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突然痛哭失声,含泪亲着那怀抱中的孩儿,道:“此子乃是民妇先夫遗腹之子,民妇若不是走投无路,又如何会行这丧尽天良之举啊!还请两位仙长救救民妇女怀中孩子,民妇就是算是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是愿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松叹了一口气,道:“你且起来说话,为何要投水轻生?”
妇人顿了顿,擦干眼泪,将那事情经过
来。
原来妇人本是韩国新郑大户人家之女,后嫁与一韩国贵族子弟为妻。小两口相敬如宾,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幸福美满,一年后,妇人珠胎暗结,一家人更是喜悦融融。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时值秦国进攻韩国,直接攻破韩国都城新郑,后在关东六国联合之下,秦国大军才肯退却。可新郑却是被洗劫一空。
妇人一家正在这被洗劫之列,家什被抢掠一空,连房子都被秦军一把火给烧了。妇人之夫受此大变故,只一场大病,将身子整得十分虚弱。而两人的家人也全都被洗劫了,日子一下子便过得落魄起来。
正好此时,韩国国君下令征兵,妇人之夫竟也在此列。
以这等身体,还不是去送死的份?再说少妇身怀六甲,也要要人照顾。当下两人连夜逃出新郑,跑到黄河边一深山中搭一茅棚,想躲过这一阵风头再出。
山中日子虽然清苦,但比起在新郑日日担惊受怕,两人还是很满足的。
谁料祸不单行!一个多月前,原本还是好好地天空,突然便下起倾盆大雨来,导致山洪爆发,冲垮了两人在山间盖的那间小茅棚。妇人之夫受了那顿生雨之淋,旧病复发,没几日后便一命呜呼,只留下妇人与那遗腹之子于世间!
一月之前突如其来地一场暴雨!李松闻言只惨然一笑,不是自己造的孽还有谁?洪荒九州中,又有多少个家庭如这一家般,因为自己的一场大战,而支离破碎……
哎……今日自己遇见了这妇人,便也是一番因果缘法。
李松叹了口气,道:“事情已过,你也不必忧心,今日贫道与你怀中孩儿有缘,贫道就收此子入我门下吧!”
李松云霄两人皆是道德修为高尚,不食人间烟火之人。此刻两人在黄河边猎猎风尘下,更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妇人久处富贵人家,倒也有几番见识,虽不识得两人,但也听得出李松的真心实意。当下妇人大喜,赶忙抱着怀中婴孩行了那三跪九叩拜师大礼。
李松抬手一挥,一道先天甲木精气向那婴孩挥去,此自是玄木岛亲传一脉之印记也!
妇人将婴孩递将过来,李松伸手接过,只见那婴孩面色甚是红润,见得李松抱过,只朝李松冽嘴一笑。
李松突然一怔,只感觉这婴孩似是在哪里见过。
旁边云霄却是天生母性,打趣道:“此子日后定当非凡,如今还在老师怀抱中,就知道向老师示好了!”
李松暗道自己多心了,心道自己可能是法力没有恢复,此刻道心不稳所至。当下将婴孩交还妇人,呵呵一笑,问道:“也是贫道太心急了!如今收下了此子为门下弟子,却还不知此子有未取名?”
云霄瞥了李松一眼,笑道:“你啊,不收弟子的时候任人哭破喉咙也没用,如今收弟子了,却是连名字都未问清楚!”
那妇人闻得李松之言,又是眼眶一红,道:“先夫弥留之际,曾感叹自己时日无多,无法照顾民妇腹中小儿,曾对民妇道:‘我儿不当受此苦楚,不当来此乱世!’故给小儿取名为‘非’,先夫姓韩,是故按先夫所取名字,小儿当名为‘韩非’!”
顿了顿,妇人又道:“如今小儿有幸被仙长收归门下,日夜听闻仙长教导大法,‘韩非’之名自不应继续使用,还望道长重新赐名!”
李松微笑道:“既是小徒先父所取之名,贫道自无更改之理?韩非韩非,这名字叫起来也是很响亮地!”
李松只在心中将“韩非”名字默念几遍。突然李松面色大变,就要站立不稳,旁边云霄见状,赶忙扶住李松。
李松却是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说罢,李松只抬头望天,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向人倾诉,道:“道祖啊,你身化天道,天道之下,尽皆是你手中的棋子,任你取舍么?”
云霄一身修为也是早达化境,此刻见得李松如此表情也是一楞,当下芊芊五指,掐指疾算。却是越算云霄面上的表情越是惊奇……
四五节 烫手山芋
良久之后,云霄才疑惑道:“兄长,我观此子成就非凡,乃是一派宗师,自会将我玄木岛一脉发扬光大,为何兄长却是如此?”
李松闻得云霄之言,道:“当日你我在玄木岛上之时,我推算出我闭关之前,当有一大机缘。但是因为幽冥地狱一战,使我功力修为受损,故我也不知我机缘何!今日看来,多半要落在此子身上!”
云霄奇道:“此为大好之事啊!兄长寻得机缘,收得佳徒,双喜临门,此乃道祖成全我等玄木岛也!何来天道棋子一说!”
李松苦笑道:“不算那记名弟子牛魔王,我玄木门下以前亲传弟子六人,各有机缘,皆是洪荒俊彦,天纵之才,个个能造福洪荒一方!竹灵造金钱流通天下,梅韵定尺度规范天下,后箭射九日挽救洪荒万民,娥手持红绣球维系天下阴阳,仓造字传承万世文明,就连那袁洪,也可守护梅山一方百姓。”
李松接着又道:“然而此六子皆只是造福洪荒人族,与人无忧。可如今我收徒韩非,怕是从此以后,三界中的那些独霸一方的大能之人又要心头跳上几跳,坐立不安了!哎……也罢,这韩非就为我玄木门下亲传关门弟子吧!我玄木日后再不收亲传弟子也!”
云霄看着那妇人手中的婴儿韩非,只大惊道:“这韩非竟有如此能耐,我玄木岛上能达到此种境界的也只有兄长你与孔宣师兄两人而已!”
李松更是面色疾苦了,再这么下去。李松还真怕自己变成那佛教圣人接引一般模样。
李松道:“妹子帮我唤孔宣过来吧!如今怕是第一个要头疼的就是他!”……
旁边韩非之母,那妇人听得李松与云霄对话后,开始还是云里雾里,后来只目瞪口呆。顿时想起了民间地许多传说,又想起了一月之前出现在心底的那个声音。
妇人只迟疑道:“你……你们可是玄木岛人族圣父玄木道长与云霄娘娘!那孔宣道长可是那人族护法!”
云霄在旁微微点头。
妇人惊喜交加,赶忙下拜。
李松挥手将之托住道:“不必行此虚礼!”
正说着。孔宣已经前来,向李松行了一礼道:“不知兄长唤我前来有何要事?”说完,又向云霄点头招呼。
李松点头应过,却是苦笑道:“兄弟。为兄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收得了我玄木岛第七亲传弟子!因此特唤兄弟前来!”
孔宣一楞,道:“兄长你以前收的弟子还少么?也没见你这般神态,究竟是何等天骄,竟然让兄长唤我来此?”
旁边云霄将李松收韩非为徒经过与孔宣说了。
孔宣听得云霄之言,更是含糊了,虽然有一番因果。也是很普通的桥段啊!没什么好煽情的。想自己在东周各国游历,门下弟子三千。
贤者七十二,又有孟子荀子二人继承衣钵,哪个不有一番感人的故事呢?
这时,韩非母亲抱着韩非前来向孔宣行礼道:“民妇携带韩非拜见护法,愿护法金安!”说完。又代韩非行礼道:“民妇代韩非拜见师叔!”
妇人乃是大户人家出身,自也是知书识礼。
孔宣微微点头,算是见过。又将眼睛向那妇人怀抱中地韩非望去。笑道:“这韩非却是资质不凡。不在我那两个徒弟孟坷与荀况之下,也难怪兄长收之为徒!”
李松道:“兄弟,我如今法力尚未恢复,你且掐算一下,你这韩非师侄是何来历!”
孔宣点头应过,当下抬起一只手来,行那掐算之事。
孔宣表情开始甚是轻松,却越来越是凝重,到后来干脆盘膝坐下,背后五色光华流动,双手疾弹,连头上都是冒出了热腾腾的白雾……
那妇人看得一脸惊恐,云霄只诧异不已,李松却是面无表情。
良久以后,孔宣只颓然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望着李松也是一声苦笑。
李松道:“兄弟可曾算到了什?”
孔宣道:“我倾尽全力,也只能算到此子日后之成就,嘿嘿,此子端的了得,当建一学说,与我儒家并驾齐驱!”顿了顿,又道:“可是此子来历,我却是一点头绪也无!不过既然能有如此成就
当是不凡!”
当今战国天下虽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能与孔宣儒家并列的,也就那太上老君李耽道家与麒麟墨子墨家而已。所以孔宣才有此说。
孔宣又笑道:“兄长,此子或许日后学说与我儒家有所冲突,但终究也是我玄木岛一脉,兄长曾说过‘我儒家当有包容万物之德,吸长而补短,到时玄木岛上两家并列,岂不甚好?’”
以孔宣之能又怎会不知:学说为派,若想流传发展,无非在那气运二字。如今李松在佛教般若菩提大阵中受损后,玄木岛气运已不复从前,要支持儒家一脉发展自无问题,可要让两派学说齐头并进,又谈何容易?
自己儒家已经隐隐有和佛道两家三足鼎立之势,到时候再来一家学说,便只有三种途径可以解决此气运问题。
一则如佛教大乘学派与小乘学派一般,或者是道教地阐人二教一般,两家合而为一,气运相连。但方才孔宣已经算出,韩非日后建立之学派与自己儒家学派各种观点根本就是针锋相对,绝不象佛教道教中两家学派那般立场相同。有截教和阐教同属三清道教,还不是因为两家观念对立,导致了封神大战中一死一伤。
二则是两者存其一,可韩非学说既然能和自己的儒家并驾齐驱,自也有其存在的道理,到时存谁为好?
三则是找到一个不下于后天功德至宝的宝贝来镇压气运。此举看起来最简单,却也是最难,高于后天功德至宝者,天地间总共也就那么几样啊!
李松道:“兄弟,以你我之能,都推算不出此子来历,却是为何?”
孔宣长叹一声,也不言语。
孔宣如何不知,以两人大才,即便是那圣人蒙蔽天机,如今在此道机牵引之下,也不至于对韩非只算将来,不算过去。再者,哪位圣人门下能有如此大才?
旁边云霄却是喃喃道:“我懂了,原来如此,难怪当日三山关下,孔宣兄长发誓建立儒家学说时,教化世人后天,道祖天道大劫临而不降,非是道祖不欲惩罚我等,而是道祖天道运行之下,有那自我完善之举!”
李松道:“正是,道祖天道运行,非是一成不变,而是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当日兄弟在三山关下寻德天道运行下的那一丝空隙,独创儒家以教化后人,实在是洪荒第一大逆天之举,道祖怎会无有对策?”
道祖天道最是讲究“平衡”,巫妖、截阐、佛道皆是那旗鼓相当地好对手。封神后期,上清圣人通天教主不甘心被三教四圣联手打杀,率领截教临戈一击,佛道“平衡”被打破,孔宣觅得天道中那“遁去的一”,成就了儒家。就好比后世所说地“钻了法律的空子”,是故天道在三山关下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天道运行,流转不息,自能查漏补缺,既然不能毁坏你,就只能建立新的“平衡”。
是故韩非与其学说便应运而生。
当日孔宣在玄木岛闭关而出时,道祖曾向虚空抓一灵魂,扔下地界转世,如今看来,便是这韩非了。
李松自然知道,日后韩非独创“法”家学说(备注:历史上韩非乃是法家学说之集大成者,在韩非之前,有商鞅、申不害、慎到等法家学派代表人物,色佛为了行文需要,便将韩非立为法家学说创始人,将申不害、慎到立为法家弟子,大家切勿因此责怪色佛乃是文盲。)。
韩非法家及其弟子定“好利恶害”的人性论,乃是说:世人奔波,皆是为利所驱。完全颠覆了儒家仁、义、礼、智、信、恕、忠、孝、九大核心人与人之间伦理的关系。
韩非法家及其弟子提出“不法古,不循今”地历史观,反对保守的复古思想,主张锐意改革。把守旧的儒家讽刺为守株待兔地愚蠢之人。
韩非及其弟子又提出者,健全制度也;“术”者,君王对臣民的掌控手段也;“势”者,君主权势也。更是与儒家的“仁德治国”针锋相对。
正是因为儒法两派学说截然对立,后世两派门人弟子在庙堂、在江湖,不知道酿成了多少流血故事。
四六节 道祖出招
松作为后来人,倒也谈不上对哪派学说更亲厚一些,长短,若能取长补短自是最好。
不过法家做为比儒家后兴之学说,自是建立在儒道佛等基础之上,察漏补缺,在某些方面更有说服力一些。但儒家乃是却是下一量劫前人族主流学说之一,挺起了民族几千年的脊梁,自更是有其顽强的生命力。
若是旁人建立了法家学说,李松倒也无什想法,反正历史上儒家确实要和法家做过一场,学派兴衰,各安天命而已,先秦诸子百家,如今还流传下来的又有几何?儒家也好,法家也罢,包括那李松代轩辕黄帝传下的邹衍阴阳家与扁鹊的医家,都要经过历史长河的检验,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
可偏生这法家和儒家同时出现在了玄木岛上。
若以现在的感情论,李松与孔宣那亿万年来过命的交情自是要比才认识的韩非更深。然韩非也是玄木岛亲传弟子,何况韩非之法家学说也是教化地界万民之举,更是传承千秋之功德,玄木一脉,荣辱有共啊……
旁边云霄轻声道:“两位兄长,道祖既然亲自出手对付我玄木岛,可为何又要让我等知道韩非日后之事,道祖就不怕……”下面的话云霄没有说出,云霄自也不是那种人,只是心中疑惑之下,问将出来。
孔宣闻得云霄之言道:“一者,韩非已是我玄木岛亲传一脉。二者,韩非应运而生。乃是承载天道,行无上功德之人。有此两点,我等玄木岛如何能为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云霄点点头,确实如此,韩非学说既能和孔宣儒家并驾齐驱。自也能和儒家享受同等功德,你坏去韩非或不让韩非学说问世,自然也要将儒家功德气运坏尽。
李松却是苦笑道:“兄弟,难道你还未猜到这韩非来历吗?”
孔宣摇摇头……
李松仰天叹道:“道祖啊!今日我玄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高深莫测’。比起您来,那些圣人算计只如萤火相比浩月啊!您才真正的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玄木在你面前,真如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三岁小童啊!”
李松回头对孔宣道:“兄弟,从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洪荒时候起,能让我等欲罢不能之人有谁?能让你我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不为之人又是谁?”
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