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尺带珠丹都把自己感动了。
李奴奴却冷哼一声,嘲笑道:“那我还要谢谢你呗!谢谢你从头到尾一直在骗我,谢谢你骗的我为你生为你死,谢谢你!”
“你,你怎么这般刻薄!”
李奴奴不怒反笑。
“我刻薄?我不过是阐述一个事实,这就叫刻薄?这些事情你做的出来,却害怕我说吗?尺带珠丹!你从头到尾对我有过真心吗?你假扮裴青衣接近我,一路跟着我,不断使心计让我和论尚悉越走越远,甚至和他反目,为什么?”李奴奴一步一步逼近尺带珠丹,一双剪水眸子冷的可以凝出冰来,让尺带珠丹一下凉到骨头里。“难道不是为了我能站在你这一边去对付他?我和论尚悉反目以后,你都走了,为什么回来?难道不是因为李隆基发布的消息?你疯了似的赶回来,赶回来做什么?如果我那时候落在赤娇夫人手里,你是不是也会重金请杀手杀我?所幸,我最终还是落在你手里,你整日对我示好,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我可以去回纥扮演大唐站在你这边的势力?尺带珠丹,我有说错吗?尺带珠丹,你对我不可谓不用心,可你的用心真让人心寒!尺带珠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本也不怪你,可事到如今,你还妄图想用虚假的感情来换我对你的帮助吗?尺带珠丹!”
“你……”
尺带珠丹腾的站起来,望着一脸冷漠的李奴奴,竟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甩门而去。
李奴奴跌坐在太师椅上,一滴清泪落在手背上,秋风吹过,凉到心里。
尺带珠丹站在门外,听着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没舍得真的离开,终究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宋家……
刚刚李奴奴那样疾言厉色的逼问,尺带珠丹竟一句也不能反驳,因为每一条,每一句都是真的,如何反驳?
当初在逻些对她一再试探,仍旧不能放心。而后发现论尚悉竟然有心拉拢她,就更加不能信任了!后来,加班裴青衣接近他二人,不断的创造机会给他二人制造矛盾,甚至不惜造假,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李奴奴可以喝论尚悉反目,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李隆基发布了这样的消息,李奴奴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如果真的被其他人抓住,除了杀了她,还能有什么选择?这还怎么能反驳?
难道打死都不承认,李奴奴便相信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一双慧眼把人心的阴暗面看的一清二楚,再不能轻易骗到了!
这女人比猛虎更难对付!尺带珠丹烦躁的想着。就是四岁登基那年,也没有比现在更艰难了!
失望,不过是因为最初的期望太大。
李奴奴在暗夜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反复思量着事情的过往。和尺带珠丹的争吵还历历在目,那时候濒临崩溃的痛感还隐隐约约留在那里。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生气?从小到大,对利益二字的体会不可谓不深刻,就算自己,对三叔李隆基在最开始的时候又有多单纯?三岁便甘心跟在他身边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细作,甘心为他在宫里外传递消息,小小年纪,手上便沾满了鲜血,为什么?真的只是为了那一场没有开始没有结束的单相思吗?
不,李奴奴从来都是现实的,她追求李隆基不过是找寻一个靠山,不过是给自己找寻一个出路,终日被幽禁的苦,没有被幽禁过的人如何能够体会?针不扎到你身上,你永远就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痛!
只是,再现实的开始,也都会有真感情产生的过程,李奴奴从来不觉得自己对李隆基的感情不真诚,只是看的太清楚,这感情永远不会属于自己,所以,没有期望,也不会过分失望。
李奴奴想起那个老男人论尚悉,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帮他呢?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的选择了尺带珠丹?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他毕竟是自己的相公,这在一开始就被说定了,没的改变。大唐虽然受胡风影响,很是开放,弟弟娶嫂子、侄子娶婶子的事情也常常发生,可终究名声还是不好听的!
从一开始就对尺带珠丹存了太多的期待,所以到如今,知道他对自己全是利用,才会这么的上心、愤怒。
可自古帝王多薄情,还能期待他什么?
一个帝王如果不薄情,如果不城府这么深重,如何夺一方兵权,如何统一国安定?
所以,只能这样了,就像宋袭月,明知道这是个哑巴亏,却也只是吞下去,别无选择!
李奴奴和尺带珠丹的僵持一直持续,隔天回裴氏庄园以后仍旧这样,谁也不肯多让一步。
裴氏庄园很是热闹,虽然是上门女婿,婚礼要到宋家去办,可裴家依旧给了宋家极大的面子,例外都是喜庆。李奴奴对这场政治婚姻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小狐狸裴中山自然是无所谓,不过多了个老婆而已,可宋袭月呢?
李奴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都没有出门,直到西门子来了。
“可以聊一聊吗?公主!”
西门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长相却有点陌生,弯月眉,瓜子脸,小头小脑,身量却很是雄伟,正是一标准美男的脸却长在了猛男的身上,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忽然,李奴奴灵光一闪,想起这人是谁来。
“愈裴飞?”
西门子嘿嘿贼笑两声,“就像公主的李三儿,这不过是随意起的个假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子,西门子!字不庆,又叫西门不庆!在下是尺带珠丹的师傅,中山的亲爹,见过金城公主!”
李奴奴轻轻哼了一声,眉间一松,道:“说客?”
西门子将李奴奴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公主!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奴奴扬起一边的眉毛,示意他问。
“在下想问公主,此生所求是什么?”
李奴奴一愣,这个问题太大了些,一生所求?一生有太多的所求了,如何解说。
“有人求财,有人求名,也有人求天下,更有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求神仙伴侣,也有人愿意抛弃生命和爱情只为了心目中的自由……你看,人都有所求,公主求什么?”
“你又求什么?”李奴奴反问。
西门子一本正经的答道:“生于乱世,我求凭我一身学问在这乱世上拨乱反正!”
“何为反?何为正?”
“败为反,成为正!所谓成王败寇!”
李奴奴心中一动,拨乱反正!成王败寇!
“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择手段的接口而已!”
“公主求的是什么呢?自由?从大唐来吐蕃的路上,听说公主为了自由,差点把命搭进去?如今公主可还希望得到自由?”
李奴奴心下冷笑一声,自由?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介孤女何来自由?
“莫非,你是想让我拿帮助来换我所求的东西?”
西门子摇摇头,“我哪里有本事可以答应公主什么?我不过是确认一下公主是不是对尺带珠丹一点感情也没有,如果是,我定劝说他许给公主自由!可如果公主自己都放不下,跟我要一个一心人,我又如何做得到?”
自由唾手可得?一心人天下难求!
李奴奴心下一暗,不过时隔几个月,却再也回不去那时候初生牛犊的心境了!得了自由又能怎样?不过也就是嫁人生子,和许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一起抚养很多孩子……
尺带珠丹呢?坐拥天下,美女无数……
心里忽然生出一些不痛快来,凭什么自己要过的不痛快,他却可以逍遥自在?凭什么自己要和许多女人分享男人,他却可以独占很多女人?
西门子望着面色平静、眸子深邃的金城公主李奴奴,对她倒生出一份赞扬来,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从来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自己如今帮她一把,点拨她一下,她定能茅塞顿开,也不知道多年后,尺带珠丹会不会责怪自己……
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的日子多惨啊……
“一心人,我给不了公主,可公主却可以亲手抓到!”
李奴奴闪了闪一脸深邃的西门子,眼神明亮。
“抓到了又如何,留得住人,还留得住心吗?”
“总有办法的,让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失去兴趣的方法多的很,很多良好的本钱可以利用的!”
第十九章 男人说 惊天动地
更新时间2012…3…6 8:48:06 字数:3453
夜,一轮镰刀月挂在树梢,尺带珠丹歪在榻上翻着一本《孙子兵法》,半个时辰也没翻一夜。
不知道金城在干吗?
不知道她今日可吃的好?
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
任何好的坏的开始,都不能阻止过程中感情的爆发,就像嫡妻无子害死姨娘抢了她的孩子养在身边,多可恶的开始,可不管多么矛盾,孩子对养母的感情却依旧不可救药的发生了,那养母对孩子就没有感情吗?
忽然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抬头,便见李奴奴一脚踹开门走了进来。
“啊……你还生气啊?要不你揍我?……”
尺带珠丹一副可怜兮兮。
李奴奴也不接他话茬,大喇喇的坐在榻上,直直的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想和你做个生意!”
尺带珠丹扑哧笑道,“生意?什么生意?”
“我帮你坐稳你皇帝的位子,怎么样?”
“你想要什么?”尺带珠丹不好的预感当头笼罩下来,她竟不是开玩笑?
李奴奴忽然心跳有点变慢,似乎少跳了一拍,还是撑着说道:“我要的很简单,你很容易就能做到!”
尺带珠丹扬眉示意她继续,李奴奴吞咽了几口唾液,咬牙继续道:“我要自由!你可以对外宣布我病危死亡!或者,可以说难产死亡!总之,要把我这个人从吐蕃的历史上抹掉,给我机会,过新的生活!我不要留在皇宫做一个和**妃嫔争宠的皇后,我不要被你利用完以后随手一扔,我要去民间,去过自由日子!”
尺带珠丹目光一沉,终于明白李奴奴没有开玩笑,一张脸寒冰似的的冷了下来,屋内的温度骤降,李奴奴被他阴寒的双眼盯着,寒毛都一根一根分明的立了起来,甚至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尺带珠丹忽然向李奴奴靠近了一步,沙哑的问道,声音低沉似乎压了千斤的石头一般。
“你确定这就是你所求的?”
帝王气场骤然爆发,李奴奴不自觉抬起屁股往后面撤了撤。
尺带珠丹长臂一伸,把她拢在怀里,低头从上往下俯视着她,眼角挂上一抹嘲讽。
“你跑什么?”语气带着一股戏谑。
李奴奴俏脸一寒,别开头去,努力控制着语气和语速,努力做到淡定。
“你想要的是王权、天下,我帮你!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自由,为什么不能给我?”
尺带珠丹眸子寒冰似的盯着李奴奴刀削似的的侧脸,淡淡的道:“你凭什么和我做这场交易?”
李奴奴仰着脸大胆的回望着他,努力往后扯着身子,尽量离他的怀抱远一点。
“凭我是大唐的公主!凭我了解李隆基的为人!凭我可以模仿李隆基的一手好字!凭你对付突厥需要我的帮助!”
尺带珠丹深潭似的眸子里慢慢涌起一把小火苗,灼的李奴奴的双眼微微酸痛。
“逻些的红山宫里也有一位大唐的公主,长的比你美,身材比你好,性格比你柔!甚至,这裴氏庄园的某个角落里,也有一位大唐的公主,哪都比你好,比你更像公主!”
李奴奴心下一沉,明白他的意思,大唐公主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在这西域、吐蕃、南诏地区,有谁认识真正的金城公主?逻些城里的那位被论尚悉利用的假公主可以以假乱真,为论尚悉产下儿子,坐稳皇位。那在这裴氏庄园里,尺带珠丹也可以培养一个以假乱真的金城公主,只要她骗过回纥的药罗葛,只要她帮助尺带珠丹成就霸业,她就是真正的公主,一辈子的皇后!
尺带珠丹一把推倒李奴奴,紧接着便俯身压了上去,狠狠的亲了下去,对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极尽虐待之能事,又咬又搓,恨不得真的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李奴奴紧咬银牙,一边拼命抵制尺带珠丹的侵犯,一边脑子飞快旋转,考虑对策,这是一场较量,赢了,以后会受用无穷,输了,就再无还手之力了!
尺带珠丹吻的尽兴,不由闭上眼睛,错过了李奴奴几欲迷失的表情,否则,也许结局就会有所不同了!
尺带珠丹蹂躏够了李奴奴的双唇,便想撬开她的皓齿,无奈舌头扭不过银牙,只好转战其他阵地,从脸颊,到脖子,一颗颗草莓在李奴奴雪白的颈间绽开,美艳的蛊惑人心,尺带珠丹渐渐燥热起来。
“金城……我今日要……要了你!”
尺带珠丹梦呓似的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充满了情欲的酴釄。
尺带珠丹睁开猩红的双眼,避开李奴奴乞求的眼神,盯着她不停起伏的胸部,李奴奴绝望的拥着自己的领口,紧紧的护住胸口。尺带珠丹一双大手抓住李奴奴抱在胸前的两只手,抬至头顶上,用一只手锁住,另一只大手便欲覆上那片玲珑的凸起。
“尺带珠丹!强迫要了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李奴奴尖锐的声音暴露了她此刻濒临崩溃的心境,尺带珠丹却仍旧一滞。
李奴奴趁机深吸一口气,飞快的在脑海里理了理刚刚灵光一闪的想法,慢慢的开口道:
“假公主可以骗过任何人,却骗不了我三叔李隆基!”
这声三叔叫的实在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完完全全的利用,李奴奴说的实话,竟然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应该知道,我和三叔李隆基之间有些过往,这内里往来通信的细节,除了我,再没有人能替代!你们培养的乖巧的假公主即使一时可以骗过所有人,可她也早晚会给你们带来灭族之祸!大唐正愁没有借口攻打吐蕃,你这不是给他一个正经的理由?”
尺带珠丹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有放开李奴奴,却也没有继续侵略。
“你是一国之君,想要女人不是大把大把的,何苦要对我用强?强扭的瓜不甜,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又能得到什么快感?而且,虽然没有我的帮助,你也未必一定会败给论尚悉或者姜擦拉温,可是有我的帮助这个胜算毕竟大一点!用一个对江山社稷有帮助的人换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的身子,这个买卖,不是双输吗?只要你不这么任性,换个正常人的理智想一想,就会知道,我和你,可以双赢的!”
尺带珠丹只是炽热的望着李奴奴,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钳着李奴奴双手的那只大手,却微微松动了一下。
李奴奴见有效果,继续道:“尺带珠丹,我虽然未经历男女情事,可也知道,男女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如今的我和你在这种情况下……你说,除了能生出恨来,还能生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说到最后,倒有了几分情真意切的味道,李奴奴眼睛微微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突兀,可那西门子却说男人最是好胜,你越说不喜欢他这样的,他便却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偏要你最终喜欢他那样的!男人还犯贱,你如果一开始就服服帖帖,男人反而很快就没了兴趣……
话说的这个份上,李奴奴便不再过多的纠缠,只是任由委屈的眼泪一滴滴一滴滴的滑进散乱的青丝里。
好半晌,尺带珠丹终于松开对李奴奴的钳制,整个人瘫倒在李奴奴身上。
“金城,我到底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