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于白天的激烈枪战声,这个如同乡村的市郊镇子显得极是安静,像一个死镇,两侧房子里透出的微弱灯下能看见四周的低矮房屋,但无一例外大门上锁,了无声息,至于通常人类栖息地理应存在的灯光、喧哗、集市、坐在门口的老人、走家串户的儿童、锅碗瓢盆声、鸡鸣狗叫声,于此处完全不存在,没有一丝光没有一丝声音,仿佛进入一个古代遗迹,恰好这些山区房屋建筑样式几百年来无甚变化,说是古董未尝不可。
这个镇子的几条街都不长,也不宽阔,不多久,三人就走到镇子中心,这里相对于街道两端要热闹些,有几家旅馆里亮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阿富汗到现在,电力还处于紧张阶段,以前是每天有两三个小时电,现在则是四小时,所以自晚上八点后,这里基本上就是黑灯瞎火。
“霍队长!?乔野!?龚汉!?”正当霍云开饱受饥饿困扰时,自镇中心的旅馆里蹦出一个阿富汗装束的人,说的是普通话,虽然听起来极是亲切,但是却不是他认识的人,声音略显稚嫩,仿佛很熟悉,三人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显见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脸色的狐疑,兴奋地嚷道:“真的是你们啊?喔!队长真不是盖的,他走之前说你们会在天黑时候过来,嘿嘿,你们还真过来了,半天里,听东边枪响得很激烈,打得过瘾吧?”
霍云开三人面面相觑,愕然问道:“小兄弟,你,认识我们?”
对方才立时反应过来,不在手舞足蹈地叫嚷,凑进三人低声道:“我是张鸣朝,你们听不出来么?脸上的面具是队长给的,走,到旅馆内说话,杨单他们已经早你们两小时到了。”
“什么?!你是鸣朝?队长,他也来了?”霍云开、龚汉和乔野均是惊喜万分,他们当然知道队长指的就是孔龙,他竟然也入阿境内了,霍云开急切地问道:“他在哪?快带我们去见他。”
张鸣朝苦着脸道:“我也不晓得,来这里之后,他让我呆在这个破旅馆不要出去,来这两天了,他都一个人出去办事的,从不带我,中午他看到很多军队和建筑队混编队从镇北大路开过去,也跟了去,两个多小时前他把杨单和谭青宏带过来,然后又走了,说是去接你们,他们俩都受了轻伤,现在屋里休息呢。”
霍云开立刻想到那场离奇的美军大撤退,那几名保持射击姿势不动的美军士兵,还有自己被一股柔和之力推倒的情形,本以为是上天的眷顾,现在想来八成是孔龙的眷顾。
“但那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呢?孔队长难不成会呼风唤雨的法术?”不仅霍云开疑虑重重,就连一向视孔龙为神的乔野和龚汉都在冥思苦想。
下卷三 回归千年后之乱世风云 第五十一章 绝处逢生
镇子再西面十多里外是起伏绵延的山脉,夜幕降临时,山上的树林更显得其黑黢黢的,霍云开等人落脚的旅馆外面是黑暗的世界,豺狼爬上山坡,十几条甚至二十多条成群,对月嘶鸣,掠夺牲口,袭击胆敢夜间穿越山路的行人。
纵然有枪,然则,阻挡商队与行人的最大敌人不是食肉动物,乃是拥有重武器的强盗,自塔利班政权倒台后突然出现,藏在无人知晓的大山深处,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绑架、抢劫、袭击政府军、烧掠过往车辆,气焰一直燃烧到喀布尔美军控制区,至今仍能在接近巴米扬的支线道路瞧见被手持火箭炮轰成焦炭的4WD残骸。
他们也许曾是对抗苏维埃侵略者的民族英雄,也许曾是复兴伊斯兰祖国的有志青年,也许是失去了纪律的雇佣兵,也许一开始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谁知道呢?总之现在,他们仇恨美国人、仇恨俄国人、仇恨联合国、同样仇恨与国际社会合作的现代主义阿富汗人,并通过暴力付诸形式,以手无寸铁的百姓为目标贯彻他们自以为的伊斯兰原教义,获得精神上病态的满足。
在他们看来,美国扶持下的阿富汗临时政府无疑是软弱的像纸一样薄的可笑政权,任何朝着文明与民主世界迈进的步伐都是邪恶而不可宽恕的,他们的气焰在美军装甲部队面前退却,像土拨鼠一样四处逃窜进庞大的中亚山脉,钻进文明尚未触及的地洞,继而在无辜的平民面前重新燃起所谓斗志,叫嚣勇气与真主,仿佛理所当然。
于是,迫于艰巨的自然环境与险恶的人文背景,道路无法畅通,工程难以继续,象征文明的电力能量不足,本地百姓的创造力与革新念头在原始宗教束缚下被抑制。
失去了生的念头,终日无所事事,将一切交给真主,除了每日五次祷告,祈求来生幸福。
孔龙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随霍云开等六人之后入中亚山脉,阿富汗是中国进入中亚乃至中东的必经之路之一,古时候就享有丝绸之路的美称。
当夜他返回到山顶后,将冰洞震塌,那十人被永远地与大山同在。本来孔龙还有恻隐之心,欲留几人性命,但后来想想这些人都是恐怖分子兼强盗,制造了多次恐怖袭击,双手也染满了鲜血,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无穷。
中国边防军不是盖的,听了孔龙的汇报后,高度重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中阿、中印、中克(巴控和印控)边境线设伏,特异兵大展神威,来袭的两百余人死伤各占一半,生者无一漏网,可说这包饺子战打得相当成功,后面想趁乱偷渡入境搞破坏的杂牌军听闻先锋军全军覆没时,楞是没有敢来援救。事实上,影响他们参加援救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在阿富汗边境区的一个大岩洞内,被龚汉等五名特异兵稀里糊涂地烧死了三百多人,其他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幕后主使者美国当然也不想这张牌再丢失。只是,在事后,中美阿等国都没有过于张扬这件事。
解决了来犯之敌,仅一天后,孔龙就在报纸上看到了阿富汗内被“神秘”人物搅得天翻地覆的新闻,接着又从国家情报处知道了更详细的信息,开始对霍云开六人担忧,除了每日夜间带特异兵偷入协防阿富汗边境哨所的美军基地“实战训练”外,大多时间还是教他们武技和枪法,这也正是先入阿的五名特异兵的弱点。
苦苦煎熬了一周后,国外的媒体报道阿富汗的新闻消息越来越不明朗,也越来越少,从美阿联军进入东部山区搜索判断霍云开等人也进入了大山,情形堪忧。这让孔龙如坐针毡,直觉告诉他,霍云开他们在阿富汗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只是奇怪他们为什么没有发射求救信号(后来知道是讯号发射器失灵,让孔龙把研究这玩意的科学家恨得牙痒)。
再过几天,在国外媒体上基本上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传来的情报显示美军在东部山区什么都没有搜到,令孔龙和解放军将领们欢欣鼓舞,可颇为费解的是,霍云开等人的行踪就此消失,孔龙真的是坐不住,很难肯定他们是否会被美军秘密逮捕,如果是这样,中国的特异兵就要曝光,全世界也许都将指责中国,于是,决定亲自到阿富汗境内查探情况,请示了主席后,才带着张鸣朝急匆匆潜入阿境内。顺道给遇到的美军制造了很多麻烦。
张鸣朝自是非常高兴,这次苦苦哀求,上司兼老祖宗师弟的队长才勉强同意带着他,但条件是在异国境内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少开口少做事,只要用眼睛观察就行。
霍云开几人在阿富汗东部向中西部进发,由于被美阿联军追得如丧家之犬,对身后的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当时的心境就是尽快躲入市区,寻觅安全的庇佑场所。
孔龙和张鸣朝带着香儿制作的面具,偷了几本护照,略施小计就让阿富汗管理外国人入境的官员给他们盖了章,有了护照和有效证件,两人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阿富汗的每条道路上而不被美军士兵盘问。
美阿联军秘密包围攻打喀布尔市西郊废墟前一天,在东部山区转悠了数天而没有丝毫进展的孔龙在一个当地山民那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得知曾有一小队美特种兵在这座山上相互射击而死,立刻明白霍云开他们到过这里,顺着这条路线,孔龙继续打探,却不曾想到与他们扒火车逃入喀布尔市的方向正好相反。
也许真的是他们命不该绝,虽然方向反了,不过孔龙却遇到一个扭转局面的人——美军费宁中校,就是前面那位电磁脉冲武器专家,当时,费宁中校从收集的情报中判断出了神秘人进入了市区,而在与首都毗邻的喀皮萨省的一个军事基地安排“瓮中捉鳖”的秘密计划。
孔龙找着找着也没有了头绪,最后只得冒险夜探这个美军基地,正巧赶上刚接到举报的费宁中校兴致昂扬地布置自己天衣无缝的围城战术。
其实,孔龙潜入喀布尔西郊废墟比美阿联军来的要早了数个小时,这么大点地区,依靠先天真气催动意识波,他很快就找到五人栖息地,原本打算暗中通知,让他们赶快转移,但自恃艺高胆大的孔龙却想看看在一两千人围困下,特异兵的战斗能力及霍云开的危机时刻的指挥能力。
但是他显然太过于高估五人的绝处逢生的能力,在失去有效武器——精神能量波后,他们像五只没头的苍蝇,只靠几把枪,显然无法从围得如铁桶般的废墟中逃脱。
更让孔龙生气的是年轻冲动的乔野,在自己面前是乖顺如绵羊,这时候却桀骜不训,在大军压近之时却不服从长官指挥,擅自离开队友,导致本来就少的可怜的人分成两队,险些造成全军覆没的下场,令他很恼火,对霍云开的胸怀和指挥才能及战场上的灵敏嗅觉却钦佩不已。
五人分成两波人马,倒让孔龙头痛了一会,不知道先跟哪个,不过由于美军利用先进的卫星技术和探视技术,将他们的栖息地查得非常精确,在霍云开走后不多久,一小支秘密美特种兵就潜伏到附近,欲不动声色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没有乔野的赌气出走,龚汉和霍云开的离开,以及孔龙在,也许将阿富汗美军搅得人仰马翻的特异兵真的要做俘虏了。
孔龙的意识波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美军的电磁脉冲干扰波对于他的先天能量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如果到处都是敌人踪迹的话,他的意识波也无法得出确切地答案,对方到底要进攻哪一方。
他先跟踪着霍云开,没有用意识波,运用超强的听力,此时比意识波要实用牢靠的多,意识波只能沿着一个方向,而传入耳中的声波却来自四面八方,可以行之有效地监听杨单和谭青宏的安危状况,以便能及时返回营救。
在乔野和龚汉两遇狙击手时,他也出手了,否则以龚汉的枪法,用手枪于两百码外击毙隐蔽的狙击手,有点天方夜潭的奇谈。
看三人暂时安全,孔龙又将附近离他们最近的美军士兵点穴,接着就听到西边零星枪声被急促的机枪、自动步枪及冲锋枪掩盖,知道是杨单两人遇到麻烦了。
杨单和谭青宏对霍云开让他们带两大包东西有点不满,这个时候应该轻装上阵,食物以他们的身手哪里搞不到,但命令又不能不听。带了几十斤的东西,行动起来自然缓慢很多,何况他们还要倍加小心地躲避与美阿士兵正面相遇,但是无孔不入的美军士兵还是没有任何征兆地将他们围在了一个矮围墙内,猛烈的火力将他们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他们没有像霍云开三那样夺取几支冲锋枪,仅凭两只手枪,怎能与二十多名装备了机枪、自动步枪及冲锋枪的敌方相比。
孔龙要是晚回来一两分钟,估计面对两名只有手枪的对手,却久攻不下,美阿士兵会气急败坏地将要往墙内扔战术闪光手雷和催泪瓦斯手雷,难保杨单和谭青宏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凌厉的指风加上电光火石般的身法,孔龙一分钟内二十来人定在原地,将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的杨单二人挟起,一溜烟地窜出废墟,沿途还将两部电磁脉冲发射器摧毁。
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枪林弹雨里从容逃逸,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兵力追踪,否则,霍云开他们那边打得欢,这边却怎会久久没有更多兵力围堵。
孔龙的速度比轿车都胜一筹,百来人的美军想徒步赶上,只是妄想,片刻之后,孔龙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望远镜里的模糊身影的快捷无匹、飞檐走壁的身法,令某一指挥官骇然失色,急向上级报告:阿富汗出现超人啦!
但是,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他们重新向枪战地点合围时,孔龙已经将杨单二人悄悄地送入旅馆的卧室里,让张鸣朝消毒上药包扎,并叮咛他之后到旅馆外接应霍云开等人。而他自己却去做一件大事。
在清理了霍云开三人最紧迫的危机后,他深刻地知道,要想他们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的目标就是在废墟外一处临时指挥部里坐镇的费宁中校和泰迪卢中校。
后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捱不住万蚁啮身的两位中校发出了全部撤退的命令,而霍云开等人也乘机扬长而去。
下卷三 回归千年后之乱世风云 第五十二章 挺进伊朗(一)
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离开首都喀布尔市城区,转眼是灰蒙蒙的世界,毫无色彩过度,再无现代化的气息。
三十年战乱,苏联人炸平了一层大地,掠夺石油与财富,多少生灵涂炭,良田变焦土;阿富汗人则砍伐光了树木,无止境的放牧,无人栽种,呈现眼前的是一片正在开始沙漠化的不毛之地,加上自古缺水的地理环境,找不出任何补救的措施,因为土地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十二天,风沙狂暴的肆虐一切,仅有的矮小植物也被笼上一层灰,踢一脚便扬起漫天的尘土。
坦克压出来的山路直上直下,毫无征兆的断了,刚才还是平地,一个拐角剩下沟壑,车祸随时可见,掉下悬崖载满乘客的区间巴士,被地雷炸得稀烂的四驱车,每一天新鲜热辣,车比人命值钱,只要不是外国人死了都不足以当新闻。
只有最熟悉地形的当地司机才能幸免,常常在悬崖峭壁,对面驶来一辆机车,相互卷起的尘土完全遮盖天幕,两米外的视野全无,司机只能踩住刹车甚至干脆停车,等风沙过去彼此能见,再来高难度杂技,1/3车身凭空千丈,错身而过,提心吊胆——夜间行车,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这片贫瘠的大地,只有一道浅薄的快要枯竭的溪水,自沿途所见第一个村庄起,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流淌,像一根千疮百孔的血管,绵延七百公里,被冻土阻隔,被狂沙掩埋,被烈日焚化,最窄的流域不到一脚的宽度,四目荒芜,水脉开阔的地方自然产生村庄集市,深夜凝结成冰,正午被车轮辗碎,复归流水,孜孜不息,传承文明的脉搏。
孔龙既然来了,霍云开理所当然的退居二线,现在他对孔龙也敬若神明,试想,谁能在千军万马中可以穿梭自如而不被发现?谁能在瞬间点到十余名乃至几十名荷枪实弹美军士兵和特种兵?谁的速度能快过子弹?谁能以掌劲挥出小型风暴般的龙卷风?谁又能孤身一人不费吹灰之力潜入美阿联军的指挥所并擒住对方将领迫其撤军?
这十二天里,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对于他们七人来说,或说是家常便饭,小的很琐碎,但外人,尤其是美国和阿富汗人看来,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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