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忍不住是一声怒嚎,嘶声咆哮。发泄这胸中的绝望之意。
只差了一步。仅仅一步而已!只是数十丈距离,千分之一个呼吸。他就逃可出,遁离。
此时却被这陨空沉星盘阻拦,不得不暂时停下。
破开这层黑幕,其实也只需一瞬,然而此时,他哪里还有时间?
宗守的剑光已至!冲凌而至的刹那,就把那蚀火尽数碎灭。又势如破竹,破开他体外的罡气,却未将他立时斩灭。
而是破去了气海轮脉,斩断四肢。一点剑锋,点入到元神之内,一点真力,在他元魂深处猛地一爆。
秋华立时就只觉自己的神魂,一阵晕沉剧痛无比,陷入昏迷,人事不知的,往地面跌落了下去。
宗守的剑,却依然凌锐犀利如故。剑与人合,在空中继续闪动。
与不远处的小金配合,仅仅刹那,就陆续将十余灵境修者,斩成重伤,都如那秋华一般的炮制。
却也有七八个人影,突破那黑色天幕,身影仓惶的,向远处遁逃。光影极速,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宗守一声冷哼,并不去追击。一个闪身,就到了那禹岚山巅,
此处平安道的掌门,连带那些个八阶九阶,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前为晗曦赶回的几个灵境,也已是早早知机逃走。
只余下十几名因神像破碎,而重伤昏迷的真武剑士。
不是那灵海不救,而是有晗曦与其六只飞蚁在旁窥伺,救之不得。
这几人聪明,知晓哪怕耽搁片刻,今日就可能性命不保。
除此以外,还有一套真武剑阵,仍旧悬于空中。
那七人却都是面色苍白,额透冷汗。虽还是托祭着青帝神像,可那神情,却满含着绝望之意。
宗守一束剑意,朝着那万木青帝的化身急刺而去。使那巨大神躯,身形一滞,青剑凝聚,警惕的望了过来。
却忽略了晗曦,银光一掠,就冲至桃木神像附近。
几道刀光闪动,就将这神像削成了粉碎!身影一个旋动,把那爆散出来的神力吸收,再回身信手一刀,就将那尾随而至的劫雷斩灭,轻轻松松,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那万木青帝的神躯化身,也在崩溃。
宗守没去看,任由吞天元化术,把那些神力吞噬。
真力一展,把那近二十位重伤的灵境修士,全拖到了身侧。再神念引动,强行牵扯住那正在渐渐停止运转的太易玄坤阵。
“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透过法阵,音传数万里,直至道灵穹境。他知那无墟,必定能听到!
秋华这时,也恢复清醒。抬起头时,发觉自己经回到了禹岚山巅。眼前则正是那个噩梦般的瘦削身影。
长剑暗红,仿佛是抹了一层血液。人则立在半空,神威赫赫,威严如狱。九尾现出,冲腾于天,使这一刻的宗守,也俊美到了妖异。
血剑,妖君——在
第七二八章 接孤一剑
在虚空深处,五人安然端坐的那处时空裂痕之内。
血衣是略略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了那笑靥如‘花’的敖坤一眼。
“啊哈,这一战还真是如敖兄所言,道家未必能胜。是果不其然,输的好惨——”
言语间,是满含着调侃讥笑。只是那眼眸间,却也微含着几分异色。
那禹岚山的情形,直到半息之前。他才有清晰的感应,不知那宗守,具体是如此办到。
使道灵穹境,在禹岚山惨败。
不过,能斩灭三具神明化身,擒杀足足二十余位灵境修者。
这宗守今日,就是彻底坐实了剑道第一,云界无敌之名。
仅凭今日这一壮举,就已可与上古那四人齐名于世。
这天地之间,有多了一位纵横无敌的霸者。
重光此刻,却是面色铁青,是难看无比。另一道人,也同样是神情阴沉似水,
“明玉道友,今日尔苍生道,真要与这敖坤,同进退?护住那孽障?”
明玉此时,已经是把悬起的心,安落肚里。目中是异泽闪动,真不愧是魏旭师弟选中之人,实让人惊喜不绝。
这样的绝境,居然也都能被他翻转了过来。
只是为何,魏旭却要让其拜入到师娘座下?
虽也是师弟,可到底有些不同。
此时闻言,不禁是下意识的蹙眉,看了那青衫道人一眼。
孽障?这人说谁呢?
懒得理会,明玉手握着剑,闭目静坐。一股剑意,却勃然欲发。
那道人似也没指望这些许威胁之言,就会使明玉退缩,并不纠缠。
“不知红衣道友,是何心意?”
知晓这是此番道门,最后的机会。
虽是不爽,却知这次道灵穹境。能否挽回些颜面,全在此人一念之间。那重光的语气,也不由放低了几分。
若此人同意相助,那么哪怕拼着身受重创,他也要将那宗守击杀在禹岚山。
红衣则一笑:“本尊还是置身事外的为好,禹岚山之事,与本尊无关,莫来问我。”
即便要改变心意。也不在此时。
那重光气息一窒。冷哼了一声,直接起身,拂袖离去。
不能插手云界。那么今日这禹岚山之战,就已经是收官。
道灵穹境惨败之局已定,再不能逆转。
再留此间。已然无益!
才走数步,重光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又看向敖坤,一声冷笑,满含着讥讽之意。
“对了!本道这里还有一事,忘记与敖兄说起。只需再有旬月时间,我那师弟弟妹,就可返回云界。据说碧儿她,曾是敖兄的道侣?故人相见。必定是有许多话说。本道对此,是期待之至!”
说完之后,却是长声大笑,狂意满含,步空而去。
那血衣此时亦是似笑非笑,满含深意的看了敖坤一眼。
“敖兄!本尊曾听闻,那位华云真人。如今已将要突破圣境后期。以一枚因果龙丹,炼制出一口龙灵剑。这些年闯荡四域,鲜有对手。还有那敖碧,也是圣境中期,名传诸界。实力亦极其了得。敖兄定要小心为上——”
话音落下,同样是踏破了虚空。直接离去。
敖坤全身骨骼,却是不自禁的一阵‘咔嚓嚓’的震响,浑身气劲爆裂。
因果龙丹?敖碧?果然——
心中是阵阵刺痛,几欲滴血。片刻之后,那起伏的心潮,就又再恢复平静。
神情淡淡,敖坤握住了双拳。也好,当初的错,就由这双手,来亲手解决。
恰好感觉一道略含忧色的目光,在遥空望来。
敖坤抬头望,只见正是明玉。于是淡淡的一笑,表示自己无妨。
这一刻,心中对那个正在禹岚山,肆意屠戮的小子,是说不出的感激。
若非是宗守,提前把他从龙壁中释出,若非是毁灭龙丹,若非是这开天辟地的‘存亡’大道。
他真不知自己,面对那敖碧,那对贱人之时,自己将是何等的无力——
这因果,却是越欠越多了。还不了,也偿不清——
※※※※
此时在禹岚山,已经再无多少声息。人数近两万的六宗弟子,都被六只圣火银蚁与小金联手,屠戮一空。
只余山巅之上,那太易玄坤阵还在运转。晗曦是悠闲自在的,渡着雷劫。
而高达十七人的灵境修者,还有那二十一名真武剑士,则都被分列在宗守两侧。
或是陷入昏迷,或是目光狠戾,又带着几分绝望的,看着眼前这悬空而立少年。
本就重创,此刻在剑压凌迫之下,都是动弹不能。
而此时若是注意望,可见整个禹岚山,那满山的血液,都在纷纷流淌。
却非是往山下淌落,而是往山巅汇聚。在宗守身下,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潭。
一丝丝阴魂之力,也被抽取,从无名剑的剑尖涌入。
使宗守的气机,不断往高处攀登,那剑势亦是以疯狂之势,不停的增长。
只是那太易玄坤阵,直到此刻,都是毫无反应。唯独只灵阵,还在运转之中。
——道灵穹境那边,并未将对应的灵阵停下。
宗守微微抬目,再看了此阵一眼。心内是杀机充溢,却强自压抑。仍旧斜提长剑,再一次出声。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百万子民之亡,皆由此人而起。若不将这始作俑者斩落,他宗守怎能心甘?
那太易玄坤阵,却仍旧是一阵寂静,还在运转之中,未有停顿。
宗守皱了皱眉,意念一动,血色剑光微旋,就将旁边,一个灵境修者的头颅瞬间斩下,随手丢入到那阵中。
那太易玄坤阵运转,只一眨眼。那头颅就不见了踪影,已是飞传至数万里外的穹境内。
宗守口中,也再次淡淡出言。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声音震荡四野,响彻十万丈地域。待回声终落,这禹岚山巅,又一次陷入死寂。
宗守手提着剑,再次开始了等待。
秋华的是瞳孔一缩。望见那血潭内的血。竟是一滴滴的飞起,被汲取入那剑身之中。
而此刻宗守的气机,也是愈发的酷烈浩大!那剑意是无比的强横。无比的霸道,也无比的疯狂!
此刻他脑内,已只有一个意念。
——不能过来!绝对不能!会死!
剑意横压之下。却无法开口。也知这心意,不可能传入到无墟耳中。秋华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乞求,祈祷。
此时在道灵穹境,万魂灯室之中,那十余位道人,同样默然无语。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
这清冷之声,第三次响彻穹境。所有人,都是齐齐透空望去,看向那座把声音传过来的太易玄坤阵。
恰好一颗人头,从阵中滚落了进来。
诸人灵念,都可通过这灵阵,往数万里外的禹岚山巅,探查过去。
面色都是惨白一片。知晓那边能丢过来的人头,绝不止是一颗。
无墟却兀自是一言不发,如泥雕木塑般,坐在上首,仿佛全然不曾听闻。
而其余十几人。虽是不满,目透怨愤之色。却亦不曾出语相逼。
禹岚山已然惨败,再无法挽回。那宗守虽以数十灵境修士的性命要挟相逼,可此刻即便无墟过去了,怕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平白,搭上这无墟的性命——
宫主身陨,道灵穹境,就更无面皮见人。
仅仅十息,那座太易玄坤阵中,又是一颗人头,滚落了出来。
这一次,却是一名真武剑士的头颅。
宗守那清冽的声音,也第四次响彻穹境。
“有请无墟宫主,接孤一剑!一剑不死,孤可饶此间狗辈性命——”
听得‘狗辈’二字,诸人的目内,都是一阵暴怒。
可当这句话落下,多数人的目中,都是不自禁的透出几分期冀之色,齐齐看向了无墟。
若说先前,是知晓逼迫这位即将退位的宫主,并无益处。
那么此刻,却都是胸中满含急迫之意。
道灵穹境诸脉之间盘根错节,此间这十数位道人,谁都有一二亲近之人,在此刻那禹岚山之巅。
或是师兄弟,或是子侄。
——只是一剑而已,定能接下!试试无妨!
那无墟睁开目,悠悠一叹。他能不顾念秋华弟子之情,知晓即便接此一剑,也于大局无补,更不惧别人,说他畏敌如虎。却不能犯这众怒——
一个踏步,就已经至阵前。手执长剑,踏入阵中。
而此时在禹岚山巅,宗守也目光一凝,望见那太易玄坤阵中,出现了一个道人的身影。出现之时,就是一剑刺来。
不用分辨,就知此人,正是穹境宫主——无墟真人。
这是岁月剑意!
毫不犹豫,宗守一剑斩出。而在其身后,也蓦地一个黑点炸开。
然后轰然膨胀,仿佛一个巨大的世界,正在生成。无数的法则,无数的能量,伸展开来。
元一剑之太初!
当!
一声尖鸣,双剑交击,动静却是出乎意料的小。
只宗守的身下,大半个禹岚山体,都在这须臾间,化作风沙散去。
而无墟脚下,那座太易玄坤阵,是随之崩灭。无墟整个人,也一阵扭曲,消失在这片空际。
宗守一声冷笑,任由此人的身躯,借那法阵残余之力,返回道灵穹境。
血色的剑光卷动,此地数十颗人头,都纷纷坠落!
第七二九章 人主已陨!
“居然是真的陨落了!”
乾天山巅,祭天台上。孔睿此时,正是遥望夜空。
可见那片璀璨星辰中,一抹血光闪现,许多星光,都微微黯淡了些许。
这变化普通人觉不可见,即便那是仙境神境的修士,也绝难察觉。
孔睿以文王铜钱观望,却绝无半分遗漏。
“道门血劫——”
虽是微小,也不足以重创道门元气。可这等星景,自他接触数术之学以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孔监正!”
旁边传来了宗凌的声音,打断了孔睿的思绪。言语间,是满含着苦笑焦灼之意。
“此时天色已晚,你我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这道灵穹境之人,近日虽未再对我乾天山下手。可其灵境修士众多,神出鬼没,说不定还有人在城内潜伏。还是需小心为上——”
若非是也担忧宗守的安危,若非是也想知中央云陆此时的情形。他是绝不会同意,陪同孔睿来这祭天台,观这星象。
此人不止是司天监正,更是国舅。乃是左军都检点,如今正主持乾天山大局的孔瑶之父。
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可怎么交代?
孔睿却摇了摇头。
“无妨的!”
依旧是以文王刀钱观天,神情专注。
“人主已陨!已经结束了——”
宗凌‘咦’的一声,满眼不解之意。人主已陨?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前几天他曾听孔睿说起过。这人主,是指无墟?
“——道门血劫,无墟身死!此时的道灵穹境,后院尚且不保。哪里还有余力。来攻东临?估计今日之后,就会退走!”
孔睿的言语,还在继续。宗凌的眼却睁了睁。满目都是不信之色。
道门血劫,无墟身死?这怎么可能?
可看孔睿的神情,却也似乎是认真之极。
忖道要么是这位司天监正疯了。要么就是真有其事。
心中略定,反正只需等到明天,就可知结果。
穹境之主陨落,这样的大事,是瞒不住的。
※※※※
道灵穹境,无墟此时正是定定的,立在那法阵之上。
周围数十个道人,都纷纷闪动身形,遁空而至。看了一眼无墟之后,都是神情默默,静立无言。
俱乃穹境中。颇有些身份地位之人。无极也在众人之内。看着无墟,心中是唏嘘一叹。
在他那次复生之后。二人间就已翻脸。可此时当望见无墟,落至如此凄惨的形状心中,却也不禁是一阵凄切悲凉。
周围更多的人汇拢而来,都是穹境弟子。无一靠近,在百丈之外肃立。许多人,都是神情凝肃,跪伏在地,这是曾经受过无墟恩惠的后辈弟子。
整整十息,无墟的身躯,终是一丝丝剑气透出。
只是余劲而已,却已能查知那一剑,是如何的凌厉浩大。
百丈之内,一时全是剑痕。
无墟面色灰败,一丝鲜血,自唇角涌出。
手中长剑入鞘,而后一声苦笑。
“对不住!召回,太初,昙花,三年——”
众人微微一怔,对不住,应该是因未曾挡住宗守那一剑而抱歉。
召回二字,应该是要召回在东临云陆的灵境门人。
至于太初,或者是指宗守掌握的,是太初剑意?
其实方才从那剑气余劲,诸人就能感知几分。
那么这昙花又是指什么?三年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