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跪上一辈子怕是不打紧，恐怕公公是无法向陛下复命了。”
“皇后娘娘说得是，这贱奴刚刚入宫，怕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贱奴，就应该守好贱奴的本份。花公公，本宫觉得这铁链怕是她跪得太舒服了，所以她不想起来，依本宫看，公公还不如把这铁链换成三寸钉的钉板，本宫想，这贱奴，在那钉板上，是不想跪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李红裳睁开了双眼，望着莫紫夕。
高贵，美丽，冷傲，李红裳想到这三个词语。
莫紫夕，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十四年前，她和赵廷屹在北齐为质时，莫紫夕才四岁，那时的她，可笑，天真，无邪，善良，很喜欢跟在她和赵廷屹的身后。
这十四岁，变化的，不仅是事，还有人。
莫紫夕说着如此狠毒的话，脸上，却依然带着淡然的如常的无害似的笑容。
“花公公，你看，这贱奴一听三寸钉板就睁开了眼睛，本宫说得没错，就是这铁链太过舒服了。”
“老奴谢皇后娘娘提点。”花锦施礼，对着身后的小太监道：“去取三寸钉板来！”
“希望公公能早点向陛下复命。”莫紫夕笑道。
“老奴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带人离开了。
在回廊的转弯处，莫紫夕看见小太监取回了三寸钉板，莫紫夕嘴角扬起一丝阴冷的笑容，走远了。
三寸钉板，就是在木板上钉着三寸长的铁钉，钉尖朝上。
“公公，钉板取来了。”小太监将钉板放在了地上。
铁钉上带着斑红的锈迹和干涸的血迹。
“皇后娘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在这后宫里，老奴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这陛下和皇下都是主子，老奴一个也得罪不起。你呢，身份特殊，若真想在这皇宫里活下去，就得聪明点。你也是一个明白人。老奴也不多说了。来人，点香。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你背不出来，就去跪钉板吧！不过，别怪老奴没提醒你，那钉板要是一跪，你这腿，十之八九就是废了。”
小太监在前面点起了一柱香。
李红裳望着那香燃起，袅袅娜娜，飘逸轻盈，她若是能化作那一缕轻烟就好了。
拿起手边的那本小册子，李红裳继续看了下去。
她，无法化作那一缕轻烟，也不想让自己的腿就这么废了。
李红裳只能这么选择。
李红裳继续看着这所谓的奴隶条规：
贱奴在主人面前。必须跪着，将头贴地，双手背在身后。
贱奴必须学会如何取悦主人，满足主人的任何要求，贱奴也要甘愿为主人所指定的人使用。
贱奴只能无条件接受主人的任何惩罚，不能有任何抱怨或反抗，接受惩罚后要谢恩。
贱奴的身体完全归主人所有，无论主人如何使用，贱奴都要觉得是无上荣光。
主人有权随时丢弃、打骂、杀死、奴隶，贱奴必须接受。
贱奴在睡觉前要跪拜主人，醒来第一件事，也要跪拜主人，睡眠是主人的恩赐。
贱奴在每餐之前都要跪拜主人，食物是主人的恩赐
……
据说，这东汉的奴隶条规是一群王公贵族们，在一起，每人想一条凑成的。
在李红裳看来，这些人，都是变态的人。
李红裳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资质，她若是想记，一柱香，难不倒她。
翻完一遍之后，李红裳将小册子合上，香已快燃尽。
“1、贱奴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主人，无论主人想对贱奴做什么，都要欣然接受。
2、贱奴是天生下贱的奴，任何事都必须得到主人的批准才能去做。
……”
李红裳将奴隶条规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背完，香尽。
李红裳是花锦所见过的记忆力最好的女人。
“吃东西吧。”花锦说道。
李红裳拿起了那块巴掌大的玉米饼吃了下去，半碗冷粥也喝了。这是她今天的第一次吃到东西。
“起来吧。”花锦道。
李红裳站了起来。
“跟我去向陛下复命吧。”
李红裳跟在花锦的身后，来到了乾清宫。
辛唯站在门外守卫。
赵廷屹刚刚用过晚膳。
“回禀陛下，老奴已经教会贱奴背下了奴隶条规。”
“哦，是吗？让她背给朕听听。”
李红裳跪下，面无表情，背道：“贱奴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主人，无论主人想对贱奴做什么，都要欣然接受。贱奴是天生下贱的奴，任何事都必须得到主人的批准才能去做……”
李红裳机械地，流利地，一字不差地将贱奴条规全部背了出来。
☆、第十九章栖息之地
“回禀陛下，老奴已经教会贱奴背下了奴隶条规。”
“哦，是吗？让她背给朕听听。”
李红裳机械地，流利地，一字不差地将贱奴条规全部背了出来。
赵廷屹望了一眼李红裳，面色平静，“果然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陛下，今晚要去哪个宫歇息？”花锦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皇后那里。”
赵廷屹出征数月，都是皇后在管治后宫。
所以，每次出征回来，赵廷屹都会陪着皇后几天，以示感谢和恩爱。
“是。”在花锦意料之中。
“噢，对了，花锦，你是怎么让这贱奴将这条规背下来的？”赵廷屹问。
“老奴让她跪在铁链上，什么时候背下来，什么时候让她吃饭。”
“就这样？”赵廷屹扬眉。
“老奴是这样说的，不过，她看了一页，就把条规放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跪在了那里。”
“哦，后来呢？”赵廷屹问。
“后来，皇后娘娘正好走了过来，娘娘说，怕是这铁链跪得太舒服了，叫老奴去取三寸钉板来。让她跪在上面。”
“三寸钉板？”
“是。”花锦一边回话，一边观察着赵廷屹的表情。
不过，这赵廷屹虽然年轻，城府却是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老奴就依照娘娘的意思，叫人去取了三寸钉板，放在贱奴的身边，并点了一柱香，如果贱奴在香尽之时背不下来，就让跪在钉板上。”花锦低头回话。
“原来是这样。辛唯！”赵廷屹叫道。
辛唯走了进来。
“在走廊里找根柱子，将她拴在那里，明早，花公公叫她起来做事。”
“是。”辛唯带着李红裳走了出去。
“老奴告退。”花锦道。
“花锦，”赵廷屹突然叫道，“朕今晚不去皇后那里，去永福宫裴贵妃那里。”
“是。”花锦退了出来。
虽然赵廷屹没有任何的表现，但是，花锦的心里却清楚，皇上突然改变主意，定然和李红裳有关。
花锦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还好，他多了一个心眼。他没有看错，这个李红裳，绝对不简单。
这李红裳现在虽为贱奴，可是谁也保不准将来有一天她会不会翻身成为主子。
出了养心殿，辛唯拿出备好的链子，链子的一端是带锁的皮带扣，同拴狗的链子几乎是一样的。辛唯将它系在李红裳的脖子上，将链子的另一头牵在手里。
在王公贵族里，如李红裳一样像狗一般地被拴着的贱奴有很多。可是，在皇宫，这些年来，只有李红裳一人。
出了养心殿不远，辛唯停了下来，望了一眼李红裳，问道：“这里，可以吗？”
“贱奴有说不的权利吗？”李红裳抬眼望着辛唯问道。
辛唯先是一愣，没想到李红裳会这么一问。
第一次，辛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女子，不由自主的，辛唯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贱奴是不被当做人来看待的。可是，李红裳做为“人”，却是强烈地存在着。
这些天，在赵廷屹的身边看着李红裳所经历的一切，辛唯也不得不开始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
无可否认，李红裳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最为奇特的女子。
“那就是这里吧。”辛唯低声说道。
他的手停在空中，有些羞涩地问道，“你，要去茅房吗？”
李红裳明白他的意思。
低声说道；“不。”
辛唯将链子的另一端锁在了廊柱之上。
链子不长，李红裳躺不下，也站不起来，只能靠着廊住坐在那里。
辛唯扫了一眼李红裳，其实，他也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明明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但是，任何屈辱于她却都变得无所谓。
“我负责保护皇上，如果有一天，你若有危害皇上之心，我辛唯定不饶你。”突然，辛唯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裴将军告诉你的吧？”李红裳淡淡地开口。
辛唯愣在了那里。
从他的表情李红裳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的确是裴沐桥提醒辛唯的，裴沐桥对辛唯说：“李红裳这个人，野心勃勃，皇上将她留在身边，犹如养虎为患，辛侍卫要多多提防这个人。”
辛唯不知道李红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清楚，裴沐桥是东汉的社稷功臣，深谋远虑，辛唯相信裴沐桥。他的责任，就是保护皇上，任何有可能对赵廷屹有伤害的人，辛唯都要当心。
辛唯只是没想到，李红裳会马上就想到了裴沐桥。
裴沐桥了解李红裳。而李红裳也一样了解裴沐桥。
辛唯这一回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李红裳如今只是一个贱奴，可是，裴沐桥却把她放在心里，当成大敌。
当辛唯转身离开时，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身后的这个女子，会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心里，并且，再也走不出去……
辛唯是纯朴、忠厚之人，对赵廷屹一片忠心。赵廷屹的身边有辛唯这样的人，是他的福气。
莫紫夕在宫中，已经备好了酒菜，等着赵廷屹。
按照以前的惯例，赵廷屹在班师之后，都会连续陪着她几天，为她树立威信。
莫紫夕等了很久，却不见赵廷屹。
有人来报，说赵廷屹去了裴贵妃那里。
裴贵妃是裴沐桥的女儿，名字叫作裴语默。
“你是说，皇上今晚去了裴语默那里！”莫紫夕道。
“是。”见到莫紫夕脸色难看，下面的人也都噤若寒蝉。
“啊！”莫紫夕叫了一声，“哗啦啦”，莫紫夕将桌子掀翻在地。
“娘娘息怒。”
满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
“去请花公公过来。”皇后道。
“是。”
不久，花锦走了进来。
莫紫夕悠闲地坐在那里正在品茶，举止优雅，仪态万方，宫女们正忙着收拾地上的碎片，小心谨慎。
一进来，花锦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装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罢了，花公公。”
“谢皇后娘娘。”
“不知皇上交给公公的任务，公公可完成了？”
“老奴已经复命。那贱奴已经背下来了。”
“那就好。本宫听说，皇上让公公明早安排那贱奴做工，不知公公打算让贱奴做些什么？”
“老奴还没有想好。打算派她做一些劈柴、担水之类的粗活。”
“哦。花公公，本宫花园里的杂草该除了，本宫这里的人手不够，公公明天派个人过来吧。”
“是，皇后娘娘。”
花锦若是不明白莫紫夕的意思，那他在这皇宫里，算是白待了。
赵廷屹在去永福宫的时候，路过李红裳的身边。
李红裳倚在柱子上，身体缩成一团，眉头微蹙，但却是睡着了。
不管李红裳是真睡，还是假睡，赵廷屹都没有惊动她，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第二十章赏菊
这些天，李红裳感觉心力交瘁，虽然很累，但是，却睡得并不安稳。
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睡得安稳，其实，也是不可能的。
在赵廷屹看来，能睡得着，李红裳也算是不一般了。
不管怎样，这对于李红裳来说，已经是一种休息了。
“起来，干活吧！”
一道声音，在李红裳耳边响起。
李红裳睁开眼睛，东方刚刚露出一抹微白，天色依然暗黑。
是花锦公公。
“是。”李红裳低眉顺目地回答。
这个人，外柔内刚，花锦清楚。
花锦拿出钥匙，打开锁在李红裳颈上的锁链。
李红裳双手双脚的链子依然还在。
“手上和脚下的镣铐是不能解开的，这是皇上特别吩咐的，皇上说，这样做不是怕你逃跑，而是时刻提醒你自己的贱奴的身份。”
“贱奴清楚。”
“跟我来吧。昨天皇后娘娘交待老奴派一个人过去除草，你去吧！”
“是。”
花锦带着李红裳来到了皇后所住的凤仪宫。
花园很大。
“把这花园里的杂草除掉，注意不要弄坏了那些花，有些花，很名贵，皇后娘娘很看重的。”
“是。贱奴知道。”
已是深秋。
寒露甚重，李红裳赤着脚，露水打在脚上，冰凉冰凉的。李红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李红裳蹲下来，很用心地一点一点地拔着花园内的杂草。
花锦在一旁看着，李红裳做得很认真，知天认命一般，逆来顺受，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和后宫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在皇上的心中位置，也和宫里的这些女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花锦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贱奴，你在这里好好做吧。皇上要起床了，我要去侍候了。”
“有劳花公公。”李红裳十分恭敬有礼。
花锦来到了永福宫。
赵廷屹昨夜住在了永福宫裴贵妃这里。
裴语默已经侍候赵廷屹穿好了衣服。
赵廷屹起得很早，让花锦有些意外。
“皇上，是在永福宫传膳，还是回养心殿？”花锦道。
“回养心殿吧，朕今日早朝有事要议。”
“臣妾恭送皇上。”裴语默施礼。
赵廷屹出了永福宫，摆驾养心殿。
在走过那廊柱时，赵廷屹望了一眼，那廊柱上，空留着一条长锁链。
“那贱奴呢？”赵廷屹随口问道。
“老奴让她去清理凤仪宫的杂草。”
赵廷屹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前行。
用过早膳之后，赵廷屹上了早朝。
朝上，有人上奏，出师南夏，大获全胜，就当论功封赏。这个赵廷屹也正有此意。
赵廷屹也决定，三天后，在宫中，大宴群臣，以示庆祝。
群臣听后都很高兴。
还有人上奏，东汉收服了南夏，声威大振，日渐强盛，西周王杨陆愿与东汉结为盟友，不日将亲临东汉，商谈结盟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群臣更是欣喜。
“这对我东汉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赵廷屹道，“不知西周王这一次来东汉，会带哪几位皇子同行？”
赵廷屹状似随意的问道。
“听说有二皇子、三皇子，太子监国。”
“二皇子，杨诚昊？可是那个现在疯疯癫癫的昔日战无不胜的战王？”赵廷屹不动声色的问道。
在裴沐桥看来，赵廷屹笑得有些古怪。
可裴沐桥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赵廷屹和杨诚昊之间有任何关联。
“西周王来访，对我东汉来说，是一件好事。做好准备就是。”
“是。”
下了朝，赵廷屹回到了养心殿，喝了杯茶。
“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碧云求见。”花锦道。
“什么事？”
“凤仪宫里的菊花开得正艳，皇后请了贵妃娘娘去赏菊，想请皇上也一同前去。”
“凤仪宫里的菊花，是不错，告诉皇后，朕一会儿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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