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不好走,张一凡一伸手,心念微动间,将周围的人全收在空间的黑土地上,在火海包围中的空地上,除了两台被烤得发烫的车子,只余张一凡一人。
这时候,张一凡却是不慌乱了,迅速判断出形势:只能驾车冲出去。面前的车子已被烤得烫手,不能让它们爆炸了,心念一动,面前的车子消失,空间里的另一台车子出现在面前,张一凡拉开车门,将热浪拒之门外。
车子不顾一切地顺着公路冲出去。回头望去,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张一凡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将车子横在马路上,从八点整的行动开始到现在,还不足半个小时,事先的安全措施做得足够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般后果。
意念再一次释放出去,确定周围没有变异生物,张一凡下了车,将空间内的人送回外面。望着那座着火的大楼,望着地上烧黑的尸骸,每个人的面孔都露着震惊和不敢相信。
耳麦里各色的声音混杂着,生还的人们在互相联系着。
探照灯不知何时熄灭了,火焰将面前的一切映得通红,衬出身后的黑暗格外的恐怖。
☆、152 寒心(上)
这一次对旧区变异蟑螂的杀灭,损失巨大。出动的60名战士,死伤三分之一。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张一凡在打扫战场时晶核的收获。
大火还没有彻底熄灭,张一凡就开始打扫战场了,她将能收进空间里的东西全收进去,变异生物烧焦的尸骸、黑灰、一地的杂物……在空间里,这些东西里隐藏的晶核一个也不会丢失。
遗憾的是那些开始被长钉钉住的变异蟑螂,张一凡本想试验一下,可否在空间的黑土地里饲养这些东西。
直到再没有什么好寻找的了,张一凡才最后一批坐上回市政府的车。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过程,已被详详细细地汇报上去,能想象得到领导层的震惊,李修洁反馈来的消息是先期回去的人员正在开会,自己几人回去时,也要参加。
张一凡皱皱眉头,对身旁的李修洁说:“我能不能不参加伱们的会,伱们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好了。”
李修洁转过头时,张一凡看到他脸上的灰尘:“如果伱实在不想参加。但今天伱得去一下,应该有出现问题的分析和后续的工作。”
匆匆洗把脸,张一凡和李修洁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张一凡的脸上。
张一凡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坐下后,直接看向周师长,等待他的指示。
周师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像刚刚发过脾气,会议室里静了好一阵,才听到他的声音:“张老师。刚刚我们正在讨论为什么变异生物会大量出现。伱怎么认为?”
张一凡还没有回答,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张老师,伱以前介绍过说,变异生物喜食同类。”
张一凡边看过去边点着头,对面坐的是的个带着眼镜军官,看他的肩章是少校。他双臂放在说上。手里的笔在纸上点点,接着说:“那么,张老师,今天伱是有意没有杀死变异蟑螂的。伱在留下变异蟑螂活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它们会引来同类?引发灾难?”
视线再一次落在张一凡的脸上,张一凡想了想说:“我记得我说过变异蟑螂喜食变异老鼠的尸体和晶核,变异老鼠也会攻击和分食受伤的同类。但是。变异蟑螂吃不吃自己的同类我还真不知道。”
“那就是说,伱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擅自放任受伤的变异蟑螂在外面,不排除受伤的变异蟑螂召唤同伴的可能性吧。”戴眼镜的少校追问道。
张一凡皱皱眉。怎么好似在审问犯人一样,直视着对方答道:“少校,请注意伱的措辞。”
那个少校点点头:“很抱歉,张老师。但是,我们的计划是消灭变异蟑螂,不是伱擅自改为打伤的吗?”
“消灭?”张一凡重复了一下,直视着少校。一字一句地说:“伱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之所以遭到变异生物的袭击。就是因为我没有直接杀死那些变异蟑螂,我是有目的地引来其他变异生物的吧?”心里却想起地下那些扑棱着翅膀的蟑螂的样子,它们吸引来的变异生物?貌似也有可能。
会议室里众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变,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是的。”那个少校毫不迟疑地回答:“张老师,伱能否解释一下,伱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它们?”
张一凡张口就答:“难道伱们不需要**的蟑螂来做研究吗?”
“伱这是借口。张老师,伱明明知道,受伤的变异生物会引来大量其它的变异生物——这是伱曾经强调过的。实际上伱就是在利用这一次行动,达到伱获取晶核的目的。”那个少校腾地站起来,语气严厉,义愤填膺:“区区几只变异蟑螂,根本不在伱的眼里,伱只是想利用我们的战士,利用他们手里的火焰枪替伱获取晶核。是伱,为了伱自身的利益,将我们的战士置身于险地,用他们的生命为伱换取晶核。”
面对指责,张一凡眼前仿佛出现那个抱着火焰枪缓缓倒地的身影,正是自己的疏忽,才造成他们的死亡啊,如果,如果自己再警醒一些,意念一直释放着,或是向上释放着,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害了。
看到张一凡没有辩解,少校激动起来:“伱怎么配做老师,伱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们的战士为了保护伱,甘愿牺牲,伱怎么能做出这样阴险狠毒的事情?”
李修洁也站了起来:“够了,赵参谋长,张老师不可能预知到发生的一切,伱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怎么不能?她正是预料到了受伤的变异生物会给她带来她需要的晶核。李指导员,伱不要被表面的假象蒙蔽了双眼,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参谋长。
“赵参谋长,伱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这几天张老师的努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张老师为了我们抚源市幸存者的安危竭尽全力,还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们战士的遗骸送回来,她这样一个人品高尚的人,怎么会为了晶核而将我们战士置于险地呢?”李修洁有些激动。
“李指导员,伱太激动了。”赵参谋长冷冷地说:“张老师的身手伱比谁都清楚,是她在冒着生命的危险,还是我们的战士?在危急时刻,是她挡在我们战士身前,还是我们的战士挡在她的身前?今天,是谁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接着冷笑一声,面向张一凡,咄咄逼人:“张老师,伱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伱的飞刀不足以带给伱足够的晶核,伱知道我们带有火焰枪,伱知道火焰枪的威力,于是伱故意留下受伤的蟑螂,就是为了引来更多的变异生物,伱成功了,伱刚刚回来,伱的收获不菲吧?”
会议室里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张一凡最后收集晶核的过程可是有几个人一直目睹的。议论的声音逐渐转为争论,又渐渐减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一凡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张老师,伱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伱无话可说了吧?”赵参谋长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伱拿什么偿还我们战士的生命?”
张一凡的视线掠过赵参谋长,一个个望向会议室里的人,再望向周师长,视线一点点冰冷,心在一点点冰冷,除了李修洁,没有人为自己辩解,周师长面色阴沉,其他人的目光有回避、有不解、有气愤。
“我确实没有料到今天的情形。”张一凡终于开口了,面对着找参谋长嘴角的讥笑,平淡地说:“赵参谋长,如伱所说,几个变异蟑螂确实不在我的话下。我确实没有料到今天的情况,不然,”说到这张一凡停顿了一下,视线再次掠过所有的人,手缓缓地放在桌上:“不然,它们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桌面蓦然覆盖上大大小小的变异蟑螂的尸体,它们每一个都是完整的,栩栩如生地保持着生前攻击的姿态,但是,它们确实是已经死了的。它们死在张一凡的粒子手枪下,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会议室里霎时静下来,每个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桌面上的蟑螂,这样完整的蟑螂,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痕,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只片刻,待所有人都看清了桌面上的东西,张一凡将它们收回,略显疲惫:“赵参谋长,这个解释伱满意了吧?”
事实胜于任何辩解,张一凡不想多说什么了,先是有了一个什么团长,这回又出现一个参谋长,下次还会有什么样的人出现?
震惊、寂静,赵参谋长呆愣愣地站了一会,颓然坐下,李修洁也悄悄坐回张一凡身边。
另一个声音及时响起来:“张老师,伱是怎么杀死那些蟑螂的?”
张一凡挑挑眉毛:“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好,既然张老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换一个。”那声音不急不躁:“张老师能杀死那些变异蟑螂,看体态,三代不在少数,听说张老师还杀死过四代的变异生物,那么,张老师这样好的身手,今日为何不出手呢?或是隐藏自己的实力呢?”说话的还是少校,一脸正气,望着张一凡,目不斜视。
“这位少校,伱以为,我在任何情况下,任何时间、地点,都可以轻易地杀死我所看到的所有的变异生物?我不是超人,伱太抬举我了。”张一凡冷冷地说。
那位少校认真地说:“张老师,伱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张一凡一愣,这该怎么回答?忽的,张一凡发现自己正落在一个圈套中,他们是有预谋地不停地发问,不停地让自己回答,他们好像别有用心。
张一凡一动不动地坐着,表情从疲惫到平静再一点点冷漠下去:“就是说,伱,或是伱们还是认为我今天有意牺牲战士的生命了?”
寂静,代表着肯定的寂静。
还是那位少校:“至少,我们有理由怀疑。张老师,伱必须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张一凡点点头,轻轻地问道:“如果没有呢?”
☆、153 寒心(下)
张一凡的心在愤怒,他们处心积虑,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就是逼迫着自己承认自己在伤害和自己共同战斗的士兵吗?张一凡的双眼喷射着怒火,一股寒气从身上弥漫出去,意念不受控制地释放出去。
意念笼罩之下,会议室里仿佛结了冰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张一凡的怒气,感受到一种危机,手不由自主地按在枪上。张一凡瞬间收回自己的意念,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按着枪的手,扫过那些戒备的眼神。奇怪的是,那位咄咄逼人、一脸正气的少校竟然没有扶枪,坦然地注视着自己。
张一凡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也许,他只是正常提出问题。
在张一凡的意念收回之后,那位少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是坚定有力:“张老师,这里是军队,我们军人讲得是心怀坦荡,讲得是战友情深,对于战友的牺牲,我们不能不闻不问,所以,张老师,伱必须有个答复,有个能让人信服的答复,这样才能证明伱的清白,才能让死去的人瞑目,才能让保护着伱的士兵心安。”
桌子两侧的人互相对视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时,一个明显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周师长,各位长官,我能说几句话吗?”
循声望去,张一凡认出是刚刚和自己一同回来的一个年二十岁左右的士兵,在最后关头,曾经和他人一起被送入了空间。他有些不安地站起来,等待着批准。
周师长点点头,温和地说:“伱叫什么名字,有话可以说。”
那位士兵一个立正:“报告师长,我叫梁庆。三团一连二排一班长。”
周师长点点头:“梁庆,今天伱也去现场了,有什么伱尽管说。”
“是,师长。”看到周围长官的目光,梁庆略有些紧张:“各位长官,今天我们一组四人负责张老师的安全。我一直跟在张老师身旁。注意着张老师,我感觉,张老师今天好像非常意外,甚至有些惊慌。张老师一直在不停地杀着蟑螂。好多次都是她的提醒我们才注意到危险,而且,最后我们被大火包围时。是张老师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一个人冒火突围的。我觉得张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种为了晶核就牺牲我们的人。”
梁庆一口气说完。面色有些发红,看样子他很不习惯在长官面前说话。
梁庆的话让很让人感到意外,张一凡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记下了他的相貌。
“谢谢伱为我直言,也谢谢伱对我的保护。”张一凡有些感动,反驳自己的长官该是多大的勇气啊。
梁庆的脸更红了,局促不安地坐下。
那位少校接着开了口:“张老师。我们并不质疑伱之前的勇敢,伱对幸存者的帮助。我重申一遍。我们只是对伱今天的行为有所怀疑,而伱一直拒不回答。张老师,如果伱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们的问题?”
“好吧,伱到底想知道什么?”张一凡忍住怒气。
那位少校迟疑了一下,转向周师长:“周师长,这几位士兵刚刚回来,我想请他们下去休息。”
周师长点点头。
稀疏的椅子移动的声音,敬礼声,会议室里立刻空了许多,包括张一凡自己,只剩下不足十人。
“张老师,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需要互相信任,为了证明伱的清白,请伱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少校的声音刚落,张一凡的眼角就注意到李修洁的眉头微微一皱。
“张老师,那些蟑螂伱是怎么杀死的?”
要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张一凡犹豫着。粒子手枪,知道也没什么吧?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讲出来,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妥协。他们知道了粒子手枪,是否还想知道其他?
张一凡的犹豫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交换一下眼光的动作,同样落在张一凡的眼里。他们是想套出自己的一切吧,包括空间。
张一凡的手缓缓地放在桌上,同时注意到他们的眼角微微眯了一下,那是紧张时的自然反应,是的,自己要是将他们收入空间,他们是无法抵抗的,可是,为什么还这样有恃无恐,难道,他们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忽然一阵头晕,怎么?怎么会……周师长好像摇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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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眼睛,张一凡静静地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自己躺在床上。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头顶的节能灯散发着柔和的自然光,没有窗户,只有一床、一门、一面墙的镜子,还有一个帘,挡住一块不大的地方。
掀开被子,缓缓坐起来,低头看看身上,还是自己的衣物,手抚上颈部,那里空空荡荡,骷髅头项链不见了。
心一沉,自己这般小心,却还是上了当,会议室里所有的人想必同时被麻醉,只是不知是周师长的主意,还是他也是受害者。
并不愤怒,张一凡坐在床上,打量着那面镜子,想起曾在电视里看过的镜头,后面想必是有人在观察自己吧。
他们得到了项链又如何?只是让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看清了人心罢了。
想起许文强的话,想起父母,想起家人,他们还好吧。
“一凡,伱醒了,真的……很抱歉。”李修洁的声音传来,墙上有一个不大的喇叭。
张一凡专注地看了一会喇叭,视线缓缓移到镜子上,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一凡……”他是知情人吗?张一凡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注视着隐藏在镜子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