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等人看去,却见一座人高的石台,大概二十丈宽敞,上面堆着黑焦焦的一堆物事,如小山一般,那冲天黑烟正是由此升起。
大约两百余人簇拥着高台围坐,浓烟有些呛鼻,许多人脸上都蒙着汗巾,但那露在汗巾外的眼睛都是同一种惊骇的表情。
九婴下了黑风,向人群走去。
人群中站起一个黑乎乎的人,对九婴喊道:“死小子!你来干什么?”虽象是骂九婴,可那人已一跃出了人群,抱住九婴,欣喜已极。
九婴开心至极,嚷道:“老泼,你还没死啊?还有谁在?”
泼律才道:“唉……走,先领你到冥后那里!”拉起九婴便走。
九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呢!”遂将另外四人一齐叫上。
玉西真俏立在离方台数十丈外的废墟之上,仍是白纱飘飘,闭目沉眸。为了戒备狻猊,她一直如玉雕般站在这儿。
若是在以前,九婴等人到来时的浓重罡气早已引起她的警觉。但是现在,除了那只潜伏在漠原中的灵兽,没有什么是可怕的。
九婴来到玉西真的身边,近在咫尺,玉西真已感受到他特殊的金火罡气,悠悠道:“你本不该来的。”
九婴笑道:“这半年来,在三个修真界里,能碰上两次灵兽的好运气,我可不想让你独占!”
玉西真嫣然一笑,道:“有你在,真是一件开心的事!”转对泼律才道:“律才,你来盯一会儿。”泼律才替回玉西真,站到废墟之顶。
玉西真笑意盈盈,转过身来。她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白纱,仍掩不住倾国风姿,天问和野凌不由的呆了一呆。
她笑道:“你是怎么来的?”其余四人在她面前恍如不见。
第六十九章灵兽狻猊
九婴道:“先到了雪域峰顶,没见到你,问了军士,才找到这儿。”
玉西真苦笑:“本来,还想将那畜生引进王帐城,截断兽止脊的。可是没有成功。”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九婴心中一凉。为了对付这一只灵兽,玉西真竟曾经准备放弃自己的寝宫和数百伤员,可见,她已不顾自己在冥人中的形象,不择手段地对付狻猊了。
九婴想起还未引见同行者,道:“我实是接到梵城的旨意,才第一时间赶到这儿的。同行的还有几位神龙骑士。”
玉西真眼波一掠,精神大振,自嘲道:“一直在感受罡气,提防那畜生。居然连眼前的角龙都没注意……不错,有这四只角龙,会好许多!”
九婴将天问、野凌等四人一一介绍,玉西真只有当他介绍到“这是我的好朋友,野凌和罗蓝儿”时,才微微颔首。
玉西真笑道:“你们总算是使节,礼数是不能少的,泼律才你们刚才都见过了。”回头对高台边的人群中道:“毕亥,你来一下!”
九婴五人均是一震,冥后在他们的心目中,是冥梵战争的挑起者,是远远高踞于雪域之上的幕后主脑。而毕亥的名字,远比玉西真要更直接,几乎等同于战争。
他的名字,可以让巨岭一带的小儿止住夜啼。这是因为,毕亥几乎亲自统领了每一次大型的攻梵战。
衣甲褴褛的人群中,站起一座黑塔。毕亥与秦骑、继元的体型出奇地相似,气势尤有过之。
当他不加掩饰的罡气拂动身上残甲,发出铿锵之声,残破的外饰在众人眼中被略去。纠结的乱发随罡气扬起,浑身散发出无匹的威势。
他是九婴见过的,最有威势的修真者。这种气势,在玉西真、柳相、句极、火公等人身上完全找不到,那是常年统率十万冥军,经历百战而铸就的霸王之气!
秦骑、继元也是这一类型的人,但因秦骑战阵阅历有限,继元在军阵中一直采取守势,所以都无法与毕亥相比。
毕亥走到五人面前,一个个地凝视过去,最后将目光停在九婴身上,对他道:“居然是神龙骑士,看来,梵城还是有诚意的。”
九婴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那眼光似乎在冷酷审视他,就如在盯着一只壮年冰兽。他回视毕亥,问道:“毕帅现下可有什么应付狻猊的对策吗?”
毕亥心道:“这年轻人的战神罡气很特别,以他的年纪,有这样的气局不简单了!”他已试出九婴修为脾性,不再凝视,答道:“对付这个畜生,战神境以下的人全都没用……”
除天问外,另几人脸色大变,他们远道而来却得了这么一句话,心下自然极其不爽。
玉西真暗自好笑,补了一句:“神龙骑士自然另当别论!”
野凌等三人脸上稍和,不自禁地露出自豪表情,天问神色则漠然依旧。
毕亥续道:“我们采取的战术是,以几人牵制狻猊,由冥后、我还有泼律才找到弱点,伺机寻隙出击。接战数次,负责牵制的人中,已死了一个大魔将和两个千魔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可以用角龙牵制狻猊了。”
“四位神龙骑士从不同方向攻击狻猊,尽量打腰,打眼。冥后、泼律才、九婴和我伺机进攻。边打边移,千万不要让凶兽近身!”毕亥几句话便交待了战术。
天问向毕亥问道:“狻猊的速度有多快?”
毕亥斜睨天问,冷笑道:“怕了吗?”
天问不卑不亢,答道:“我必须对神龙骑士负责。”
毕亥这才正眼看了看他,道:“如果它全力追击,这里似乎没有谁能逃得了。所以才必须配合,记住,往高台这边跑,那兽害怕焚烧玄冰兽燃起的黑烟。”
九婴等人这才知道高台黑烟的由来。经毕亥一说,众人都倒吸凉气,各自细心备战。毕亥自回高台边坐禅运功。
玉西真自怀中取出盛龙鼎,对九婴道:“没有你在身边,我都舍不得用盛龙鼎中的灵元。大战在即,我们再来临阵磨枪吧!”
自从天涯岛上二人双修,玉西真发现同样的灵元,单练时远不如双修时吸收得好,于是一直未练。九婴金火二系体质,恰好可以催发玉西真水土二行小满的修为,玉西真是双修中的主要受益者。而对九婴而言,通过双修的修为增长,也远超自身修练。
二人离开高台十余丈,席地盘腿,双掌相贴,开始双修。盛龙鼎放在二人中间,四色真气彩光流动于鼎掌之间,众人满是羡慕眼光。
九婴对双修功法已熟,可以随时停止,只要姿势不变,也可以交谈,因此,在险境中仍敢练习。
盛龙鼎灵元开始在二人体内循环流转,气息不再阻滞。
九婴对玉西真道:“我真没想到,西真这次停战的旨意下得这么快!”
玉西真点头道:“主要是毕亥一点都没有反对。我倒有些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九婴叹道:“还是摩长老眼光独具,他说毕亥胸怀大局,绝不是个自私之人。”
玉西真诧异道:“摩伽妙出关了?不知他练到什么境界了。”
九婴道:“四行小满。”
玉西真骇道:“真够快的!摩崖果然有独传之密。”随即道:“若能灭了狻猊,必有灵元散出,我将宝鼎灌满,争取也修到四行小满。”
九婴苦笑道:“西真何以对诛灭狻猊如此有信心?”海皇灵兽给他留下的震骇实在太深,到目前为止,他仍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玉西真道:“这只狻猊应该是受了伤的。它的攻击力明显弱于海皇,以我的功力,估计可以挡四五次。现在有角龙纠缠它,我们的胜算还是有的,大不了就往高台这边退。只是,它的灵元是否可以摄入鼎中,还是未知。”
九婴对狻猊灵元并无兴趣,只听玉西真叹道:“战争是人为的,可这灵兽,是否真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毕亥虽杀了传布谣言的巫师,但在玉西真心中,已留下了一片阴影。
九婴道:“若真是天意纵兽伤民,那也是上天不善,西真不必自扰!修真者,本就是逆天而行。”
玉西真微微一笑,道:“也许吧!不过你到了这儿,我的心定了许多。拥有战神罡气以上的人、兽,在对决中并不完全凭修为。你的金系罡气,恰好是狻猊木系罡气的克星。”
九婴精神为之一震,道:“可惜我修为太浅!要加紧练功了。”
二人直练到第二日清晨,负责警戒的泼律才与毕亥已换了两次岗。
玉西真睁开眼来,对九婴道:“收了吧!”二人撤功起身,已觉得神清气爽,修为略有长进。
玉西真道:“可惜了,再有十天时间,将鼎中灵元练完,我就能修成三行小满,胜算便多一些。”
九婴环顾四野,皱眉道:“狻猊什么时候会出现?”
泼律才走了过来,顺口应道:“这畜生该快来了!……”
玉西真等人为东迁冥民断后,数番与狻猊接战,都在这城寨附近。上次的战场离此十里。狻猊贪食精血,将人兽击杀后,必要吃得干干净净,连地面上的血迹都要舔净。这两三日未来骚扰,只是因为尸骸尚未食尽。那兽灵觉甚灵,方圆数十里,有人兽气味,必会跟来。
泼律才发现,狻猊虽噬精血,却不愿靠近烧焦的冰兽尸体。因此,北冥众人才将冰兽集于高台上焚烧,果然可以驱凶兽。现在,冰兽尸体快要烧尽,支撑不了几天了。
梵原诸人听得毛骨悚然,正在此时,北面有声传来,如鬼魅怪笑。
泼律才道:“来了!”高台上的冥军军士不顾浓烟恶臭,都向焚烧的冰兽尸体边靠去。玉西真、毕亥和泼律才各抽兵刃,向北面迎去。
泼律才使得是长剑,毕亥则是一把三叉戟,玉西真也破例带上一把短剑。
九婴一行都是第一次听到狻猊叫声,罗蓝儿和冯仪儿禁不住浑身起个激灵。野凌将罗蓝儿轻轻搂一搂,道:“上角龙吧!小心些!”
九婴也骑上黑风,对众人道:“记住!以移动为主,进攻为辅!诸位千万小心。”尾随玉西真等三人向北而驰。
如怪笑一般的狻猊叫声迅速逼近,风沙消散,灵兽终于现形。
这是一只宽背瘦腰的双头巨兽,十丈身躯上,顶着两个猛狮之头,牙长如剑,通体银黄,毛色华丽。狻猊见前方有人,立时驻足,仰天双头齐叫,又是一阵刺耳怪笑,诡异无比。
随着怪啸,自它体内炸出无形气墙,向四周发散,众人行动都为之一滞。若是低级修真者,在它这一啸中已不能动弹。
狻猊还未发动攻击,已占尽威势。梵原诸人都暗自担心座下的角龙风兽。
四头角龙一齐长吟,丝毫不减飞速。野凌大喜鼓舞,对另三个御龙者叫道:“升空!围攻阵型。”天问不是专职的神龙骑士,此时也只能听他指挥。四只角龙扑翼升起。
泼律才、毕亥和玉西真三人早御剑迎了上去,罡气波立时交错纵横,向灵兽乱打。
那灵兽并未将三人进攻放在眼里,再怪啸一声,庞巨体表上泛起罡气,将攻击完全挡住。它脚步不停,慢悠悠向角龙走去。与众人相比,角龙似乎更对它的胃口。
四只角龙的体型也有三四丈长,并不十分畏惧狻猊。野凌、罗蓝儿和冯仪儿已驾龙而起,飞起十余丈,对着两个狮头狂轰。天问最后飞起,遥遥发出罡气。
黑风一见灵兽,便人立而起,引颈嘶鸣,向狻猊迎去。九婴原先还怕黑风临阵畏惧,见它如此兴奋,正是天生的战骑,豪情顿起。
他在黑风背上单手举剑,一道战神罡气向狻猊“细腰”袭去。
这一击正中狻猊腰部,它体表罡气闪了一闪,泛起金色光芒。灵兽并未受伤,但似乎被扰怒了,两个巨头同时向九婴看来。
九婴笑道:“老泼,我的黑风不错吧?”
泼律才御剑自他头顶飞过,叫道:“小心!灵兽还未发威呢!”
灵兽放弃了头顶角龙的纠缠,向九婴逼来。黑风不待他驱策,原地一个急转,反向逃去。
野凌和罗蓝儿同时大呼“小心”,不顾危险,逼近灵兽巨头轰击。泼、毕二人也随后向兽腰攻击。
然而,功力远较九婴深厚的泼、毕二人,发出的攻击反不如九婴那样有效,丝毫无法撼动灵兽的护体罡气。
冯仪儿心中一急,一提角龙的咬缰,从兽头边急掠而过。那兽眼前一花,停了下来。黑风随即减速,载着九婴,又向狻猊窜去,竟似能领会众人围攻的意图。
狻猊被扰得头昏脑胀,再次长啸,体内罡气奔涌而出,将银黄毛发冲起,一个巨头猛扭向野凌,向他吐出强横罡气波。灵兽罡气与修真者罡气不同,并无定形。
野凌适才见九婴危险,心急之下,角龙离灵兽巨头过近,躲闪不及。那罡气正轰在角龙前胸之上。
角龙前胸本有野凌祭起的神武境护体罡气,但在灵兽一击之下,立时被破,肋骨喀喀折断,自半空坠下,野凌第一时间跃离龙背。
罗蓝儿从一边插上,自空中接住野凌,二人素来配合莫契,立时化险为夷。
攻击野凌的同时,狻猊的另一头朝向九婴,同时一股罡气喷到。
黑风急忙反辙,四蹄在沙地上无法着力,还未回身,罡气已然袭到。九婴早在鞍上祭起龙角甲士,向灵兽罡气迎去。
“不可硬敌!”玉西真已移到九婴身侧,同时祭起一朵巨莲,挡在身前。
九婴的龙角甲士已被灵兽罡气破去,全身剧震。灵兽罡气余势不消,击上玉西真的巨莲,这才消去。九婴叫道:“好家伙!”
玉西真奇道:“你居然没事?”以数日战兽的经验,即使是泼律才和毕亥,硬挡灵兽罡气也不会如此轻松。
她随即明白过来,灵兽罡气为九婴金系真气所克,暗道:“属性相克的结果竟如此明显!可惜了!若九婴是通灵境修为,几人配合下,当可诛此凶兽。”
毕亥见不过片刻,己方连遇险着,还损失了一只角龙,呼道:“远攻!远攻!”罗蓝儿和野凌并乘一骑,与冯仪儿的角龙齐向远处急退。
毕亥余光扫去,已看到天问仍在原地不慌不忙地发罡气波,而且招招击在灵兽巨头之上,心道:“这人不惊不躁,我倒是小看他了!”
狻猊见角龙都远远避开,恼怒异常,转向玉西真和九婴攻击,二人却也已退开。
野凌原来骑乘的角龙坠落在地,一时未死,震翼悲吟。狻猊不理众人,低头向角龙咬去。
九婴的合体真元正是角龙,见那只角龙已经将死,却还要在临死前受噬咬之苦,当即大怒。
他战意一起,便是敌人再强上百倍,也绝不退缩。
眼见狻猊屈腿伏颈,巨齿已露出,九婴驰到凶兽面前,怒吼一声,祭起金火角龙,顿时金光四射,在朝阳光晖下神威凛凛。
狻猊似乎对他的金火罡气极为忌惮,立时放弃嘴边美食,两颗巨头急速上扬。
它俯身食龙时头颅离地面最近,九婴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哪肯轻易放过。龙声长吟,金火角龙向狻猊头部疾射而去。
他出招无丝毫犹豫,狻猊的双头同时向一侧急避,巨爪向金火角龙挡来。
灵兽巨爪抓了个空,金火角龙电射而去,罡气直接轰中兽头。狻猊被打得一晃,发出怪啸,一颗巨头已流出血来,一只眼睛竟被九婴打瞎。
“这狻猊也不是金刚不坏啊!”众人精神大震,纷纷围上。
离得最远的天问也御龙接近,口中呼道:“除恶务尽!”
其他人与他正是同一种想法,除了玉西真和九婴外,其余各人先前打不动灵兽,都憋了一口怨气,此时奋勇上前,各祭起巨招。
神武一怒,三叉戟的罡气巨刃和各种小型罡气,在众人娇喝怒吼声中齐向狻猊打到。
玉西真想喝止已来不及。九婴刚才之所以能伤到灵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