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春抬头,远处乌云滚滚而来。
“去告诉肖少爷,就说我改日再去找他。”丢下这句话,展怀春迅速掉马回头。
六月雨多,但他运气不错,都只是下雨,并没有打雷,今日,怕是免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最近有点卡文啊………………
第52章 拒绝
打雷了。
阿榆抱着豌豆站在门口;很是担心地望着外面。展怀春刚走不久;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他那么怕打雷;有没有地方可以躲?
风吹了过来,卷着一滴雨珠落在鼻尖,阿榆擦了擦;满心忧虑回了里面。风太大;一会儿下起雨来肯定会潲雨;她得把窗子都关上。
才关了两扇窗,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比阿榆以往听过的任何脚步都急;听得她心慌。这院子里平时只有展怀春和长安两个男人走动;阿榆匆匆往外跑;准备出去迎展怀春,可她手才碰到门帘,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撞了上来,快得她根本没法躲。鼻子发酸,身体不受控制往一侧倒,阿榆勉强扶住窗台站稳,回头时看见展怀春惨白的脸。他像是不知道撞了她,并没有停留,几乎三两步便冲进了内室。
阿榆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怪展怀春粗鲁,反而有些心疼。
她记得他怕打雷怕成什么样,她以为他会躲到某个地方,没想到他竟然赶了回来。从第一声雷响到现在,她都忘了打了多少声雷了,难怪他脸白成那样,进门时身子都有些摇晃。
外面雷声不断,豌豆在榻上低低地叫,好像也害怕打雷。阿榆顾不得它,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内室,先把里面窗户都关严。都关好了,她转身看向床那边,屏风挡着看不清人,但可以看出来展怀春已经上了床。
她不可能再抱着他帮他捂耳朵,但她可以坐在床边帮他捂住。
“少爷,我……”她快步往那边走,可是才出声,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吼,他让她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训斥她了,阿榆连忙退了出去,吓得什么都没法想。外面的窗子也得关,关完两扇她才勉强恢复镇定。他,他应该是不愿意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吧?上次在尼姑庵,黄昏下雨屋内昏暗,她去的又突然,后面那次更是半夜三更,屋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所以他原意让她帮忙?
似乎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通了。
胡思乱想,阿榆关完窗子又去关门,此时外面雨下得很大,门口里面的地已经湿了一片。阿榆快步赶过去,扶住门扇刚要并拢,却见院门口一把青色油纸伞陡然转了过来,越来越近。
“大少爷。”阿榆低头退到一侧,在男人走过来时,恭敬地喊,同时伸手去接他手中纸伞。
“你们少爷是不是回来了?”展知寒视线直接投向里面,听阿榆应是,他把伞递给她,边朝里走边冷声交待:“你留在外间伺候,没有我的传唤不得擅自进去。”说完不等阿榆回应,身形闪入门帘。
阿榆甩水收伞,利索关上门,跟着规规矩矩守在外间。外面雷声隆隆,豌豆缩成一团呜咽低叫,阿榆将它抱到腿上轻轻地摸,豌豆很快就平复下来了,只有雷声太大时,它才忍不住颤抖,颇有点像那晚展怀春的反应。
阿榆望着对面的墙壁出神。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大少爷是过来安抚弟弟的吗?他会怎么安抚,也帮展怀春捂耳朵?大少爷帮展怀春捂耳朵,阿榆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情景,不过,他是他大哥,肯定比她照顾得好吧?
内室,展知寒拉把椅子坐在屏风外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展怀春说话。二弟小的时候会依赖地拽着他跟他同榻而睡,如今大了,越来越好面子,不再愿意让人看见他害怕的模样,所以展知寒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在外面坐着,他不用怕小时候经历过的噩梦。
他跟他讲生意上的事,讲在外面的趣闻,自言自语,并不等他接话。
不知说了多久,不知喝了多少杯茶,外面雷声停了,只剩下雨声淅沥。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外面有小丫鬟摆饭的动静。
展知寒站了起来,轻声唤道:“二弟,咱们一起用饭吧。”
没有人回答他。
展知寒等了等,绕过屏风,就见展怀春背对他躺在床上,脑袋露在外面,被子也只遮住肩头,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探头一看,二弟果然闭着眼睛,只是眉头蹙着,看来睡得并不好。
展知寒没有叫他,往常即便下雨二弟睡得也不安生,现在难得睡着了,就这样吧。
展知寒去了外间,阿榆见他出来,赶紧放下豌豆,低头等候他吩咐。
“今日二少爷忙碌疲惫,现在已经睡下了,饭菜先端回锅里温着,他醒了再端上来,没醒也不用特意叫醒他。做事时动作轻点,别吵到他。半夜若是听到里面有动静,不必进去。”展知寒扫了一眼一人一狗,知道都是展怀春看重的,没有多说,只帮展怀春掩饰怕雷一事。
“是,大少爷。”阿榆恭敬应道,低头送他出去,随即传厨房小丫鬟们过来收拾饭桌。这种情形,她也没什么胃口。
小丫鬟们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好了,阿榆关好门回屋。因为下雨,外面比昨天这时候黑许多,展怀春回来时里面并没有点灯,后来大少爷过来也没有点,所以现在内室里面是黑的。
既然展怀春睡着了,阿榆便吹了外屋的灯,换了睡衣歇下。骤雨来袭,被窝里有些凉,好在有豌豆窝在怀里,暖呼呼的像个小手炉。伴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阿榆渐渐睡去。
夜里好像又听到打雷了,但阿榆睡得太熟,并没有醒。
直到被子突然被人掀开,直到她被一双手臂强行翻过去,直到有人缩到她怀里。
阿榆大吃一惊,吓得就去推他,尚未发力反应过来了,“少爷?”
怀里的男人不说话,只不停地往她怀里拱。
阿榆很不自在,她现在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尼姑了,知道女子胸前更是轻易不能给人碰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无意翻到过不该看的画。说来也怪,明明只看了一眼,那画面却牢牢印在了脑海里。
“少爷,你放开我,我坐着帮你捂耳朵……”睡衣单薄,他脸庞对着的地方又是中间位置,不知是他脸上的温度还是呼吸的温度,阿榆浑身不自在,急得把他脑袋往一侧推。
展怀春听见了。
这半天虽然很害怕,他理智还是在的。他怕被人看到他这般狼狈,偏偏那些人包括他最亲的家人,唯独不包括她。晌午回府时他便想将她扯到床上抱着,因料到大哥肯定会过来看他才强行忍住了,现在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当然想随着心意抱她。她身上那么暖那么软,挨上了外面雷声好像都轻了,或许还有点别的原因,但他此刻不想多费心思琢磨。
“阿榆,捂耳朵。”他不松手,将她抱得越紧。
“我帮你捂,那你放开我啊,我坐起来……”他脑袋乱动,阿榆被他蹭的身子发软,求得更急。
“抱着!”展怀春不懂她为何非要坐起来,他也不想听,恰好外面又有雷声,他拉住她手捂住耳朵,埋在她怀里再也不理她。其实有她在身边,他不是那么怕了,但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的感觉。
“少爷,你放开我,我换个姿势行不行?很快的!”阿榆真的受不了这样,可是他不听劝,双手紧紧按着她背不让她躲,她越挣扎那里传来的异样陌生感觉反而更清晰。阿榆害怕了,哭着求他:“少,二哥,二哥你放开我!”
就算他是她二哥,他也是个大男人啊,他怎么能埋在她那里?
以前是她不懂,他害怕忘了避讳她可以理解,现在她都拒绝了,他怎么还能如此,如次无赖?
阿榆怕得哭了出来。
“你就那么不愿意让我抱?”雷声稍歇,展怀春被她哭得心头火起,猛地松开她,声粗气重。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怎么能碰我那……”阿榆害怕地往里面躲。
夜里看不清楚,但展怀春也能想象她现在模样,被嫌弃的滋味儿绝不好受,他狠狠捶了一下榻:“又不是没碰过,你,你……大不了以后我对你负责就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只是震惊过后是松了口气。展怀春看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各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反正他早就碰过她了,将来等她头发长了娶了她又如何?那时他可以说自己喜欢的是长头发小丫鬟,而不是短发尼姑。
窗外陡然一亮,展怀春知道雷声马上又要来了,跪着朝阿榆扑了过去,搂着人急促哄道:“阿榆,给我抱抱,我会对你负责的!”说着又往她怀里钻。
阿榆惊得忘了动作。
对她负责……她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故事里少爷有次抱住姐姐,姐姐不愿意,少爷便这样说。
展怀春想让她当姨娘吗?
想到妹妹当姨娘的下场,阿榆狠狠推了展怀春一把:“我不喜欢你,我不用你负责!”
她用尽全身力气,展怀春没有准备被推了出去,好在他身手敏捷,没等跌倒就稳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身影。
外面打雷了,展怀春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只能那样呆呆地盯着对面无法看清的人。
真是奇怪,如果他听到了雷声,为何没有害怕?如果雷声那么大他都没有听到,为何能将她的哭喊听得那样清楚?
原来他被她诱。惑,他对她万般好,她却根本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冲动是魔鬼啊,二爷你知道吗?
第53章 偷窥
第二道雷声响起时;展怀春倏然下地,毫不留恋去了内室;甩帘声似寒风猎猎。
他走了;阿榆的哭声却久久未歇。
她不知道展怀春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对她好;阿榆刚开始是有过一丝不安和怀疑;但他说他把她当妹妹看待,还让她喊他二哥,阿榆就信了,安心享受他的好。可就在刚刚;他强行抱她,被她推开又扑了过来,说什么要对她负责。
阿榆不想当姨娘,平时她乐意跟展怀春相处,展怀春要出门,她也会有些舍不得,却并没有妹妹喜欢少爷那样喜欢他,喜欢到一日不见都想得慌,喜欢到愿意让他抱愿意跟他睡觉。
哭着哭着,终于停了下来。
阿榆系好刚刚被他弄松的衣服,拉过被子躺了下去。豌豆之前不知道躲哪里了,现在又重新回来了,阿榆轻轻抱着它,心头惴惴,不知明天会如何。故事里的少爷特别温柔,姐姐不愿意他也没有很生气,可是展怀春不一样,他那么易怒,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赶走?现在她攒了十两银子了,出去的话,应该能凑活一段日子吧?
只是,离开展府,她不能带那些首饰走,不能带豌豆走,再也见不到丹桂丹霞,也再也见不到那个会在晚上背着她走路的二哥了……
脑袋里各种念头翻来覆去,想着想着困意来袭,竟也睡了过去,脸上泪痕未干。
阿榆还能睡着,里面展怀春紧紧捂着耳朵,望着头顶黑暗发愣。
他彻夜无眠,有雷声的原因,也有被拒绝的原因。
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前几年刚懂男女事时,他跟肖仁一起出门,会暗中比较谁更招路上姑娘偷看,最初赢了会很得意,慢慢地就嫌那些女人烦了。出去做客,也有大胆的姑娘向他示好,或是在他必经之路上落下一条帕子,或是假装偶遇突然撞过来,她们见到他会脸红,会说话结巴,看他的眼神差不多都是一样,含羞带怯。展怀春知道,她们都喜欢他,想要嫁给他。
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展怀春没有认真想过。门当户对什么的,他自家有钱,对旁人的身份并不太看重,想要低嫁过来的官家姑娘他未必看得上,出身贫寒的普通姑娘他未必看不上,展怀春真觉得,娶妻娶妻,还是要看人的,他是跟人过一辈子,而不是对方的身份背景。
比如说阿榆,初见时她头发都没有,人傻还常常气他,偏偏他就忍不住对她好,头一次对一个姑娘这样好,恨不得她喜欢什么他都会送给她。之前阿榆常常看他看到发呆,展怀春隐隐觉得这个小丫鬟心里多半是喜欢他的,碍于她的头发,展怀春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她有那种心思。但这个晚上,他太想抱她,渴望她暖暖的身子,渴望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渴望她那双其实并不太管用的小手覆上他耳朵。可她懂事了,知道避讳了,不愿意让他碰了,是担心将来嫁不出去吗?那他对她负责好了,他许诺娶她为妻,她却大声说她不喜欢他,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那一瞬,展怀春很想问她为何不喜欢,可他没有问出口。她都不喜欢了,他何必多问,何必自取其辱?
展怀春冷笑,其实他也算不上喜欢阿榆啊,今晚这么冲动,不过是因为她是女人,他是男人而已,就像前几次差点被她诱。惑一样。她长的那样好看,又是他的丫鬟,他本可以为所欲为,忍到现在已属不易,今晚一时冲动动手,她不愿意他便随口许诺对她负责,没想到她信以为真。
真是傻,不提嫁给他,就是给他当个通房,她也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偏她不懂讨好人。
这样的傻子,幸好他没有碰,免得将来还得照顾她一辈子。
雷声止了,展怀春闭上眼睛。
他并不是为她不喜欢自己而生气,而是他身为县城第一俊公子,她却有有眼无珠,竟敢看不上他……
~
早上,阿榆被“嘭”的踹门声惊醒。
她猛地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听到外面有人大步离去。
是展怀春吗?阿榆匆匆穿好衣服,胡乱提鞋追了出去,正好看见展怀春转身走出院门的冷峻背影。
阿榆扶着门扇发呆。
他没有叫她起来服侍他,没有生气训斥她,而是这样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榆惴惴不安地回了屋,坐了会儿,还是习惯地去打水。万一展怀春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却什么都没准备好,他岂不是更生气?
因为不知道展怀春什么时候回来,阿榆连早饭都没有去膳房吃,一直坐在屋里等着。等到日头爬上树梢,外面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阿榆忐忑地迎出去,看见长安满头大汗跑了过来,见面就问她:“你又做什么惹少爷生气了?”
他紧紧盯着她,等她回答,阿榆张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那种事,她不好意思开口。
她委屈嗒嗒,长安没空跟她多说,直接朝里面走了过去。
“少爷,少爷去哪了?”阿榆茫然地跟在他后头。
“少爷说他书房里书太少,他要搬到老爷夫人那边的厢房去住一段日子,就近看老爷的藏书。”长安把柜子里展怀春的衣服都收拾出来,又去卷被铺,一边卷一边解释道,“阿榆,这次少爷真是被你气急了,你这两天好好想想,想通了赶紧去跟少爷道歉,早点把少爷哄回来,知道吗?”
阿榆不知道,她并没有犯错,为何要道歉?可展怀春搬到外面去了,不回来住了,阿榆低头掉眼泪:“长安,少爷那么生气,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啊?”虽然昨晚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真的要发生了,阿榆还是禁不住难过。
她哭出了声,长安动作一顿,暂且停下手中活计回头看她:“你怎么这么傻啊?少爷真想赶你出府,何必还自己搬出去住?他那是被你弄得下不了面子,所以我让你好好想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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