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朱群益的脸色涨得通红,脊背也挺得笔直,用比刚才大了数倍的声音回答钱不离。
钱不离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无人可用,虽然他对朱群益只有些许好感,但也只能让对方继续担任县主的职务。治理一方水土和行军作战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就算是钱不离本人,他宁愿带着三千人去迎战对方的一万大军,也不愿意坐在这里治理政事,没有经验就没有底气。
“统领大人,您这个梯田……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贾天祥迎了上来。
“嗯……殿下,伯爵大人,你们来了。”钱不离才发现姬胜情两人,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设想,至于效果如何,还要看我们的运气了。”别人说谎的时候会不会露出破绽不好说,但钱不离说起慌来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剽窃!
朱群益的腰板只挺直了短短的瞬间,听到‘殿下’两个字,他的身体开始下沉,佝偻着跪倒在地上,颤声说道:“殿下……”虽然他记不清自己昨晚是如何调戏姬胜情殿下的,但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你起来吧。”姬胜情淡漠的说道,她对朱群益没有任何好感,不过她能看出钱不离想用这个人,心中再不满意她也不好继续刁难,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找钱不离问个究竟。
“男爵,不要太多礼了,殿下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贾天祥见姬胜情好似忘了昨天的事,他更是不会强自出头,贾天祥把目光转向钱不离:“统领大人,您知不知道这个梯田意味着什么?”
“伯爵大人,我在政事方面的经验可远不如您。”钱不离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意味着福州不再是贫瘠之地了?”
“何止是不再贫瘠,是富足啊!”贾天祥的眼睛炯炯有神:“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如果我们在整个福州推行梯田,那……”
“那是您的事,与我无关了。”钱不离笑着摆摆手,打断了贾天祥的话:“我需要的,是当我日后做战的时候,再没有后顾之忧!”这里有个不能完全信任的朱群益,所以钱不离把话说得很含糊。
贾天祥沉吟了一会:“春耕的季节就要到了,今年是看不到成效的,要等到明年。”
朱群益有些糊涂,但他可没有胆量向面前这三个‘巨头’追问哪里要打仗,听了贾天祥话,他有些胆怯的接道:“其实……今年也可以看到效果的。”
“哦?”钱不离三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朱群益身上。
朱群益鼓起勇气:“殿下、两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如果在福州种植水稻的话,一年是可以耕种两次的。只要能在五个月之内修造好梯田,今年还可以耕种一次。”
贾天祥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好,这样看起来,福州还真是福州啊!”
钱不离有些欣赏的看了朱群益一眼,这个人有点心思,不是个草包!钱不离的目光转到地图上,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按理说卢陵县不应该穷困到这般地步,不是还有个卢陵铁矿吗?”
朱群益苦笑道:“大人,您不知道,卢陵铁矿挖出的矿石会被就地锻造成原铁,其中的九成就要上交给内阁,只给我们留下一成,就这一成……我还要上交福州府半成,剩下的半成变卖之后,还要给矿工和铁匠发放工钱,而且运送原铁的车资也要卢陵县负责,一年算下来,能不赔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岂有此理!福州不是殿下的封地么?”钱不离叫了起来。
朱群益傻看着钱不离,默然无语。
贾天祥在一边冲着钱不离使了个眼色:“男爵,你先出去忙你的事吧,等我们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朱群益知机的一边行礼一边退了出去。
看到朱群益离开了,贾天祥笑着对钱不离说道:“统领大人,您对我姬周国的国情还不是太了解,虽然封地是属于个人的,但封地中的矿藏却属于国有。”
“就算是属于国有,卢陵县也不应该这么穷困。”钱不离还是没明白:“你的雪原金矿……”
贾天祥笑着打断了钱不离的话:“我不是和您说过吗?我和陛下有密约,您用我的标准来衡量别人,您可就错了。”
“这样啊……”钱不离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件事不明白,福州是殿下的封地,可是在福州境内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其他贵族的封地?”刚才钱不离在看县志的时候,发现卢陵县内共有十七个贵族世家,虽然他们爵位最高的也只是个男爵,但他们占有的土地总和已经超过了卢陵县土地的四分之一,这是钱不离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想想就头疼,今后试行各种政事改革的时候,会引发各种各样的阻力,贵族与贵族之间都是互相通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八十二章 密林
贾天祥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这个……这个问题就有些复杂了,嗯……你知道,姬周国不论男女,都有资格继承上一代的爵位,如果不是犯了大罪的话,爵位是不会被剥夺的。所以从开国以来,姬周国的贵族不但没有减少,相反,每一代帝王都会分封一些新晋贵族,积累下来……”
“积累下来,贵族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少!”钱不离理解的点点头,转向姬胜情:“既然土地都不够分了,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大的封地呢?”
姬胜情道:“我和贵族们不一样,我只是暂时拥有这块封地,等到新的君主登位之后,我就要回到皇城去生活,这块封地也不再属于我了。”
“这是为了防止各亲王产生不轨之心吧?不过……这也太狠了点,要么就坐上王座,要么就变得一钱不值啊!”钱不离皱起了眉头。
“正是这样,所以姬周国开国以来没发生过大的内乱。”贾天祥叹道:“做为公主还可以嫁给相应的贵族,安享下半生,但王子们的下场都很凄凉。”
钱不离心中一动,他从贾天祥的话中听出了话外音,如果现任的国王姬若发真的死了,王后可以炮制出所谓的遗命把姬胜烈扶上王座,用不了多长时间,初步稳定了局势的姬胜烈就会下令让姬胜情放弃自己的封地,返回皇城。
换句话说,姬若发能活多长时间,他们就有多长的准备时间,想到这里,钱不离苦笑起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姬若发身体无恙的话,王后和内阁绝不敢搞出这么样一个大阴谋,用姬胜情的性命为饵,为他们自己换取功劳。
看样子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实在拖不下去那只好翻脸动手了!不过对自己能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钱不离没有一丝把握,他脑海中甚至出现过弃位而逃的念头,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钱不离强自压了下去。
钱不离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如果是初来的异界的时候,他倒能做出这种事,但是现在,背负着众人希望的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尤其是在姬胜情那纯净的双眼凝视下,钱不离为自己居然产生了逃走的念头而羞愧。
就在钱不离脸色变幻莫定的时候,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旋即听到姬胜情的声音:“不离,你处罚那个县主处罚得太轻了!”姬胜情噘起了小嘴,与其说她在抱怨, 不如说她是撒娇样发小脾气。
钱不离抬起头,发现贾天祥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他笑了笑,柔声劝解道:“你知不知道福州有多大?十三个县、四个城,我上哪里找那么多人去管理这些地方?而且朱群益这个县主还有些良心,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拼命努力的。”
“那……那就这么算了?我不高兴!”姬胜情不依的晃动了几下钱不离的胳膊。
“意气用事对为将者、为政者来说都是大忌,你这个未来的国王可要注意了!”钱不离笑着捏了一下姬胜情的鼻子:“就算是杀了他,也不过是给我们出一口气而已,如果逼着他为我们卖命,让他给我们赚多多的钱,让他给我们送来多多的粮食,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好吧,我听你的。”姬胜情本来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在钱不离心中的重要性,听了钱不离的劝解,她马上开心的松口了。
一顿午餐就在钱不离和姬胜情亲密的说笑中吃完了,饭后,钱不离只带着自己的亲卫和孟铁头几人,驰出卢陵县城,绕过军营,直奔军营东侧十几里远的一处密林。
程达几个亲卫如堕雾中,不过没有人敢问什么,更没有人违抗钱不离的命令,他们合力砍倒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然后对着天上射出了三支响箭。
这一切做完,钱不离托口自己有些疲累,坐在树墩上休息了一会,接着又说自己饿了,让土族士兵少山给自己抓几只野物回来。谁知少山走了不大一会,钱不离却突然起身,跃上了战马,向来路上驰去,浑然忘了自己派出去的那个叫少山的土族士兵。
程达有心提醒,突然发现孟铁头的神色很平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程达心有所悟,把自己的提醒又咽了回去。
就在钱不离带着亲卫们离开不长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鬼鬼祟祟的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一眼看到了被放倒的树,脸上露出了喜色,就在他刚要向前跑去的时候,前方的树叶发出了扑簌簌的响声,紧接着一个士兵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是少山。
那衣衫褴褛的人反应很快,身体一顿,反手就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别看他的衣服很破,但剑绝对是一把好剑,寒光闪闪的剑脊上蒸腾着让人畏惧的杀气。
少山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站起,也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可惜他的动作和对方相比就显得可笑多了,这也怪不得少山,他以前只摸过砍柴刀,长剑是他昨天才佩带上的,还没时间经受过步战训练,动作自然无法和对方相比。
那衣衫褴褛的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当兵的时间长了眼力自然就高,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只看对方持剑如持棒的架势,他就知道对方是个菜鸟。
“小姐!”那衣衫褴褛的人冷冷的说道。
“鸭子!”少山也察觉到自己架势的可笑,连忙学着对方的样子重新站好:“电脑!”
“主板!”那衣衫褴褛的人松了口气,长剑回鞘:“是统领大人让你来的?”
“是的。”少山也学样长剑归鞘,谁知这种动作是不能学的,人家可以不用眼睛看就能凭感觉做到,他不用眼睛看的后果就是在自己手上划出了一条伤口。
第八十三章 孙仲德的决心
那衣衫褴褛的人强忍着笑意:“我叫路建平,统领大人交代什么话了吗?”
少山脸涨得通红,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伤口,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叫少山,统领大人让我听孙大人的号令做事。”
路建平听到少山说出‘孙大人’三个字,最后的一丝警惕心也消除了:“好吧,你跟我走,孙大人正等着我回禀呢。”说完,路建平走到树墩处,左右观察了一会,抠下一块树皮,从里面的缝隙里取出了一个纸团。
此时正在远去的钱不离突然勒住了战马,回头望去,眼中带着几分希翼还有几分不放心,那几个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理解范畴的暗号自然是出自钱不离的手笔。
钱不离不放心的是孙仲德的才能,他到底能不能担负起那个重任?虽然人要在挫折中才能成长,但如果挫折过于重大,必然会牵扯到钱不离的全盘计划!可惜钱不离最后还是不得不用孙仲德,杜兵、王瑞和任帅他不能放出去,这三个人是钱不离可以安坐在中军里运筹帷幄的基本保障,他一个也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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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德接过了路建平递过来的纸团,轻轻打开,纸上没有字,只画着交叉在一起的两把剑。孙仲德叹了口气,把纸揉碎:“统领大人命令我们开始行动了。”
围在孙仲德身边的,是三个和路建平一样衣衫褴褛的人,他们都是钱不离原来的亲卫,听到孙仲德的话,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眼中带着犹疑。
“你们忘了大人嘱咐你们的话了吗?”孙仲德提高了声音:“我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懂大人为什么让我们做这种事,但是我记得大人说过,他已经把殿下的未来交付在我们手中!我们的肩膀上更是背负着全军的希望!!你们谁想当逃兵?谁敢??”
几个亲卫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军人之所以能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责任吗!?
“我知道我孙仲德会在不久之后承受骂名,你们也一样,大人让我挑选你们,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家小、没有拖累!不过大人曾经对我保证过,事后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清白!看你们犹豫不决的样子,难道是在怀疑统领大人的诺言吗?”
“我们没有!”几个亲卫不约而同的大声叫了起来。
“那好,怀疑统领大人的,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人各有志,我不强求,相信大人的跟我走!”说完,孙仲德大步向前走去。
几个亲卫没有一个人犹豫,都跟在了孙仲德后面,少山连忙凑了过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走了一会,少山实在憋不住了,轻轻拉了拉路建平的衣角:“大……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在这五个人里,他只认识路建平,也只能找路建平说话。
走在最前面的孙仲德听到了少山的问话,冷冷吐出了三个字:“去杀人。”
“杀……杀人?”少山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
路建平回头笑了笑:“没错,你怕不怕?”
“不怕!”少山不想被人小瞧,连忙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大声说道:“统领大人说过,这个世……大地上该杀的人有很多很多!”
孙仲德回头看了少山一眼,点头道:“说得好!有胆量!是我们的兄弟。”
少山呆了呆:“可……可我是土族人哪……”
“对军人来说,在战场上不是兄弟,就是敌人。”孙仲德笑了起来:“我管你是哪族人,是兄弟就好!”
除了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在一起时以外,少山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体味到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心中满是感激。
路建平则在一边挤了挤眼睛:“小子,那叫世界!还大地呢……你没念过书么?”
少山的好心情当即就被打乱了,他不满的回道:“我是土族人,哪里能象你们一样有机会念书!我能明白统领大人的意思就行了呗,你乱挑什么毛病!”
“哟哈,还是个刺头呢?”路建平大笑起来:“我说刺头啊,今天有空的时候我教教你剑法吧,你拿剑的姿势真是太可笑了,象拿着棒子一样,你以为你在逗狗呢?那是剑,是用来杀人的!”
“你才在逗狗!”少山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我叫少山,我不叫刺头!”
老兵不调侃新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少山表现得越生气路建平就越高兴:“哈哈……刺头生气了。”
“我叫少山!!”
前面几个亲卫一直在憋着笑听路建平和少山斗嘴,其中一个叫刘震强的亲卫看到少山气得不行,连忙接话道:“行了,你别欺负人小孩子。”刘震强已经三十多岁,而少山看起来刚满二十的样子,叫一声小孩子也不算托大。
“啧啧,咱们的震强大哥别的都好,就是太喜欢怜香惜玉了,不过……大哥您老花眼了吧?少山可是个小爷们!”路建平随即把矛头指向了刘震强:“要不然……您是憋着了?”
路建平的话把其余的亲卫一起逗笑了,连前面的孙仲德也笑了起来。
“我操!”老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