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洁招呼了几个人进来,兴高采烈地抱着西瓜出去了,张一凡伸个懒腰,唉,要是能洗个澡解解乏多好。将门窗像昨夜一样挡好,张一凡很快进入了梦乡。
张一凡梦见自己在一座三十层的大楼里,一层又一层地爬着,机械着将人装进空间,太累了,不小心将一家三口装进了空间里没有改造的土地上。立刻,许文强如狼似虎地扑来,一把抓住呆立不动的男人的肩膀,对着眉心只一吸,一个浑浑噩噩的灵魂就从眉心飘出,许文强兴奋地抓住它,塞进自己的嘴里。接着,是女人、孩子,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文强吞吃掉三个人类灵魂。
吃掉三个灵魂的许文强强大了许多,把目标对准了黑土地上的人,他宛如恶魔一样冲进去,刹那间,空间里凄惨的救命声传来,许文强哈哈笑着,一个又一个灵魂进到它的嘴里。自己急切地想把人送出空间,可是,空间竟然不听自己的智慧。终于,他停止了吞吃,狞笑着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张一凡一下子醒来,入目一片漆黑,好半天才明白自己睡在床上,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窗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一凡睡不着了,穿衣起床。
☆、142 针尖
将室内回复原样,拉开窗帘,窗外雪亮,嘈杂声低了些。透过窗子看不到大门,但听声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一凡急匆匆地洗漱了一下,打开房门。
站岗的换了一个人,敬礼过后,张一凡照例问道:“几点了。”
“报告首长,2点43分。”张一凡点点头,调好表后继续问道:“李指导员呢,在屋里吗?”
“报告首长,李指导员刚刚出去。”
出去了?张一凡往走廊的左右瞧瞧,自己休息的楼层是四楼,平时开会都在三楼,五楼是临时医院,张一凡一时有些犹豫到哪里去找李修洁,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问题。
“报告首长,李指导员出去时吩咐了,如果首长醒来,还是先回屋休息,李指导员会很快回来。”
张一凡听了没有坚持出去,转身进了屋。
发生了什么事?张一凡半倚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开水,边暖着身子,边小口喝着。这大半夜的,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等待多久,3点多一些的时候,门口响起脚步声和敬礼的声音,听到李修洁的声音,张一凡起身打开屋门。
李修洁进来后,将房门关严,两个人坐下来,张一凡看到李修洁满脸凝重的表情。
“一凡,刚刚我们的人和沈城的军队发生了冲突,有人受伤,接着又受到变异生物的袭击,回来的人说,他们被飞着的变异生物叮咬,刚刚送到五楼,医生说他们也感染了病毒。”
张一凡吃了一惊。两个消息,都是自己不曾想到的。从空间里摸出一杯热水递过去:“别着急,从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修洁接过来捧在手里:“是这样,昨晚我们研究了一下,认为搬迁的进度太慢。因此分为几个小队。从半夜12点开始,分小区开始通知,让高层的人定点集中到一、二、三楼,只带着被褥和衣物。2点多的时候。第一批出发的三台车、12个人完成了任务回来休息,在路上发现了三辆车,牌照是沈城的。好像在躲着我们,不想被我们的人看见。出于好奇就拦截了一下,没想到。那几辆车停下后,看到我们的人从车上下来后,竟然开枪射击,当时,下车的队员就倒下了。”
说到这,李修洁的表情略微激动,控制了一下自己。喝口水接着说:“车上的人当时就懵了,沈城军区的牌照啊。我们的兵都知道沈城军区派人来帮着我们灭鼠,对他们心存感激,当然他们灭鼠的方法是机密,只有高层的寥寥几人知道,拦车也是好奇他们半夜出来是为的什么,压根没想到他们会向自己开枪。车内的人立刻开枪还击,同时呼救。附近小区还有我们另一队的人,听到呼救立即赶来,却看到沈城的人正在将我们的人的尸体一具具地往车上搬。”
说到这,李修洁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张一凡:“他们不知道沈城的人为何要搬走尸体,以为只是为了消灭证据,或是怕尸体被变异生物吃掉,一凡,你该明白是为了什么吧?”
想起钢铁牢笼里累累白骨,张一凡无声地点点头。
李修洁接着说:“我们增援的人还以为是误会,喊了两句话,结果,得到的只是更密集的枪声,两边都有人受伤,我们的人伤亡更重。就在我们的人以为自己会全体牺牲在那里的时候,变异生物出现了,几头大型的老鼠,还有会飞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窜出来,疯狂地攻击所有人。我们的人和沈城的人立刻将枪口对准变异生物。
“我们只回来了一辆车,三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伤,枪伤和咬伤。据他们将,后来就慌乱了,变异老鼠的个头就像狗一样,一下子就能将人扑到,他们亲眼看到一个战士被扑到后,变异老鼠一口就咬在脖子上,当时那个战士就不再挣扎。
“慌乱中,他们只能边开枪边回到车上,救人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天上却传来嗡嗡的声音,接着像鸟一样大小东西飞过来,扑到脸上就咬,三个人好容易摆脱,支撑着回来,就是为了将一切报告给我们。
“现在楼里的人大概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连级以上军官都在三楼会议室里开会,大楼戒备提高一个等级,周师长让我告诉你,你也可以参加会议。”
张一凡静静地听完李修洁的话,心里异常的愤怒,沈城的军队半夜悄悄行动,见到抚源市的军队竟然会开枪,分明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难道……
一凡注视着李修洁的眼睛:“沈城的军队,莫非还不死心,还想着诱饵……”李修洁点点头:“我分析他们是这样想的,而且,驻扎在沈城的军长张继伟,人如其名,做事大刀阔斧,也可说是心狠手辣。他岁数不大,不到40,一直野心勃勃,不甘心只是一个军长,现在这种时候,正是所谓的‘乱世出豪杰’,我觉得,他有将整个L省抓在手上,自立为王的想法。”
张一凡呆了一呆:“这……难道……”心里一片乱麻。
好半天,才听到李修洁的声音:“一凡,楼下正在开会,你要去吗?”
张一凡怔怔地站起来,向门口走两步又停下来,转向李修洁:“我去,有什么必要吗?”
窗外的灯光映着李修洁的面庞,张一凡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刚毅:“一凡,抚源市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张一凡静默了一会,打开房门。
三楼会议室里坐着五六十人,围着会议室里的长条桌坐了三层,张一凡的到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靠着长条桌,挨着周师长的地方有两张空座,李修洁引着张一凡坐下。看着左右军官肩上的星星杠杠,哪个都比李修洁肩上的多,包括坐在李修洁下手的那人。明显比李修洁的官职要高,可是李修洁坐下来的感觉却非常正常,没有任何不安。
会议好像刚刚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张一凡的到来,暂时打断了会议的节奏,会议室里出现了暂短的平静。
张一凡左右端详了一下。左侧正座上的周师长面无表情。对面和右侧的军官表情就生动了许多,大多数是气愤,还有的就是不满。不满什么?会议的内容?还是自己的到来?还是座位问题?
感受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寻找了一下。是前天的那个眼神阴沉的人,就在右前方的位置上。张一凡垂下眼皮,想起自己的梦。这个人要是送给许文强,他该会欢喜吧。
“会议继续进行,孙团长。该你发言了。”周师长平静地说。
孙团长站起来,他的个子不高,也就1米7的样子,圆圆脸,小眼睛,脸颊有些潮红,他的声音就像他的相貌一样。很柔和:“我不赞成和沈城的军区交恶。虽然沈城军区的作法过了些,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手段过激也是牺牲小部分以挽救大多数人的生命。沈城军区,一是我们的上级单位,二是兵强马壮,我们只有一个师的兵力,还损失了三分之一,兵员严重不足,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我建议和沈城握手言和,一同对抗黑暗和变异生物。”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暴躁的声音就响起来:“放屁!孙明你个汉奸、卖国贼,我们的战士刚刚被他们杀死,尸骨未寒,你不思为他们报仇,却舔着脸要言和,你将我们战士的鲜血、生命看成什么?”张一凡循声望去,真是言如其人,魁梧的身材,义愤填膺的表情,浓黑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释放着愤怒的光芒。
孙明团长并未生气,仍是细言细语地说:“钟团长,你想为战士们报仇,我理解,我也想为他们报仇。可你拿什么去报仇?用自己的生命吗?向谁去报仇?向沈城的军区吗?归根结底,一切的根源都是变异生物,没有变异生物,哪来的这场灾难?钟团长,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应该抛下仇恨的种子,我们人类要团结起来,先把变异生物从我们身边消灭掉,才是第一要务啊。”
这个人是个人才,张一凡不禁点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被有心人抓住了。
“张老师,看你频频点头,必是赞同孙团长的意见了?”一个咄咄逼人的声音,很是耳熟。
张一凡皱皱眉,坐着未动,声音清晰地问道:“不知对面发问的是何人呢?”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张老师,为何避而不答呢?”看到张一凡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个人的眼光里露出一丝不屑。
张一凡心里叹口气,你与李修洁有矛盾你找他都去,拽上我干嘛,看着那人,嘴里却说:“你是何人确实不重要,一个连身份姓名都不敢讲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质问他人呢?不过说起来,我对孙明团长到真是赞赏有佳呢。”
说到这一顿,看看四周,射向自己的目光纷纷如剑般,孙明团长笑容更让人讨厌了,张一凡微微一笑:“孙团长,你说,像你这样,能将这么无耻之极的语言冠冕堂皇地讲出来的人,讲得还振振有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道不该是赞赏有佳吗?”
孙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面色尴尬,让人看着说不出的难受。会议室里又一次静下来,只有李修洁的轻笑在耳边响起,众人看向张一凡的目光又纷纷变样。
“好!”钟团长的声音雷鸣般响起:“张老师说得好,真是无耻之极。”
张一凡看都没有看那个挑战自己的人,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带了那么多拨的高三学生,跟自己耍嘴皮,开玩笑,自己的学生都对自己甘拜下风,你一个军人,有多少机会练这个。
☆、143 麦芒
转过头来对那位钟团长笑笑。
钟团长对着张一凡一咧嘴说:“张老师,我不像有些人,畏手畏脚地,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我叫钟杰,是三团团长,张老师,今天就冲着你这句话,以后水里火里,尽凭差遣。”
张一凡急忙站起来:“钟团长言重了。”
两个人在这里惺惺惜惺惺,另两个人则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那个眼神阴沉的人丝毫不想放过张一凡:“张老师这般胸有成竹,想必是早有锦囊妙计捕杀变异生物,击退沈城军区的人吧。”
张一凡这次都有点可怜对方,怎么不撞南墙不死心啊,上下打量一眼那人:“亏你还穿着一身军装,亏你还喊我一声老师,在现在这种危难时刻,不想着救全市幸存者于水火之中,却来挑我有的没有的毛病。我问你,我并非军人,为何非要有捕杀变异生物的锦囊妙计,击退沈城军区的本领呢?”
那人根本没有想到张一凡这一反问,立时有些张口结舌,张一凡不再理睬他,转过头来对着周师长说:“周师长,承蒙你看得起,邀我来参加这个会,那么,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说不快。”
周师长点点头:“张老师对我们抚源市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有什么话尽管讲。”
张一凡凝视一眼周师长,点点头以示谢意,转过头来面对着众人:“众位,我,不过是一个女人,普通的女人,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我有年迈的父母,弱小的孩子,危难关头,我也想常伴他们左右。我还是一个老师。我常常想起学生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信任。而我,也曾充满信任地望着你们。军人。至高无上的骄傲。”
张一凡的目光清澈,缓缓地从所有人的面庞扫过:“我还记得我曾经教育过我的学生:我们的军人,是人民的军人,他们的枪口永远不会对着自己的同胞。我也坚信着这一点。可是。在沈城,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我不明白。那些钢铁牢笼里的累累白骨,他们生前犯了什么大错,要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变异生物才能偿还。我更不明白。李指导员又是犯了什么大错,也要成为牢笼里的诱饵?
“今天,我刚刚听到,昨日与我共同工作的十几名军人牺牲了,可惜啊,他们不是死在变异生物的嘴里,他们是被他们信任的人残忍地杀害。他们,是你们的战友!可是。竟然还有人说牺牲小部分人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军人啊,战友啊,多么神圣的字眼啊,就这样被无情地玷污,你让他们至今裸露在外边的累累白骨情何以堪?”
张一凡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下,转向周师长:“很抱歉,失陪一下。”挪下椅子,转身出了会议室。众人目送着张一凡离开,以为她只是想出去擦干眼泪。
全场静默,都在想着张一凡的话,忽然,窗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李修洁面色大变,冲动地站起来,这时,会议室的门被冲开,闯进来一个人:“报告师长,张老师一个人开车离开了,我们阻拦不住。”
周师长勃然大怒:“什么,你们竟然让她一个人离开,你们人呢?没有守在门口吗?”
“周师长,她一伸手就放倒了我们十几个人,我们不是对手。”那个士兵惭愧地低下头。众人愕然,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只有李修洁面色了然。
周师长挥挥手,钟团长和另外两人急匆匆地出去,李修洁的表情有些发呆。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周师长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愿意发出声音。好半天,周师长才说:“修洁,你知道她去哪了?”
李修洁回过神来,神色复杂:“我想,她是去……”
……………………………………………………………………………………
张一凡冲动之下,离开了会议室。她知道,自己无权指责任何人,自己也曾经杀死了这些人的战友,他们的尸骸还在自己的空间里。但是,自己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一想到昨日的同事的遗骸,还凄惨地躺在外边,而会议室里,还有人大言不惭地说着牺牲,张一凡的心就仿佛要爆炸一般。
张一凡将油门踩到底,十几分钟后,昨日搬迁的小区就在前方。
面前,几十具白骨散乱地躺在地下,附近还有着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的衣裳。
张一凡慢慢将车子停下,并未熄火,意念向车外探去,包括头顶。意念的范围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可是张一凡并不曾大意,打开车门,回手就将车子收进空间。
在空旷的地方,张一凡的意念会探得更远,飞刀也会减少阻碍,张一凡一步步向白骨走去。蓦地,危险的感觉突然从身后袭来,飞刀迅疾地滑落手中,回首的一刹那,一只狰狞的头颅扑向自己。
飞刀脱手而出,闪着死亡的光芒深深地没入对手的双眼之间。张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