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火焰交在一起,发出一声轰响。相持片刻,却是将军不敌,行度的白色火焰席卷而去,击在了将军身上,闪了几下便消失了。将军发出一声长鸣一声,振翅而起,烈火如潮,一浪又浪朝行度卷去。
行度前番以火攻敌,试出火鸟火力之纯、对火势的掌握,竟然还在自己之上。最后那招落败,只是因为真元修为不够。
要想降了这火鸟,看来是要全力出手了。当下化出无边火势,朝将军的火海反卷去过。
两火相交,不多时火海便又归于一线,再由一线化为数道。几番变化下来,将军便要不敌了,很快就被白色火线欺近。
凝竹在旁看得轻轻摇头。其实将军积蓄真元之厚远在行度之上,但终未度过那一关,有力使不出。她玉手轻弹。一道青线打在将军身上。将军的火势瞬间大盛。极为霸道地反扑而去。
行度不期会有这变化,一时间好不狼狈,一轮应付下来,袈裟被烧得七零八落。就像从火灾中逃出来的一样。
凝竹也是暗暗心惊,她助将军那一下。竟然将心中杀意传了出去。虽然只是不多的一丝,还在通过将军时削弱了一些。
引发地火势却仍这般狂暴。
行度一招败落,心中大惊,说道:“原来姑娘修为这般了得。”
凝竹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说:“你们还是出去吧。”
行度对眼前的少女和火鸟再没有半点小觑之心,但眼前之势却容不得他退却,双手合什,大声道:“结法器!”说完身子便向后飘去。行苦等三僧也动了起来。四个僧人身子升起,手中各多了一件法器,却四面式样古朴的青铜镜。
四个僧人在离地十来米高的地方站成了菱形,行度位于最下,行苦居左,剩下两个僧人一在右,一在上。
凝竹见四僧以法器相斗,不敢大意,凝神戒备。只见行苦将铜镜一伸,口中念了几句,似乎是什么经文。接着他手中的铜镜上便蹿出一道火焰。只不过这火焰并非攻向这边,而是朝最上方的那僧人涌去。
上面那僧人以镜接火,火焰又向右边僧中蹿去,威势已经大了一倍有余。那僧人也以镜驭火,将火势引到了位于右面的僧人。右侧的僧人依法再引,火势就到了行度那里。
行度手中地铜镜与另外三僧地不太相同,要小了一圈,看上去却更为精致。他一手立于胸前,另一手将铜镜擎过头顶。
火焰到了他手中的铜镜上便不再蹿出,而是凝聚起来。
这番过程说来慢,实际上也就是一瞬的工夫。很快行度的铜镜上便蓄足了火势,四僧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地火墙,火墙中心发出耀眼地白光。
行度沉声道:“姑娘,你此时离开还来得及,否则休怪老僧。”
凝竹要想阻止四僧布阵轻而易举,却一直在旁看着没有动,喃喃说道:“南明离火?”
行度听到了凝竹的细语,倒也佩服这少女地见识,道:
“不错,此乃南明离火阵。尔等速速离去,老僧不为难你们。”
凝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四僧见了凝竹淡淡的笑容,心头微震。这并不是见色起意,行度、行苦两僧自不必说,即是那两个年轻些地僧人,也已经到了“无相”的境界。这只是见到一种美好事物的惊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尚也不例外。
四僧不禁都想:“她能退去是最好不过的了。”
凝竹却没有如他们所愿,玉手一展,一道青气直贯将军背脊。将军和行度斗了几合,再加上之前凝竹的一引,体内积蓄的真元已被激发,身周环绕了一层红色罡气。此时再受了凝竹这一道青气,便像是在火上浇了油,红色罡气劲力大涨。
将军发出一声高亢之极的长鸣,展翅而起。身上所散发的红色罡气,和行度四僧所布成的南明离火阵前的火墙相比,气势毫不逊色。
行度见状知此战已不可免,大喝一声,一道极粗的白色火线从火墙中射出。将军仍以喙吐火,以三昧真火迎了上去,两道火焰斗了个旗鼓相当。
行度不断提升阵法之威,每当有些优势之时,那少女便是一道青气打在火鸟身上,火鸟的火势就强了起来。很快行度就将南明离火阵的威力提到了极致,到却仍和将军的三昧真火相持不下。
凝竹见对方火势似乎已经提至尽头,心中微讶,这威势比她想象中弱了许多。
而行度到了这个份上,心中也有了些悔意。他本想制伏了那火鸟,再教训一下对方,谁知对方竟如此厉害。那少女的修为似乎极高,至少不在自己这下。而那火鸟显然更为奇特。行度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以火制火敌住南明离火阵。心道:“怪不得师兄让我来修好离火镜,恐怕便是为了降伏此鸟。可惜我们来迟
了。”
四面离火镜因故受损,虽然还能用,威力却已经打了折扣。本来这镜阵云门宗极少使用,也就一直未加理会。前段时间云门宗宗主告知行度,这南明离火阵将在九年一度的金顶法会上使用,让行度带着镜子去禅宗少林找高僧帮忙修复。
行度到了少林寺,问询之后,知道修镜不难。依法而行,在金顶佛光之下,只需半天时间就好。而祥宗高僧不嗔大师这些年一直呆在金顶之上,修复他曾被打得几乎成渣金钵,如今已经功德圆满了,到时还可以帮行度的忙。
行度向宗主秉明情况后,和师弟行苦带着两个弟子一路游历,掐着日子到了金顶,只等佛光普照之时。谁知进来之后没见到不嗔。这倒也不要紧,修境之法他已经在少林寺里学了。
可却碰上了凝竹这个大麻烦。
南明离火阵和将军斗了个不相上下,行度心中却也不如何慌乱。那火鸟虽然奇异,力却终有尽时,远不如四僧驭使南明离火阵轻松。
凝竹也颇为踌躇,一时间举棋不定。
没过多久,场上的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这变化来自于金顶之上的一缕奇光。奇光先是照在了秦漠阳所躺的位置,继而扩散开来,很快漫布了整个金顶。
“佛光?”凝竹欣喜之极,她感到心头烦躁之情似乎弱了许多。再看秦漠阳,腕上的菩提珠耀出了金光,和从前任何一次所发的光彩都不同。
而另一边的南明离火阵在佛光之下,威力突然间似乎大了一倍,白色火焰力压将军的金色火焰,朝这边卷了过来。
凝竹见了一喜。左手弹出一道青气,助将军敌住了南明离火,喝道:“去!”右手挥向了行度四人。
将军受凝竹之助,高鸣一声,双翅急挥,竟将白色火线逼回了火墙中。
行度等僧大惊,本以为得了佛光之助,胜那火鸟已是轻而易举。没料到对方的势头更胜佛光之前。
然而更令他们吃惊地还在后面。只见火鸟鸣叫着飞了过来。竟然一头扎进了火墙之中。接着四僧感到手中一震,铜镜一齐脱手。四面离火镜向上直飞而去,带着那翻滚的火墙,升到离金顶数百米的高度。终于停了下来。
行度四僧抬起头看着南明离火阵,心中惊骇莫名。正在驭使的法器居然会脱手。这于他们还是第一次。行度朝凝竹看了一眼,见凝竹正仰望着悬于空中的火墙。脸上微露笑意。
离了对法宝的掌控,行度等人也不敢接近南明离火阵。此时阵法之威力,足以将任何靠近阵法的东西毁灭。但那火鸟为何投身入火?难道它竟然不惧么?行度看到凝竹脸上的笑容,知道如果那火鸟会被烧死地话,少女地脸上是不会有这种表情的。
“难道是……”行度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抬起头来朝天上那团烈火望去。
四面离火镜脱了行度四僧的驭合,中间地那巨大的火墙却越发地耀眼,便像是在金顶之上升起了一轮金乌。
火墙翻滚了数下,突然间“轰”地一声巨响,炸裂开来。
四面离火镜从空中跌落,行度和行苦忙驭法接住,见四面古仆铜镜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这一回修起来却不知要多少工夫了。
两个老僧都将愤怒地目光投向罪魁祸首,却见那少女仍望着空中,也忍不住朝天上看去。
那火墙炸裂之后,并非完全消散,而是留下了一个火团。
火团不停旋转,颜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变成了黑色圆团,不断有飞灰自上面飘出,不等落下,便消失不见了。蓦然间,黑团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内中透出耀眼的金光。
黑团上地裂纹越来越大,同时有更多的裂纹产生,千百道金光透出,和上方照下的佛光映在一起,煞是好看。
黑团消失之后,一只金色大鸟便从中显现出来。金鸟展翅而飞,拖着长长的尾羽,自天上划过,发出一声清悦之极地长鸣,响彻整个金顶,久久不绝。
行度四僧呆呆看着这一幕,几乎忘了置身之所。
金鸟在金顶上盘旋几周,朝凝竹这边飞来,落在地上,化做了人形。
行度四僧一见,连忙转过身去,双手合什念起了佛。原来金鸟所化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身上居然未着寸络。
“不要胡闹。”凝竹轻斥一声,话语中却充满怜爱。
女孩嘻嘻一笑,说:“哪个生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胡闹了?”说着转了个身到了凝竹旁边,身上已经多了件红色长裙,居然还是当下比较流行的风格。
凝竹伸手在女孩头顶抚了几下,长声道:“和尚,今日也算得了你些好处。你们去吧,以后再来。”
行度背向凝竹,道:“姑娘毁了我宗法器,便这样一句就交待了么?”
女孩大声说:“老和尚,你用火烧我,存的是什么心?”
行度道:“却是你先出手的。”
女孩说:“我出手是帮那两个小和尚修行,你出手却是想要我的命。佛门首戒杀生,你动了这心思,还有脸说我么?”
行度一怔,一时间竟无语了。
行苦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你们失礼在前,仗势行凶于后,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女孩道:“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有脸说我们?好啊,不服气再来打上一架。”
行度知道如今自己四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人家对手,说不定连其中一人都敌不过,抬手阻止了师弟说话,道:“今日就此别过。请教两位,以后该当如何能找到你们?”他今日算是栽到了家,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要问的,哪怕对方不答。
只听那女孩笑道:“我和姐姐都是先极宗护法,你有本事就来吧,我们接着呢!”
行度等不再发一言,纵身出了金顶。
第三卷 狼欲封魔 第018章 金身伏魔自在天
“嗤……”
闻千山那令风云变色的一招,落在秦漠阳的身上,却只发出了这么一声轻响。
闻千山看着秦漠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小子并没有随自己的“诛神”而消散,眼神中也没有了无奈、慌乱,而是透着冷静与自信。
“很奇怪么?”秦漠阳说道,“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不是所有的招式都能发挥其本来的作用的。
“放屁!老夫的‘诛神’,九天十地之中没有什么地方是用不了的!”闻千山一听大怒。他向来自负,自然听不得秦漠阳诋毁他最为得意的一招。
“哦?那我怎么没事呢?”秦漠阳淡然而道,话语里还带着一丝不屑,“你大概忘了,这里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你和我现在也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闻千山沉下脸来看着秦漠阳,发觉这小子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一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秦漠阳会有这种变化,但对自己的绝招却未失去信心。他对自己所坚持之“道”,固执得有些偏执,信心对他来说也从来都不少。这也是他神识强大的原因。
“那你就再试一下吧!”闻千山说道,双臂又展了开来。
“有什么尽管使出来,不用藏着。”秦漠阳盯着闻千山说道。
闻千山冷哼一声,不想再废话,攻势再出。他的“诛神”
之招须蓄势良久,这回出手当然不是此招,而是欲重施故法,先将秦漠阳逼至绝境,再出绝招。
闻千山原地不动,但攻势笼罩极广,其后还接有不少手段,他有把握用比刚才更短的时间将秦漠阳再次迫入绝境。但这招出手之后,秦漠阳居然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受了他这一下。
闷哼声响起。
秦漠阳受了闻千山这一下重手,几欲昏厥,只觉周身无一处不疼。
但发出闷哼的却不是他一人。
闻千山也以手抚胸,脸色变得惨白,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二人自入了须弥天境,争斗虽险,但除了方才那一招“诛神”外,这是第一次将招势直接递到对方身上。
“感觉怎么样?”秦漠阳忍痛咬牙道。说了这几个字,便大口吸气,好半天都没有回复过来。
“你……”闻千山指着秦漠阳大喝了一声,手臂居然微颤。
过了良久,两人终于缓过劲来。闻千山道:“小子,你够狠,居然敢使这种手段!”
“比起你来还差得远。”秦漠阳哼了一声,负手缓缓走向闻千山,在他面前数米处停了下来,“你见识的确不错。只是一些耳闻,便猜到这灵台方寸是与我肉体炉鼎相系。不过呢,你终究是第一次进这须弥天境。有些事,不是靠听说就能知道的。”
“小小伎俩,你当老夫没办法收拾你么?”闻千山说着便要动手。
“冥顽不灵。”秦漠阳摇了摇头,“你刚才那一招,要是当直打在人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闻千山一下子怔住了,蓄势待发的一招也停了下来。秦漠阳说得不错,他刚才那一招便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也不敢硬挨,被击中之后更不会只是脸上变了变颜色,过后不久就能行走如常。
“不管你用什么招式,都无法毁灭我。在这里,所有的一切,终究都是幻象。”秦漠阳盯着闻千山,“而且不管我有什么样的痛楚,你也会感同身受的。只有这种疼痛,是真实的。”
秦漠阳数次出入这须弥天境,也曾有过多次应付不慎而遭了这里异兽手段的经历。痛当然是极痛的,甚至从这里出去之后,那种痛感也不会消散,但肉身炉鼎却不会受损。
秦漠阳自实境而出,与闻千山进须弥天境恶战,所依习惯完全是平日里在外间的,一时间倒忘了这里虽然看似与外界相同,但进来的终究只是心念神识。闻千山使用“诛神”之前,本准备使用一招威力极大的杀手,但他随即省起,并说差点忘了会损毁炉鼎。这反倒提醒了秦漠阳。
没有进过须弥天境的人,当然很难知道其中的奥妙。任谁第一次进到这里,都会以为肉体也在其中。闻千山见闻再广,一下子也想不这么多。而他初进须弥天境,又有了依据炉鼎的感觉,这些兴奋也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
闻千山怒目圆睁,恨不得当下便掐死这小子,但提起的双臂却放了下来,心中已经相信秦漠阳所说不假。
看到刚才还得意非凡,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闻千山就像泄了气似的,秦漠阳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心想,刚进这里时,闻千山打击了自己的信心,那时他也是这般得意吧?
闻千山瞪了秦漠阳半晌,突然大笑起来,道:“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夫奈何不了你,难道你还能把老夫怎么样?”
秦漠阳不以为意地说:“现在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要是有什么变化,那就难说了。”
一老一少就这样对视着。过了半晌,秦漠阳道:“无聊之极。”
背转了身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