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瑶倒不觉意外,深深看了一眼身旁,自己这位‘夫君’。
这个人,虽然阴险可恶,却是位仁君呢——
却螓首微摇道:“夫君。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夫君实在看不惯,可以遣使者前去劝阻——”
这句话说出,便连她自己也是不信。此举多半是无用功,那魏海必定听不进去。更会怀疑乾天,意图叵测。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早早把这千万之人的头颅砍完,免得夜长梦多。
“此时正是该同心协力,联手抗敌之时,夫君还是莫要与他。闹得太僵。”
有句话,却没能说出来。若是明智聪睿之主,必定会装作视而不见。大局为重——
“遣使去劝?难道一次不够,还要再被那魏海羞辱一次?”
冷声一笑,宗守接着却陷入了沉思,神情发愣的看着上空。
片刻之后,竟忽然笑了起来。开始是声音低哑,细不可闻。而后又音震云空,仿佛癫狂。
正当周围略女,都有些担心时。半晌之后,却见宗守忽然停下,神情凝然朝着孔瑶问:“若是由孔瑶你来指挥,以我乾天四十万精锐。需用多少时间,攻下这连云诸岛?又会有多少死伤?”
这句话,是突兀之极,也令人是莫名其妙。
孔瑶挑了挑眉,心中虽是不解,却还是沉吟着道:“若是猝不及防,攻其不备,最多三个时辰。伤亡当不及半镇——”
宗守微微颔首,他这里的推算,也是两个半时辰,死伤可在两千的之内。
接着又问:“若有百万军,由你来指挥。可否守住此岛?”
孔瑶再惊,宗守此言,又是何意?
百万人的大战,自己从未经历。她被提拔成封号督帅,也未有多久。
以往也有十数场征战,都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
更不用说,指挥百万之军。
旋即又想起了邱为,乾天山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便是这位左庭柱大将。
宗守问她,应该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并无他意。
“换成邱帅,妾实不知。可若是孔瑶,必定弃守此间。”
宗守‘诶’了一声,就又听孔瑶接着又言道:“此岛孤悬于云海,无险可守,也无地可退。换成妾是那珈明罗王,只需十万夜魔,就可将我百万大军,困于此岛。便连舰师,也无转圜余地。唯一之法,便是退往陆上,节节抗击。君上难道是欲从乾天,再抽调兵力?此举不可——”
话音未落,就被宗守轻笑之声打断。
真不愧是几十年后,那位所向无敌的名帅。这笔生意,当真是赚了。
赵嫣然则听得是一头雾水,皱起了柳眉:“宗守你是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
便连轩韵兰,此时也觉这位太太太太师叔祖,有些奇怪。
却见宗守忽然伸了伸懒腰:“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道理好了!孤不忍这辉洲子民惨死余屠刀之下,就只好吊民伐罪,解民于倒悬——”
又是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赵嫣然又是一阵惊异,这家伙,难道是来真的?
听到最后,这才恍然。这岂非是占据辉洲岛的绝佳借口?
只是这家伙,难道就不看看时候?即便能占下这辉洲,也如何能挡得住那些夜魔?
“什么大局,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都是狗屁!魏海挡不住那些夜魔,那便由孤来接手——”
这句话说出,孔瑶的脸顿时通红,又觉生气。她可是一心一意,为宗守着想。
中央云陆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父亲赶至乾天山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命。
一路随行,出言献策,都是在尽力为宗守考量。
可这个人,偏不
罢了,实在懒得管他!
宗守是浑然不觉,依然豪气干云,一声自哂:“这次多半要被人说成是趁人之危,不顾大局,被人诸多猜忌。不过也是无妨,我宗守又何需与人讲道理?本就无敌于世,何惧千夫所指?乱世将临,这仁道本就行不通。既然如此,那便走霸道好了。嘿!这道理,本就该早些想清楚才是。小小风浪,也举手可平。记住了,你等以后,可唤孤宗霸天——”
后世云界,有位号称南霸天的土豪。行事霸道,从不与人讲道理,欺男霸女,无恶不做。宗守看过此人传记,一直很是艳羡。
大丈夫,便该如斯——
话音落时,飞梭之内,却是静寂到落针可闻。
宗守霸气四溢,见诸女神情发愣,久久无语。顿时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正发愣中的赵嫣然,蛮横无理道:“这船木头,记得帮孤送回乾天。少了分毫,孤就唯汝是问!”
话罢之后,就独自一人,穿行出飞梭之外。
赵嫣然过了半晌,这才醒了过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臀,而后忽的一惊。
顿时是咬牙切齿,气恨不已。这宗守居然敢占她的便宜,真不要命了!
※ ※ ※ ※
离开飞梭,宗守便取出了那枚传送玉简。灵法引动,周围环境就渐渐虚幻了起来。
无数的空间,无数迥异的景致,不断的在附近交错护闪。
可能是修为高深了不少的缘故,这一次却无恶心欲吐之感。
当眼前的情景,终于定住,就已经是到了苍生穹境,那座藏书阁内。
一如往日,寂寥清冷。宗守神情间,也含着几分阴霾。
在赵嫣然几人面前,虽是谈笑风生,笑骂自若。心中却已被那仍在外域中夜魔之军,压得是无法呼吸。
闭着眼,宗守调整了一番心情,这才往楼下行去。
当踏下最后几级阶梯时,脸上已经换了谈秋的样貌。
出乎意料,韩方与若兰二人,居然都不在此。
宗守挑了挑眉,步出了这个藏书楼。往四处往,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苍生道的弟子,大多都在廊外游走。
望见宗守道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而后纷纷行礼。
此时的‘谈秋”在苍生穹境中,已经是无人不识,更无人不敬。
不止是因那高到吓人辈分,更因那绝强剑术。
只是当宗守的灵念,四下里探开之后,却仍是感测不出,韩方与师若兰的踪迹。
难道是在学宫之外?又仰或,是哪条令河之中?
宗守也未怎么犹豫,就驾驭着一口剑,向宫城之外行去。
也就在他堪堪走出那城门之时。那空际中,却忽的传出了一声‘嗡’响。
宗守愕然抬头,而后就见一道光影袭至。最后盘旋着,落在他身前,生生钉入了脚下石中。
这是一口剑,剑长大约五尺多些,样式普通,平平无穷。
剑身之上,却散着一层幽幽的青光。
宗守惊讶的四下里看了一眼,又往上眺望,却全无所见。
这剑的落点,离他虽是近在咫尺,却不像是暗算。
伸出手,宗守一头雾水的把这口剑拔起,而后是又是一惊。
——这竟是四阶的法宝!
随手一挥,未怎么用劲,就是一道剑气勃发。立时在地面,划出了一条细长深痕。
这口剑,当真是好生锋锐——
…
第六五零章 无名之剑
“好剑!”
宗守眼眸一亮,他虽还不知这把剑内的灵阵如何,又有着何等神通。
可只这锋锐,就已经是今人欣喜。
最令人惊异是,此物虽是中阶的法宝。以他的修为,却可自如使用,全无阻碍。
他身边配兵,从来都是未超过一年。如今虽有几口备用,却不怎么趁手。
那位‘谈秋,所赠的青龙簪剑虽也不错,可用来总觉有些小家子气。
倒是这口青剑,颇得他的欢心。
只是此剑,从何处而来?
那时他灵念,本就是四下散开,感应那二人踪影。
可这剑,却突兀出现,全然不知来自何方?
难道说,是哪位芥生道长辈之赠?总之不可能,是他人掉落在此。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片天空。宗守就又注目剑身,四处梭巡,却寻不到什么篆字之类的印记。
一此剑,无名?
那便唤做无名好了!
宗守才刚心安理得的,将这口剑系在腰间。就只觉手中这剑,一声经颤。
接着又是一阵惊异,这无名剑似乎有灵?仿佛是在为宗守取的这名字而不满。
可瞬即之后,就又平寂了下来。
宗守则眸光一亮,真是器灵?这可是栓到宝了。
凡器灵之宝,若舍得下本钱,都可成长。根基好的,仙器神器都可。
据他所知,所有仙器之属。第一个条件,就是本身能有灵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由法宝进阶而成。
世间传下的仙器极多,可再好的仙剑,也及不上这种自己培育出来的兵刃。
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前辈,如此大方?
此时的宗守却不知,就在同一时间隐在穹境虚空中的祖师灵祠之内,一口式样奇异的金色长剑,忽然间金芒大放,把满室都照耀成了紫金色。
片刻之后就又全数收敛恢复成了先前,灵光全无的模样。
可随即变化的,却是那最上方的紫金书册。那书页展开,不断哗啦啦的翻动。
其中一页,忽的前移。由第十六页,到了第十五页的位置。
而后又猛地一收全数闭合。
距离云界数百个世界之外,两个正悠闲漫步虚空的女子,也是眉头一挑回首向那方世界望去。
是玄命金册?
金页前移,这个人,到底是谁?
※※※※
最终当宗守,终于寻到韩方师徒二人时,却是在域外界河之中。
当宗守赶至就见师若兰,正持着一口短刀,在与一头身躯庞大的焰金狼搏杀。
烈焰缠身浑身上下,满是金色的倒刺。这焰金狼每一击都是迅猛矫健,也危险之极。
不过只是一头七阶的灵兽而已,在宗守的眼里,弹指可灭。
可对师若兰而言,却真正是危险之至口娇小的身躯,不曾停歇的躲避腾挪。却每一次,都是险而又险的躲避开殒身之威。稍不注意,就可能是脑浆迸裂,又或者被开膛破肚。
居然还能反击,手中的短刀,不断在这焰金狼身上,戈出一条条细小伤痕。
不过以焰金狼的庞大体型,这最多有也只给其挠痒痒的程度而已。
韩方则在旁看着,身周一层如云如雾的气息笼罩。
本来他是绝难看到,只是身具九尾天狐之血,又有幻心镜在手。
这等级的幻术,还瞒不住他。
宗守看的是心惊肉跳,走过去站到了韩方的身旁,而后是状似不忍的一声唏嘘。
“这也太残忍了!师兄,你这算不算是虐待弟子?”
韩方听得是大皱其眉,随后一声冷笑:“雪狮族在云海之下,十二岁就需与那些凶兽搏杀。若兰她如今,已经十四!即便你宗守,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正是被凌云总逐出门外,生死未卜之时?我这徒弟,做不到如你那般成就,却也不能逊色于他人一”
宗守心想,自己怎能相同?有前世几十年经验呢!
不过方才那句话,也只不过是戏言。
只看此时韩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立在这里看,就知这老师兄,对师若兰是何等的看重。
“开玩笑而已!师兄别生气。未经历这等生死搏杀,武道难有大成。”
说这句话时,宗守是心神恍惚,想起了自己以前口前世他剑道小成之前的那段时日,日日都是在搏杀中渡过。随即就是心神一醒:“不知师兄唤宗守回来,是为何事?难道是有什么好处,要给宗守?”
“你倒真是想的美,让你回来,自然只可能是为若兰!”
这句话说出时,韩方却是神情一愕:“你有心事,可是为那辉洲?”
夜魔降临这等样的大事,在云界自然是人人皆知。
宗守笑而不言,这韩方的心思,倒真够敏锐的,这样都能够杳知。
“大商那位皇帝,已经定策先安内后攘外。准备先扫平国内隐患,再应对这些域外异族。那道灵穹境,亦要保全实力,不愿一力当之,准备撤离辉洲。师弟你要小心!莫要深陷于此,最后不能脱身。若有不支,可随时向宗门求援。”
宗守却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那些鬼祟心思,宗守如何不知?此时还不到要向宗门求援的地步口不就是些许夜魔?宗守自信。一剑,可平!”
“好一个一剑可平,好生霸气!不愧是我苍生道首席!云界六绝剑之首
韩方一声大笑,知晓宗守另有打断,也不再劝。接着是神情怅然:“三个月后,韩方就有离开云界,此行前途难测。若兰这孩子,你带走罢!”
宗守楞了楞,这才反应了过来,躬身一礼:“师弟这里,就先预祝师兄,荣登圣境!”
韩方闻言,却摇了摇头:“是成是败,实在难说的很!”
言语之间,满含着萧瑟之意。
宗守不语,几个月前的龙影,也是这般。
灵境,仙境,神境,圣境每一个找界,时于濒临生死界限的修者而言,都是一个大槛。
这种感觉,他从没体会过,无法评价,也不知该怎么劝起。
正欲说话,宗守忽的眉目一凛,仔细注目眼前。
只见师若兰此时,已经被那焰金狼,渐渐逼到了绝处,再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绝境之时,师若兰的身躯,却如弓一般的弹起,直扑这焰佥狼的咽喉。眉心之间,也现出了几道灵纹,
动作迅捷,与先前相较,并未提速太多。可那每一个动作,却精确到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没半分多余。
更仿佛是洞察了焰金狼的弱点,轻而易举的,就劈开了那巨爪的拦击。而后从最 bo弱处,一举将那焰金狼的罡气破开。
在其脖颈处,划出了一条惊人血痕。
血液飙洒时,师若兰身形已经疾退十丈口仿佛那一刀,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躯虚弱,只能半跪着,不断的喘息。
而那焰金狼,此时虽受致命之伤,却仍旧存活。更是暴怒不已的,朝着师若兰一掌拍来
宗守是再忍不住,微一弹指。一道剑形气劲,立时将这焰金狼的头颅以及前半身,都爆成了血粉!
师若兰本是眼神无奈平静,当经历眼前这番变故之后,也未有什么惊喜口直到转过头,看见了宗守】才眸光一亮。立时疾扑了过来,一把将宗守的腰抱住。
宗守大笑,拍着师若兰的头口心想这小丫头,身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离去几月,也没见长高多少。
此时已经十四,才刚到他的胸部处。不过这身材,倒是已经有了些规模
接着却间师若兰抬起头,眼神惊喜中又带着几分惶恐:“守哥哥,你是不是不要若兰了?”
眼里湿漉漉的,带着企盼之意,泪光打着转。宗守只觉自己,瞬间就被这眼神秒杀口一阵自责,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可原谅。
这若兰,实在是让人爱极。
“怎么可能?以后都跟哥哥在一起可好?”
一把将之抱起,放在自己的一边肩侧。宗守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块。
却不料师若兰,很是委屈的撇开了头口宗守这才想起,这丫头已经不是当初从云海之下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微微尴尬,宗守又厚着脸皮,取出那枚青龙剑簪,插在师若兰的发间。这才使师若兰,眉开眼笑。
宗守这才转望韩方,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刚才若兰击杀焰金狼的致命一击,实在堪称是诡异!
“这是他们雪狮族的一种天生神通,只有帝族才有。”
韩方看出其意,淡淡的解释着:“若兰他若全力而为,能够在一刻之内。把思考与身体反应的速度,加增百倍!不过这只是她血脉神通中,最简单的一种”
宗守吃了一惊,再次看了看自己肩上,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