罡赤弩士,两千玄狐铁骑。在云界之中,都有赫赫威名!此番全交由都督指挥!”
那庄羽的眼神一亮,随即又微微黯然,看来自己的打算,那为主君都已是了然于胸。
“君上英明!”
这句话,却是真心实意。也明显看出,这寥寥一万两千人,是宗守手中,最精锐的力量。
投入在这里,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看好他方略。
接着是双眼微眯,望向了远方:“他们来了!”
隔着几十里外,都可听见那一阵阵轰然震响¨万只马蹄踏击地面,使山摇地晃。
庄羽的唇角顿时轻轻挑起,透出讥讽的笑意。
果然,要从临徐城直插宣国腹地,必然是要轻骑进击不可。速度越快越好,只要赶来西南七国反应之前,突破这个隘口。才能真正插入腹地,一举定鼎。
即便是一向谨慎沉稳的癸宣,在这诱惑之前,也终于犯错!
远道则兵疲,路远不能持久,此也是胜机之一。
大笑出声,庄羽持剑从山丘之上布下,就这么大步走到了军阵之前。
在第一列站好,手中剑仍旧插在身前。
要催锋斩锐,抗拒数十倍大军,他庄羽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为将者,固然要珍惜性命,尽力保全己身。有时候,却也需奋勇争先。
“诸位儿郎,尔等追随我庄羽五年时光,空有锐剑,却不能饮血。虽有雄心,却只能隐忍♀些年,可曾觉委屈了?今蒙君上仁德,使我元莲万民,有望脱离苦海。今日尔等,可愿随我死战,破敌?使我玄都卫,扬名于世?”
那两万玄都卫士,都不曾说话。却是‘轰’的一声,齐齐拔出阔剑,整齐划一,遥指前方。
那精炼铠甲,也俱发出一阵阵的铿锵声响。
而随着这些人身上,一个个符文闪现,最终破开。
一股锐利无俦之势,也蓦地冲天而起。
此时上空,风太极被也这股滔天气势惊了一惊。
有些错愕的看向了下方一眼。
“居然是封禁之术?无一人在五阶之下。好一个庄羽——”
面色变幻,风太极面上,旋即就又微含苦笑之意:“原来还有这样的底牌在♀个人,当真是有些意思!也难怪宗守他,如此放心。”
又心中微叹,他到底还是不如那一位。
即便知晓此人之材,也必定是防范有加。偏偏宗守,却能完全放手,任由此人展布。
而这庄羽,也果然是不曾辜负了他——
今日之战,大有可为!
接着他目光远眺,只见远处,一只涌动如河,宛若铁流一般的庞大骑军,正冲涌而来!
不过此时,风太极胸内,却已无丝毫的忧心之意。
心中又想,也不知那人此时何在,又在做些什么?
似这等重要时刻,却偏偏是不见踪影。
难道那位国君,真是一丝半点,都不曾忧心过这里的战事?
就在他这般思忖之时,远处那浩荡铁流,也终于到这山道隘口之前。
隔着三千丈距离,都纷纷是勒马止住,最前方的骑士,都是满眼的意外之色。
庄羽却不等这些骑军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