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知道就好,不过你要是想投靠我们,可就要表示一下你的忠心了!”克莱门特阴笑着讥讽道。
“表示忠心那就不必了,我想在座各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需求,我这里只有几句劝告想说。”
“有话就说,别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水蓦淡淡地道:“博海副局长刚从秘境大陆回来,牧罗副总统也在长鲸群岛待过,想必你们不会不清楚,其实最大敌人不在首都,而是在万里之外的秘境大陆,荧幕上那些人根本威胁不到你们。”
偌大的会议室突然变得异常肃静,所有人都在屏息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他身上散发着沉稳冷静的气质,渐渐驱散了他们心中的轻视,开始感觉到,水蓦拥有他们没有发现的优点。
博海最快打破宁静,盯着水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们都听不懂。”
水蓦冷冷地一笑:“不用掩饰了,那天你夜探莫吉克的营地,被人发现后藏在礁石上,如果当时我喊一声,估计你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啊!”博海身子剧震,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他一直以为那次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全落在对手的眼中。
水蓦没有再理他,目光停留在德卡罗尼和牧罗的身上,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考察团和环境评估报告,都是为了把你们自己的人送入秘境大陆,有关图腾之源的传闻,也是你们散播出去的吧?难道这样还不足说明,谁是你们的心腹大患吗?”
德卡罗尼和牧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这时才发现这个青年不简单,更重要的是当水蓦洞察了一切时,就表示他身后那股隐藏的势力自然也了若指掌,后果甚至比几百万人的大游行更严重,在潜意识的催动下,他们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字——“杀”。
克莱门特忽然拍桌大叫道:“水蓦,你到底在这里放什么屁!你又到底想要干什么?说!”
水蓦没有继续刚才的主题,顺着克莱门特的声音,淡淡地道:“克莱门特部长,我早就离开了考察团,你特别给我安插了一个副团长的职位,是想公报私仇,让我成为环保分子的公敌吧?”
克莱门特没想到,话锋一转,自己成了攻击的目标,脸拉得很长,不屑地道:“哼!那只是你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要捏造事实?难道是你特别喜欢我,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提拔我?答案不是吧?明明是你们的计划,让我必须去替你们承受世界的指责,难道这就是部长的风度吗?”
“我……”克莱门特找不到话回应,扭头不再看他。
“政治果然都是阴险的,所以,今天我来向总统先生递交辞呈。”水蓦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放在德卡罗尼的面前:“请批准!”
“辞呈?”
德卡罗尼和牧罗用眼神交换了意见,水蓦这种作法出乎意料,却也是他们早就满心期盼的事,然而两人在政治圈里打滚了几十年,敏锐地怀疑水蓦别有用意。
“水蓦,辞职是为了追随你的女人,加入自由阵线吗?”
水蓦瞟了一眼坐在末席的博海,淡淡地道:“我已经和遥小姐分手了,现在也没有住在一起,至于我的将来,那是个人隐私,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说完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西华厅里一片沉寂,这一群手握重权的高官,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助理部长耍得团团转,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雷蒙愤怒地一拍桌子,道:“这小子搞什么鬼?他不是昏头吧?”
“好像是有点傻,与遥步绯分手,现在又要辞职,难道他真要淡出政治圈?可是以他现在的名声,只怕再也无法回去做他的环境学者了。”
德卡罗尼一言不发,右手不断拨弄着面前的白信封,并没有打开,深沉的目光在“辞呈”两个字上来回扫动,似乎是想要洞察这两个字背后所隐藏的意思。
博海对水蓦充满了敌意,原本就巴不得他立即离开首都,轻笑道:“总统,既然他主动辞职,我看就准了吧,算他识趣,用不着麻烦我们赶他离开。”
牧罗也想不出留下水蓦的理由,沉声道:“嗯!博海的话有道理,这几天,大家都说要撤他的职,但我是顾忌传媒的反应,所以没有答应,现在他自己辞职,这个责任就不在我们身上了。”
“是啊,是啊!”
“不!这份辞呈我不准。”德卡罗尼突然开口了,而且一鸣惊人。
牧罗着实大吃一惊,因为这几年来,德卡罗尼还从未反对过他的意思,今天居然为了水蓦提出异议,实在让他很惊讶。
德卡罗尼花白的眉毛颤了颤,目光扫了一圈后,落在电视荧幕上,用深沉的声音解释道:“我们让他出任助理部长,是为了控制他,从他的身上找到那股潜藏势力的动向,这是第一个理由。
“第二,你们都听到他一开始说的话了,他早就知道博海在探查五大基地的秘密,居然没有任何行动,还让博海活着回首都,把消息告诉我们,难道你就没有怀疑他的动机吗?”
博海的脸在众人的注视下窘得通红,当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完成任务时,在背后却早就有一对眼睛在盯着,感觉就像一直没穿衣服似的,又羞又窘又怒又惊,五味杂陈,心里极不舒服。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不过死灵有先天的优势,在秘境大陆那种地方,要察觉他的动向实在有点困难。”
牧罗不能不维护自己的爱将,插嘴安抚道:“不必自责,我们早就知道对手狡猾,否则也用不着我们这么煞费苦心。”
其他人明白牧罗的意思,也随声附和了几句,把责任从博海身上卸了下来。
德卡罗尼继续说道:“水蓦说自己与自由阵线断绝了关系,这点也很可疑,就算他与遥步绯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应该现在就离开,那样会切断所有的路,我不认为他是个冲动愚蠢的人。”
“难道他这是……以退为进?”
正说着,幕僚长又推门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总统,各位,水蓦出了总统府后,突然召集了等在门外的记者,并发表了辞呈声明,还自己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新闻发表会。”
“这个小子……居然敢将我们一军,让他辞了算了。”雷蒙又拍起了桌子。
德卡罗尼仿佛早就料到水蓦必然会有行动,平静地问道:“他发表的辞职理由是什么?”
“以个人安全为由。”幕僚长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博海,略显尴尬地道:“还说博海副局长公报私仇,故意降低他的保安等级,以致在香月市连续遇到三次袭击,都无人过问,警方至今也没有向他做出交代,因此愤而辞职。”
“放屁!”博海咆哮着跳了起来,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博海,给我坐下!”牧罗瞪了他一眼,博海只好忿忿不平地坐回原位。
德卡罗尼拿着辞呈,朝会议室的中间一扔,轻笑道:“都听到了吧?个人安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高明的手段啊!各位,我们太小看这位年轻人了,事到如今,大家都变成他棋盘中的棋子。”
“想不到这小子这么狡猾,太卑鄙了!我们绝不能饶了他!”克莱门特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可奈何。
牧罗的脸色像乌云一样黑,冷冷地道:“不要太天真了,卑鄙在政治战场上就是武器。我们的确小看了他,一个不到二十二岁的青年,能让我们这些阅历丰富的高官变成他的棋子。”
牧罗锐利的目光缓缓横扫,每个被他注视的人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怒不可抑。
博海心里更不是滋味,因为在这第二场交锋中,他和在座的人都输了,还落得一个公报私仇的骂名。
德卡罗尼打破了寂静,淡淡地道:“不可否认,他找到了最恰当的出手机会,个人安全受到威胁这个理由非常充分,这一点,我们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事实上,他的确在香月市遇过三次刺杀,而且三次死里逃生,当时还有许多记者在场,他们就是最好的人证,明天的报纸上,一定都会是同情水蓦的报导。”
牧罗接着说道:“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后两起暗杀的线索,的确是办事不力,因此他抓住了重点,知道如果我们答应了辞呈,就等于向全世界大声宣告政府的无能,连一个助理部长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这么一来,政府的公信力必然会大大受挫。
“再看看电视上的大游行,反对党气焰正盛,如果再让他们找到把柄,那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难不成就这么让他摆布?”
部长们都因为自己被人利用而愤怒。
“当然不能。”牧罗扶着桌面挺身而起,凛然道:“这是关乎将来的大事,从现在开始,绝不能对任何对手掉以轻心。”
从未发表意见的幕僚长忽然插嘴道:“其实,我们可以一方面拒绝他的辞呈,别一方面再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他,如此一来,他的行踪就会落入我们的掌握,对于监控那股势力的活动不是没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查出更多同党,这样,我们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嗯!这个办法好,名为保护,实际上是监控,哼!他这是自投罗网。”德卡罗尼发表了意见,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
唯一没有表态的就是博海,这个决定,就等于要他承担水蓦的指责,还要背上公报私仇的骂名,对他的仕途将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散会后,牧罗刻意把博海拉到一边,拍拍他的肩头,安抚道:“你不必灰心,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第一局我们赢了,第二局输了,只不过就是打个平手,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
“谢谢副总统,只是输给他心里有点不服气。”
“不服气最好,不服气才会想着怎么战胜他,我期待你的成功!其实只要娶到了梨若,那是最好的报复,你就多努力吧!”
想起心中依然没有做出选择的梨若,博海的心情更是急切,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压倒水蓦。
水蓦递交辞呈的事件与大游行,都成为当天最大的新闻,甚至有不少人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大加评论。
因为在人们的眼中,水蓦与遥步绯早已是一对情侣,这边遥步绯带领几百万人上街游行,那边水蓦以辞职做为武器攻击政府,两者遥相呼应,可谓天衣无缝,不少政治评论家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然而最吃惊的人莫过于遥步绯,大游行结束后,明世嘉等人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惊讶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她知道水蓦下定决心在听证会之前不公开露面,留在暗处监视各方的行动,现在突然改变计划,一定是又有了什么突发事件。
机敏的她并没有把惊讶显露在脸上,这种反应更加深了众人的误会,都觉得两人之间配合默契,就像是一轮左右勾拳,狠狠地打在联邦政府的脸上。
安田武笑道:“水蓦这招太棒了,执政党这下面子尽失,今夜恐怕要有人睡不着觉了!”
“是啊!是啊!干脆让水蓦跳过来算了。”
遥步绯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一直在嘀咕:这个水蓦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行,我必须去见他一面,万一不小心破坏他的计划就不好了。
忽然,袋子里的手机响了。
“一定是水蓦打来的电话,快接吧!”明世嘉笔打趣道。
遥步绯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拿起电话躲到角落处。
“水蓦,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弄得我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应付,不是不发生什么大事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电话里传来水蓦低沉的声音:“小绯,事情不急,别急着过来,游行结束后应该还有事吧?正事要紧。”
遥步绯微微一愣,随口应道:“嗯!接下来,各个在野党要到凯撒大饭店开总结大会,之后是庆功宴,你过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说说。”
“不必了,我现在不方便出现在那种场合,庆功宴结束之后,你再过来我这里,不必避开记者,不过千万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回答任何关于我的问题。”
“知道了,晚上去找你。”遥步绯收起电话,心里还是一阵迷惘,但她相信,水蓦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不远处,又传来安田武的叫唤,几大在野党的高层,纷纷坐车驶向凯撒饭店,她也无奈地收敛心神,准备应付下一场活动。
就在这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她一直等到十二点才踏上前往水蓦住所的路,车后依然有记者跟着,因为记者们都知道她要去见谁,那种场面更有新闻价值。
在记者的叫喊和催问中,遥步绯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进入了水蓦寓所。
“到底怎么回事?”
刚关上门,遥步绯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急,我们坐下再慢慢说。”水蓦笑了笑,帮她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又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放在面前。
遥步绯噘着嘴把他揪到身边,抱着手臂娇嗔道:“我现在都急死了,哪有心思喝咖啡呀?快说吧!”
水蓦轻轻吐了口气,笑容则被一片乌云遮住,他露出哀伤的神色,叹息道:“罗叔死了!”
“啊!”遥步绯蹦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阴沉的水蓦,哑了十几秒后,才追问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罗叔好像才四十多呀!”
想到罗叔的死因,水蓦气得眼中喷火,一拳捶到沙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据四少说,我们离开宅子的那天深夜,有一名持枪者夜闯宅子,被罗叔发现了,搏斗中不幸中枪身亡。”
“是那一夜?”遥步绯终于明白了水蓦伤感的真正原因,因为他在自责,认为是自己的出现才给罗叔带来厄运。
“原本,我把老爷子的死看成是偶然事件,但罗叔的死,使我感觉到阴谋的存在,我相信老爷子和那八条街绝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外公……”遥步绯也被勾起了思念之情,同时勾起的还有仇恨与怒火,手牵住水蓦的手:“水蓦,帮我报仇。”
“小绯,老爷子其实不是暗杀的目标,至少不是主要的目标,那些人真正要杀的是我。”水蓦深沉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向窗处,仿佛要斩断那恼人的月光。
“你?”凝视那深邃的眸子,遥步绯没来由的一阵心颤。
“发生酒店那两次暗杀时,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才是攻击的目标,但当时自由阵线也有可能派人杀你,所以我不敢下定论,不过罗叔的死,证明了你不是暗杀的目标,因为自由阵线不可能对天王山甲府动手。”
遥步绯贴在他的身子,幽幽问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你?是为了听证会吗?”
“可能是原因之一,但可能性不大。”
“那又是什么原因?”
水蓦沉声一叹:“估计与秘境大陆的事情有关,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卷进来受到牵连。”
遥步绯凝视着他的双眼,忽然明白了他递交辞呈的用意,眼中随即泛起一阵泪光,双手颤抖着伸向水蓦,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痴痴地问道:“你递交辞呈,难道是为了我的安全吗?”
“他们几次杀我都失败,一定心有不甘,警方和安全局为了证明清白,都会尽全力去找,所以那些人的空间会越来越少,就必须选择离开或是尽快把我杀了。
“而这些日子来,我一定不会公开露面,我担心他们会去找你的麻烦,那样又会牵连更多人,与其如此,还不如我自己站出来。”
水蓦朝遥步绯笑了笑,轻轻抚弄那粉藕般的手臂:“我们曾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没有必要再拖你下水了。”
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