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怡走到敖坤身后,当手触及那块玄冰时。所有的冰层,都全数化开。
“苍炎圣殿的人,已经插手。那位新任殿主,好生了得。不过圣境初期,就把我半途拦了回来。”
“苍炎圣殿,陆家?”
敖坤的眉头略挑,焚空陆家,有六大圣殿。苍炎圣殿,正是其一!
自然他也不会以为,敖怡不是那位苍炎殿主的对手。
多半是要为他疗伤,心有顾忌,不愿与人动手,损伤元气。
一丝丝清冷龙力,注入他的体内。寒而不冰,反而舒服的很。使他强运存在消亡之方,造成的伤势,在一点点的复原。
养伤数月,敖怡是亲手把他一点点,从油枯灯尽的陨亡边缘,强拉了回来。
三日之前,他的意识还介于冥冥之间,随时随刻,都可能消亡。到了今日,却已可自如说话。
“自然是陆家,听说你那位兄弟。乃是陆家血裔,陆家唯一嫡女之子?这新任的苍炎殿主,名唤方绝,与他母亲曾是主仆。”
淡淡的说着,敖怡目里,却透出几分怪异之色。
“我思及此人。大约不会对你那兄弟不利。又涉及人家的家事。便没去理会。我看这方绝魄有心机,怕是想要你那兄弟,争那陆家之主的大位。”
“嗯?陆家之主?”
敖坤的神情。也同样是匪夷所思,随即又若有所悟道。
“说起来,我那义弟。还真有这样的资格!只需回归陆家,陆家那些子弟,有几人能与他争锋?不过大约那家伙,不会甘心情愿才是——”
连自家父亲,传下的乾天山基业都不愿去管,也不怎么在乎。
又怎会在这时候,主动踩入到陆家那个泥潭?
焚空陆家,早已不止八百世界。势力之强,在这一域之中。可入前三之列。
以一姓一家之力,便力压此域诸族,不可谓不强。
当之无愧。是此域之中。最尊贵的姓氏,最强横的势力之一。
可此族实力虽强。内中的纷争也多。
宗守若卷入进去,要么是花费无数的时间精力,经历无数的风险,站到那座金字塔的顶端。要么是被陆家之内的无数暗流。碾压成碎粉!
这可与那家伙,一直以来的追求不符。
从来都只想问剑道之极,其余一切,其实都不怎么在乎。
即便不得已执掌一国,也必要轻轻松松,就可把政务处理妥当才好。甚至不用他这国君插手,就更好不过了。这便是宗守的性情追求——
那个家伙,简直没救。
“有趣!宗守母亲的旧部,居然能在陆家,爬到苍炎殿主的高位,执掌六大圣殿之一。真不知现在那陆家掌事之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是说,这一代陆家之主早已经在闭关?”
后面并未有答话的声音,敖坤略一思忖、就知敖怡,似乎并无心情讨论此事。当下一笑:“我观你这棋局,好生奇怪。你那位执黑子的对手,棋力似乎极其拙劣。可缘何到最后,反是他胜了一子?”
“谁说他胜了?这人是苍生道主魏旭,最喜偷奸耍滑。趁我不在,在这棋盘上加了二子!”
敖怡斜撇了那棋盘一眼,最后一直都在为敖坤疗伤,不曾分心片刻。
这时候才发觉,这棋盘一如数个月前,便连那些棋子的方位,也是一样,只是多了两枚。随即有好奇的问:“你怎知我执的白棋?”
“靠着水潭——”
敖坤笑着解释,魂念掠过那装着数十白子的棋瓮,以及旁边的湖泊。而后神情黯然:“那极焱真水!怡儿你这些年,就是这么把自己,捆在这极焱真水之内过来的可对?”
敖怡却默然不答,她还能怎样?
满腔柔情,却只能伤心远离。本来已是准备隐世别居,暗暗祝福自己的亲姐与所恋之人,能永结连理,不离不弃,永世同心。
结果不久之后,就又惊闻大变,想要救人,又偏实力不足。
只好自束此间,一心求道,指望日后,自己能够帮得上忙。哪怕能拉敖坤一把,也是好的。
寂静了片刻,敖怡就又嫣然一笑,
“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出来的便好!怡儿这些日子,真的很开心——”
敖坤怔然,而后是轻声一叹。
可惜他双目已无,看不到敖怡的笑容。那必定是美艳绝伦——
哪怕是圣境,没了眼睛,也级不方便。
随即就又回过神,想起了宗守。那家伙,如今只怕正是头疼之至。
未来八百世界之主么?怕是荆棘满路!
※ ※ ※ ※
龙殿空间之内,宗守依然是心神恍惚的,看着眼前。
哪怕是他经历无数风雨,早可做到大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有着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变故,都可淡然处之的心境修养。
可此时当一名圣境,突然走到面前,说要拜自己为主,而且大礼叩拜。也仍是只觉心情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陆家少主?他身上是有陆家血脉不错,可与陆家却真没什么关系,反而是大敌。怎会与这少主一词,扯上关系?
他身后的叶非霜叶非寒,也是愕然,随即神情就是一阵异样。
都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宗守,对那明月少主,半点都不曾在意。
若真是陆家未来主人,那么无论是这肃明月,还是绝龙仙域。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
足足楞了片刻,宗守才清醒了过来,眉头顿时一阵打结。
“阁下是苍炎圣殿之主可对?这少主之称,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言语清冷,带着几分排斥之意。
“诸位请起!寡人乃大乾国君宗守,宗氏族主。与尔陆家,可没什么关系。莫要让人误会了才好——”
“少主,你这句话若是被含烟小姐听见,小姐她必定要伤心不已!难道少主体内,就没有我陆家焚空之血?或者是不愿承认?”
就苍炎圣殿之主一笑,毫不在意:“我姓方名绝,曾经追随老主人与小姐多年,少主你唤我名便可。”
宗守气息一窒,而后又再摇头:“记得我母亲她,如今是陆家罪人,也不知被尔等,关押在何地。我宗守再怎么,也不会与你们陆家有什么——”
这句话还未声落,那周围的诸人,都纷纷面现出惊喜之色。
原来这宗守,居然是陆家那位曾经嫡女之子。
当年陆家的变故,他们也有所听闻。
大约数十载前,不知何故,陆家大变。本来极有有望继承八百世界的嫡女,被罪罚幽禁。那位现任陆家主人的势力,也因此被大幅削弱。
据说最后,甚至怒极闭关,再不理世事。
既然罪人之后,那么这宗守与陆家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
什么少主之称,也多半是那女人的旧部,私下之称,其实当不得真。
不过只是一个私生野种,那就无需在意——
都心神一松,只需不是真正得罪陆氏,那么今日之后,或可有转圜余地。
只是宗守的声音,随即就被方绝打断:“少主,吾既为苍炎殿主。行事就自当循规滔距!怎会任性妄为?陆家少主之称,属下怎敢随意?”
低着头,方绝的唇角,斜斜的一挑:“不过也难怪少主不知,就在半月之前。我陆家总枢,已将少主之名,列入到祖宗祠堂,嫡脉名册之内。三十七人中,血脉列为第十三。四日之后,便是我陆家祭祖之期。想必不久之后,此事就将传遍诸方世界!”
此言之后,这龙殿空间里,顿时是一片死寂。
直到‘哐啷’一声重响,只听那边明玉少主在玉辇之上,竟是失手,把手中捏着的扶手,一把粉碎。
陆家承认的继承人,与这些陆含烟旧部私下称呼,那可就皆截然不同。
名列嫡脉名册之内,哪怕最后,争不到陆家主人大位,也将是数十个世界的主人。
不同于残阳剑圣这样的一界之主,而是真正资源丰富,至少也是中千世界!
且陆家中再怎么争斗,对外却是共荣辱,同休戚。绝容不得旁人欺侮折辱——
只觉是心脏一麻,无尽的惧意,涌上了心头。
胸中宛如万蚁噬心,这一生都从不曾如今日这般后悔过。
自己怎么就会想着要跑过来一趟?又为何要为这些人出头?为何那般嘴贱?
若是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便连那神境修士肃让,也是面如死灰。再撑不住身形,瘫坐了下来。
眼神呆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众人目光,看了这二人一眼,就又重新移开。
除了那黎凤飞几人之外,大多都无什么怜悯之色,也无瑕去顾忌。
只因此刻诸人的处境,都是差不多。百绝肃家都是如此,又何况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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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三章 不留活口
宗守眯着眼,仔细注目着方绝,而后一阵摇头。
即便这可能是陆家‘养蛊’之法,任由晚辈争斗,以挑选真正有资格继承陆家之人。
而万载之后的陆家,也非但不曾没落,反而声势更盛。
宗守却绝无意踏入其中,卷入这个漩涡内。
再说若要改姓,他那父亲,会不会杀了自己,还是两说——
只需有足够势力,使陆家妥协,将母亲释放,他便已心满意足。
此时也已看到了希望,苍生道,龙影。虽还远不足以,使陆家屈服,却已能对抗牵制。
想必那一日,绝不会太远。
那方绝似乎料到如此,声音淡淡:“事已至此,不管少主答不答应,如今都已是我等的少主人。对已经发生之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一域这之中,无论是陆家之友,还是陆家之敌,都只会知晓,少主乃是我陆家嫡脉,未来之主。”
言下之意,是你宗守的意念,根本就无关紧要,也于事无补。
宗守心中更是不悦,怎么感觉有种霸王硬上弓的味道?也不喜这般被动,被人逼迫。
更觉一阵无奈。面对这样的人物,他还真是毫无办法。
话说回来,他为何要与此人,争论这些?
方才不是看这几十人朝自己跪着,有些不妥么?
思及此处,宗守不禁又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你们先起来再说!”
那方绝闻言一笑,这次却不推拒。长身站起。看着宗守,眼神也如身后那些人一般,是说不出的复杂。
“小姐她自生下你之后。就从未与你见过面,却爱你至深。若然能得知你如今情形,必定是欣慰莫名!”
宗守微微动容。看着这方绝。除了宗未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熟识自己父母之人,说起自己的母亲。
是呢!岂能不爱?
他略略听说过陆家的族规,那等情形,仍旧坚持着,要把自己生下来。岂会是凡俗女子?
他从不曾见过母亲,记忆里也从没有过,却依靠能感觉到母亲的温暖。
接着却又听方绝道:“方绝曾服侍小姐七十载,方氏一族上下。都受过小姐大恩。方绝一生,最心痛之事,莫过于小姐被问罪之时,却又无能为力。如今侥幸,忝为一殿之主。必定倾尽全力。也要使少主掌控陆家,夺回小姐她的所有一切——”
若说先前那些话,还令他感动。后面这些言语,却是使他颇是无语。
不过既然是苍炎殿主,陆家六大炎殿之主,或者知晓自己那母亲。此刻到底在何处?
“不知我母亲现下如何?”
想到就问,宗守直接逼视方绝:“此刻又她在何处?”
“在九绝死狱受刑!”
方绝也答的是毫不迟疑,漠然道:“此是我陆家,惩戒犯人之地。一界九层,就被禁锢。传说此处第九层,宛如地狱。一旦入内,哪怕是神境修士,也受不住那天然酷刑,往往三五年便会消亡,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除非依靠外力相助,否则绝无法离开。小姐受刑之时,才不过天境修为。在九绝死狱,哪怕有老主人暗中遣人照拂,也必定是受尽折磨。”
说到此,忽有想起一事,方绝又道:“就在前些时日,曾经有一位神境修士闯入其中,大闹了一场,事后就不知去向。也不知是入了九绝死狱之中,还是离开。有人说,那人就是你父亲宗未然,也不知到底是不是?”
宗守的瞳孔,顿时一缩,而后又恢复如常。
“九绝死狱?一旦进入其中,难道真无法离开?”
“却也不是!”
方绝摇了摇头:“除非是陆家最纯正的焚空之血,又或者更在其上。不过这种血脉,陆家已经连续数代,都不曾出现,便连你母亲也是没有。再或者,就是死狱之外,有人接应也可。只是那九绝死狱,传说就是我陆家一位至境真祖,神念所化。所有这万载以来,还从未有人,能从九绝死狱中逃脱——”
宗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换而言之,想要救人,就需得冒着惹怒至境的风险。
而方绝也随即又道:“再有一策,就是少主未来一日,真正掌握我焚空陆家!”
宗守斜目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随即就见此人身后,那几十为陆家之人,都是目光炽热,带着渴望期盼之意。
顿时气息一窒,这些人俱是自己母亲,忠心老仆。
他既无资格训斥,也不忍心。
只能是甩了甩袖,表示不悦:“说了陆家之事,与我无关!”
除非是不得已,他绝不愿去做那什么陆家八百世界之主。
权势之争,血脉相残,烦不烦?
说完之后,宗守便踏了踏那龟背。驱使着碧火玄龟,朝着那第三神殿的方向行去。
既然这位苍炎殿主来了,此间之事,就再无需他忧心。这方绝自然会妥善的处置,非霜非寒的事情,也可顺带由其解决——
“这瞬空龙殿,不禁外人入内。你们若想要什么东西,只管去取便是。”
说着话,宗守便一掌往那朱邪洪基遥遥抓去。后者微惊,立时就要抵抗。却只觉周身罡气,被一层层的破开。
正要动用那离别钩,却见宗守的剑,已然到了身旁。剑意凌迫之下,使他根本就挥不动手中之钩。
明明二者之间,是差了一个境界,却全然抵抗不得。
被宗守半空幻化的大手抓住,就宛如是巨人手中的小儿一般,脆弱无比,也无力抵抗。
“嗯?原来少主剑道,已经是到了剑意魂境!怪不得方才,不惧这肃让威迫。即便此人出手,想来少主也可安然退入瞬空龙殿之内!方才却是老仆我,有些多事了——”
那方绝见状,顿时一阵大笑,却是说不出的快意欣喜。
“老主人若是出关,得知少主之事,也不知会是何等惊喜?至于这第三龙殿,还是罢了。我焚空陆家传承数万载,在云界开辟之前,就已经雄霸数百世界。族中积蓄珍藏,只在四大龙宫之上。这瞬空龙殿内的东西,虽算不上破烂,也不什么珍奇之物。少主若是看的上眼,尽管取去便是。想来那些瞬空龙族,也没胆子对我陆家说三道四!”
听到剑意魂境四字,这空间内的诸人,都是见鬼了一般,看着宗守。
武道修行到了魂意层次,已经是初步有了资格,问鼎神境!
尤其方绝身后诸人,大多都是见识不凡。当方绝出言提醒之时,便已觉宗守剑意之中奥妙。
都是注目定定的望着,眼神骇然不可置信中,又含着几分大喜过望。
那方绝接着,却又笑道:“少主若是想逼问,此人到底是为何物而来,方绝倒是知晓一二。传说瞬空龙族在万载之前,曾经仿造宙极命世书。收集云界诸般灵宝,铸造了一间宙光殿,以供族人子弟修行。不过万载之前,却突遇变故,本族圣地被人强行打破。瞬空龙族无奈之下,只好仓促间将这第一龙殿,送出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