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杜荷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清楚自己这样做有些不符合规矩,但跟十五万条生命比起来,所谓的“规矩”就不值一提了,直接一挥手,道:“一切后果我担着,你只要去办就行了,别婆婆妈妈……啊,对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城里的一切食物,水等都不许乱吃乱喝。我会下令开启苏仓,我们只吃苏仓里的粮食,水也从城外的河渠运送过来。”
杜荷口中的苏仓是苏州附近的一大粮仓。粮食是国家资源,不可或缺。唐朝在每一州郡都设置了粮仓用来储备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粮食基本上是用于战事或者自然灾害,是绝对不可以妄动的,但杜荷是江南巡察使,有权利调用灾难来临时候的应急物资。开仓放粮,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王光鸿茫然不解,杜荷前几点符合实际情况,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听的他是心服口服,随后这一点却是不明白了,问道:“疫病跟食物又有什么关系?”
杜荷肃然道:“问题大着呢我相信没有一种疫病,能够在一夜之间疯狂的传染十五万人的,绝对没有。一定是这十五万人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别的什么,引发的病症,我们不能步入后尘。最好的证明就是你现在还站在我的面前,假设疫病真的能够以一夜之间传染十五万人的速度蔓延,你早就应该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所以,城里任何东西绝对不可以吃,甚至碰也别去碰。”
王光鸿也觉得有理,叹服道:“大人懂得真多。”
“这是常识”杜荷随意的回了一句,但心底却充满了疑惑,觉得这次瘟疫的流行太突然,太迅速有些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
他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
苏定芳领命而去,让人把守苏州之余,往各地去“请”当地的名医。
杜荷将一些防止瘟疫流传的方法告诉王光鸿,让他二十四小时准备热水,用浸泡过热水的毛巾掩口掩鼻,出入病患者的住房与患者做肢体接触后用热水烫手等等,将自己知道的,想到的都告诉王光鸿,让他准备。
杜荷自己找到了皇甫皓华,向他询问江南的药材商。
当初杜荷让他们调查江南的财主,这其中应该会有一些药材商的记录。
果然不出他所料,杜荷只是说出口,皇甫皓华就给了他一个名单,名单上有四个人,他们几乎垄断了的江南七成以上的药材生意。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杜荷念着四人的名字,看着他们的资料道:“这四个人是结拜兄弟?”
皇甫皓华道:“根据调查了解,二十年前,天下大乱,他们家都是地方土豪,趁着乱世聚集了一些人马,以走私药材为业,发了大财。天下一统后,他们放弃了走私,光明正大的在江南开起了药店,做正当的药材生意。当初他们将所有跟他们抢生意的都杀了,所以也没有人与他们争,生意越做越是红火。想要得到大批药材,只有从他们身上入手。不过,公子要有准备才是,他们这伙人我了解过,都是那种奸到骨子里的商人,视财如命。想要从他们身上拔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旦得知苏州有疫病,早以他们的手段存货压价,必不可免。”
杜荷眼中闪过厉色,冷笑道:“自古同行是冤家,他们四人的关系如何?谁是他们之间的老大?”
皇甫皓华答道:“不好说,正如公子所言,自古同行是冤家。他们相互间也不时的会有一些摩擦,不过只要有人意图染指江南的药材行业,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里通力合作,一起打压,直到将他们赶出江南。也因如此,偌大的江南上千间药铺却仅仅只是占据药材市场的两层。他们四人以尤靖年纪最长,谢凡次之,齐祥再次,何天最小。但是齐祥最有才智是他们之间的军师,一切主意皆由他想,论家财远在余者之上。”
杜荷从容一笑,“原来是利益间的合作关系皓华,你让人持我的名帖就说明日一早,我在无锡第一酒楼请他们四人用餐。”
无锡,齐府。
在受到杜荷的名帖,齐祥在第一时间就将其他的三位兄弟请了过来。
齐祥看着自己的三位兄弟虚伪的一笑,将杜荷给的名帖拿在手上把玩,道:“大哥、二哥、老四,相信你们跟我一样都收到了杜荷那小家伙的名帖了吧”
三人一并点头。
尤靖长得一副武夫模样,但却是胆大心细之辈,沉声道:“看来我们收到的消息不假,苏州确实发生了疫病。目前看来似乎情况不严重,但只要得不到药材的支援,相信染病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在乎将会有多少人得病,多少人要买他的药。至于生命的价值,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齐祥眯眼笑道:“大哥这一回又与小弟想到一块去了。我已决定,囤积药材,等疫病扩大以后,我们以三倍的价格贩卖。这可是天赐良机啊,二哥、老四,你们可别错过这次机会。”
何天也是贪婪之辈,一口答应了下来。
唯有谢凡胆子有些小,颇为忌惮杜荷的存在,忧心道:“钱我自然想赚,可我有些不放心杜荷。据说这家伙不好对付”
齐祥冷笑道:“就是一个娃儿,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们是正当生意人,药材不卖,他又能拿我如何。明日我们一起赴宴,都听我的,我保管让他一句话也没有。想要药材,只能拿钱来买。”
第三章准备后事吧!
第三章准备后事吧!
无锡位于长江三角洲平原腹地,北临长江,南濒太湖,东与苏州接壤,西与常州交界,京杭运河从中穿过,是江南著名的鱼米之乡。
这里比不上苏州,但也别具一番风味。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分别居住在无锡城里的东西南北四处,杜荷便在城内正中央的一栋豪华的酒楼上宴请他们四人。
二楼靠窗雅间,杜荷早早的来到了酒楼,望着窗外来往的人群,等候着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的到来,他的脸上挂着冷冷的微笑,目光露着冰冷的寒芒。
他们约定相聚的时间是午时,可现今已经将近未时了。依照后世的时间来算,即表示约定在十一点见面的,到了将近一点,还未出现,整整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
“这算是下马威嘛?将自己干晾在这里,可真有胆子”杜荷早已叫来了酒菜,自斟自饮,低声一笑,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心底什么感觉都有。
正想着苏州的瘟疫,忽听店门口吵嚷起来。他心底好奇,顺着窗口向下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追打一个衣衫褴楼、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长相非常讨人喜欢,双目长而精灵,脸容不算英俊,但整个人却有种吊儿郎当的潇洒,挂著乐天坦诚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笑着跳着,嘴里还不住的说着:“抓不着我,你抓不着我”
杜荷眼神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已看出那少年身手敏捷,一蹦一跳之间,暗藏高明步法,灵活的犹如泥鳅,不但速度奇快,而且滑不溜手。
追赶他的魁梧汉子正当壮年,体型犹如猛虎,速度还算急猛,气急败坏的追赶,一副要将少年生吞活剥了的表情。他正是男子的黄金年华,论速度,少年决不是他的对手,可每每要追上的时候,少年都会在那一刹那间,利用怪异步法虎口逃生,拉开距离。任凭他如何气急败坏,如何的暴跳如雷都奈何不得少年分毫。
来到一颗大树旁,就如猴子一样三下两下的爬上了大树,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横干上,离地足有三丈的距离,两脚摇摇晃晃的,手中摇着钱袋,笑道:“大个子,想要回钱袋就去跟那个你撞倒的老婆婆赔礼道歉,不然这东西可归我啦”
魁梧汉子咬牙道:“小兔崽子,别让老子逮到你。”他一挽两袖,想要上树去抓,但脚下却是一滑,险些栽倒,连试两下,却怎么也爬不上去,只能仰头咆哮:“小兔崽子有胆子就给老子下来。”
少年老气横秋的在树上叫道:“大个子,是男人的就给小爷上来。你上不来,说明你是男人,但却没有种,我上的来也下的去,表示我是男人也带种。”他在树上做着鬼脸道:“臭太监,死太监,撞了人,反耍横,小爷我拔刀助,教训你这个死太监”说唱着,伸手折了一根树枝向魁梧汉子丢去。
魁梧汉子一时不察,竟被打了个正着。
魁梧汉子本就让少年逗的暴跳如雷,怒不可遏,此刻更是失去理智,捡起地上石子就往树上丢去。
少年闪避开来,脚下却是一滑,“啊”的叫一声,慌得手忙脚乱,更保持不了平衡,仰跌下来。
杜荷神色微变,他与少年所在的地方隔着一条长街,想要援手,以来不及了。
四周让他们吸引的百姓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连那个魁梧汉子也吓傻了,闭上了眼睛。
但久久却不闻重物堕地的声音。再睁开眼时,少年已经不见了,忙扭头寻找,却见街道的另一旁少年正倒着后跑,见自己发现,少年高声道:“大个子,钱我收下了,我拿去帮助穷人,下次再敢乱来,我小盗帅可饶不了你。”高声叫喝着,人已经闪进了小巷不见了。
魁梧汉子跺了跺脚,只能自认倒霉。
杜荷见一切看在眼里,那少年根本就是假装失足的,落下时表演似的连翻两个筋斗,姿势漂亮的很呢
对于后来那少年“小盗帅”的自称,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心道:“小盗帅,难道那小家伙是我的粉丝?”
正如此想着,房门拉开,四个人相继走了进来。
虽然不认识,但不难猜出,他们四个就是江南的药材商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
一个高瘦汉子上前谄媚笑道:“想不到大人竟早来了,大人在名帖中说午时相聚,也没有说具体时辰,没有个准备,累大人等候实在抱歉。在下何天,见过杜大人,杜大人年纪轻轻就成为巡察一方的巡察使,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啊何天仰慕的紧,今日能见大人一面,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哪”
他说的极为巧妙,更是将迟到的责任推卸在了杜荷自己的身上。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似乎完全不知自己将杜荷晒在这里两个小时的事情,纷纷谄媚着说着好话。
杜荷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笑道:“别他**废话了……”
啪
他将酒杯重重的甩在了地上,瓷杯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皆呆住了。
杜荷站起身道:“今日我来,是想交个朋友,让你们帮个忙。既然你们不屑与我杜荷做朋友,那我们就是敌人了我留下来就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准备后事吧”
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饼搁在桌上,笑道:“桌上的酒席菜你们随意,我请客”
说完冷笑者离开了客栈。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面面相觑,眼中竟是惊恐。
谢凡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跟我们原先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在昨天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对付杜荷的办法了,但由于不清楚苏州的实际情况,不知应该如何开口要价。
故而何天想了一个“妙招”,他认为杜荷宴请他们就是求他们的表现,于是决定将杜荷晾着,看一看他的忍耐程度。事情有多么严重,杜荷的能耐力就有多强。
存着这份心思,他们早早就来到了酒店在暗中观察。
结果杜荷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何天便觉得杜荷愿意屈尊等候他们整整一个时辰,定是因为苏州情况严重出乎他们的意料,决定五倍价格的贩卖药材,比昨天决定的三倍又加了两层。
他主意打的很好,事实也让他猜中,苏州瘟疫,确实情节严重,只是可惜他遇到的是杜荷。
尤靖、齐祥也各自不安,想不到杜荷处事如此的出人意料,连改口的机会也不给他们。
何天心底也是发虚,但强自镇定道:“别担心,我们如今都是正经商人。杜荷没有权力将我们如何,这里是无锡,不是长安。大哥,准备酒宴和礼物我们请无锡县令聚上一聚。有他在,我就不行杜荷真的如此狂妄无礼,仗势欺人”
其实他也没了主意,原以为即便用计不成,最多最多亏一些,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里想到杜荷直接反目成仇,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尤靖长叹了口气,心想以一个小小的县令来应对杜荷这巡察使真的能行吗?但目前情况,也只能依仗县令,让杜荷有所忌惮,别恣意妄为,留人口舌。心底有些悔不当初道:“也只好如此了。”
当天在齐府,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兄弟宴请了无锡县令,也不说缘由,只是塞给他一封大礼。
便在这宴会开始之际,一群兵卒强行破门而入,他们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冲进了宴会现场。
一位军官装束的将军闯了进来,厉声道:“谁是谢凡、尤靖、何天、齐祥?”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神情巨变,脸变得无比的苍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出手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将军藐视的横了一眼冷声道:“你们四人与陈子瑜、云卓沟壑一起,涉嫌谋反,证据确凿奉江南巡察使杜大人的命令,将他们拿下,财产充公,押解进京,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吓得瘫倒在地。
何天哭喊道:“冤枉,县令大人,我们冤枉,求你为我们做主”
将军瞄了一眼县令道:“你就是无锡县的县令,看来你与这群叛贼的关系匪浅啊,岂难道……”
无锡县令当即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谢凡、尤靖、何天、齐祥是不是叛贼他不清楚,但是杜荷负责处理江南叛贼,他说谁是,谁就是。与叛贼关系匪浅,不就是叛贼同党?
赶忙站出来跟他们划清界线,正义言辞的表示,谢凡、尤靖、何天、齐祥为人贪婪成性,罪大恶极,自己与他们绝对不是一路的。
只要不是傻子,面对这种局势,都不愿意掺上一脚,连忙告辞离去了。至于收下的礼物,早已悄悄的放在了自己坐的位子上。
他知道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彻底的完了。
第四章孙思邈终于到了
第四章孙思邈终于到了
杜荷收到了手下的禀报,他们已经将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擒拿,家财充公,各地药店也勒令查封,各大店铺里的所有药材,分批运往苏州。
“祸不及家人,给予他们一家老小足够的赡养费,都遣散了吧”
杜荷独自坐在空旷的大厅里,想起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之事,不免一笑,也许这就是自己第一次仗势欺人了。
本来杜荷找他们帮忙,已经准备了礼物。正所谓“欲取之,先与之”,尤其是在这种关系十五万人生死存亡的时候,只要他们能够帮杜荷这一个大忙,投桃报李,他们得到的绝对要比付出的多得多。
但他们几人的行径彻底的将杜荷激怒,他们在这个时候耍这种手段,摆明了是不合作,想要趁势大发一笔。这种昧着良心的黑心商人,最让人厌恶不过了,下定决心让他们自食恶果。
起初杜荷并没有想着斩尽杀绝,只是想没收他们所有资产,打破他们对于江南药材市场的垄断,让更多的百姓买到更加廉价的药。可在不久前,他收到了皇甫皓华传来的消息,将谢凡、尤靖、何天、齐祥四人所干的那些见不到光的事情告诉了他。
原来他们四人在天下大乱后,无恶不作,天下大定后,表面上改邪归正,但却将原来的心腹旧部暗中组建成一个黑道帮派,专门对付那些在商业上与他们做对的人,虽然不再干杀人越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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