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又只听空中一声轻吟。
“惊云绝灭!”
只见云层中七个方向,都是一大团的死雾云气。聚起剑形,带着无量的冰沙,冲斩而下。
将黑袍文士祭起的盾光,打的是千疮百孔。
便连那黑袍文士本身也被伤到,那伤口却半点血都没有,只有白肉。须臾就又恢复了过来,往下一踏。
又是无数的白骨,从地下冲出。宛如一面骨墙,把三人牢牢护在其内。
阻住了云雾剑光,那文士,才又嘿地一笑,
“是凌云宗的惊云神灭剑阵,又是一套地阶道兵!殿下你再不想办法,我与骨灭,可就撑不住了。到时候跑回冥门里面去,可就莫怪。”
所言的骨灭,正是那全身森白甲胄的骑士、此刻闻言,却只是目光冥火一闪。却明显是个沉默寡言的,只瓮声道:“吾与廉珥,初入生界。实力不足七成,还请殿下出手!’
惜字如金,短短几句,言简意赅。
巩欣然却仍是一言不发,手中黑气缠绕,一口巨大无比的镰刀,正渐渐成形。
那冥门四周,已经是佛光弥漫。大日降魔经的经文,照耀八方。与浩然正气汇合之后,是更加的势大难当。
将所有的死雾,都几乎横扫一空。
冥气之内,只要是能活动的死物,都近乎死绝。
此时碧竹柏若,亦都在空中张开了法坛。
一宗之主,果然是不凡。一个人,就可相当于的大半套地阶道兵。
灵法引动,一道道千丈剑气,坠落而下,轰击着骨牢。伴随着的,则是总共十二杆,满绘着儒家经义的巨大长幡。
一些字迹,固然如龙蛇腾武,出自书法大师之手。可更多的文字,只是普普通通。而其中部分,更如鬼画符一般的丑陋。
可那一笔一划,字里行间,却莫不是充斥着盈盈正气。
宗守的神情,是微微一松。这情形,看来是不需他出手,就可将那冥门封印。
至于那三人,即便不能诛杀,也可逐回冥界。
旁边的巩悦,却是双拳紧攥。目中微含忧意不忍,现出挣扎之色。
宗守心直其意,轻声一叹,只能再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
冥女现世,乃是其最虚弱,也最有可能,将之封禁之时,
而巩悦的身份,却是最后的手段。
只有到不得已,真是无奈其何之时,才会尝试。
便连他宗守,也同样不敢冒险。
周围的死雾已散,那些黑气,已经被压缩到了三千丈范围。
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是大局已定时。却见巩欣然,扬起了那巨大镰刀。
“此身降临之所,便是幽冥死界!”
话落之时,无数的黑潮,再次涌开。冥死之气,凝为实质。
那浩然正气与佛光,都全无抗拒之力的,被冲溃开来。
远处的三十六经柱还好,靠得近些的六名浩然清玄士,却只能是苦苦支撑。手持阔剑,使那正气不绝。可那六本张开的经卷,却燃烧的愈发快了。
而巩欣然的镰刀,也终如一道匹练般落下。
“此身所经之地,死者绝不得长眠!”
十二面长幡,都是被这黑色刀光,一挥而断!
柏若浑身肌肉,立时绽开无数创口,身下法坛,亦是爆裂成粉碎。(未完待续)
第六九八章 竖子称雄
变起仓促,边连宗守也是有些意料不及。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得他反应过来,整个局势就已逆转。
黑雾荡漾之所,所有的佛光,都是黯淡下来。
原本溃灭的那些冥兽,竟也是随之死灰复燃。
宗守略一蹙眉,只一个踏步,就已到了那重重阴雾之中。
而此时那巩欣然的手,也在这时,捏出了一个奇异无比的拳印。
“故此威权所至,有死无生!”
无声无息的击出,却使那冥界之门,连同此地,所有的死气,都猛地一涨!发出‘轰’的炸响!
那六名浩然清玄士,是第一时间被这震荡冲击。宽剑碎断,身躯抛飞,只能借那经文正气,勉强护住躯体。
只是这六人,却仅仅只是被那罡劲死雾波及而已。
百里之外,三十六名佛僧。这一刻都是齐齐胸膛微微塌陷,三十六**日法相,都崩灭溃散。佛光暗晦,除了四位灵境级的高僧,还能够支撑,对抗那黑雾死气之外。其余经柱之上的僧人,都纷纷是生机消逝,已经快没了呼吸。
宗守再次心中微跳,惊异的再次看了那孔瑶一眼。
九幽冥河,告尔之亡——
虽是印法,却与他的冥河告死剑,差相仿佛。
只是孔瑶对这死之法则的理解,远远将他超过!
这一拳,是直接从达道本源处着手,断绝了这些佛僧的生机。
这位九幽冥女,实力竟是强横至斯!
知晓此时,已不能再耽误。宗守再一个跨步,到了其中一个经柱之上。手中灵决一引。便是一丝丝光华散出。化作一只只白色飞鹤,冲向了四面八方,冲入到那些濒死僧人体内。
仅仅三分之一个弹指。此地所有人,都是再次恢复了心跳脉动。
却多是脸色苍白,面无人色。
慈方亦是神色惨淡。轻吁了口气,把所有的冥死恶气,全数吐出。
“好一手大回魂术!慈方代我这诸多师兄弟,多谢君上援手,真这么死了。怕是日后想去佛国都不得——”
又无力的一摇头:“这妖女厉害,老衲无能为力。只能看君上施为!”
宗守微微颔首,他请这些佛门高僧过来。本就没想过,真能依靠其力,将这巩欣然送回冥界。原本之意。只为了拖延死气弥漫时日,可使周围的乾天子民,可以逃生。
只是没意想。寒山浩玄。不但依诺而至,更强者。
便连凌云宗。也来了一套惊云剑阵。
方才的形势,也实在太好,好到让他大意。
想不到这三套剑阵,一套大日降魔阵,两位实力可在灵境中称雄的强者,居然仍是压不住这一个巩欣然。
这万载之间,也有数位冥女现世,却从无一人,能强至如巩欣然这般。
伸手在慈方身上一拍,一股气机随之贯入,使慈方的脸色,略略好看了几分。
不过也只能到这地步而已,他的大回魂术,乃是得至上霄宗。乃是一门神通级别的灵法,只需不是神魂消散,必死之创,都可立时返生。
只可惜他对那‘生’字符的理解,仍旧是浅薄的很。
施展此术,最多能使这些人,恢复生机,逃过死印之余,有几分自保之能。
再多的话,就无能为力。
也就在这须臾间,那黑袍文士廉珥的巨锤,已砸向天空。
将漫天云雾,把七竹寒星阵,彻底轰散!
而浑身森白骨架的骨灭,亦是拔起了那把十丈骨刀。
正欲斩出,却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意,萦绕而至。
那目中的阴火,顿时一凝,朝着前方注目过去。
恰可见一个瘦削身影,从经柱之上一个闪身,到了三人身前,立于这冥门之前。
巩欣然见状,也明显愣了楞。接着便又恢复如常,露出思索之色。
“我记得你,名叫宗守!临海书院,我的学弟——”
那廉珥闻言,顿时一声戏谑的轻笑:“学弟?看来殿下,是遇到熟人了。不知关系可深?可要手下留情?”
唇角挑起,竟是诡异的,弯到了接近眼睑处。
“那手大回魂术使的不错,不过小小一个天境。敢到这里,难到是想送死不成?”
“这个人,一个废物而已!据说是双脉之身,不能习武。可怜他,才偶尔照顾——”
巩欣然闭上眼,细细想着,而后是唇角处,全是冷哂之意。
“我死之前,只记得那手箭术飞刀,很是了得,让人惊艳。就不知现在如何了?唔,记得生前,这个人倒是暗恋了本宫多年。有趣!”
“双脉之体?”
廉珥本欲讥笑,这时却又诧异的看了宗守一眼。
双脉之身,能入九阶,确是少见。
随后那目内深处,却又更多了几分轻视。
以双脉并行之身,能有所成就者,一身战力,莫不都是孱弱以极,不堪忍睹。
“暗恋冥女殿下,一个区区天境修者,可配?”
宗守神情漠然,毫不为这言语所动。双眼定定,仔细看着巩欣然的一举一动。
哪怕还有着半分生前的感情,还有着一丝挽回的希望。
他也绝不愿,轻易下手诛杀。必定倾尽全力,使巩欣然恢复过来。
只是这心内,却是不自禁的渐渐冰凉,最后一丝希望,也是寂灭。
眼前之人,已非是巩欣然,而是九幽冥女!
只能为敌,再不可为友。
心中正悠悠一叹,而后就听那天空中,传出了一声大笑:“废物?云界当世剑道第一,无敌强者,统辖亿万里地的妖族之王。居然被人说是废物?也不知那些败亡在这位废物手中之人,听到之后会做何感想?”
声音落时,一个青衫道士,忽的出现在数十里外天际。
宗守冷冷看向天空,记得他曾经说过。凡是道灵穹境门下,见之者斩!
这个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廉珥闻言,则是微微意外。上下打量了宗守一眼,然后是疑惑的摇头。
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人,有半分异乎寻常之处。
云界无敌,这是吹吧?几百年前,那诸多英杰都办不到的事。
就不信这个双脉之声的九阶,能够办到。
即便是真,也是世无强人,让竖子称雄——
第六九九章 与我一般
那巩欣然仍在思索回忆着,良久之后,方又一笑:“我记起了,是你将我埋葬在此处九阴绝地,这倒是要多谢了。
看来真的是只当此言,乃理所当然一般。
接着下一瞬,巩欣然的语声就再次一变:“唔,记得你是妖王之子?乾天山下一代的主人,不知如今可曾继位?是了,我方才听人唤你君上,定然已经是乾天之主了可对?东临西北之霸,雄据三省,子民过亿——”
此言一出,骨灭的眸中,立时是阴火大涨,再次注目宗守。刀意冲凌,遥遥锁去。
而那廉珥,也是怪异的呵呵一笑。
“原来还是一国之王,失敬失敬。只是如此一来,就更是有趣了。此人身份对我等,却是大有用处。不知冥女殿下,以为如何——”
却是对方才那人口中的剑道第一,无敌当世之语,都全数抛开不理。
即便真是无敌,那也是几百年后之人,又何需惧之?
巩欣然也若有所思:“说的也是!这人国主身份,真是有些用处。”
宗守本就已绝了指望,此时闻言,是不喜不怒,只暗暗的一叹。双拳紧紧的攥起,体内罡劲勃发,已经准备出手。
可随即便心中微动,灵觉遥感,只觉身后那天空中,又是一道气机遁下。
实力孱弱,刚至天黑雾深沉,就已不支。被宗守一道真力护住,才能继续安然遁下。
实力才到六阶↓是巩悦。
而宗守眉目里,却是闪过了一丝踌躇。
以如今这巩欣然的状况,即便巩悦来了,也是无用,反而是平添凶险。
可接着却不自禁的,又是一丝消升起。
他宗守,毕竟只是巩欣然的师弟,即便在生前交好。也隔了一层。
巩悦却是她唯一的亲弟——
只稍稍迟疑,那巩悦就已经落在了他身旁站定。
神情先是一阵恍惚,眼中神情复杂伤感,又带着几分期冀的开口:“然姐,不知可还记得悦儿?”
“悦儿?自然记得,本宫生前的亲弟弟,可是唤作巩悦可对?”
巩欣然移开了视线,饶有兴致的循声看了过去。而后是满意的微微颔首:“你长大了些,很像父亲呢!短短六年。就已是入了六阶,很不错!到姐姐这边来,让我仔细看看——”
巩悦闻言顿时一喜。也没怎么细想,就往对面行了过去。
宗守心内却再次一沉,暗暗的防备♀巩欣然言语,可不像是见了亲人的涅。毫无起伏波动,面上也仍无半分情感。
双方相距,不过百丈。巩悦仅仅十数步,就到了那巩欣然身前不远。
却只见巩欣然蓦地素手一抬,轻轻的一指,往巩悦的眉心点出。
巩悦顿时是悚然惊绝≯看着那指间出一点黑气,就要印入到额心之内,却偏又动弹不得。
那黑点中是死气满蕴,尚未点至,就已经在开始剥夺他体内的生机↓闭目待死。却只觉身后,仿佛是被人猛地拉了一般№形暴退,重又回退了宗守的身旁。
此时虽已脱险,巩悦却仍是后怕不已—而疑惑的,看着对面。
知晓方才。若不是宗守及时出手救助,这次是必死无疑。
可然姐她,不是认得自己么?怎的却要对他下杀手?
记得幼时,最疼爱他的,就是这位二姐。
不等他出言问,宗守就已声音沉凝地开口:“为何要如此?他是你唯一的亲弟——”
巩欣然闻言,却反而是有些疑惑,柳眉微蹙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跟我一般,难道有什么不好?在我身边,才好照拂。”
廉珥是再次大笑:“殿下她喜欢自己的弟弟,自然要他也如自己一般,可以时时刻刻陪她。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只可惜,你虽对殿下,有再造之恩。却偏偏是一国之君,活着还有些用。否则也可得此殊荣——”
心中却微微惊异,方才这一位救人的手段,委实不凡。便连他,也是阻之不及。
确然有些本事,或者那当世剑道第一之名,非是虚至。
又转目望向远处,只见那六名浩然玄清士,以及远处的三十六位佛门高僧,此时都已在向远处退去,顿时不屑的一声笑:“殿下,还是不要与这人废话的为好。再拖延的话,这些人可都要溜走了。内中可是好几位灵境,制成阴傀儡,日后也可多些助力——”
巩欣然‘嗯’了一声,不再理宗守,右手处的黑色镰刀,随意一挥,那黑气死雾,就再次漫卷。半空凝出数十刀影,横扫而去。
却还未来得及有什么战果,身前就是一声龙吟。一股无量无俦的剑意,骤然勃发。瞬间就将这些黑雾刀影,都冲的愧开来,七零八落。
廉珥一声轻咦,怔然望去,只见那剑意冲起之处,赫然正是宗守!
廉珥的神情,这才凛然,眼神认真的朝着对面的青年∠下打量。虽只九阶,可这剑意,却已经是实打实的,到了魄境层次!
更引动着一股磅礴浩大的势,凌贯于此。气压河山,仿佛有无数城池,无数子民,为其后盾。
王道武学?
可是这个人,不是只一个小国之主么?东临云陆的西北,也不过只是数省之地。
为何此人,却能聚如此强横的王道之气?
下一刻,就见那宗守抬目睨来:“尔等虽入云界,却天幸还未酿大灾。若肯自己退入冥门,孤可饶尔等不死!”
再无有期冀,无有怜悯,也同样无有哪怕一丝情绪波动。
廉珥怔了怔,接着是差点失笑出声。
这宗守,真个是大言不惭!
即便真有些本事,在这位主上亲手精心炼成的九幽冥女面前,也是如蚂蚁一般。
便是他廉珥,也是数锤可以打杀,居然敢言,饶他们不死?
巩欣然则好奇的,看了对面这少年一眼。似乎看到了颇为新奇的玩具,旋即就又兴趣全失。
这宗守虽是一国之主,可这王道之气,却大大超出她预料♀样的人,在云界中多半地位非凡。即便是控制住,也定然要引来诸宗极力反扑。
所以,反倒是无用了——
“杀了他!”
不用她下令,那边骨灭就已经出手…白骨刀挥下,带着青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