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魔女- 第7部分

　　　　没想到刚一撤消，就听到他叽里呱啦的怪异言语。

　　　　“……不瞒您说，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兄弟姐妹三姨六姑九婶十嫂表舅堂叔……合数九九八十一口，全都等著我回去呢……”

　　　　“等等，”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我有些奇怪地道，“你不是怨灵吗？”

　　　　“大哥，我……”他痛心疾首的神情一变，转眼间露出忧伤自怜的表情，“我还是活人呢……”

　十一、　人心之欲

　　　　“活人？”

　　　　我盯著他光莹流转，极似人型的身体，又想到他不被神圣之光净化的情形，有些信了。

　　　　“那，为什麽？”

　　　　他眨眨眼睛，有些愤慨，又有些黯然──看到他“丰富多采”的表情变化，我又多信了些。

　　　　“我来自遥远的东方，那里是完全不同於这里的世界……”

　　　　怀念，在他的神情中闪烁。这是不可能被隐藏的感情，每个拥有真心的人，都不能改变对自己故乡那份朴实的热诚……

　　　　“我出生於，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妈妈在家养蚕织丝，爸爸在外捕鱼打猎，加上活泼可爱的我，真是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如果说，不是那个多事的道士的话……”

　　　　“你，现在是什麽？”我没有给他大吐苦水的机会，直接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他瞧了瞧自己，看不出是悲是喜的笑了，“……我现在是──欲望。”

　　　　“欲望？”

　　　　“是的，我是原来的我的欲望。”

　　　　看到我不甚明白，他笑了笑，又道：“很拗口不是？这麽说吧，其实，我是本体‘我’的欲望集合体。”

　　　　“我的家人不知怎麽听信了那个臭道士的鬼话，认为只要去掉他们烦恼的根源，也就是我的欲望，就能够得到一个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儿子……”

　　　　“你，是烦恼？”

　　　　“不不，大哥，您也别断章取义啊！”他又说了很古怪的话，但在他的身上，似乎再出现什麽也不值得惊讶。“我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对，按照朋友的说法，大概只是过於活泼罢了。嗯，说起来，也许是村里的那些女孩子太害羞了，才会把不敢当面对我说的话，都告诉了我的父母。这样一来二去，产生些误会也是难免的嘛……”

　　　　“那你，为什麽会到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到了这麽遥远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她……”

　　　　他的情绪有些波动，反应在他虚幻的身体上，就是几下光芒的流颤。

　　　　忽然，我皱皱眉，回头看向楼梯顶端，那里，探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天老师，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麽……你站在那里，不冷吗？”

　　　　缙这才发觉，自墙壁漏出的风吹开了毯子的下摆，露出了她那双白皙健美的大腿。

　　　　轻“啊”一声，她立刻又缩了回去。

　　　　“哼……”我冷笑了一声，转头回来，却发现那个他，正双目放光，张著大口的盯著刚才她的方向。

　　　　“你干什麽？”

　　　　我的声音里，没有责怪，只有好奇。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美……啊，什麽？”

　　　　“你认识她吗？”

　　　　“差点就可以认识了，这麽美的姑娘，如果我能够完成我英雄救美的出场……”他突然住了口，有些尴尬地看著我。

　　　　我却不知是自己方才坏了他的计划，沈默了一会儿，道：“她美吗？”

　　　　“嗯？！”他忽然挺起了胸膛，声音也提高了，“大哥！你难道看不出她的美吗？难道你看不到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吗？难道你不会为了她纯洁健康的玉腿……啊，不，是纯洁健康的气质而心动吗？”

　　　　我扬扬眉，道：“我连她全身都看到了，也没有什麽心动的感觉。”

　　　　“啊呜！！”那一刻，我以为他又要变回那个滑稽的摸样，“天啊！神啊！你怎麽让这麽个不解风情的人欣赏到了如此美妙的……啊，对不起，大哥，我是太惊讶了，你不会怪我的无心之语吧？”

　　　　我轻轻地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可说已经不再是人，我对他根本无法产生那种冰冷的恨意。

　　　　我使动思感，撤去了困住他的结界。

　　　　“大哥，您是我来到这里後见过的最厉害的魔法师！”

　　　　我没有理他，四处寻找著想要的东西。

　　　　“您在找什麽？”

　　　　“可以作为衣服的布料……”

　　　　“啊，大哥您不用害羞的，我对男人的裸体没兴趣……”

　　　　我抬头，看了看他，道：“我想，你是在盼望著她就这样离开吧。”

　　　　“嘿嘿……”他笑得很灿烂，一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大哥您真是厉害，这样都被您看出来了。”

　　　　我冷笑了几声，看到陈旧失修的屋内实在没有适合的布料，想了想，道：“你留在这里，别上去。”

　　　　回到楼上，缙正靠在壁炉旁，枕著自己的手臂，睡了。

　　　　我走到她的对面，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她。

　　　　她美吗？

　　　　我还是不知道。

　　　　除了主子，我想，可能今生也不会再正眼去观察别的女子了……

　　　　“为什麽……”

　　　　我抬头，看到她眼角，映著火光晶莹的一闪。

　　　　哦，是在梦呓。

　　　　“……为什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为什麽……你要跟她……”

　　　　我想了想，据我这些日子所了解的，她最好的朋友，是……是莉丽……

　　　　“负心人……我……比不上她吗……”

　　　　我皱皱眉，想了好久，也没记起“负心人”的意思，但，大概的情形，我好像懂了……

　　　　哼！我干吗在这里听一个人族女孩的梦话？

　　　　站起身来，我又回到了楼下，出乎我意料的，他真的还在。

　　　　“你，为什麽没跑？”

　　　　他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想了想，道：“也许因为您是第一个肯听我唠叨的人──她，没事吧？”

　　　　“当然没事。你可以继续你的唠叨。”

　　　　他满含深意地看著我，许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其实，我的故事十分简单，但，也很不简单……那时，我在追求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她温柔，可爱，贤顺……我发了疯一般，不顾其他女孩，将她定作了唯一的目标……看来，我终於成功了，但……一切在那一天改变了……”

　　　　他的神情，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严肃。

　　　　“我不同常人的活力，让我受到了一名僧人的注意，他试图用他的方法来改变我，但是失败了……临走时，他交给了我一本书，言明是‘安气定神’的法门，我只是口头应应，转手就抛到了一边……那天，她终於答应了我的求婚，但是……我却惶恐了……如同长久的奔跑，只是在乎奔跑的感觉，而忘记了目的地一样……一切达成所愿的我，却不知道该怎麽下去了……那一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里，极度混乱的思考著即将到来的一切……我真的很迷茫，很混乱，仿佛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混乱到快要发狂的我，忽然想到了那本书……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投入了书中去，仿佛可以借著那种定神的安宁，逃避现实的一切……”

　　　　“那时，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好像我成了空气的一分子，在神奇而虚幻的空间中徜徉飘舞……那种感觉，是我有生以来所能感受得最自由、最舒畅的意境……然而，一切还是会发生，将要来的，还是要来……我逃避了很久，终於还是想到了这个……我的脑子又混乱起来了，那时，满脑子，都是她，都是与她相处的片段……我不知道自己想在其中发觉出什麽，但，它为我引来了……那个她……”

　　　　他忽然看向我，道：“你是魔法师，有没有感受过‘电’元素？”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有没有！有没有！”他疯了般冲向我，却被我的光魔法护罩挡了回去。

　　　　“你说谁？”

　　　　“她啊！电之元素精灵！”

　　　　我沈默了，在他稍微平静时，一字一句地道：“据我所知，元素是纯能量的存在，它们的力量就是自然的力量，它们无处在，也无处不在，却又超越一切，甚至超越了时空的概念，可以说，既不曾存在，也绝不会毁灭……它们，不可能成为实体的。”

　　　　“不！你错了！完全的错了！”对於我的体会，他却有著极端不同的看法，“她，就是实体，她，就是存在……”

　　　　看到我没有再表示什麽，他安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也许我没有你理解的那样深刻，但这是我亲身的经历……在我混乱的脑中都是她──我未婚妻的身影的时候，有个声音出现了……它问我：人类，你是如何闯到我的层次来的？为什麽你的意识如此的混乱，却又如此的集中……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它便又道：既然获得了这样的意识，我便出来吧……那之後，我感觉一阵极端的麻痹感传来，昏了过去……等我醒来，面前已经站著一个……一个女人了……令我恐惧的是，她的外貌体型，无不与我的未婚妻一模一样，但，我就是知道，她，不是她……她，就是电之元素精灵……”

　　　　他看了看我，没有在我脸上见到任何过於惊讶的表情，虽然知道这是我一向冷漠的表现，却安下了心，继续道：“她说，她凝成这样的形态，只是顺应了我脑中那集中的印象。如果没有我，她恐怕永远都要成为那不知来处，不知归路的存在……我明白到她的孤独，终於接纳了她，但这之後，我们原本平凡的生活，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我不能对父母说出她的来历，即使说了，他们也不会懂……因此，如别的女孩儿一般，她的身份，成了又一个被我追猎的对象……未婚妻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情，我的父母也不能原谅我的任性妄为……於是，在那个道士来之後，一切便发生了……”

　　　　他的面目变的模糊不清，似乎在掩饰著什麽强烈的鼓波。

　　　　“……被驱逐出身体的我，没有任何力量媒介的保护，很快就会消失，但……她用自己凝结的力量……把我保护起来了……从此，我再见不到她……”

　　　　“你的本体呢？”

　　　　“唉──”他摇摇头，有些悲凉地道，“人，如果失去了欲望，将会是什麽样子……人，之所以能顽强的活著，就是因为本性中的欲望。色欲本身，并不是欲望的全部，奋斗，满足，进步，生存……都是欲望的集成啊……”

　　　　我的心中，不仅是因为元素精灵的出现而产生了强烈的震动，更是因为他的叙述，涌起了十分难解的感觉……

　　　　“大哥，我发觉，你的欲望，被某种黑暗压抑了……作为你听我唠叨的报答……”

　　　　他伸手进入我的身体。

　　　　这次，我没有护体。不是因为他看来完全没有敌意，而是，我不知怎麽，似乎有些期待著即将发生的事情……

　　　　天亮了。

　　　　他走时的最後一句话，是：你的身体内，似乎隐藏著一只野兽……

　　　　是说我深藏的魔族那部分的阴暗吗？他的能力倒是很强啊……

　　　　“天老师……”

　　　　我转头看去，心中忽然一动。

　　　　原来，她真的很美丽。

　　　　但，我还是没有十分强烈的感受。

　　　　穿上我夜里缝好的衣服，她红著脸走了。

　　　　呵呵，昨晚擅闯的原因还没有说出来呢。

　　　　心情刚有些莫名的开朗，想到她昨晚的呓语，我忽然又十分的不舒服起来。

　　　　莉丽，她……真的……

　　　　这就是，释放欲望的感觉吗？

　　　　他的声音仿佛又响起：自私的占有，也是一种欲望啊……

　十二、　风中细语

　　　　我从来没想到，重新拥有人类平凡欲望的我，会是这个样子。

　　　　看到学员们如同发现魔猿讲话一般，个个目瞪口呆的望著我的笑脸，我不由涌起点点古怪的兴奋。

　　　　莉丽的眼光，却又让我有了莫名的忐忑。

　　　　“缙，辉辕，晓，颛……莉丽，你们留下。其他，继续上次的训练。”

　　　　学员们散开离去了。

　　　　在学院後面的森林里，还有著“残酷”的磨练等待著他们。

　　　　不满、羡慕、嫉妒……应该是都有的。不过，如果他们知道留下人将受到的待遇，也许会庆幸自己没有被点到吧……

　　　　“三个月後，‘魔武大会’便要如期举行了。你们都是学院代表，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麽……作为你们的武技老师，我的责任最为沈重，因为你们，全都十分孱弱……”

　　　　瞥到见习骑士辉辕不以为然的目光，我又变回冰冷的模样，冷冷地道：“谁不服气，可以找我试试。”

　　　　“我不服！”

　　　　听到抗议的女声，我习惯性的向缙看去，却发觉她在呆呆出神，不知想些什麽。

　　　　“天老师，你一直都让我们做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自己，却没有展示过什麽惊人的技艺，如何让我们心服？”

　　　　是晓。在我的反对者中，声音最高的，除了缙，恐怕就是她了。

　　　　“我知道你是土系魔法师，而且，还是个忍者……”我冷冷地道，“不过，以你的本事，还动不了我一根手指。”

　　　　很明显，她被激怒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因为她的弱点，就是太容易冲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盲目崇拜高她一级的缙的缘故──如果是在平时，先动怒的一定是缙。现在呢？

　　　　晓似乎也发觉今天的缙神情恍惚，连连示意了几次後，也没收到什麽指示，不得已，按耐下了怒气。

　　　　“呵呵……”我冷笑了几声，领著他们走出了学院。

　　　　“那里，”我一指西方，“有一片荒原。你们要在两个时辰内赶到。”

　　　　他们互相看了看，立刻施展起各自拿手的技艺，向那里奔去。

　　　　我看著莉丽有些犹豫的背影，不由想起跟院长夫人提及要她成为代表时的情景……

　　　　“没错，她的魔法领悟力确实是超乎寻常的高，但她的体质是学员中最弱的！如果……”

　　　　“我是她的武技教师，我知道该如何判断体质。”

　　　　“可是……”

　　　　“如果没有她，我不会特别教导那些代表。”

　　　　“……好吧……为什麽你要这麽看重她？”

　　　　我没有回答院长夫人的话。为什麽？她是我主转世啊！还能有别的理由吗？

　　　　我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莉丽的後面。她施展的是风系飞翔术，不过为了节省力气，并没有飞得多高。

　　　　在後面欣赏那种轻盈飘灵感的我，发觉比以前多了一种感受。

　　　　以前的我，只是在用无比忠诚的恭敬，诚惶诚恐地尽著自己，如今应当的保护职责……那是被动的，遥遥不可及的感受；而现在……似乎，这种应当，开始渐渐变成了某种强烈的“施出”，一种看似不知回报，但深藏著极端渴求的“施出”……这究竟是什麽呢？

　　　　我无法用理智来解构这随著欲望的释放而带来的情感，不由陷入了困惑。

　　　　“啊……”

　　　　我惊然抬头，发现她竟然体力不支的掉了下来，身比意先，还没有想到这样的後果，我已经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了。

　　　　“天……老师？！”

　　　　她的面容充满了惊讶与羞愧。是啊，飞翔术是这些代表所使用的技巧中最不耗体力的，可是经过了我多时训练的她，却还是只能支持这麽短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