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屁股上传来无比刺痛的一脚,他忍着痛,跨上骡子,向着老婆招招手,用脚狠狠踢了骡子一脚,骡子负痛,欢快的跑了起来,绝尘而去。
“耶耶耶!自由啰!”婉君将腰上的围裙一把拽了下来,抛上天空,“各位观众,知道我老公为什么叫‘枫半枚’吗?因为他是超级铁公鸡,一枚铜钱也恨不得掰成半枚来花,自从我嫁给他,没有服用过任何减肥药物,但体重却锐减三十公斤,才成就了我今日七十公斤的美女身材,从今以后,我要大吃特吃,老爹,先给我来十只烤鸡!”她向着小酒店的老板大叫一声,全城的公鸡都开始颤抖。
不提婉君在家里实行“围剿食物”的艰苦作战计画,却说枫半枚父子骑着一匹骡子,过了万丈河,离了南方地界,进入中州大地。
连续三年,中州十城灾祸不断,先是大旱,然后是蝗灾,接着又是洪水,最后是枫林家的粮食囤积。
虽然中州是富饶之地,百姓多有存粮,但连续这样几次的折腾,尤其是在天灾之后的人祸,首相府枫林家族大范围的囤积居奇,高价收购粮食,连皇族赈济灾民的“活命粮”都被贪污,现在的中州大地粮贵如金,有些手段的老百姓都纷纷渡河向南方逃难,大部分的普通人只好开始从事“乞丐”这份如今很有竞争力的职业。
越往北走,拖儿契女的灾民越多,卖儿卖女的呼唤声此起彼伏,铁公鸡枫半枚对此视若无睹,紧紧捂着腰间的钱袋,任何乞丐也拔不下他一根毛,也是,铁公鸡不拔你乞丐毛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这一日,爷俩从枫叶谷旁经过,知道再往前走几里就是枫叶之都了。迎面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少年,在这灾荒之年,似乎这样的少年应该是满面菜色,即使不死也活不长,或者像书中写的那样,走着走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这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眼前这少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衣服的破烂程度绝对不差于乞丐,但脸色那个红润哦,任何人都相信,此人绝对刚刚口服了整整一盒的“好太太西洋参补血口服液”,用“生龙活虎”来形容他恰到好处。
他迎着枫家父子的骡子走了过来,就那样轻轻的一拳击在骡子的脑袋上,骡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而亡。
枫半枚一个趄趔,以狗抢屎的难看姿势狠狠摔在地上。
枫林玉也向着地面摔去,那少年轻轻向上一跳,接着枫林玉,随即啊的一声大叫起来:“好可爱的女孩子哦!”
枫半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怒声道:“他是我儿子!”
少年看了看枫半枚,猛摇其头,大声道:“别骗我了,明明是个女孩儿,再说了,就你那德行,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枫半枚脑袋一晃,志得意满的说道:“这你别管,我怎么生的跟你无关,山人自有妙计!”他唰的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算盘,劈哩啪啦的打了起来,嘴里一边说道:“至于你为什么打死我的骡子,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我必须向你索赔,索赔额包括骡子本身的价值,以及对我们父子惊吓的精神赔偿费,再加上你抱我儿子的‘临时租用费’,每抱一分钟收取三个铜币,现在大约是四分钟,应该收取你……”
少年赶紧把枫林玉放下,面红耳赤的喊道:“太离谱了吧,抱一下也要收钱!”
枫半枚不理他,继续劈哩啪啦的打着算盘,最后一摊手:“拿来,总共是两个金币外加四个银币三十六个铜币,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哎你干什么——”
那少年根本不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开始肢解骡子,还一边大喊:“百姓们,这位好心人把自己的骡子分给大家食用,大家快生起火来,我们来个‘红烧骡肉’!”
饥饿的灾民们早就围了上来,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抓起生肉,血淋淋的就往口中送去。
“野蛮,真是野蛮!”枫半枚一边嘟囔着,一边猛然将那瘦小少年拦腰抱住,大喊道:“你倒会做人,用我的骡子送人情,快赔钱,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
少年嘻嘻一笑,泥鳅般的一转,脱离了枫半枚的环臂,训斥道:“你看看你,穿的溜光水滑的,你难道没看到这么多灾民都快饿死了,竟然还骑着骡子,简直不可饶恕,告诉你,你再往前走十里,别说骡子了,连你们爷俩说不定也做了盘中飧!”
少年提起尖刀,那上面还滴着骡子的鲜血,在枫半枚面前晃了一下,立即吓得他不敢说话了。
猛然,少年眼睛一直,大叫道:“哎呀不好,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呢?”
枫半枚回头一看,枫林玉早没了影儿。
这一下简直如五雷轰顶,他虽然是铁公鸡,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骡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儿子毕竟不是骡子。
睚眦欲裂,枫半枚一把抓住那少年的领子,咆哮道:“你这蠢货,你把我儿子弄哪里去了!”
少年皱了一下眉,一把推开枫半枚,然后闭上眼睛,左臂平伸,探出食指,思维向着方圆十里扩展开去,随着手指的方向不断变换,终于看见一个乞丐正抱着枫林玉向枫叶之都的方向跑去。
“有了!”他睁开眼睛,轻轻的微笑起来,一把拽起枫半枚向着枫叶之都追去。
风声飒飒,风驰电掣,枫半枚终于知道当自己拎着一只鸡时,鸡是什么感觉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少年放下枫半枚,而枫半枚再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乞丐正抱着儿子在大街上向着自己跑来。
枫叶之都的大街上,枫林玉仿佛意识不到危机,正好奇的看着街道两旁的景物,这让站在枫半枚身后的少年惊奇不已:这七岁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白痴,那这样的冷静就有些异乎寻常了!
枫半枚已经冲了上去,和乞丐打在了一处,尘土飞扬当中,片刻功夫即得胜而归,身后,乞丐痛苦的喊道:“要不是我三天没吃饭……”
“真是丧尽天良!”少年抚摸着枫林玉的脑袋,“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难道竟忍心把她吃掉?”
枫半枚头上冒出一阵冷汗,嗫嚅道:“都说了不是女孩子了,不过,这乞丐真的要吃掉我儿子吗?”
“听说细皮嫩肉的小孩子味道很不错哦!”少年牙齿闪着寒光,看着枫林玉嘿嘿的笑着。
枫半枚搂紧儿子,猛然暴躁起来,又在那倒地不起的乞丐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乞丐忽然仰天长笑起来,恨声道:“谁让你女儿长得这么标致了,告诉你,大将军府正在搜罗天下美女,很多乞丐想卖女儿还卖不出去呢,而美女,即使不想卖那也绝对不行,你也不看看这枫叶之都是谁的地盘!”
枫半枚看了看儿子白嫩漂亮的小脸蛋,心里一阵发毛,他把手伸进儿子裤裆,片刻后脸含微笑的拿了出来,低声道:“要不是有小鸡鸡作证,现在连我都不敢确定你是我儿子呢!”
他大口的在儿子脸上亲着,心里纳闷:“我和婉君怎么能生出这样美丽的儿子呢,那少年问的也有道理啊,只不过,难道会有人不在乎婉君七十公斤的体重而与她偷情吗?”
枫半枚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假设,因为连他这么不挑剔的铁公鸡都会对婉君的床感到害怕呢!
他再不看那偷自己儿子的乞丐一眼,向着正往城中心走的破衣少年追了过去,一边讨好的说道:“这位小少爷,我猜你一定是个异人,你带着我飞到城里的这个功夫,天下少有,我对您的敬仰,有如……”
“行了行了,作为赔偿你骡子的代价,以及看在你疼爱儿子的乃父心情,我就免费给你当一天保镖!”破衣少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枫半枚高兴了,摸摸索索的掏出一枚铜币塞到少年手里,表情沉痛的说道:“这是我的一点意思!”
少年看着那一枚铜币,脸上哭笑不得。
“你不要小看这一枚铜币哦,虽然它只能买到一个馒头,但是你要知道,这是我枫某人二十年来第一次把钱送给外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真是好荣幸呢!”少年随手把那一枚铜币扔到街道旁边一个乞丐的破碗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枫半枚赶紧追了上去。
为什么枫半枚会选择这个大灾之年跑到枫叶之都来呢?虽说想带着儿子散散心,但也不至于冒这样的危险吧!
他当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枫半枚继承了祖上的一间玉器铺子,专门收购廉价玉器,然后通过加工改造,以高价售出,他们枫家几代人就是靠这个活着的。
“在这样的大灾之年,会有很多人为了食物而出卖自己的祖传宝玉吧!”枫半枚这样想着,拉住街道上一个正行走的青年,此人虽然衣衫破旧,面有土色,但气质却很高雅。
枫半枚凑上去神秘兮兮的问道:“公子,有玉吗?”
“是这样的玉吗?”落魄公子从脖子上解下一个护身符,闪着微微光泽的朴实表面,一看就知道是好玉。
“看你现在经济也不是很宽裕,我愿意用一个银币换你这块玉!”枫半枚瞪着小眼睛面不改色的说道。
“一个银币?”落魄公子摸摸他的额头,“你在发烧吗?”他转身就走。
“公子公子,你这玉虽然好,但也不能当饭吃啊!”
“这是我和如花的定情之物,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出卖的!”
“可是如果你饿死了,如花怎么办呢?做为一个男人,难道你忍心让一个爱你的女人伤心吗,你太不负责任了!”枫半枚眼含热泪的说道。
“你……你原来也是性情中人,不错,你说的对,如果我死了,还要这玉有什么用呢!”落魄公子恍然大悟般的垂泪说道,“那么,就卖给你吧,不过,一个银币太少了!”
“那么,你说多少呢!”
“至少要再加一个铜币!”
“好,成交!”
枫半枚就以这种手段大发难民财,收购了无数上好美玉。
虽然说那个破衣少年只答应保护枫半枚父子一天的时间,但以枫半枚那样小商人的奸诈意识,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掉这把保护伞,死死的缠住那少年,一缠就是半月之久,而他自己肩上的那个口袋,也装满了玉器。
枫林玉这些天来一个字也没有说过,这可能也是破衣少年不愿离去的原因,他较上劲儿了,每天把逗枫林玉说话作为一项艰苦的工作来做,最后发现,让枫林玉开口说话,比自己在“天界山”修炼“东来佛击”还要艰难数倍。
他经常会用那种“涵义晦涩”的眼神来看枫林玉,一边似笑非笑的喃喃细语:“天上那几个家伙为你忙得焦头烂额啊,你要是再不说话,可就没有几天好说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会变得很伤感,这种表情在他脸上是很难看到的,“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要夭折吗?”
枫林玉还是眼光忧郁的看着天空,偶尔向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张望一下,看到父亲在那里拦着过往的难民,近于无赖式的欺诈人家的家传宝玉,他有时候会皱一下眉头。
半月来,他们已经走遍了枫叶之都的每一条街道,甚至一些里弄胡同,以及贫民区,只要是枫半枚觉得有生意可做,他们的足迹都会毫不犹豫的踏上去,而那个破衣少年,已经承担了背负枫林玉的任务,他已经确定了枫林玉的性别,但关爱之情不减。
或许是因为他注定了的命运,也或许仅仅是喜欢。
枫林玉,用他那惊人的记忆力,在头脑里画出了一副枫叶之都的地图。
他记得城北的皇宫,一排排的皇家护卫拦在枫叶大街的尽头,禁止灾民向皇宫请愿的行为。
他只能远远的张望那金碧辉煌的建筑:高高耸起的皇风之塔,听说那是为了怀念皇族的守护者,一个神仙级的大人物;他又看到崇圣阁、东门楼、乞罗御寺、荡风楼群、升天大教堂、五月凯旋门、庄严神庙……
看到这些自己的家乡子灵城所没有的建筑时,他心里想到的不是皇家气派,他想到的只是,“如果摧毁这些建筑物,会引起什么样的连带后果呢?应该去摧毁它!”
他看到皇宫周围绿色盎然的各种人工树林,整齐的环绕在皇城周围,不像城里其他许多地方,这些树木的皮没有被灾民吃掉,虽然因为干旱,但这些树木却有人定期浇水灌溉,他们承担着遮掩皇帝视线的作用:我的天下依然是稳固的,我的国家依然是富饶的,人间界以我为尊,我的子民衣食无忧,感念无限皇恩浩荡!
正因为皇帝的眼睛看到全是大臣所形容出来的景象,所以,有一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臣也就不奇怪了。
皇朝第一首相枫林武的府邸,仓库里粮食已经发霉了,一只肥胖的大老鼠心满意足的趴在粮堆上,奇怪着为何灾年反倒生活更美好,以它的智力,是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一道黑影出现在它面前,几乎是条件反射,“嗖”的一声,它飞快的窜向粮堆,躲进自己的洞里。它知道,那个破衣少年又来了。
破衣少年这次依然在墙壁上用那双纤细的手指画来画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他嘴里依然是喃喃的细语:“这个距离,如果我用七成功力,在不损伤人命的前提下,应该可以打出一条通道来!”
他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思维穿过仓库的屋顶,不断向上延伸,他看到三千尺高空上,五个疲惫的身影在那里弯腰吐血,他笑了:“五大魔法剑派的首领们,真是辛苦你们了呢,不过,应该是差不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忽然心疼起来,他发现自己的心疼来源于半月来朝夕相处的那个七岁男孩,他自怨自艾,一股惭愧的心绪没来由的占据了他整个心房,他震惊了,“只有七岁的那样一个孩子,就会有如此的人格魅力吗?而且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不愧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抚摸着那面坚实厚重的大理石砖墙,脸上是一股诡异的笑容:“如果师父知道我用‘东来佛击’做这种事情,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首相府似乎也颤动了一下,地面龟裂开来,成枝状的裂缝一直延伸到枫林武的书房之中,巨声发源地的那个巨型仓库猛然飞上了天,带着满天的粮食向着整个枫叶之都落去。
天空下起了“粮食雨”,稻米、玉米、谷物、面粉……整个枫叶之都沸腾了,饥饿的灾民们随手捞起地上的粮食往嘴里塞着,聪明人赶紧脱下衣服……
于是,在满天的粮食雨当中,赤身裸体的灾民们身上扛着用衣服做口袋装起的粮食,在大街上跑来跑去。
枫林武看着书房中自己脚下的那道裂缝,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向窗外已经成为空地的“粮仓旧址”看去,立即暴跳如雷起来,“出动首相府所有护卫队员,把粮食给我抢回来,通知其他三大家族协助出兵,所有抢粮食的暴民就地……”
“正法”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发现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破衣的瘦小少年,那少年手中的一把菜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也没有合适的家伙,只好用这把菜刀来威胁首相大人的生命了,真是不好意思呢!”破衣少年笑嘻嘻的说道,“撤回你的命令吧,不用我多说了吧!”
出乎破衣少年的意料之外,枫林武毫不犹豫的把脖子拧了一下,使自己的头转向少年,于是那菜刀上便鲜血淋漓了,他沉声说道:“枫林家出的命令从来没有收回的,我不管你是谁,你可以杀了我,但想要威胁我,那是做梦!”
“你知不知道我杀你毫不费力,简直和捏死只蚂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