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换在他身上,更是令人不爽。
宫门则是一个巨大的校场,几乎占据这道宫的大半区域。
四人直接越过时,宗守又特意看了看左右两侧,那建在道宫大门后百丈处的石台。对这两处地方,他也是看到过无数次,熟悉到极点。
传说中,这里的左面为天符台,其上有无人可绘制之符箓。右面乃是明剑台,台上则是无人可破的剑阵。
至少在神皇时代之前,确实一如传言。哪怕是那些天位强者,也是奈何不得。曾经使得整个东临云陆的武修灵师,都引以为奇耻大辱。
依稀可见,左面台上,是十二块石碑,高高耸立。而右边,则是十八个傀儡,默然无声。
宗守的唇角冷冷一挑,再不留恋的收回视线。
穿过这校场,前面就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殿堂建筑,朱红色的云漆,金色的琉璃瓦,显得是华贵之极。
却便在四人刚刚踏入第二进大殿之时,一个同样穿着银白色袍服中年,从门内踏出。
望见四人,此人先是目泽微闪,而后便面色微微一沉,朝着一旁黄奕道:“这三人是何来历?为何至此?”
黄奕也不觉有异,直接便照搬之前的答话道:“弟子见过梁妙子师叔,这三人乃是从乾天山来的客人。乾天山那位妖王宗,欲命其子拜入我宗门下。有凌云朱令在,故此弟子才领他们入内!”
“乾天山妖王?可是那最近谣传已经身陨的宗未然?”
那梁妙子直接大手一拿,赫然一道蓝光摄向了尹阳手中的凌云朱令,令尹阳竟持拿不住,任其脱手飞去。梁妙子手持令牌,只淡淡看了眼,便一声冷笑:“原来是我那云师兄所赠。倒真是大方。不过就凭此令,就想拜入我凌云宗门下不成?我梁妙子忝掌集英东殿,若真让一个双脉之体的废物,拜入门墙,情何以堪?”
听到最后几句,尹阳便已知不好,面色瞬时是难看之至。素初雪则是一阵慌张失措,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看着梁妙子。
那黄奕也微微一怔,有些迟疑:“师叔,这是否有些不妥?凌云朱令,乃是祖师万年前所定之规。此是上品金令,按说无论如何,只需要求不太过分,就定要应下。只是让一人拜入我宗而已,这在以前,早有先例可循——”
第二十三章 罗天剑阵
“先例?那是在我之前!以前那些执掌集英殿的先辈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梁妙子不知。不过在我手中,却绝不能容!何况掌教更早有令谕,我凌云宗,绝不能插手东临云陆一应争斗之事。”
梁妙子的声音骤然转冷,声色俱厉地将那凌云朱令抛回道:“这凌云朱令还于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尽可来求。不过但有我在凌云宗一日,就绝不能容那些不走正途入门的废物,拜进我凌云宗门墙之内。想要入我宗门下,其实简单,只需能过考核便可!”
黄奕皱了皱眉,再不敢辩驳,只能眼带歉意的回首看向三人。
宗守神情,至始至终都是寒漠如冰。站在前面的尹阳,是气得身躯微微发抖。却仅仅只过了片刻,便咬着牙跪倒,朝着梁妙子一拜道:“仙长之言乃是正理,尹阳也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如今我家世子,已然无路可走,唯有托庇凌云宗门下。还请仙长通融——”
素初雪见状也急忙拜下,她不知怎么说话,只能是眼带哀求的,看向梁妙子与黄奕二人。
宗守这时,已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胸膛里似一朵烈焰灸烤,几乎按捺不住。他前世时,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世界,与凌云宗整整作对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向凌云宗低过头,服过软!
这尹阳初雪,简直是将他面子,全数丢尽。
再转念一想,又暗暗叹息。这两人为了他这个乾天山世子,又何尝不是放下了一切?完全不要人格。
哪怕他们真正所为的,并非是自己,却也不由心中一阵感动,为之恻然。
到底有着这具身体的十三年记忆,某种程度而言,他与以前的宗守,已是一体。
“通融?这世间,不是什么事都能通融。”
梁妙子毫不动容,面上更多了几分嘲讽之意:“倒是这女娃,天资不错。灵武双修,成就不凡。若肯拜入我宗,可在验核之后,直接入门为内门弟子。若是没有他事,你等可以下山了!”
尹阳不再说话,只是重重的一磕头,额头撞在青条石上,发出闷雷似的声响。素初雪也有样学样,不过片刻,那雪白的额头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宗守气的发癫,郁闷之至,偏偏又拿之无可奈何。十指指甲,深深刺入到肉内。
那梁妙子却冷笑出声:“若是磕头有用,那还要门规宗律做甚?不过若就这么让你们回去,确实有些不尽人情。你等可在这山下,继续滞留半年。半年之内,我宗可护你三人万全。至于这凌云宗令,可以来我宗求丹药灵器,甚至武学秘本,灵法念术都可。只是想让这双脉之人入我宗门墙,断不可能!若是再无有他事,那么你等——”
尹阳的眉头再次皱了皱,正欲改口。不能拜入凌云宗内,那么在此宗之内,再求庇几年,也是好的。然而下一刻,那梁妙子的语气,便又是一变,冷凝无比:“可以给我滚了!”
音出之时,声如雷震。那个滚字出时,更是罡风激涌。尹阳首当其冲,整个人蓦地向后抛飞数十余丈,又从台阶上滚下。跌落在地时,更是一口鲜血溢出。
竟只是寥寥一句话,便令尹阳骤然重创。初雪也同样被震开几十丈外,只情形比尹阳稍好,面上苍白一片。
宗守体内,气血也微微翻滚。知晓非是这梁妙子手下留情,而是这人的雷音秘法。越是内息强横,受到的冲击,就越是强大。故此反倒是他修为最弱的他,毫发无伤。
不过他胸中的怒火,却更为炽烈。有如火上添油,烧的他几乎理智全失。双目之中,隐隐泛红。
黄奕同样未受影响,看向三人的目光,已带着几分怜悯。虽是同门,却也觉得自家师叔,做的稍稍过份了。无论怎么说,持有凌云朱令之人,对宗门多少有些恩情。不过此事,他无法置喙,只能微微一叹道:“梁妙子师叔,乃我宗集英东殿殿主,统管我宗内外所有弟子的入门收录。现下既已有决断,那就再不可改。由我来送诸位下山如何?”
宗守毫无表情,也未答话,便径自转身,走到尹阳与初雪二人的身前。
前者也非是任人作践之辈,站起之后,就再未去向梁妙子恳求。面色铁青,双拳紧攥,眼里的怒恨,几乎化为实质。
而初雪更是怒火滔天,手死死的按在剑柄上,嘴唇也被咬破。
恰在这时,那道宫大门方向。也传出了一声轻嘲道:“呵!有凌云朱令在手,居然也被赶了出来——”
“正该如此才是!我辈羞于这等无能之人为伍!家世再好,又能如何?”
“乾天山世子,想起来了!那乾天山妖王宗未然,前两月不是已经身陨?这宗守我也听说过,据说在我们临海书院学艺术三年,却一无所成。前阵子就传言说他已快被赶了出来,怎的到了此间?”
声音虽轻,可在武者耳中,即便隔着百余丈,仍能听的清清楚楚。初雪素面潮红,手中剑蓦地拔出半尺,寒光闪烁。黄奕的面色顿时一沉:“三位客人,劝你们莫要自误!这里毕竟是凌云宗丹灵山!”
尹阳也摇了摇头,按住了初雪:“不得冲动!我们先下山——”
话音未落,宗守就突然轻笑出声。
在那十三年的记忆中,他确实非是被尹阳初雪接出来,实质等同于被临海书院驱逐出门。
如还是原来的宗守,大概是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就这么忍了。
可换作是他,估计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转成温良恭俭的脾气。也永远不可能,去遮掩住自己的那点锋芒。
那道宫门外的噪杂议论之声,不断灌入耳中。台阶上的梁妙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三人,如望蝼蚁。
宗守脑内怒念,却出奇的全数消失,反而是笑出了声:“尹叔,稍后再下山也不迟。且先看宗守,为你们出气如何?”
这一刻,是心明如镜,意冷如冰。前世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都达不到的境界,此刻竟一跃而至。
怪不得有人说,无论是武修灵师,修行之时,必得体会世间一切酸甜苦辣。
尹阳一阵愕然,下意识想要劝阻。却蓦地神情一变,忽然便觉此刻他眼前的少年,隐隐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
明明是笑意盈盈,给人的感觉,却是宛如爆发开的火山。气势迫人,令他这开辟八条身轮的秘武师,也觉心惊肉跳,一时哑然。
接着便只见宗守直接转身,径自走向了右侧那座明剑台。
“早听说当年凌云宗祖师,曾在这丹灵山,以十八具傀儡布下一个小罗天剑阵,号称天位之下,无人可破。不用真力,凡能撑过一百个呼吸之人,便可为真传弟子。三百息者,可为嫡传。斩破一具傀儡之人,则直接拜入宗内掌教长老门下!”
一步步登上台阶,宗守骤然拔剑,目视眼前,那整整十八个,默默战立的木人。
“不是说要考核么?宗守不才,要试试这小罗天剑阵,到底是否名副其实——”
第二十四章 十八傀儡(高潮求推荐和收藏)
“不是说要考核么,宗守不才,要试试这小罗天剑阵,到底是否名副其实——”
音落之时,整个校场内,都忽然寂静了下来。不单是尹阳与初雪错愕,道宫大门前的那群少年道者,鸦雀无声。便是那梁妙子,也是一阵愕然。
半晌之后,才一声大笑声传来。一个身影,腾空而起,落在了明剑台上。正是方才那位被黄奕唤作是师叔祖的林姓老者,朝着宗守一笑:“你这小孩,人虽不大,口气却不小,有些意思。不过你既知我宗规矩,当也知晓,一旦入我宗这明剑台上,就生死勿论,概不负责?除非能不用任何真气灵法,支撑百息以上——”
宗守微微颔首,手中倒提着松纹风剑,未有半分犹豫,步履如常地踏向这石台中央道:“无需废话,你们凌云宗的规矩,我宗守自然清楚!”
怎能不知?前世时自从知道这里的明剑与天符二台之后,自己便专为此新建了一个账号人物,日日前来挑战。
别人对这座石台,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却将这套小罗天剑阵,还有那套符文,当做是磨练自己剑技与绘符之术的磨刀之石。
至今都记得,那是整整两千三百七十二次,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
当这小周天剑阵,终于破开之时,他的剑术,也终至大成。
短短三年,剑皇谈秋,在《神皇》内横空出世。
那老者闻言也不生怒,点了点头:“知道就好!自荒古机缘结束之后,这东临云陆来我宗试图挑战小罗天剑阵,总共有一万三千七百人。上至玄武宗师,下至初入阶的武士,都无一能胜,身死此台之人,更达三千。近来挑战此阵之人,是越来越少。我林非这四百年中所见,不过三人。你虽是双脉之体,无法修行。不过敢于踏上此台,已足可称是勇气可嘉——”
台下的初雪,立时一惊,本能地想要上前。却被尹阳一把拉住道:“无需但心,世子的剑术,雪儿你也见过。非同凡俗,支撑百息,应该不难。”
初雪稍稍心安,可当转头望时。只见尹阳的神情,也是无比凝重,忧容满面。
那不远处的梁妙子,更一声冷哂:“挑战小罗天剑阵?当真是不知死活!”
林非话说到一半,见宗守面上,已浮露出不耐之色。尴尬一笑,便不再言语。一道符箓打出,化作十余点灵光,透入那些与真人同等大小的木人体内。
十八具傀儡的瞳中,立时透出红光。全身上下,也是咔擦擦的响声,仿佛已经老朽的机器,时隔数百上千年被再次启动一般。
宗守也正好踏足到台内中央处,长剑斜指。神皇游戏的游戏方,说是已经把这套剑阵,完整地再现于虚拟世界,甚至更有胜之。不过真实的小罗天剑阵,与游戏里仿制品,毕竟还是有些不同。见多了那些无良商家的广告鼓吹,早已是不以为奇。
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扛得住?
那些傀儡活动了片刻,直到所有关节的嘎吱声响,全数消失。才蓦地一个整齐无比的前踏,发出‘哗’的一声炸鸣。
接着又连续数步,齐步逼进踏来。十八口明晃晃的剑,寒光四射!
宗守微微一笑,往左连踏三步。便见这十八具傀儡,也随之移形换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踏步,都是刻板而标准,也精准到了极致,丝毫不乱。然后总数九口长剑,从四面八方,直刺而来。
哪怕在前世时,已见识过无数,宗守也仍旧是暗暗一声惊叹,果然是没有哪怕丝毫破绽可趁。
这套剑阵,固然是绝顶的精妙。十八具剑傀儡,守望相助,彼此间的配合,也是妙到毫巅。
若换作了生人来使用,或者能够有更大的威能,却绝对做不到,这般的天衣无缝。
只是这感觉,又与他所熟悉的那套剑阵,稍稍有些不同。
丝毫没有硬抗的打算,宗守再次踏步,右依两步。几乎是擦着那剑刃锋芒,从这个小圈中闪身出去。接着身形便有如是穿花蝴蝶,在这剑阵之内移动。略显窘迫,却也油滑无比。
台下的素初雪,不自禁的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而台上自催动这套剑阵,便似睡着了般的林非,却是再次睁开了眼,一声惊咦。
“这步伐,练得倒是不错,确实有些功底——”
一阵沉吟,那面上却浮现出了更多的疑惑之色。步伐再好,也不可能在这傀儡剑阵之内进退自如。小罗天剑阵,也非是一成不变。
除非此人战斗的天赋与直觉,强到可怕。又或者本身的剑道造诣,无比深厚!
可这无论哪一样,放在一个才只十三岁的小孩身上,都太过耸人听闻。
道宫门前,本是谈笑之声迭起彼伏。这时却已渐渐寂静,都是纷纷往那石台之上看去。
原以为只需几个回合,便可结束的战斗,竟是到此刻,都还未结束。
那个被他们嘲笑过的身影,仍旧是挺立在台上。俊逸到了极致的面上,含着微微笑意,令人不自觉的,为之心醉。
“确实不错!如此说来,此人倒也非是真正无能,天赋也应极其不凡,有些可惜了。还是血脉不纯之故,身具双脉,再好的天赋,也是无用!”
“已经有四十八息!若是都似这般轻松闪避,别说是百息。即便是四百息,只怕也轻松可过——”
却也有人仍旧眼露讥诮之色:“轻松可过?凌云宗小罗天剑阵的威名又岂是虚至?当年我先祖也曾挑战,以玄武师的修为,至四百二十息而败。此人能进退自如,那是真正的杀式,还未开始!”
人群中却有位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目光定定不移的,看着台上宗守脚下。眼神闪烁,隐隐透出炽热之色。
在他身旁,还有着一位女孩,同样年纪,青春可人,这时忽而侧过身一笑:“飞白你素来自称武痴,自言自己是十年之内,东临云陆,绝无仅有之才。只是照我看,这宗守却要比你还要强些。打个赌如何,猜猜他能撑上多久?”
“不赌!”
那少年果断的摇头,然后看向了宗守的右手。“听说千年前,有位天位强者出过手,却也只能与这套剑阵战个平局。只是此人,他的剑还未用过,猜不出来,也不好猜——”
那口松纹风剑,竟是至始至终,都未动过!在少年眼中,这口剑便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