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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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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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雷到了,我赌对了,也赌错了。赌对了,天雷贴着旱魅的脸皮坠到地上,巨大的力量反冲起来将临近的旱魅整个带着电光抛起,浓血蛆虫四溅,听其刺耳的嚎叫声可知受伤不轻。我赌错了,是因为那天雷竟不是一股!中途还分了叉,被分出的那缕直望我这正主头上穿来! 
  一时魂飞魄散。识海深处的力量迅速凝聚着,已由四处散漫凝成一小团。可那又有什么用。正慌神间,侧后一股大力撞在我腰际,须臾之间将我撞出了三米。随着一声闷哼,我扭头一看,是莫留心!他把我推开了,那雷击在他身上。受击过后,他被狠拍在地上,一阵焦糊味立即从他身上传来。 
  上方天机再动! 
  我大喝一声,不顾死活得直往正在往外翻滚的旱魅冲去。 
  旱魅正被雷击得晕头转向,一见我又带着天上的电光玩命冲来,惨嚎一声,四肢一撑往后射去。 
  可是它没有我快,金芒闪过,电光狂泄,旱魅又几乎被贴身击中,电光入地巨大的反冲力将它抛飞而起。看它浑身焦糊的模样,定是好不到哪里去。 
  这回旱魅学乖了,身形开始晃动,一种极没有规律的大角度转折,而且速度极快。 
  间或还有几道白芒向我立足处射来。 
  我心中一横,反正雷劫已经到了,还束手束脚做甚,两手环抱,中心处一个高度压缩的斗气球迅速成形,双目精光暴射之际,大喝一声:“碎龙击!” 
  倏忽间,金芒迸射,手中的斗气势如破竹地撕裂旱魅的白芒,之后正正击在旱魅护心的双手上。 
  “砰!” 
  遮天蔽日的强光从它胸口迸射出来,倒霉的旱魅狂嘶一声直抛出百多米远,蓬的在飞船侧翼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凹痕之后,反弹到地上,激起数米高的沙尘。 
  我再次跟上,手中强芒玩命地往旱魅身上射去。 
  一时间场中烟雾飞扬,人们能看到我在场中处处幻动的影子,随带着旱魅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只有我知道,旱魅正以它不死的身躯和几千年的修行抵抗着我的斗气攻击,待我力竭的一刻就是它反击的时候了。 
  可我却不能停。我只能步步为营,不给旱魅反击的机会,否则就是我末日来临的一刻。 
  谁知旱魅会有什么样的阴狠手段,一想想它那恐怖的模样,就不寒而栗。 
  天上雷芒好久不动,可身体的酥麻却有增无减。天地正在酝酿着一次巨大的雷击,那次雷击将是真正致命的! 
  如此,我更是拼命狂攻了,只求在雷劫临体前将旱魅消灭于无形。 
  可是这旱魅实在是太强了,明显击碎了它的一只手臂,转眼间就推骨吐肉又生新肢,这样的对手如何个战胜法。我算是知道这旱魅为什么能生存几千年之久,除非将它的身体骨肉完全催化,否则根本就杀不死它。 
  可叹,疯狂地进攻中终给旱魅抓住了一次反击的机会,被它一计强芒穿透了我的防御网击在我的护身气罩上。 
  砰,我后退了数十步,浑身血气翻涌。抬首再看时,灰尘里,旱魅面带阴冷地缓缓踱出来,一双眼洞里红芒暴射。森寒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八爪鱼一般紧紧束住我的身形。 
  忽然,它在十米外停下了脚步,毫无人形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蛆虫扭动,诡异无论。 
  我心中一动,忽然察觉到正头顶上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正飞泄而下。 
  是雷劫! 
  大骇之时,待要移身远遁,才发觉身体如陷泥潭,已被旱魅的力量牢牢锁死。 
  倏忽间,也许大限将至,心境出奇地平静下来。 
  静。 
  极静。 
  非常静。 
  静得声息皆无,天上雷芒的嘶吼都似抛至了九千里外。 
  静之外,还有慢。 
  极慢。 
  非常慢。 
  慢得天地静止,雷芒也似停在头顶九米处,就那么定格了。 
  多么奇异的世界,我无知无觉地体味着。 
  逐渐的,一丝声音从极深极深的识海里浮出,由小而大,由细而粗,须臾间化成荡涤天地的滚滚洪流。耳鼓震鸣之际,识海里的那团沉浑的力量终于无形化有形,漫溢五官,滋补百穴,瞬间走遍了全身。 
  这股力量如斯强大,丹田处仅剩不到五分之一的梦回斗气悉数被它吞了个精光。而且,外界忽然引来缕缕细光,细光入体后也被它纷纷吞吃,如一饿了几百年的饿汉。倒是对心窍里充盈的水灵斗气不闻不问。 
  啪!一道电芒闪过眼臁,天眼洞开,蹉跎岁月、悠悠往事如电光火石般流过心海。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往哪里……我全明白了。 
  我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元能终于大成。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非人。 
  …… 
  “轰~~~!” 
  雷劫坠落,强芒入体,顷刻间光芒四射,强光中肢体湮没无踪。 
  旱魅仰天大笑着,虽然它的笑声不知比哭要难听多少倍。 
  飞船里的众人,大石前的今何忘、安晓我,还有勉强抬头的莫留心,皆是心如死灰,眼中含泪。在他们看来,那个女人心中的宝贝丫头,男人心中的天人,孩子心中的亲切阿姨,已经永远离开他们了。 
  该死的没有死,不该死的却死了。所谓亲者痛,仇者快,莫不如是。 
  但是,无论是笑声,还是难过,都只持续了那么短短的片刻。 
  就那么短短的片刻而已。 
  片刻过后,雷劫坠地的两米高处,突现一颗小小的光球。 
  那光球很小,可是不会有人当它不存在。 
  因为它亮。 
  它亮得几乎把巨大的飞船都穿透了去。 
  旱魅笑声嘎然而止,船里船外的众人都是极度惊喜,随即眼含热泪,纵声高呼! 
  光球后缓缓现出我的身形,依旧是白衣如雪,黑发如云,唯一不同的是,眉目间已经多了一份天地我心的浩大,一份圆转如意的气度,一份洞澈世间的洒然。 
  我启唇叹道:“旱魅,其实你不该来的。” 
  旱魅怔了怔,随即惨嚎后退,几呼吸间已飞奔出近千米。 
  这速度算是快的了。 
  飞奔过程中,旱魅身影左右晃动,化出片片虚影,确实虚实难分。 
  这身法也算是好的了。 
  可是它再快,也快不过光。 
  身法再好,也好不过电。 
  它再禁打,不死身躯再强,也强不过雷。 
  手心轻吐,一注强芒射出,不偏不倚正将千米远处旱魅的整个身子罩在内部。 
  就如狂风吹落一捧细沙,旱魅惨嚎一声,顷刻间被庞大的能量催化成一组最原始的分子,弥散在风里。 
  旱魅临死前的惨嚎声在天地间回荡着,逐渐淡去。抬首处,只见山岳隐隐,星月俊朗,一切终又恢复清明。 
  至此,横行人世达几千年之久的旱魅,在我手里永远成为过去。 
  我手中的那个光球有一个名字,叫做“梦断蜉蝣·之·光电天雷”。 
  丹田处,逝之沙有些激动的声音响起:“孩子,恭喜你,你的这一关终于过了!你最后一招处理甚妙,引雷入体,藉元能化之为己用。好了,你的元能初次就位,甚需整理机窍,睡吧,睡吧……” 
  逝之沙话音刚落,头顶嗡然一震,元神涉虚,寻那梦幻缥缈之乡去也…… 
 
 
 
  
 第十章 问心有珠
 
  茶。 
  茶在浅杯中。 
  深红如琥珀,边缘润泽明亮。 
  闭目轻嗅,陈香。品之,醇厚回甘,透体绵柔。 
  我轻轻放下杯子,兀自闭目回味。 
  周围人雀雀,皆问道:“如何?” 
  我点头。众人长舒一口气。 
  我再缓缓摇头。众人面色尴尬,有人则不以为然。 
  我又点头。众人愣。 
  睁开双目,余甚力等一干人等一脸关切地围在四周,身前的红木小桌上,紫沙壶一个,浅杯一盏。 
  余甚力三十余岁,微微有些发胖。他不知从何处弄回几两茶叶,我一醒来,就取了十几根茶叶泡来邀我品尝。 
  今何忘瞪着牛眼左瞧右看,浑然不知茶有何味。他身上伤口已经尽复如初,插浑打磕,更胜从前。不过此次余甚力在,倒是插嘴无多。莫留心和安晓我似是通晓茶中之道,盯着我身前桌上的小壶,偷偷咽着口水。 
  小同抓着他父亲的袖子,不知大人们在做什么。玉婆婆则全神看着我,一脸笑意。 
  余甚力身边有一大汉为明一勇,差可比拟今何忘,不过显然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他问道:“楚楚姑娘,何解?” 
  我端起浅杯,看着白磁杯底如宝石般的深红茶水,道:“此茶色泽乌润褐红,条索粗壮肥大,香气沉浓,滋味醇厚,乃云南普洱沱茶。普洱茶并不少见,但百年以上的普洱则是稀之又少,每有现世,必是天价。我品此茶,必有百年之久,实乃茶中极品。是故我点头。” 
  余甚力脸上露出讶色,暗暗为我竟能仅仅一品就知茶色年代而惊讶不已。殊不知,凤栖家园气候湿润,稍显闷热,最适合树木生长,树木中又以茶树居多。山晓楚在凤栖家园除了练剑之外,就是品茶,而山征杨,更是茶道高手中的高手。 
  今何忘晃晃大头,终忍不住道:“楚姑娘,茶叶也能和酒一样越放越香?那不发霉了么?” 
  众人中,很多也有今何忘的疑问,倒是今何忘口快,被他先提了出来。 
  余甚力笑道:“这个我来说吧。普洱茶分茶饼与散茶两种。散茶不必多说就是普通的茶叶,而这次楚姑娘品的乃是茶饼,也就是沱茶。 
  普洱茶饼是经过加压、加热的一系列工序后制成的,与其他茶叶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独特的发酵过程:在茶饼制成后,要将其放在环境适宜的地方发酵,而茶叶中的活性成分则不断与空气接触氧化。而氧化过程又可以抑制细菌产生,而且绝不会发生变质现象。因此放置的时间越长,口感也就越醇厚。 
  大家都知道新茶好喝,可普洱茶饼却相反,年头越长越有味。所以,普洱茶在茶叶中素有‘能喝的古董’之称,而这块已经保存了一百二十年之久的茶饼就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众人恍然,原来这茶叶真有百年之久。 
  余甚力接着道:“不知楚姑娘为什么点头之后又是摇头呢?” 
  我浅笑道:“其实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此好茶,却被置错了壶。”我点手桌上的紫沙泥壶。 
  余甚力苦笑道:“这壶……” 
  我道:“此壶确是好壶,而且也是壶中极品。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此壶的历史也有两三百年以上,而且是用宜兴最好的泥质,那种被称为珠中之玉的朱砂制成。刚才,甚力洗茶时曾用壶盖轻敲壶把,发出的那种清脆铿锵的金属碰撞声就是明证。” 
  余甚力点头称是。 
  我接着道:“只是,这百年以上的普洱沱茶却唯独不可冲在这紫沙泥壶中,茶道深处,色泽相冲,甚力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甚力道:“百年沱茶,醇厚绵长,色泽紫红,所以,要有绿色的壶才可,对吗?” 
  我轻轻点首道:“不错,正是如此,最好是和这紫沙同级的绿沙泥壶才好。” 
  余甚力点头沉思。过了片刻,他又问道,“那,楚姑娘后来为什么又再次点头呢?” 
  我端起浅杯再品一口,其悠悠绵长之意不知有多么深远,我道:“我再次点头,是因为,这普洱沱茶所采的茶树,极有可能是一株足有三千年之久的老茶树。当今世上,只有云南境内有这么一棵被人们称为茶王的老茶树,它活了三千一百多年。以我品茶之多,也从未喝过如此好的茶叶。是故,我再次点头。” 
  余甚力震惊之色更浓,他道:“你,你……你能品出这普洱沱茶的年代我倒不是非常惊奇,可你竟能够得知采这茶叶的原树年代,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苦笑摇头,回来时已被今何忘等人告诉我如何驱退群兽、力毙旱魅的经过,本来还有些难以相信,可是我只是品了一口茶水就能得出如此之多的内幕,着实让他心生震撼。 
  我笑着道:“此等好茶,必定极其难寻,想必你找来也不是给自己喝的吧?” 
  余甚力道:“不错,这百年沱茶是我们几个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觅得三两,其中辛苦自不必说。而且我喜欢饮酒,不善喝茶,这茶确是给别人喝的,那个人,嘿,暂且说是人吧,其寿命非常长,几可比拟那茶树之王。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得知她好喝茶,才千辛万苦弄来好茶讨她欢心。但是我又不懂茶,生怕被人骗了,我知道楚姑娘是山征杨山兄的亲妹,故请姑娘来帮我验证。” 
  我点了点头,几可比拟茶王的寿命,莫非是……心中却一动,想到了那伏羲九姝,嘴中脱口而出:“问心珠?” 
  余甚力蹬蹬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喘息道:“这,这……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猜中了,伏羲九姝兴师动众而来,必定要取回一件什么东西,这东西必定和她们的一个族人有关,而且她们也提到了什么“到了明日此时,问心珠将永为问心珠”,我那时就怀疑这飞船里藏着什么东西。加之昨日旱魅那么疯狂得想进入飞船,想必也是为此而来的。 
  我柔声道:“别这样惊慌失措,从昨夜起万兽齐临,千年难遇的旱魅更是窥测在外,任谁都会想到这飞船里有一样特别的东西……别的不说了,带我去看看,这中间可能别有内幕,也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余甚力脸色一红,他稍整理了一下心思,道:“这倒是事实。我本就想要姑娘再帮我们一次了。这中间隐藏着一段攸关我父生死的秘辛往事,稍后再向姑娘禀明,现在我就带姑娘去看问心珠,不,去看伏羲氏的最后一位族长。” 
  伏羲氏的最后一位族长?她难道是隐身在问心珠中吗? 
  玉婆婆向余甚力点了一下头,他着人去后舱取来了一个淡绿色极品小壶,极其小心细致地重新冲好一壶茶后,就双手捧壶,带我往飞船中部穿门过户的走去。玉婆婆和今何忘等人却没有跟过来。 
  我们两人来到一扇门前,我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布了十二重密码锁。而且,身后半圆形的走廊舱壁上蜂窝一般孔洞密布,赫然都是死光炮的弹道。即使是飞船的动力室也不会有如此夸张的防护措施吧。 
  余甚力把茶壶放在门边的一个小几上,手指按向第一个密码锁。就在快要按上时,他停了一停,问道:“楚姑娘,我很想知道,你和阿陵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被他突兀地这么一问,我心中一跳,同时回想起当日在有去来兮对逍遥教一战时,阿陵救醒的八十六人中,余甚力似乎也身在其中,所以我第一面看到余甚力时才觉得那么面熟。 
  余甚力竟然也是暗黑联盟中的人员之一? 
  我现在的样子和阿陵如此相像,他定是把我当成阿陵了吧。可事实上,山晓楚也算是被阿陵所救的人中的一个,只是山晓楚是属于八十六人之外的。当然,更深层的内幕是…… 
  心念电转之间,我不答反问道:“你认为,我和阿陵……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答话。 
  我接着道:“所谓凭心立意,其实就是指秉承天地人心,只求真我吧。正反阴阳,善恶对错,其间的区别,有谁能确切知晓?何必去管那么多,也无须去管那么多,凭心立意即可。” 
  余甚力浑身一震,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肩背有些颤动。 
  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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