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再去一号猪舍第一个栏位抓一头猪，一号猪舍二号三号栏位也各抓一头，还有三号猪舍的六七八栏位也各抓一头，这一次要做好标记。”黄益想了想，“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杀猪是十分耗费体力的工作，特别是手工杀猪，杀开始两头的时候工人们还按照既定程序先放血再刮毛，开膛破肚拿出内脏，然后用大砍刀沿着猪脊骨纵向劈成两半，然后大卸八块。杀第三四头的时候，就简化成放血之后开膛破肚，然后大卸八块，最后两头待遇最差，杀了以后没等放干净血就直接就把猪手猪脚砍下来。
仔细观察了这六头猪的内部结构以后，黄益做了总结：“一号猪舍的三头都有雪花纹，三号猪舍的都没有。我记得一二三号猪舍的小猪都是从省农科院买来的小猪，外三元杂交，打乱了按照强弱分群……从猪种上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区别才对。”所谓的外三元，就是纯粹由三种外来种猪杂交而成的猪。比如说用长白公猪和大白母猪杂交选留的第一代杂交母猪作为母本，再用杜洛克公猪作为父本杂交，生下来的就是杜长大三元杂交肉猪。
外来猪种生长性能好，吃下去的饲料转换成猪肉的比率高，瘦肉率也高，但是在生长性能上面，各种猪优势不同。有的长得特别快，有的饲料转换率特别高，有的瘦肉率特别发达。杂交可以综合各种猪不同的优势。
不过说起繁殖性能来，外国猪就不是国内猪种的对手了。国内的猪种母性好，能照顾小猪，哺乳时很少压死小猪，一胎能生十几头小猪——世界纪录保持者太湖猪，一胎甚至能够生20多头小猪。如果使用国内猪种的母猪来做母本，先和外来猪种的公猪杂交，生下来的母猪经过挑选后再和外来猪种公猪杂交，那就是内三元了。内三元的瘦肉率什么的生长性能没有外三元的好，但是耐粗饲，母性好，需要的照顾比较少，适合中国广大农村地区散养。
外国猪种虽然体型好看，生长性能好，但不知道是因为长期回交提存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大多数都很笨，繁育性能很差，绝大多数猪种一胎只能生10，11头小猪。而且母性很差，不会照顾小猪，站了一会儿累了，也不管下面有没有小猪就躺下去，很容易压死小猪。而国内的猪种大多数躺下去之前会看看下面有没有小猪，把小猪拱出去之后再躺下来。事实上，为了增加猪种的繁育性能，杜洛克、长白、大白等等种猪都不同程度的引进过国内猪种的血脉。
要说起猪肉的味道，外来猪种也是完败，国内土猪味道最香，杂交的二元土猪次之，内三元的再次之，最难吃的就是外来猪种，外三元也一样。不过黄益把这些外三元的杂交猪割下来的猪肉煮熟了之后，却是散发出阵阵的猪肉香气，比土猪的香气更甚——这只是用小锅滚水烫熟的猪肉而已，连盐都没加。
李穆也去吃了一块，只觉得雪花猪肉充满了肉汁，柔软，又有一点嚼口，咬了几下之后就像是完全融化了一样，一点渣都没有。三号猪舍的猪肉就没有这么好吃了，虽然也很柔软并充满了猪肉的味道。
既然这么好吃，那就不要浪费了。李穆拿了一些酱油，熬着猪肉吃，有了盐他吃的就更香了。“很好吃啊！”艾莉丝也来尝了一口。
“的确是很好吃！”黄益也在吃。
“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呢？”李穆问。
“不知道！”黄益很干脆地说，“一号猪舍和三号猪舍用的猪种是一样的，饲料也一样，喂食时间、数量都一样，兽医也是同一个。不过一号猪舍和三号猪舍用的发酵液配方不同。一号猪舍用的发酵液，特殊配方的浓度是三号猪舍的两倍。等吃完了饭我去二号猪舍杀几头猪看看。二号猪舍的特殊配方浓度介于一号和三号之间。”所谓的特殊配方，其实就是李穆体内的细菌。
“现在杀了六头猪，都不知道要吃多久，再杀怎么吃得完。”李大福插嘴说，“我们这儿冰箱又不大，放不下这么许多肉啊。”
“我们这二十几个工人兽医呢，一人一天吃两斤肉，几天就能吃一头猪。”黄益说，“再吃不完，拿去做腊肠腊肉好了，那个放得久。”
“也只能这么办了，可惜这些这么好吃的猪肉，我把其他人都叫来吃猪肉吧。”李大福说，“要是在我们乡下，杀了猪还要请全村的人一起吃一顿呢。”
“留下一头，用蛇皮袋装好，我要拿去送人。”李穆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杨局长杀猪。
“留哪一头？”李大福问。
“留第二头吧，就是第一次杀的。”李穆说，第一次杀的两头，猪毛刮得最干净。剩下的猪毛都没刮干净。
“拿去送人的话，不是有雪花的比较好吗？”李大福问，“有雪花大理纹的猪肉比没有雪花的好吃多了，也漂亮很多。市面上没有我们这样的雪花猪肉，那些贪官污吏最喜欢这些稀罕的东西了。”
李大福说话就是这样的，李穆也见怪不怪了。“那个以后再送吧。”李穆说，“不能一下子把最好的送出去啊。”反正没雪花大理纹的也足够好吃了。
人多了就不能这么火锅一样吃了。李大福让厨师用大锅煮了几大块五花肉，然后片开加酱油抄了抄，再加上一点蒜苗青菜辣椒什么的，就号称是回锅肉拿去给工人们当午饭。看得黄益大摇其头：“连豆瓣酱都没有，算什么回锅肉啊！”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自己吃得比谁都多。
李穆没有吃这些猪肉，因为比起猪肉来，他觉得猪内脏更香。用猪肠猪肝加一点青椒爆炒，越吃越香，看得艾莉丝脸色发青。“你不吃内脏的吗？”李穆问。很多外国人都不吃猪牛的内脏，但却对鹅肝酱鲟鱼子倾慕不已，真是矫情！这是李穆对国外生活最不满的地方之一，没地方买猪内脏，猪肝偶尔还能在狗食那一栏买到，猪肠子却真的是哪里都没有。有一次李穆直接摸到屠宰场，人家还不卖，说是法律规定的，猪肠一定要处理掉。
“不吃。”艾莉丝说，“你也不要吃吧，多脏啊！”
第六十九章 猪肉（2）
“都洗干净了的，吃一块吧，很好吃的啊！”李穆说，“猪肠子很香的，你试试这个火爆肥肠。”其实也没什么不干净的，用水冲几遍，再用生粉加盐细细的搓，可以把猪肠子处理得毫无异味。不过李富贵就喜欢有一点异味的猪肠，说是有猪肠味道才好吃……那什么猪肠味啊，根本就是猪屎味。李穆也不喜欢吃带着膻味的羊肉，李富贵又说什么羊肉和女人一样，没有膻味不好吃，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奇思异想。
“我才不吃呢。”艾莉丝盯着那一盆炒猪下水，满脸的嫌恶，“你吃完以后给我立即去刷牙！不刷十遍不准亲我！”
“好~”李穆没好气地说。刷牙就刷牙，艾莉丝刚刚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这小小的要求也不算什么。
比起猪下水来，艾莉丝更讨厌的是猪血。猪下水她还能盯着看，那一大桶猪血，艾莉丝却是看都不敢看。猪血兑水，然后加盐，很快就凝固了，用到划开，加一些韭菜一炒，别提多好吃了。可是艾莉丝不但自己不吃，还紧紧的拉住李穆，坚决不让他吃。几十年以前欧洲人还在吃猪内脏，德国现在还有用猪小肠做的香肠，可是血嘛，已经上千年不吃了。圣经中就明文规定不能吃血，所以吸血鬼才会被认为是邪恶的象征。
不吃猪血，还有很多好菜，味道最鲜美的是却是白煮肉，什么东西都不加，只是把猪的五花肉下到热水里面煮熟，然后切开上桌，蘸了酱油就送进口里面。虽然对切猪肉那人的手有些卫生情况上的不满，李穆还是不停地吃，真是太鲜美了！其他什么菜都比不上这最原始烹调方法带出来的猪肉味道。
这一顿中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这可是真真正正花了一个多小时吃东西，而不是应酬吃饭那样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吃着吃着还要高谈阔论。这一个多小时里面所有的人都在埋头猛吃，大块大块的。李穆给自己塞了满肚子的猪肉猪肝猪肠猪腰花，食物一直顶到喉咙，才放下了碗筷。
“真是太好吃了。”发出这个感叹的却不是李穆，而是黄益，他吃得比李穆还多，李穆都放下筷子了，他还喝骨头汤溜缝，“这么好吃的猪肉，拿去供给学校食堂太浪费了，我们另外买一些生猪卖给学校食堂算了。我们自己养的这些生猪，不如拿去市区各大宾馆酒楼餐厅试试。我们就说这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叫做……叫做雪花猪！”
“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期供应呢。”李穆说，“要是只有这一批有雪花大理石纹怎么办？”
“嗯，说的也是……那就叫做李穆香猪，怎么样？”黄益说，“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算了吧。”李穆说。他可不想和苏东坡一个待遇，以后把猪养大了卖掉，人家就问你这李穆多少钱一只啊？太贵了我可不要啊。杀了卖肉的时候说李穆香猪，李穆肉，15块钱一斤了！做菜的时候还要说今天炖两斤李穆红烧肉怎么样？“不如做子乌香猪吧，我是子乌人，也算是为家乡做贡献了。”李穆说，“不过还是要快点弄明白，这批猪的独特味道，究竟是怎么来的。要是研究不出来，就这么一批，以后造不出来了怎么办？”
“我立即就开始研究。”黄益说。
吃饱喝足休息一会儿，李穆把猪肉放进车尾箱里把车开走了。杨局长住在政府宿舍里面……步梯6楼。为了把这一头100多斤重的肥猪扛上楼去，李穆差点没把腰给折了——其实100多斤不算很重，但是楼梯太窄，上下都很不方便，为了避让一个不知道为了什么急事冲着下楼的老人，李穆一个急刹车再来个托马斯回旋，之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然后就是腰间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看来还是赶紧扩充一下绿宝公司的编制吧，这种搬搬抬抬的事情就不用亲力亲为了。
进了杨局长的家里，李穆立即把蛇皮袋扔地上，不断的喘气，让杨局长好一顿取笑：“小李啊，你还是年轻人，怎么爬六楼就不行了？”他一提袋子，就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重啊？你把一整只猪都扛上来了？”
“是啊，杨局长，你怎么不买有电梯的房子啊？累死我了。”李穆问。这房子看着也不是很大，可能有一百三四十平方的，取决于里面房间的大小。到处都摆满了东西，红木家具，柜子，玉石，洋酒，古董，奇石，电视却还是那种又厚又笨重的CRT。
“这老房子住惯了，不舍得搬呗。另外买房哪里有这么容易，省城房价都给你这样的地产商炒贵了！现在省城好一点地段的房子，起价就是三万块一方，要是挑挑新旧朝向什么的，没有四万块钱都下不来。”杨局长说。其实以规划局副局长这种肥差，别说四万一方，四十万一方他也买得起。但是他不敢露富，就算买了房子，也不敢搬过去，只能拿去收租，甚至是白白的放着。
“等人民道那块地的新房子起好，我给个最优惠价，杨局长照顾我几层生意？”李穆问。说是给个最优惠价，其实就是半卖半送。
“算了，你那儿太……太远了，离我办公室太远了。”杨局长说。实际不是太远，而是太显眼，为了让李穆能够在那块其他用地上建30层大楼，王市长可是什么优惠政策都一起堆上了。这块地在省城土地界，也就是规划局国土局交通局及其他相关部门，里面都是大名鼎鼎。甚至省里的一些上级部门都听说了这件事情。王市长还在位的时候自然无妨，可是只要王市长调走了，就算是高升了，除非仍然管土地方面的事情，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来找茬。“你这猪肉看起来很瘦啊。”杨局长拉开话题说。
“是啊，我这是瘦肉型猪。”李穆说，“瘦肉型香猪。”那栋大楼不保险，李穆自然也知道，所以李穆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建起来，等到顺风地产的大商场建好，土地繁荣起来，就立即把整栋楼卖掉。
“这也太瘦了，做红烧肉不好吃的。”杨局长打开蛇皮袋看了看，“猪头呢？”
“没拿来。”李穆说，“杨局长喜欢吃猪头？”
“是啊，我最喜欢吃卤水猪头了。”杨局长说，“我和你说，猪身上最好吃的就是猪头肉了，什么梅头五花臀尖排骨都比不上猪头肉。红烧猪头那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
“我去拿。”其实猪头就在车里，李穆嫌重没拿上来。既然杨局长喜欢，那也很自豪幸苦多一趟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我去拿吧。”艾莉丝说，“你刚才不是扭到腰了吗？”
艾莉丝平举着手，拿着一个大塑料袋子，她不喜欢血、内脏，也不喜欢猪头，不过为了李穆。李穆看了有些感动，想着要感谢一下她。是买钻石戒子好呢？还是买车买房好呢？或者送她一条游艇？不知道西班牙流行送什么呢？
“真是一个好猪头啊！”杨局长看到那只大猪头，十分的高兴，“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我家里吃饭吧！我给你们做个红烧猪头！”
“好啊！”李穆立即答应下来，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在一个官员家里面吃饭，代表挤进了这个官员的朋友圈子，也就是有了交情。以后有什么事情求到这个官员的头上，只要交足了钱，一般都没有问题的了。
“那我来做其他菜吧。”艾莉丝说，她可不想吃猪头。
“做西餐吗？”杨局长问。
“做中西结合的吧。”艾莉丝想了想说，“我炸个猪排，蒸个排骨，再做个猪尾汤。”一般是做牛尾汤的，不过把猪尾巴横着剁成一段一段，勉强也可以用。“这猪尾巴怎么这么短啊？”艾莉丝问。
“为了防止猪互相咬尾巴，猪尾巴都是截断了的。”李穆回答说。
在养猪场里面，一头猪的平均占地面积只有1。3平米左右，差的只有1平米。发酵床养猪地方大一点，也不过是1。5平米一头。被关在这种小房间里，又被阉割了（公猪），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只能吃吃睡睡，生猪们自然压力很大，时常打架。所以小猪一生下来，就要剪掉犬齿，免得互相咬伤。同时尾巴也要剪掉，在那么小的地方，猪无聊了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尾巴舞来舞去，结果打到其它猪的话，就算没有犬齿，也会打起来。何况很多猪都会咬尾巴，万一受伤感染，那猪的生长速度就大大减慢了。
开始做饭了，李穆自然要看着杨局长大显身手，偏偏杨局长的厨房不是很大，艾莉丝还要准备其他的菜，李穆只好站在饭厅看。只见杨局长拿着一个钳子仔仔细细的给猪头拔毛。李穆连忙自告奋勇去帮忙，却被杨局长赶来开去，却是杨局长嫌弃李穆不够心细，拔不干净。这么拔了半个小时的猪毛，才终于把猪头弄干净了。
接着杨局长就烧了一大锅水，里面加了葱姜蒜，还加了一点酒，水烧开以后，杨局长就把猪头扔到锅里，煮了个半熟，筷子能戳进去的时候就拿出来。然后他把这一大锅东西都倒掉，拿出斩骨刀，把猪头肉剔下来，切成大块。
第七十章 猪肉（3）
剩下的骨头上还有很多肉，杨局长还说本来这些骨头可以用来煮汤，不过艾莉丝要做猪尾汤，就不要了。为了不让剩下的猪头破坏气氛，李穆主动把这一大块东西拿去扔了——这栋宿舍楼有一个很好的设计，垃圾通道，是一个贯穿整栋楼的水泥通道，只要扔进去里面就能直通到楼底，第二天清洁工回来收拾。当然垃圾被这么高扔下去，肯定会砸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