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宜手下的商队走南闯北、见识多多,尤其是在姬胜情加冕之后,他们已经等同于国商了,怎么会把几个刁民放在眼里?结果商队的人还威胁王明复,发誓以后要找王明复算帐。
王明复本就悲愤莫名,哪里还能受得了商队的威胁?!商队中只有几个管事幸免于难,其他人都被王明复和一些百姓们用乱棍打死了。这还不算完,王明聪和乡邻们押送着商队的管事和货物起程,向沈继栋的将军府进发,结果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每一个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人都跟在了队伍后面,为王明复呐喊助威,人群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等到了将军府,人群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王明复虽然有点见识,但他地见识也极其有限,而且对政治这东西一窍不通,因为凭他的地位根本无从接触同类东西。如果这里有一个饱经事故的人,会极力劝阻王明复的冲动,五千余柄长剑啊,又是官炉封印的东西,谁有如此大的能力把这批东西运到夹脊关?里面肯定有深不可测的经纬!可惜的是,没有人出头阻拦,王明复凭着一腔热血就闹将起来了。
如果只有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沈继栋可以用强硬的手段把事情压下来,但整个夹脊关都闹得沸沸扬扬,连士兵们也站在了王明复那一边,这还怎么压?沈继栋被逼无奈,只得上书内阁,同时又写了封密信,官文通过正常的渠道往上转,密信则是快马加鞭送向皇城,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
孙天宜赶到夹脊关之后,同样束手无策,只得也写了封密信,派家丁送往内阁,这里还有个问题,不管是贾天祥、魏悲回还是钱不离,谁都没接到过沈继栋的密信,消息是通过别的渠道察觉不对的,否则知道事情闹得这么大,孙天宜根本就没有赶往夹脊关的必要,那么……沈继栋的密信哪里去了?!信使倒是有在路上遭遇意外事故的可能,但真的这么巧么?!
当孙天宜的密信送到公爵府中之后,贾天祥和月色公爵的脸色全都变了,虽然他们有所心理准备,但绝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闹大了,而是轰动!
阎庆国从公爵府中飞马而出,直奔讲武学堂去找钱不离,随后又冲出来数十骑战马,向皇城的各个地点冲去。而钱不离正在和学员们一起训练,这几天他一直泡在讲武学堂中,新军组建之后,这些学员都将成为新军的将领,士兵的素质要经过血战的磨合,不是急就能急来的,而将军们的素质必须要提前得到保证!
时间不大,钱不离、贾天祥、月色公爵、天雨总管、周抗、武钟寒等原福州集团的核心人物全部在公爵府中集中了,不过场中有一个外人,就是尉迟慧,钱不离觉得事情已经无法掩盖,尉迟慧早晚会知道,不管处理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难以瞒过尉迟慧这等人物,还不如也找她过来,一方面可以拉近关系,另一方面也听听尉迟慧的看法。
知道前因后果的人各个脸色沉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妇孺皆知,当然,百姓们说起这个也只是说说而已,很少人能意识到当他们真正团结在一起时会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力量,但钱不离这些人却知道里面的轻重!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激发民变,就算处理得好,钱不离的声望也会受到影响,直接的受害者除了孙天宜和沈继栋之外,还有以贾天祥为首的内阁,如果真的无法控制事态,贾天祥也许就要被逼得引咎辞职了,而孙天宜和沈继栋的下场更惨!
尉迟慧知道钱不离要把武器和铠甲卖给扎木合之后,表现得很惊讶,后听到钱不离能用这些武器换来一万匹战马之后,又露出释然的神色。在尉迟风云的教导下,尉迟慧是个通悟军机的奇女子,否则尉迟风云也不会经常询问尉迟慧的意见,她知道骑兵与步兵之间的差异,没错,扎木合得到这些武器之后会变得强大了,但姬周国会变得更加强大!尉迟慧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万匹战马只能装备八千余名骑兵,但如果把这一万匹战马分到各个马场中呢?三五年之后,姬周国再无需仰仗外人的帮助了,战马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换句话说,用一批武器就解决了一个困扰了姬周国数百年的难题,这是天大的好事,尉迟慧从心底里赞同钱不离的做法。
第四百一十三章 对策
“大将军,要不然……卑职派密谍去夹脊关,找机会把那王明复干掉吧!”武钟寒冷冷的说道。在武钟寒心目中,天下人只分三种,一种是对钱不离有帮助的人,一种是对钱不离有危害的人,还有一种就是与钱不离没有利害冲突的人,武钟寒把王明复归纳为第二种人,这种人是不可以活在世上的!武钟寒做决定从来不管目标的性格、品德、经历,是有意还是无意,焉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妨碍了钱不离,统统都该死!
“别开玩笑了。”钱不离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要有点谱,王明复已经成了天下瞩目的人,杀了他岂不是承认有内幕?”钱不离一口否决了武钟寒的意见,而另一方面他也有些不忍心杀死王明复。孙天宜已经把王明复的生平打探出来了,这么样一个苦命人,他是本着对侵略者刻骨的仇恨才闹出这种事的,其事难容,但其情可原!实际上两个地位相差极大的人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如果扎木合出现在王明复面前,王明复会象疯子一样连撕带咬和扎木合拼命,如果扎木合出现在钱不离面前呢?钱不离会马上下令把扎木合剁成肉酱,连一刻都不会等,省得夜长梦多,出现什么劫狱之类的事情。
钱不离在塞外时,曾经有个小小的幻想,就是打痛扎木合之后,主动求和,能诱使扎木合亲自出面和自己谈判那就万事大吉了!钱不离绝不会对敌人讲什么信义。他就要在谈判桌上干掉扎木合!问题是幻想最后破灭了,钱不离不会去敌营显示自己正气凛然的君子风度,扎木合更不会冒着危险来钱不离这里当一回无畏的勇士。
一个是纵横草原地王者,一个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们可以做到置生死于度外。但在更多的时候,他们又是惜命如金的,绝不会去冒无谓的风险。
“大将军。民心可用,民心也易欺瞒!现在最关键地不是怎么样平息风波。而是怎么样答对朝中的文武百官!”贾天祥缓缓说道。姬周国没受过儒家理学的侵淫,君权并不是至高无上、不可违背地,朝野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模糊、笼统的国家概念。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不管是老实人还是小流氓。每听到姬周国又打了胜仗,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得欢呼雀跃。而姬胜烈之所以搞得天怒人怨。最主要地原因就是他丧权辱国、同意割让了云州,最后才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而钱不离计划和扎木合做买卖。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里通外国的事情,很难得到众朝臣的谅解。
“是啊,贾大人正说到了点子上!不离,你可要想想办法。”月色公爵忧心忡忡地说道,一向冷静的她也有些失了方寸。文武百官不是老百姓,只有见多识广、老于世故地人才有可能成为官员,而越爬越高地人更是人中尖子。百姓们以为是某些商人在行不轨之事,但对朝中的文武百官来说,只要他们知道缴获地是什么东西以及东西的数量,不难判断出里面的隐秘!长剑不是菜刀,何况是打着官炉封印的长剑,数量更是多达五千余柄!谁有能力贩卖国库中的东西?不外是那么两、三人而已!!
“我有什么办法?!”钱不离长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是谁?在这里一坐,办法就能从天下掉下来?”钱不离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上一次御史台还上书说天威军团的编制超额了,要求进行精简,而扩军计划压根就没敢光明正大拿出来讨论,全都是在暗中布置的,现在又出了这等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再强大、再狡猾的敌人钱不离也不害怕,战争只是一场杀戮游戏而已,他总能找出敌人的弱点,进行致命的攻击!但政事却不同战争,钱不离有种使不出力气的感觉。有十个人反对他,他可以杀,有一百个人反对呢?朝臣们全都站出来指责他呢?还是用杀来解决问题么?
不能用暴力解决矛盾,那么只能采取怀柔的手段了,虽然朝臣中换上了不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这些人又很尊崇他钱不离,但里通外国的事情是不可能得到他们谅解的。
难!真难!就算用不堪的丢车保帅的办法,丢的也是沈继栋、贾天祥这等栋梁,何况钱不离根本不会用这等烂招!大家都是从绝境中同心协力一起闯出来的,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彼此相助,这才是胜利的根本!钱不离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信任自己的人!就算用丢车保帅的方法渡过难关又能怎么样?失去了臂助、失去了根本,他又能做出什么来?!
“就算没有办法我们也要想出办法!”天雨总管在失神中说出了一句恶狠狠的废话。
“不用担心。”钱不离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是我策划的,到时候我顶着就是!大不了我不当这个摄政大公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钱不离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的地位与别人不同,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他也是姬胜情的男人,没有人敢对他穷追猛打、落井下石,退一步把摄政大公交出去,保住贾天祥不受牵连就好,政务依然控制在自己手里。
钱不离这番话说得很自然,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在场的众人却不约而同的呆住了,纷纷把目光转到了钱不离身上。
尉迟慧双眼发亮的紧盯着钱不离,一眨一眨,她发现这个男人总能带给她新的惊讶,新的感觉!
对钱不离来说,挺身而出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基本伦理的表现,事情确实是由他策划的,别人都是帮手,他才是主犯,钱不离承认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没有龌龊无耻的品性,何况由他来承担责任才会把损失降到最低!但是对贾天祥等人来说,钱不离自愿挺身而出是一件让人感到震惊的事,在通常的情况下,上位者犯了过失,总是会千方百计寻找着替罪羊,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他们和钱不离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心底里信任钱不离,但钱不离的有担当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什么叫忠诚?在主人有难的情况下,不站出来为主人担当责任怎么体现忠诚?如果钱不离需要武钟寒或周抗来替他承担责任,这两人绝不会多说话,也不会有什么不满,当他们向钱不离效忠时,已经决定直面未来的一切,这是他们的命运!
周抗压制着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大将军,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等一等,也许会出现意外的变化。”当年他投靠钱不离时,只是因为身不由己,姬胜烈已经抛弃了他,甚至下密令要把他除掉,他只能选择投靠钱不离。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周抗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姬胜烈是一个喜欢卸磨杀驴的人,钱不离却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俩个人相比差距真是太大太大了!就算钱不离失势了,他跟着钱不离一起沉沦下去,他也心甘情愿!
“还能有什么变化?”天雨总管叹道:“你们也真是糊涂!这么重要的货物怎么能让商队运送呢?!随便派些士兵护送也不会闹成这样了!”
“怪我!”钱不离苦笑道:“我担心声势越大越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特别嘱咐孙天宜,让他手下装扮成普通的商队,其实这已经是第四批货物了,前三批都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夹脊关,谁知道……唉!”
“大将军,打蛇要打七寸!”尉迟慧突然开口说道:“您看,所有的风波都是那个叫王明复的人挑头闹起来的,如果我们能让王明复反戈一击的话,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让他反戈一击?”钱不离一愣。
“对!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世界上有什么都不想要的人么?王明复也是一个人!”尉迟慧笑道:“只要心中有所期翼,那就好办了。”
“象王明复这样倒霉的人可不多见……”贾天祥苦笑道:“依我看,权势金钱美女这些凡物是收买不了他的。”
“没试过怎么确定?”尉迟慧还在坚持自己的意见。
“王明复想要什么?”月色公爵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我猜他最想要扎木合死!我们能给他么?”
钱不离的手僵了一下,看了看月色公爵,又看了看尉迟慧,缓缓说道:“看来……事情也许不像我想得那么坏,等等消息再说吧。现在我们首要的事情,是查出沈继栋的密信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顾坚、钟寒,你们的人手分成明暗两路,从皇城开始查起,一直到夹脊关,沿途所有的驿站都要给我查个底朝天!!”
第四百一十四章 密谍
在皇城正阳街的一处小巷里,有一座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宅院,院门虽然很高,但看起来有些破败,门上的红漆代表着这座宅院的主人是朝廷的大臣,可惜那红漆已经脱落了不少,显得非常寒酸。比这更寒酸的是围成一个正方形的土墙,那是真正的土墙,纯粹是用泥土堆砌的,一块砖石都没有,上面杂草丛生,也没有人修整一下。
按理说在整个皇城之内,几乎所有朱红色的大门之外,都安排着几个家丁,这才能显示出上位者的威仪,但眼前的宅院却与众不同,别说家丁,连最起码的镇宅之物都没有,怎么也要在院门外摆放两个石狮子吧?
七、八个孩童在小巷里嘻笑着,浑然不拿眼前的大户人家当回事,这也不怪他们,在这里玩闹很久了,从来没有人出面管过他们,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
在宅院的斜角几十米处,有一个新开张的杂货店,店主是个高瘦的男子,成天抱着个算盘珠子不放,天知道他在算些什么,他的老婆却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一天到晚挂着笑脸,招呼客人都是这女人的工作。
往日一向冷清的小巷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显得热闹起来,一顶又一顶官轿接踵而来,把整个小巷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哪个当官的不带着一批随从、护卫?如果这些人都走到那宅院中去,连站脚的地方都不会有,他们只能留在外边。
杂货店的生意变得兴旺了。不管事地老板也变得忙碌起来,不时有人走到他面前,简单的对话、或者哀求之后,在欠账薄上写上几个字,原来这老板是专门管欠账的。
日头渐渐升高,老板娘抓住了空。走到老板身边,低声道:“当家的,不会有什么人来了。你去讨讨欠账吧。”
那老板慢吞吞站起来,向外看了看。回道:“也好,你在这里看一会店,我去去就回,你小心些。别算错了帐。”
“放心吧,当家的。我啥时候错过。”那老板娘冲着老板抛了个飞眼。看起来这两口子感情不错。
那老板一笑,拿起欠账薄。放在怀中,缓步走出了杂货店。
这是一段平常的对话、平常地小插曲,店中还有两个客人,但他们绝不会注意到这老板和老板娘有什么不妥。
那老板穿街过巷、左拐又拐,每走过一个拐角,他都要停顿片刻,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接着他走进了一间茶庄,片刻之后,他又从茶庄的后门快速走了出来,拐上了另一个小巷,最后走到一座名叫半边天的酒楼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座酒楼也是一个平常地酒楼,普通的装修、普通地店面,皇城中象这样的酒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