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瑞尔汗流满颊,喘息着向另一侧的威特尼斯喊道:“这是什么狗日的怪物!我的刀都快砍卷了,留下的伤口却不到片刻就愈合如初!”
威特尼斯要好很多,他身上无汗,只是面颊微红。他好整以暇地抚着剑锋道:“兄弟,你猎了这么多年的野兽,怎么还在凭借器物之利?看我不用剑!”
他纵身飞起,挺剑直刺左侧森奥多分身的下体,置森奥多众多触手如无物。森奥多触手张扬,三只封挡,两只左右包抄,还有两只隐在后方,蓄势以待。
砰!在经过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威特尼斯长剑奇迹地点在森奥多一只从后向前疾射出来的触手上,然后闪电上掠,穿过众多触手的包抄,从内部划了一个大圆弧飞临到森奥多头顶。
这些动作尽在刹那间完成,让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在森奥多的触手网内活动可不是好玩的事,被一只触手粘上就是有死无生之局。
威特尼斯暴喝,周身水绿光华大盛,长剑带着摄人的厉啸,从森奥多头顶没柄而入。
威特尼斯差乎间飞出,踉跄落地,面色惨白。
被剑刺入的森奥多一声震天惨呼,头顶蓦然炸开,粘稠的体液中飞射出点点黑色精芒。
它的元核被击碎了!
威特尼斯向渥瑞尔打出了一个成功的手势。渥瑞尔不服气地大吼道:“不行,你小子耍赖,说好不用长剑的,你却偏偏用长剑!”
威特尼斯哈哈哈大笑:“兵行险诈,战场上对着敌人怎么能尽说实话,你还得学着点。”
渥瑞尔气得嗷嗷怪吼。
场中头颅爆裂的森奥多分身肢体委顿,汩汩冒着气泡。另外两只怒嗥着,一左一右向二人冲了过来。
渥瑞尔忽然向冲来的森奥多举手叫停:“慢着!”
森奥多怒吼刹住,触手张扬。
渥瑞尔:“你这怪物既然能听懂人话,那么我告诉你,你其实不应该停下来的!”
森奥多:???
渥瑞尔:“你没有发现脚下有一个陷阱吗?”
森奥多低头。一个淡淡的三角形魔法阵正缓缓转动光芒。森奥多骇然,先前就是踩中了这种东西才被传到一个黑咕隆咚的所在,然后就被传到这里。它没有理由不害怕。
就在它手忙脚乱的刹那,渥瑞尔低低贼笑:“说你蠢,还是真的蠢,那么小一个魔法阵也怕了?我可比不上黑祭祀……”
言语中,他手中长刀亮如烈日,划了一道长长的轨迹向森奥多刺去。
森奥多大头匆忙左偏,长刀刺入右眼,同样的深没至柄。
渥瑞尔没有威特尼斯的速度,也没有他那至精至纯的水元素,所以长刀只能伤害森奥多的肉体,却不能击碎它的元核。但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骄傲了。
渥瑞尔手臂用力,向后飞退,森奥多张牙舞爪向他追来。
“救命啊!”这一声惨叫破坏了他刚刚营造的所有美好形象。
我苦忍着笑送出一道柔力,将他扯离现场。
另一边的威特尼斯正在上演一场可观的追逐战,一时间,人和兽都彼此奈何不得。
渥瑞尔大吼道:“刚才哪个老小子说要帮我的,现在倒好,差点害老子遭了兽吻。”
拉维尼娜抱着阿陵的肩膀,道:“我哥哥真差劲,功力差点倒没什么,就是一动起刀子就满嘴粗话。”
阿陵:“尼娜,你不想帮帮他吗?”阿陵指着场中四处飞窜的威特尼斯。
拉维尼娜脸上一红道:“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帮他。”
阿陵笑道:“傻妹子,来,按照姐姐的话去做……”
森奥多眼睛里插着长刀,正在仰天惨呼,渥瑞尔也在为失去长刀而苦恼。没有刀,他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这时,那个久违的声音终于在他脑海里响起:“现在,我要赐你力量。想必你已经从方才的打斗中领悟到了某种诀窍,在乎于战斗技巧,也在乎于玄魔力的流动。而我要赐给你的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
渥瑞尔静下来,全神倾听着。他似乎记得这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那个声音接着道:“简单的说,我要给你的,是你可以在必要时使用来自于我的力量——类似于魔力的召唤。我的力量有很多级,最高级是可以翻天倒海的禁咒级力量,最低级是普通的元素力量,这中间你可以借用的是属于火一系的力量。我称之为魔法,而召唤魔法需要借用咒语,即唤醒我力量传输的咒语。”
渥瑞尔兴奋道:“我可以使用禁咒级力量吗?”
那个声音:“你现在的体质和精神力不足以支撑禁咒级力量的使用,到了不久远的未来,你修炼到家,自然可以使用。”
渥瑞尔:“那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教!”估计有史以来,只有渥瑞尔敢以这种口气和神对话。
那个声音:“这中间还有许多禁忌,待日后慢慢传给你。现在我传你一项最低级的魔法,你可以在森奥多身上实验一番。森奥多就是前面这个怪兽的名字。”
渥瑞尔点头。
那个声音:“听好了!这口诀我只说一遍,不会有第二遍!”
人们看见,立在场外围的渥瑞尔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双手开立,高高扬起如咏诗状,同时嘴里低低吟唱着什么。耳朵尖的人能听到什么天地玄黄什么的。
之后,异象出现,渥瑞尔脚下浮现一个十二星芒的魔法阵,背后凝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火亮身影——似是一个浑身火焰的大鸟!
空气蓦然干燥起来,场中森奥多头顶电光闪烁,火花迸射,再过了片刻数以百计的金红火团从空而降,接连砸在森奥多头顶上!
轰轰然,烈焰四方怒射,森奥多头顶开裂,惨呼后退。
渥瑞尔骇然道:“这……这就是你说的‘最低级’的力量?”
那个声音:“此火名为殛焰玄火,你用的实在是遭透了,要是我来用,足以把森奥多烧成灰烬,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宝贵能量。”
渥瑞尔惨然,小心翼翼道:“那……我还可不可以小小的用那么一两把?”
那个声音哼了一声:“算了,你这资质还是回家做个小猎人吧。”
渥瑞尔大叫:“别,别啊!我还没过够瘾呢!再来一把,只一把!”
那个声音:“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每一分一毫你都要象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惜!在未来明列帝国不知要有多少妖兽要对付,怎能允许你在这里玩乐?”
渥瑞尔惊醒,他素容道:“您果然是明王陛下,我……我……”
那个声音正是我发出,除了我和阿陵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使用殛焰玄火。
我正在进行一个实验,看我的国民有否可能独立使用我的力量,这样的话以后许多事都可省下操心。目前看来效果并不最理想,还有些地方需要细细研究。
我的灵神紧紧束住渥瑞尔的意识,继续传音道:“此刻知道犹未晚也,我再传你一句咒语,这个层次要稍微高一些,你要仔细领悟。魔力传送之后,那就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我也同时看看你体力和精神力的极限。”
那一边,威特尼斯不再四处逃避,开始和他的对手单单对击,他体外的气息显然弱了不少,但场中也多出数截被斩落的触手。
而这边的拉维尼娜正双手平抬,手上方齐眉的地方缓慢聚出一支金光灿灿的光箭。人们能够看到,这帝国未来唯一的圣女,在全力运功的时候额头会出现一个浅浅的金色沙漏形标识,和先前人们初受命运锁链时在额头出现的印记一般无二。不止是她,场中的渥瑞尔和威特尼斯也是如此。
此后,人们知道了一个辨识自己国民的方法。
这一刻,威特尼斯倒退数米,身形浮起,周身翠绿光华摧至顶峰,手中聚出一个雾气蒙蒙的水绿光团。
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要通过能量的直接对击来决定生死胜负。
猎人渥瑞尔的新魔法也即将成形了,他身前地面裂开一道大口,一把浑身烈焰的红色巨刀缓缓抬升出来。
这实际上是我曾经的召唤咒——大地利刃的翻版,只是借渥瑞尔的手施展。
渥瑞尔颤抖着,脸颊冷汗直冒,此次力量已经差不多达到他的极限。
拉维尼娜的辟邪之箭、威特尼斯的光球和渥瑞尔火刀同步凝聚着,他们的力量同时代表了明列帝国年轻一代的希望。
渥瑞尔的火刀先出,他倾力大喝,作势斜划,长刀嗡鸣化虚,消失于人们的视线里,再一刻,滚倒地面的森奥多头颅忽而裂为两半,破开处黑色精芒四处暴射,涨满火焰的长刀出现于森奥多身后。巨大的尸体轰然倒地,粘液四溅。
渥瑞尔再次做势,火焰迷失——方向是犹在困兽犹斗的另一个森奥多分身!
此刻,威特尼斯的光球和拉维尼娜的光箭完成了。
天地一暗,三道厉芒指向同一个焦点。
轰……!
三声爆鸣几乎同时传出,最后一个分身庞大的身躯爆裂成四飞碎片,各色光芒冲天而起。
至此,三个森奥多的分身全被消灭,加上当初聚沙城邦的那一个,来到九天玄魔界的森奥多十二个分身已去三分之一。
那把火焰巨刀再次出现时,化为层层缕缕的红色能量流收回到渥瑞尔体内。渥瑞尔手臂颤了颤,扑通坐倒。他兀自有时间向威特尼斯喊道:“臭小子,我们到底是谁赢了?”
威特尼斯软倒地上,由于他靠得较近,身上脸上都是森奥多黑色的体液,显得颇为狼狈。可他的话却一点也不狼狈:“当然是我赢了,若不是我先把它累成如此模样,怎能如此灭之于无形?你就认了吧!”
渥瑞尔勉力爬起,道:“鬼才与你争辩,我请陛下裁决。”
他来到近前,双手抱胸单膝跪倒,道:“吾王莅临,易周山西,朝阙城邦附近猎户渥瑞尔见过陛下!”
我微笑道:“你怎知我就是明王?”
渥瑞尔认真道:“传言中的明王陛下有一头长长的白发,左手握震慑天下的炼狱之剑,这里只有您最符合,也只有您才能指导我习炼魔法。”
我点头,道:“你可愿跟随我吗?”
渥瑞尔:“我愿追随陛下,此生不逾。”
我暗舒一口气,左手长剑平放在他肩上,道:“吾以明王色之的名义,暂命你为退魔战士,待帝国开国之日,再论资行封。起来吧。”
渥瑞尔:“陛下,退魔战士是您的近卫吗?需要做什么?”
我笑道:“在我们明列帝国,即使贵为国君也不会有近卫。退魔战士是督军卫国的战士称号,超然于一切官职之上,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渥瑞尔兴奋道:“那么说,我比一切官都大了?”
旁边的威特尼斯懒洋洋道:“错,比其它的官都大,就是比我的官小。”
渥瑞尔:“陛下,那我和威特尼斯的赌约?”
我笑道:“你们不分胜负,做平手论,所以谁也不用服赌注。”
渥瑞尔:“啊?我的千军万马没了……”
明月已经西坠,太阳正欲从东方升起。
我来明列帝国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第五十七章 初临天下
一把大火正汹涌燃起,森奥多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逐渐在火中化为灰烬。
火光映照之下,阿陵面上无忧无喜,可我知道,她的心里定如我一样翻江倒海,不知是什么滋味。
渥瑞尔正在打坐调息,我方才又传了些冥思聚元的法门给他,刚传完,他一刻不停地就开始思索修炼——虽然要掌握我的力量绝非一日之功,可是早一刻开始,就多一分求存的把握。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明白和别人的差距。我喜欢这种外粗内细的人,更喜欢他不拘小节的气质。
威特尼斯过来躬身道:“陛下。”
我把目光从渥瑞尔身上移开,转而投注到这位帝国未来的顶梁柱身上。方才的剧斗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填上任何损伤,只是脸色稍显苍白。
我和他,只是相处了短短的几个小时而已,还远谈不上彼此深刻了解。他对我的忠诚,大部分来自于我是明王,也就是说归功于乾坤定的预期培养。这并不符合我的本意。我不希望他尊敬我这个头衔,而是尊敬我这个人。这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
我道:“刚才你对阵森奥多时,所作所为皆是无懈可击,帝国能有你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国民之大幸。可是,我还是要泼桶冷水给你。”
威特尼斯一愣。
我笑道:“你行险深入森奥多的防御网,以剑碎其元核……这虽是最直接的法子,可是实在太过危险。应该还有其它的方法——危险系数小得多的方法。你和火宰辅是我的左膀右臂,失去任何一个都会对我构成无法估量的打击。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你的生命并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你的生命已经和帝国五百万百姓接连在一起。切记切记。”
威特尼斯脸色微红:“陛下!我……”
我笑道:“呵呵,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希望我的这番话没有对你造成什么打击。你知道吗,天下百姓死去一个,我的白发就会黑一根。可是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白发会黑掉一半。就算是替我考虑吧,以后千万不要如此鲁莽。”
威特尼斯深深低头,道:“是!属下记住了。”言辞恳切,出自肺腑。
旁边的渥瑞尔睁开眼睛,不服道:“陛下偏心,小白脸只是危险了那么一小下,您就唠叨了那么一大串,我方才那么危险,您都不安慰我一句。”
我笑:“你?说实话我从未替你担心过,倒是颇为担心你的对手。”
渥瑞尔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可是他嘴角的笑容却止不住地蔓延出来。
不要吝啬你的赞美,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这绝对是凝聚人心的利器法宝。
威特尼斯道:“陛下,还有些人需要处置,您看……”
莱亚诺等人有些惶恐不安地聚成一团,方才的战斗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一个都从心里重新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柯蒙落落寡欢地独坐一处,两眼空洞地望着渐渐西垂的明月。
东方已经发白,新的太阳即将升起从某种形式上来说,现如今魔神一方和我这一方正如那明月和朝阳,该做如何选择谁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
我绝不会逼迫一个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过去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缓步,我来到柯蒙身前,低头看着他。他的血红斗篷破开数个大洞,露出一缕花白头发。
柯蒙慢慢起身,眼睛望向他处。
我开口道:“你的头发已经花白,想必已过半百了吧。”
柯蒙一愣,依旧没有抬头:“今年我已经五十有七。”
我缓缓点头,目光转过,遥望远方,缓缓道:“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在此相遇。当初我本不想做什么明王,那哪如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逍遥快活。我之所以答应乾坤定来此立国靖世,只是为了两个人。”
柯蒙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抬头,目光中带着疑惑:“什么人?”
我道:“在我成神之前,也有父母亲。现在他们也在这片大陆上,我尚不知他们在哪里。他们和所有普通的老百姓一样,若能世事祥和,生活平静,就不暇他求。若我没有算错的话,到今日他们该五十有四,比你还小三岁。”
我的父母若按纯粹的时间计算,已经超过了一千七百岁,可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冷冻箱中度过,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