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离当着扎木合使者的面,痛斥王瑞的残忍,并保证在王瑞回来之后会处置王瑞,其实他心里对王瑞也确实有些不满意,钱不离是在新时代中成长起来的少壮派军人,这些军人有一种特性。他们不再信奉儒家的仁义了,只信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而且现在是冷兵器时代,留着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他们将来必然会成为嗜血地战士。屠杀就要屠个干净,扎木合肆虐中原的时候,何曾放过那些小孩子呢?!
草原会战两个月之后,白狼部族长忽里铁达木染病身亡。扎木合与甘麻刺的十二岁幼弟拖济结为异性兄弟,并一力扶持拖济坐上了族长的位置,扎木合还爱上了忽里铁达木的三女儿八不沙,决斗中杀掉了八不沙的丈夫,白狼部第一勇士特穆尔,与八不沙举行了大婚。
钱不离也没闲着,迅速补齐粮草储备之后,天威军依然按兵不动。但钱不离的书信却隔三差五送往皇城,今天在信里说已经全军北上、杀往飞鹰部落地腹地,后天又说已经发现了飞鹰部落的王庭,正在追击不放,大大小小的胜仗一个接一个,完全用文字演绎出一场奔袭千里的战争。
这场战争把皇城地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沈继栋严密封堵夹脊关,任何人不得出关远行,没有谁能知道天威军的真正动向。
一家欢喜一家愁,有些人绝不希望看到钱不离挟大胜余威、返回皇城受封为摄政大公。
人们的感觉总是这样,当将要失去一件东西时,这件东西就会显得愈发珍贵!除了无法挽回的岁月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最珍贵地呢?对上位者来说,只有一个:权势!有了权势就可以换来很多很多东西。历史上有很多贪生怕死的人,在面临着失势的威胁时,也会鼓起全部勇气,背水一战!
天威军精锐尽出,以钱不离为首,杜兵、郑星朗、任帅等大将一个不少,全部列阵在营外,军中旌旗招展、号角连天,钱不离摆出偌大的阵势,就是欢迎天翔军归来。
扎木合派出了数次使者,去和天翔军接触,告之两军已经谈和的消息,但王瑞却不相信,自顾自走自己的路、打自己的仗,把扎木合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毫无办法。两军已经和谈,如果他带领全部兵力回援,在猎鹰的帮助下,围歼这支孤军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扎木合真地这么做了,本就脆弱的结盟就会土崩瓦解,扎木合的首要任务是彻底控制住白狼部的力量,而不是再次与钱不离开战。
直到杨远京手下的斥候与王瑞联系上之后,王瑞才放下了屠刀,带领天翔军南下。龙虎军团在罗斯帝国境内的遭遇可是前车之鉴,王瑞不敢有丝毫放松,时而率军急行,时而又向东、或向西穿插,就是不让别人估算出天翔军南下的路线,反正这茫茫草原可尽他驰骋,到处都是路,这可把扎木合负责监视天翔军的斥候累得叫苦连天。
不过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当天翔军的战旗出现在钱不离的望远镜焦点中时,钱不离长长松了口气。
在天威军这些大将们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天翔军轻骑北上,攻击扎木合大营、突袭扎木合王庭、又横扫飞鹰部落腹地的辉煌战果,但钱不离看重的却不是这些,所有的胜利对他来说都是过往云烟!他不需要用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不需要用胜利来提高自己的地位,而身为一个集团的统帅,他的目光必须要比所有人都长远,看别人看不到的、想别人想不到的、做别人做不到地!
钱不离之所以兴奋,是因为天翔军没有辜负他地期望,以骑制骑是钱不离头脑中对付草原游骑的战略中心,天翔军这次奔袭的意义非常深远。对草原地理环境、水土方面的认知、姬周国的战马在草原上产生的不适、骑战中天翔军的优势和劣势、以及有没有急需解决的东西等等很多方面都能罗列出一份详细地数据。对未来的战争打造出坚实的基础。
在汉武三杰中,大将卫青居中调度、进退得宜,在他的一生中,先后指挥了七次对匈奴的战争,战功赫赫。李广在百姓中名望很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句诗是李广生平的真实写照,但也是李广的最高写照。不教胡马度阴山讲地只是防守,李广的防守总是可以守得固若金汤,可数次参与征讨匈奴的战争,却总是大败而归。而霍去病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锋将,他就象一头睥睨天下地凶兽,自十八岁开始到二十三岁病故,大小百余战总是在不停的进攻、进攻再进攻。防守天生与霍去病无缘,从率八百骑追杀七千匈奴骑兵,到最后率两万骑追杀二十余万匈奴主力,一直追杀到贝加尔湖畔。霍去病的锋锐不知道让多少匈奴勇士心惊胆战。
汉武大帝手中如果没有霍去病这把凶光四射的利剑,单凭着极少犯错误地卫青和善于守成的李广,很难逼得匈奴背井离乡、向西迁移。
钱不离最喜欢的名将就是霍去病,古史中记载的各个名将。总是忘不了说他们熟读兵书、通晓孙吴,霍去病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汉武大帝要求霍去病读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却被霍去病以用兵当重因势制宜、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理由拒绝了。钱不离极想象霍去病一样,带领一支被先进的武器、严明的纪律武装起来地骑兵横扫草原,天翔军带回来的经验是他梦寐以求的。
就在钱不离沉浸在史事中时,王瑞已经率领天翔军急驰过来,在十余米开外滚鞍下马。跪倒在地上:“末将王瑞参见大将军!”王瑞的脸色虽然看起来非常平静,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王瑞身后的天翔军五千余名战士也跟着跳下战马,跪在地上:“参见大将军!”众人的呼声如闷雷般响起,在空中回荡。
“回来了就好,都起来吧。”钱不离扫视了一圈。
“大将军,末将擅自行动、深入敌后,违抗了将令,请大将军责罚。”王瑞没有起来。
“你走的时候我说过,让你便宜行事,哪里有什么罪过了。”钱不离紧走几步亲手把王瑞搀扶起来:“不但不是罪过,还是大功啊!王瑞,这一战已足以让你留名青史了。”
“谢大将军!”王瑞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顺着钱不离的扶力站了起来。
钱不离扫视着天翔军,他已经做好了腹稿,借机来鼓动一下全军的士气,谁知就在这时,杨远京骑着战马从营中奔了出来,驰近钱不离身侧。
钱不离眉头一皱,他事前已经告诉徐鹏等人暂时代为处理杂物,等闲事不要来打扰这场欢迎仪式,杨远京的出现却破坏了场中的气氛。
接过杨远京手中的密信,钱不离看了看,眼中浮现出一缕阴霭,旋即又消失了。
“大将军,莫非出了什么事?”王瑞距离钱不离最近,看清了钱不离的表情变化。
“没什么事,要变天了。”钱不离淡淡说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血腥的序曲
距离天威军大营百余里的姬周国第一重关却是一片歌舞升平,沈继栋遵照钱不离临走时下达的命令,在母墙和子墙之内又扩建了一道城墙,几个重要的石台已经修成,只剩下墙体还需要一段时间。钱不离留下的数百名工匠日夜赶工,已经造成了五十余辆投石车,当沈继栋明白钱不离的真正意图时,饶是他久闯沙场、经验丰富,也是被震得目瞪口呆。
钱不离计划在内墙上安置四百到五百辆投石车,在冷兵器时代,这么大的数目着实让人心惊,当年郑朔镇守夹脊关时,所部投石车也不过三十余辆!沈继栋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如果这数百辆投石车有充足的石弹以供投射,加上母墙上的各种防御设施,扎木合再想打下夹脊关就成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钱不离的改造计划不止这一项,当内墙竣工之后,就轮到升高子墙了,原本最高的外墙会变成最低的墙,在外墙上还要搭建铁皮棚,并且把城垛改成窗口,这里只留下重装步兵,所有的弓箭手都撤在子墙上,三座城墙成台阶状,一座比一座高。
沈继栋是越来越佩服钱不离了,当夹脊关全部竣工之后,就成了一座真正的不落雄关!飞鹰部落极其擅长的长索则变得一无是处。如果扎木合的士兵爬到母墙的铁皮棚上,就会遭受子墙上的弓箭手猎杀,如果想从窗户里钻进去,母墙内的重装步兵甚至可以不用武器,只需用巨盾向前一推,半蹲着的敌人就会栽向地面,纵使敌人勇武无比,能把巨盾手推开,可几十柄刺枪一起刺向狭小的窗口,任谁也别想招架住,而负责推云梯的钩挡手可以在母墙内大摇大摆的用木撑把云梯推倒。这样的梯状城墙把防御方的优势开发到了极点。沈继栋充满了自信,如果他继续驻守夹脊关,夹脊关就成了飞鹰部落勇士的葬身之地。
不过沈继栋也隐隐约约猜到了钱不离地想法,如此大费周章 修建夹脊关,说明钱不离最迟在三年内没有挥兵北上地意图,如果在姬周国局势稳定之后,钱不离把扎木合视为他第一个对手,此时修建夹脊关就成了一个笑话。
沈继栋猜得没错。战争最根本的东西就是为了掠夺利益,飞鹰部落的战力虽然强劲,但飞鹰部落能给姬周国带来的利益却不堪一提,如果说姬周国是一个富翁,飞鹰部落就是一个平民,有谁见过富翁去抢劫平民的?有什么值得一抢?
钱不离的第一个目标是罗斯帝国!
从军事上来说,只要钱不离把矛头指向罗斯帝国。必然会得到风云军团、龙虎军团上中下层将领和士兵的全力支持,而罗斯帝国军队的骑步兵比例不如姬周国,更远远不如天威军,不可能与天威军展开实力相当地机动战。扎木合的军队指挥灵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钱不离不敢追击扎木合。但罗斯帝国的军队想从天威军眼前逃生,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只要计划得当、配合得宜,但加上少许的运气,钱不离有信心做到歼灭,而不是击溃。
从政治上来说,云州原本是姬周国的领土,被姬胜烈割让了出去,如果钱不离能抢回云州。不亚于给了姬胜烈以及他的支持者一记狠狠的耳光,钱不离会为之前地失败注入一个新的含义,失败不是因为敌人太强大,而是因为某些人太无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益处,姬胜烈签订割让领土条约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结果有很多贵族和平民滞留在云州,没能及时逃出去,都成了罗斯帝国地奴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钱不离能把这些奴隶救出来,他在民间的声望将再次翻上一个新的台阶,对这些苦难的奴隶来说,钱不离就是一个救世主啊!
从经济上来说,最大地益处就是能夺回云州银矿,罗斯帝国为了能以最快速度控制云州,自割让条约正式签订那天开始,就不停的往云州移民。前方要打仗,后方要建设,这些罗斯帝国的移民都会成为钱不离将来不需花钱雇用的奴隶!还有一个好处,钱不离可以用释放俘虏的办法换取大量赎金,如果抓到了飞鹰部落的将领,飞鹰部落未必能赎得起,罗斯帝国却不一样,他们的财力很强大,而且只要战争再一次爆发,之前签订的条约自然就作废了,钱不离可不想为姬胜烈地错误而继续支付战争赔偿金。
攻打飞鹰部落,最好的结果是除掉一个有威胁的对手,攻打罗斯帝国却能带来数不清的好处,钱不离不难做出选择。
战争必须要为利益服务,这是天理也是天意,钱不离的运筹能力虽然可称卓而不凡,但也只能顺势而为,无力改变什么,逆天而行的人不是没有,最后那一个不是以惨痛收场?
沈继栋隐隐察觉了钱不离的意图,明白夹脊关修造得结实不结实与他的前途切切相关,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每天都要来视察几遍,尤其在是钱不离的亲卫阎庆国带着人赶回夹脊关,与沈继栋长谈了一次之后,沈继栋视察得更勤了。
沈继栋如往常一样,缓缓走上子墙,观望着高高的石台,沉浸在未来能轻松取得胜利的战争假想中,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沈将军。”
沈继栋回头一看,原来是夹脊关的副将修士江和主管粮草辎重的军需官韩正:“你们两个怎么起这么早?”沈继栋笑道。
“沈将军身为主将,尚且起早贪晚,我们几个谁敢偷懒啊。”韩正陪着笑说道。
“怎么?跑到我这里抱怨来了?小心总无大过么,你们也不用再抱怨了,至多两个月,我们就能轻松轻松了。”
修士江看了看前方茫茫的地平线,低声说道:“沈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钱大将军已经挥师北上,接连取得大捷。飞鹰部落已经没有抵抗之力了。沈将军如此紧张,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不然!”沈继栋摇了摇头:“飞鹰部落和白狼部落虽然伤亡惨重,但残余的实力依然不能小视,你们只看到天威军的捷报一封接一封传过来,却不懂大将军的隐忧。天威军北进势如破竹倒不假,可是扎木合却带领主力和大将军玩捉迷藏,始终不与天威军决战,茫茫草原。扎木合来去自如,大将军也拿他没办法啊。”
“这么说……扎木合还有与天威军决一死战的实力?”修士江惊讶的问道。
“有。”沈继栋斩钉截铁的回道。
“可是当日末将曾亲眼看过,战后飞鹰部落留下的残骸算得上是数不胜数了,扎木合哪里能有这么多兵力?”韩正接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扎木合已经被大将军逼到了绝路上,他只能聚齐飞鹰部落所有的力量来拼个鱼死网破,一向与扎木合狼狈为奸地十几个小部落都派出了援军。加上飞鹰部落地士兵,还有白狼部的援军,据大将军估计,扎木合手中还有……”沈继栋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招了招手,示意修士江和韩正靠近,随后低声说道:“出我之口,入你两人之耳。切切不可传扬出去!”
“沈将军,末将从伍多年,连这点事情还没有分寸么?!”修士江正色道,韩正在一边也连连称是。
沈继栋点了点头:“扎木合手中最少还有十万大军!”
“这么多?”修士江和韩正一起低叫起来。
“要不然大将军为什么留下人来帮我修筑夹脊关?大将军用兵之谨慎远超你我,未算胜、先算败!万一事有不测,让扎木合占得上风,重新构筑起来的夹脊关也能抗击扎木合的复仇举动,保我姬周国平安。”
“看来大将军那边打得很艰险啊。”韩正长叹道。
“艰险也值得。只要大将军能取得胜利,飞鹰部、白狼部再没有实力南下侵掠了,百余年间休想恢复元气!”沈继栋也叹了口气:“我最佩服大将军的就是这点,其实大将军完全可以借大胜之势而退兵,可大将军一心欲毕其功于一役,不惜冒大险深入飞鹰部落内部,意在铲除我姬周国的后患,这份拳拳报国之心你我难及啊!”
“是啊、是啊……”一起点头应是,目光转向北方,一副神往的样子。
“你们两个是不是找我有事?”沈继栋很随和的说道。
“这个……”修士江露出了尴尬地笑容:“末将生得四个女儿,现在总算抱了个儿子,今天是犬子满月的日子,本想请沈将军光临寒舍,喝一杯满月酒,可现在看到大将军和沈将军一心为国事操劳,末将真的说不出口了……算了,这满月酒不办也罢!”
“哎……修将军,请帖你都发完了,怎么能说不办就不办呢?岂不是凉了大家伙的心!”韩正叫了起来。
沈继栋略一沉吟:“满月酒么……该办还是要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