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蓦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这个男人,是野心家,是慈父,是友善的长者,还有城府极深的官员,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琴悠悠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吃力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两人。
“水蓦,悠悠的病因而你起,我希望你能多留着日子。”
水蓦淡淡地道:“伯父放心,悠悠就像是我妹妹,如果不是知道她得了病,我也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有情有义,是个男人,好啊!”琴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头,在外人看来这幅画面是那样的温馨。
水蓦深深地感觉到这几句话发自肺腑,做为一个父亲,琴伯几乎是个完人,无可挑剔。
“你陪她坐坐,我有点事要交待安古列夫,过一阵再来看你们。”琴伯再次拍了拍水蓦的肩头以示感谢,又朝女儿笑了笑才离开屋子。
望着背影消失的地方,水蓦足足呆了半分钟,身上凉嗖嗖的,竟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在寒冰之中,与这样层次的对手谈话与在战场上生死抟杀没有任何区别,压力之大难以想像,偏巧琴伯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感觉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人前。
真希望他永远都是慈父的形象!
“木头……”
水蓦转头朝悠悠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脑海中同时浮现遥步绯昏迷在床上的样子,那个少女也是因为他而受到牵连,如今悠悠也是如此,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没力气就别说话,我不会离开――对了,学弟也来了,还有他的七哥,要不要见一见?”
“未哥哥?好啊!”说了一阵话,悠悠的精神越发差了,说话也只能闭着眼睛,用右手感受着水蓦的体温,温暖着心湖。
“我去叫学弟上来,你先睡一会儿!”水蓦越看越心疼,心中暗道:血图腾教的邪术果然阴毒,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难怪整个图腾界都深武痛绝,怎么才能化解呢?”
几天前他还在为血图腾教派重现世间而感到头疼,现在的他却希望血图腾教派的邪术有人继承,而且立即出现在面前,这样就能尽快找到化解方法,让琴悠悠恢复原来的模样。
出了官邸一问,水蓦才知道甲氏兄弟已经被安排到离主岛不远的副岛上去了,这个安排让他极为不安,甲府是他最大的支援力量,琴伯在没有询问他的意见之前竟把人送到了另一个岛,不能不让他怀疑这是计谋,削弱他身边力量,如此一来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就再也无所做为。
把我身边的人都弄走了,难道要把我软禁在岛上?这可真麻烦了,要是把那块鸡血石弄来倒是不怕,可以借这个机会修练,现在这种状况实在不是办法。
眼见四周都是人,却找不到一个可信之人,任何一个都可能是琴伯的亲信和眼线,想来想只有刚牙三人,然而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被调离了长鲸群岛去向不明,这个消息无疑将水蓦最后的路也封死了,刚才对琴伯产生的好感在这一刻又消失了,即使蓝天碧蓝虽美却化解不了人心里的阴霾。
无奈地回到官邸后,他没有去看琴悠悠,而是直接找到了刚刚回到书房琴伯。
琴伯见他到来笑着主动说道:“你来正好,你那几位朋友被我安排到副岛去了,那里风景更好,离这里也不远,随便找条船就能过去。”
“是嘛!伯父的安排当然是最好的,只是悠悠想见一见甲未,我也答应了他。”
“嗯……也不急着一时,先让他们在岛上住两天再回来。”
水蓦一时也找不到辩驳的辞语,沉吟片刻后问道:“伯父,为什么不把悠悠送到外面去?在大医院里不是更有保仗吗?就算吃不下东西,也可以注射营养液,至少人不会瘦成这样。”
“你不懂,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坐船漂洋过海吗?我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而且她的病来自血媒,而不是普通的疾病,就算送出来也未必有什么办法。”
“可也不能就这么不管吧?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
“你觉得不会在乎她生死吗?”平静沉稳的琴伯突然如猛虎般咆哮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博海送她碧玉图腾?她会有今天吗?”
想起那个碧玉图腾,水蓦对博海也产生了怀疑,如果总统府早就怀疑琴伯,说不定一切都是总统府授意,借博海之手把害人的图腾送到琴悠悠手里,让那个不懂世间邪恶的少女。
要是真的,那手段就实在太卑劣了,当时悠悠才十五六岁啊!不过博海从里弄来的血之仪式呢?难道是黑鹰组?
“听说你和博海不睦?”
“我们算是情敌吧!”水蓦苦笑着点点头,感情方面的事情同样是心头一大难题。
“年青人,感情的事要想清楚才好。”
水蓦不愿多提这方面的事情,问道:“伯父,我一定把您当成是智者高人,悠悠又是您的女儿,眼下这个情况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找到问题根源对症下药。”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有办法还藏着不肯说?”琴伯反将了他一军。
“我只是不希望看着悠悠躺床上等死。”
一个“死”字触动了琴伯的情绪,水蓦又十分挚诚,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流露出对琴悠悠的关怀之情,他突然变得落寞无神,抱着头坐在椅上,喃喃地道:“要化解这种症状实在太难了。”
“伯父到底在等什么?”水蓦的口气越来越强硬,琴伯既然知道女儿的病源来自图腾力量本身,治疗方法自然也要从图腾学中寻找,像是黑鹰组的高手们都可以提供宝贵的意见,然而俄平的口中只说悠悠病了,没有提到病况与病征,可见琴伯没有让黑鹰组插手,其中的顾忌不言而喻。
琴伯猛地抬头盯着他,惊讶地问道:“等?你什么意思?”
“悠悠病了两个月,您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我?就算有再大的事情我也会立即赶来,而且我也没有看到任何治疗的手段,难道您放弃了?”
琴伯感觉到话里有质问的成分,神色渐渐不悦,沉声道:“我也在寻找办法,这不是普通的病,不是说治就能治,必须对症下药。”
“问题是现在连症都不清楚,根本无法下药。”
“难道你有办法?”
“伯父,血媒也就是以血为媒,把我的灵魂与悠悠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既然如此,寻找病源似乎应该从这一方面入手。”
琴伯点头道:“有道理,但悠悠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恐怕没有办法配合你。”
“这次随我而来的除了甲午和甲未,还有四少甲卯,他对图腾的研究无人能及,如果能把他请来,应该可以弄清楚悠悠的病症,可行的治疗方法也就呼之遇出了。”
琴伯没有立即回答,坐在椅上静静地凝视着水蓦,仿佛要看穿整个人,半晌才道:“倒也不是不可行,你说个地址,我派几个人去把他们请。”
“这种事恐怕要我请自去请吧!”
“你刚到,悠悠正高兴呢!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好吧?”
“打铁趁热,甲卯现在也许还在原地,时间一长就难说了,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图腾之源。”
“这……”水蓦的话诚垦真挚,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琴伯一时也找不到话辩驳。
水蓦步步紧逼,用一种开玩笑的方式追问道:“伯父难道怕我跑了?”
琴伯忽然扶案而起,瞪着他喝斥道:“你这是什么话?自从你到了这个岛上,我把你当成亲人一样对待。”
水蓦顿时语塞,想起岛上生活的日子,琴伯对自己的确是呵护有加,那位温情一直铭记在心。
“我的话重了,伯父请见谅。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您和悠悠算是最亲的人,我希望能为悠悠做些事情。”
“我不是想把你困在岛上,但现在不比以前,你也不是灵体,你这样的能力行走在秘境大陆上会非常吃亏,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水蓦轻笑道:“大不了一死,您应该知道听证会前后发生的事情,我几次遇上杀手,幸好逢凶化吉,可惜连累了一个朋友替我中枪,至今躺在病床上,这次来秘境大陆除了希望可以把那些海盗都赶走,还有避难的意思。”
“嗯!我都知道了,想不到外界这么乱,居然动用了暗杀这种手段,世道真是变了。”
水蓦一直在留意他的脸,故意提起暗杀事件也是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些端倪,然而琴伯城府极深,脸色没有半点异样,不禁有些失望。
“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去找甲卯?”
“好吧!既然你说的诚垦,我也不好阻拦你。”
水蓦原本并不指望他能答应,没想到居然真的点头了,倒有些意外,越发摸不清琴伯真实身份了。
“病势不等人,明天我就回秘境大陆,听说跟我来的人都被安排在副岛上,请您派人把他们接过来,有他们保护,即使有人心存不诡也不怕了。”
“悠悠那边你自己去说,你刚刚才答应了留下陪她,现在又要走,我怕她会伤心。”
“救命要紧,何况我也不可以带着她去秘境大陆。”
“这样吧!你陪她三天,然后再走。”
“好!”
带着满腹的疑惑,水蓦走入了琴悠悠,床上的少女沉沉地昏睡着,失去的光泽和笑容的脸却透着一种安祥。
“水蓦,坐吧!”
“伯母!”
“嘘――小声点。”琴夫人走到床边慈爱地看着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因为你来了所以特意高兴,心情也轻松了,估计这一觉醒来能多吃点东西。”
温馨的画面让水蓦倍受感动,冲口而道:“她会好起来的。”
“借你的吉言,不过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她就一定会康复。”
“我过几天就去秘境大陆找高手来给悠悠看病。”
“这么快就走?”琴夫人吃了一惊。
水蓦点点头道:“路途不近,来去只怕要一个月,悠悠的病不能再拖了。”
“这倒也是,只是苦了我们悠悠,好不容易把你盼来,还没见几面就要分开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水蓦哪能不明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尴尬地笑了笑。
琴夫人却不肯放过他,盯着他追问道:“听你伯父说,你在外国有了女朋友?”
水蓦最怕这种场面,比应付千军万马还要头疼,支吾了半天才呐呐地应道:“也不知道算不算。”
“我们悠悠怎么办?”
“这个……伯母您恐怕是误会了吧!悠悠年纪还少,刚刚才过十八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况她早就有了心上人了。”
“那个叫博海的吧?我知道,都是那混蛋把悠悠害成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他。”平素亲和娴淑的琴夫人竟流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房间内的空气竟也似低了几度。
水蓦大吃一惊,此刻的琴夫人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这股气势竟一点也不输给琴伯,甚至更加锋锐逼人。
“水蓦,你伯父对你这么好,意思你也应该清楚,悠悠也把你当成亲人,如果能有你照顾她,我们二老会很放心。”
“您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像妹妹一样照顾她。”
“你……”琴夫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削瘦的面颊,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琴伯果然守信,第三天把甲未七人接到了主岛,并立即随着水蓦登上早已准备好的帆船,带着足够的马匹和物资再度前往秘境大陆。
甲氏兄弟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原本是兴笑采烈而来,上了船见到水蓦阴沉的表情才知道事情并不想想像中那样轻松。
“学长,怎么了?”
“悠悠的病不轻,必须立即找到治疗方法,我们现在就回秘境大陆。”水蓦扶着栏杆眺望远方,琴悠悠的病势,琴伯的嫌疑,是此时心里最大的两个难题。
“学长,我们是先去找鸡血石,还是先找四哥他们?一个向东一个血西,路途差好远啊!”
“先找四少吧!悠悠的病更急迫些。”水蓦毫不犹豫地指向东面,眼下琴悠悠的病是头等大事,其他的事虽然急,但一时半刻还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甲未感觉到他心中的急迫,忧色忡忡地问道:“悠悠的病真的那么重吗?可惜没有机会去看看她。”
甲午接口应道:“八弟,这还用问吗?四哥不是早就说过,血之仪式是邪术,虽然可以激发力量,但会引发后遗症,琴悠悠大该是因为受力量的反噬而生病,状况可想而知。”
“她才十八啊!难道就这么过一辈子?太可怜了吧!”甲未低着头喃喃自语,眼中的忧色和焦虑更在水蓦之上,神色甚至变得有些憔悴,落在甲午等人的眼睛都有些讶异。水蓦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
海边小屋外的高地上,琴伯夫妇井肩而立,静静地凝望着逐渐渐没入地线白帆。
“我没想到你居然肯放他离开,这样不会有事吧?传出去可有麻烦。”
琴伯悠然一笑,轻松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从悠悠进行了血之仪式,水蓦的命运就和我们的宝贝女儿连在一起了,。”
琴夫人略显不快,驳斥道:“恐怕他根本没兴趣成为我们的女婿,你不是说他的身边已经有两个女人了吗?”
琴伯又笑了,笑得竟有点像个玩世不顽的小童,边笑边晃着脑袋。
“笑什么?你就不怕他不回来?”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水蓦虽然年轻,却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浮现的狂妄,与岛上这些年轻人完全不同,爽朗快直,乐天知命,骨子里透出忠义仁信,有点像古代那些一诺千金的侠士。”
琴夫人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淡淡地道:“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也许是优点,然而卷入了这场斗争,这些优点就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琴伯的脸色忽然一沉,冷冷地斥道:“提起这事我真想骂人,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我再三声明水蓦不能杀,杀了他就等于杀了悠悠,那些混蛋真是一点人性也没有,夫人,你该出面管一管了,不为了其他也该为了我们的女儿。”
琴夫人也是忧心忡忡,不安地道:“我现在影响力小的可怜,就算说了也会有人在意。”
“可毕竟你是……”琴伯看了看周围,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闭上了嘴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小心祸从口出。”,琴夫人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但只有琴伯知道这一眼中包含了多少深情,迟疑片刻,她又问道:“血之仪式也是人创的,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把悠悠和水蓦分开吗?”
“图腾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轻易就能分开,当年的血图腾教就不会因此覆灭了。”
“可我听说血图腾教的力量有相应克制的图腾类别,好像叫――哦!对了,叫空图腾。”
“空图腾只怕连你那一家子都没有见过,现在到哪里去找图腾?更何况水蓦的灵魂被召唤过,能不能修练也是个问题。”琴伯捏了捏妻子的肩胛处轻轻一笑,琴夫人皱紧了眉头,脸上俏俏爬上了丝条鱼尾纹。
“其实这个水蓦我也很满意,如果他真能成为我们的女婿,倒是多了一个好帮手,只可惜他似乎与悠悠缺少了点爱情方面的缘份,万一他也像博海那个可恶的家伙利用悠悠,我们悠悠就太可怜了。”
琴伯拥着妻子的肩头笑道:“这个无需顾忌,悠悠还小,以前那是无知的爱情冲动,单以外表而论,博海是万里挑一的英俊青年,你当初看到他不是也连声称赞吗?”
“那是我瞎了眼!”琴夫人气得拧了丈夫一下。
“悠悠渐渐长大,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