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离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什么感到不对了,在客栈中吃饭的时候他看到了武钟寒和一对抱着孩子的小夫妻,这个时间在客栈中吃饭的基本都是打尖的客人,刚才那中年人说客栈中没有其他的人,那么他们夫妻跑到哪里去了?事实已经给了钱不离答案,在棚顶!
“还有一个!”钱不离喝道。
那中年人迅速把两个“杀”字组的人送到了大洞中,可是人刚刚进去,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轰响,还夹杂了一个人的闷哼声,象是一个人从高处掉到了地上。
钱不离的瞳孔蓦然收缩起来,因为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阎庆国也大惊失色,他翻身向另一扇窗户冲去,可是已经晚了,隔壁又传来了惨叫声,那是王明复的声音。显然,那刺客在谋害钱不离不果、反被发现的情况下,产生了杀一个赚一个的念头,竟然对毫无还手之力的王明复下了杀手!
钱不离、周抗、武钟寒一起冲出了房门,扑进隔壁的房间,果然是那对小夫妻中的年轻男人,他手中正持着一把染血的长剑,见到众人已经堵住了房门,他不退反进,咆哮着向前冲来。
周抗气得脸色铁青,愤然迎上,略偏身让过对方的剑势,反手一拳击中了对方的面门,把那年轻人打得鼻血喷溅而出。武钟寒也跟了上去,双手搭上了那年轻人的肩膀用力一板那年轻人的两条胳膊就软软的垂了下去,随后他又扣上了那年轻人的下颚,一扣一抖,那年轻人不由张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
钱不离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明复,默然无语,王明复胸腹间的伤口犹在喷涌着鲜血,这种上司就算在现代也是致命伤,能及时送到医院还有三分救活的可能性,稍微晚了点必死无疑!而在这里却是无救的,就算是蒋维乔在救活的可能性也非常哮,他钱不离辛辛苦苦的说服全都白费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忘形
“唉……”蒋维乔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蒋老先生,不知道你见过假死的人没有?假死就是指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的人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后突然醒来,你看这王明复是不是假死?”王明复受伤之后,周抗不惜使用蒋维乔交给他的奇药,为王明复止住了流血,随后连夜启程赶往皇城。只是王明复再没有醒来过,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但钱不离不愿意放弃希望,还是把蒋维乔找了过来。
“大将军说的假死我也见过,但……”蒋维乔掀起了王明复的衣服,指点着说道:“大将军请看,他的身体已经出现斑点了,王明复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尸斑?”钱不离的心一凉,他知道石板意味着什么。
“是的。”蒋维乔点头道:“大将军,你再看这里!”说完,蒋维乔伸出手掌按住了王明复半睁半闭的左眼,随后又抬起了手,王明复的左眼居然被按变型了。
“大将军,如果他还是活人,他的眼睛是不会变型的,王明复已经死了!”
钱不离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人把王明复的尸体抬走,月色公爵,顾坚等人都陪在一边,没有人说话,这纯粹是一个灾难性的意外,意时间大家谁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大将军,都怪末将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末将愿接受处罚!”阎庆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已经说了不怪你,如果我怪你的话,早就把你从马车上踢下去了。”钱不离轻叹了口气:“起来,别象个小孩子似的!”
阎庆国缓缓站起身,周到一边垂头不语,他心里感到非常难受,虽然没有人指责他什么,但他自己有数,王明复的横死就是因为他失职!如果钱不离真的骂他一场或者痛打他一场,他心里还能好受些,谁知钱不离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这让阎庆国更难受了,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人。
“顾坚。”
“卑职在。”
“我走这几天,史达祖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钱不离问道。
月色公爵替顾坚答道:“你放宽心吧,史达祖只是左民部尚书,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来挑我们的毛病。”
顾坚接道:“是啊,史达祖倒是找过卑职一次,他的言辞非常客气。”
“找你做什么?”
“他想见王明复,卑职推说武大人不在皇城,不好去都监府提人,就这么推脱过去了。”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事情是推脱不过去的。”钱不离苦笑一声:“早晚也要来一次重审,那时候就全露馅了。”
“不离,你要赶紧想想办法!”月色公爵充满期盼的目光看着钱不离。
“办法是说想就能想出来的?”钱不离的笑容更苦涩了,他战士用了个李代桃僵,留下个假的王明复,然后把真的王明复代走,想法设法把王明复说服了,最后想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换回来,谁知道真的现在死了,牢里还剩个假的,事情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别人也许会被难住,但……难不住你吧?”月色公爵笑道。
其他人地目光也集中到了钱不离身上,在他们心目中,钱不离是一个不可能被难住的人,以往每当陷入绝境、束手无策时,钱不离总是能使出奇招,带领他们反败为胜,别说他们,就连月色公爵这般冷静的人,也对钱不离抱有盲目的信心。
钱不离扫了众人一眼,刚想开口,武钟寒从外急步走了进来:“大将军,卑职已经审出来了!”
“是谁指使他们的?准么?”钱不离急忙问道。
“卑职是把那几个刺客分开审讯的,但他们的供词却一样,供出来的都是外院左民部员外郎张勇。”
“员外郎?”钱不离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官职。
“就是指待举的官员,比如说当左民部的尚书和侍郎出现空缺之后,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员外郎中选拔,员外郎只不过是领一份新饷而已,没有什么实权,也没资格参加朝议。”月色公爵解说道。
“一个员外郎会是指使者么?你们有谁熟悉张勇的?”钱不离问道。
顾坚想了想,接道:“大将军,卑职和张勇只见过几面,彼此不太熟悉,但是……卑职倒是认得张勇的姐夫。”
“是谁?”
“张勇的姐夫是外援度支部侍郎董解元。”
“这就对了!”月色公爵拍案而起:“董解元一向给人总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感觉,这一次竟然挑头为难大将军,其中肯定有鬼!依我看,董解元才是刺客背后的指使者!”
“大将军,卑职这就带人去把董解元擒拿归案!”武钟寒说道。
“别急,董解元的事情先缓缓再说,只要看住了他,让他跑不了就行。”钱不离摇了摇头:“关键的问题是……等到重审王明复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能做些什么?”
厅中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他们刚才没法回答,现在已然没法回答,难度太大了,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办法的。
过了片刻,钱不离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把董解元跑出来怎么样?就说王明复被刺客杀了,凶手是董解元指使的!”
“能不能换一个?”月色公爵摇头道:“你每一次被刺杀之后,都会有很多人跟着倒霉,在福州如是,在皇城也如是!”
“这次是真的啊!”钱不离辨道。
“我也没说是假的,问题是……次数太多了,你让天下人怎么想?”月色公爵叹道:“再说,董解元为什么要杀王明复,私贩兵械的事情也能赖到董解元的身上么?”
钱不离闭上了嘴,思索起来。
“其实御史台的御史们还有外院各部的尚书侍郎们心里都清楚,私贩兵械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和你有些牵连,不说兵械的数量极大,如果没有沈继栋的默许,这批兵械会在夹脊关全部被扣押下来,私贩兵械不但罪名极其严重,还是一个血本无归的买卖!这样的买卖谁敢去做?谁会去做?”月色公爵叹道:“只是因为他们惧怕你的地位、实力,才不敢把矛头指向你,你还没发现么?虽然他们都非常反对合扎木合做生意,但除了董解元和沈德浅以外,满朝大臣还没有指名道姓弹劾过一个人,就连罪名难洗的沈继栋都没遭到大臣们的攻击,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你肯定会死保沈继栋,他们不愿意和你发生直接冲突。
“你说的有道理。”钱不离点了点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们这里找几个替罪羊了,找几个你能接受的,又能让大臣们满意的。”
“我是这种人么?”钱不离淡淡一笑。
“你不是,所以……想让风波平息就变得很难了。”月色公爵再次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你想把罪名都推在董解元身上,肯定会遭到朝臣们的反对,他们都知道此事肯定与董解元无关,你强而为之,就触犯了他们的底线,你可以给董解元栽赃,洗染也可以给他们栽赃,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们肯定联手以求自保,你愿意这样?”
“我明白,也许到了那时候,在他们看来,董解元派刺客暗杀我的事情也成了栽赃陷害的实例了。”钱不离缓缓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此事硬不得也软不得,太过棘手了!
“大家,卑职找人去教那剩下的王明复换种口音说话吧,也许能搪塞一阵那。”武钟寒说道。
“搪塞一阵又能搪塞多长时间?没用的。”钱不离摇头道。
“试试也好,我们总不能干等着。”月色公爵道:“钟寒,你把王明复的尸首也处理一下吧,听在这公爵府里可不是个事,让别人看到就麻烦了。”月色公爵虽然没参加过战斗,但也曾经上战场观望过,她不怕死人,可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加,家里停着死人太晦气了,她心里有反感。
“卑职明白,尸首好处理,在皇城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武钟寒笑道。
钱不离的身形猛的一顿,一点一点缓缓的转了过来,他的眼睛有些发直,动作更是象木偶一般。
“不离,你怎么了?”月色公爵惊讶的叫道。
一点喜色在钱不离瞳孔中绽放,扩散到脸上,钱不离的咀嚼开始上翘:“这叫什么?这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月色公爵等人愣住了,他们想不懂钱不离为什么来了作诗的兴致。
“来人,马上把蒋老先生请来!”钱不离脸上在笑,头脑却在飞速的运转着,灵感只是骨架,想让计划变得切实可行,还要添加很多血肉,钱不离浑然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都有什么人。
“啊……”陪坐的蒋维乔目瞪口呆的看着钱不离的身影。
第四百三十章 故事
“大将军,外院左民部已经数次提出要重审王明复,您总这么推脱下去也部成呀。”尉迟慧坐在春凳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剥着葡萄,含笑着说道。她没参与钱不离的具体计划,也不知道王明复被钱不离带出了牢狱,后来又被杀了,但是尉迟慧能感觉到不对劲,钱不离等人对迫在眉睫的危急浑不在意,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尉迟慧认为钱不离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她觉得自己有资格、也有理由知道里面的内幕,这也是她一早跑道公爵府的原因。
“早晨露水重,吃沾了露水的东西对身体不好。”钱不离弯弓搭箭:“庆国,给尉迟小姐取一杯豆花来。”做为一个将军,藏拙可以藏一时,但不能藏一辈子,所以近年来钱不离开始苦练弓术,当然,他只在亲卫队面前练。现在钱不离的箭术虽达不到神箭手的程度,但百步之内十箭能有个六、七箭能射中靶心。
“算了,我还是和杯茶吧。”尉迟慧手中的那颗已经贴近了嘴边,听到了钱不离的话,她又把葡萄放在了石桌上。
“空腹喝茶对身体也不好,容易得胆结石。”
尉迟慧羞答答的瞟了钱不离一眼,虽然她不懂“胆结石”是什么东西,但钱不离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呀,这让尉迟慧感到欢喜:“公爵府就是公爵府,规矩怎多!”尉迟慧娇憨的回了一句。
“这哪是什么规矩?这叫饮食卫生!”钱不离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把长弓扔给了一个亲卫,走到石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呵呵……山人只有妙计!”钱不离的长眉上挑,带出了几分得意:“不出三天,他史达祖就会变得心慌意乱了,现在我只需要等就可以!”
“当真?”尉迟慧很是好奇。
钱不离故作神秘的一笑,没有解释。
尉迟慧不由轻咬了下嘴唇,如果她和钱不离没什么关系,自然无需去顾虑钱不离的生死,那么也就不存在好奇不好奇地问题了,如果她和钱不离的关系非常密切,象情侣一样,又可以用撒娇或威胁的办法让钱不离说出答案,可惜她和钱不离的关系不远又不算太近,钱不离一心要钓人胃口的话,她还真是无计可施。
“原来是尉迟小姐来了。”话音落处,月色公爵缓缓走了出来。现在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依她的本心,除了处理公务之外月色公爵更愿意一天到晚呆在床上,可是钱不离却不允许她这么做,甚至还给她规定了时间,分早、中、晚让她在园内走动,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赖皮也没有用,完成不了作业是要受钱不离“惩罚”的。
“公爵大人,您小心些!”尉迟慧挺会来事,急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月色公爵身边,搀住了月色公爵。
“没事的,多谢尉迟小姐。”月色公爵在尉迟慧的搀扶下缓缓坐了下来,随后对钱不离摆了摆手。
“干吗?”钱不离奇怪的问道。
“真没眼力你,你是想让我一直站着还是让尉迟小姐一直站着?”月色公爵白了钱不离一眼。
钱不离左右看了看,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接着在原地活动几下,对程达说道:“把草人给我抬过来。”
尉迟慧既惊讶月色公爵的“无礼”,也惊讶钱不离的“听话”,其实她不知道,钱不离可算是天下最讲究平等的人了,尤其是在家居生活中更没有卑尊的分别,夫妻还讲什么贵贱?现在她月色公爵组建被钱不离感染了,在外人看来,她的“嚣张”确实让人吃惊。
“尉迟小姐……”
“公爵大人,您以后就叫我小慧吧,这样方便。”尉迟慧笑道。
“也好。”月色公爵也笑了起来:“那你以后也别和我讲究什么俗礼,就叫我月姐吧。”
“月姐不好听,色姐比较好。”钱不离抽出一柄飞刀,瞄了瞄草人,顺口插了一句。
尉迟慧听到这句话,急忙使劲咬了下嘴唇,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色姐,实在太难听了!
“你……”月色公爵一阵羞窘,这时候她应该用动作来惩罚钱不离,但身边又还没趁手的兵器,她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可是有来头地,钱不离还没有做出“神器”之前,这东西是钱不离的第一项发明,也是野丫头浮柔最喜欢的贴身宝贝,没想到现在落到了月色公爵手里。
月色公爵摘下一颗葡萄,为了不让葡萄破碎,她很小心的把葡萄放在生皮套环中,拉开了弹弓,旁边的程达和阎庆国是面面相觑,又只能装做什么也没看到。
“看我的小李飞刀!着!”钱不离看不到身后的动静,全神贯注投出了手中的飞刀,这东西他很熟悉,虽达不到传说中那例不虚发的程度,但说射眼睛就不会射到草人的鼻子,更不会射脱靶,算是百发百中了。
啪的一声,钱不离感到屁股一凉,紧接着传来丝丝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