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的历史 作者:[美] 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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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的历史 作者:[美] 哈特-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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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的人员穿着宽大的衣服遮掩着贴身携带的钻石毛坯。商人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互相交换着钻石包裹。普拉萨德会所一直是新闻媒体的焦点。成群的人们通过门卫室进入邋遢不堪的大院,然后进入会所的大厅。他们在大厅里排成长龙等待着那部狭小的电梯,队伍能一直排到门外。虽然这座大楼几年前就投入使用了,但是建筑工作并没有完成。楼梯上堆着建筑废料,楼道里裸露的电线上悬挂着光秃秃的灯泡,昏暗的走廊里灯光微弱。墙角里积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的味道,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可见水泥剥落的痕迹。身挎步枪的警卫坐在歪歪扭扭的破椅子上值勤。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背后,俨然是另一番天地,那里摆着大理石办公桌,电话线时刻不停地连接着安特卫普、东京、台北、特拉维夫和纽约等国际都会。
  世界上80%的珠宝类钻石是在普拉萨德会所操控的公司之间流通。但是如此寒碜的外观和周围聚集的乌合之众令普拉萨德会所看上去好象自然灾害的产物,也许这副狼狈相正好印证了印度老牌切割中心的一贯看法,那就是印度人不喜欢钻石,他们爱的只是金钱。每年,在阿伦·麦赫塔的公司里流转的钻石价值十亿美圆,他坐在普拉萨德会所顶楼的办公室里微微一笑,说道:“嗯,也许我们印度人是有点盛气凌人吧。”
  有一天,我开着车子沿着海边公路开进了玛拉巴尔山的绿化区。老派头的宅院掩映在残墙的后面,透过树木,有些建筑只露着或尖或弯的房顶。我把车子停在了克里夫路上,旁边就是拉塞尔·麦赫塔的红色奔驰跑车。停好车后,我走进了拉塞尔新宅的建筑工地去和他见面。工地上堆着不少木料,一位工匠把一块深色的木头放在大腿上,用凿子雕刻着拉塞尔的夫人选定的花样。泥瓦匠们正在打造大理石露台,露台上今后会装上水景喷泉,宾客们可以倚在栏杆上从山巅眺望阿拉伯海。 ; ;
  麦赫塔和我攀着楼梯来到了豪宅的顶楼,这一层今后就是他的卧室,并且还会加上一个私人阳台,让他随时观赏更加绚丽的海景。玛拉巴尔山上的这座宅院不光是这个家族崛起的象征,它代表着钻石珠宝业新纪元的到来,正可谓“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曾经买不起钻石的人现在也能拥有钻石首饰了。这个一炮打响的新兴行业向市场上输送了数以亿计的成品钻石,同时也改变了勘探人员的计算标准。三十年前不值得开发的矿脉在今天可能就是香饽饽,因为其中的细碎钻石正符合印度钻石行业的胃口。孟买和苏拉特对次等钻石毛坯的需求就像一项数学领域的发现影响甚广,远远超越了印度的国界。 

第八章 多格里布新篇章
 
  人们对钻石的追求如饥似渴,如醉如痴,这种强大的欲望使所有出产钻石的地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当年那个五月的清晨,三个毛矿工在阿贝特河里淘出了硕大的粉钻,成千上万的毛矿工闻风而动,从巴西各地赶来挣抢地盘,产钻河流地带瞬间变成了纷争四起的是非之地。加拿大的巴兰斯地区也因为发现了钻石而招引来众多的移民。曾经人迹罕至的辽阔荒原一夜之间被直升飞机的轰鸣打破了宁静。如果说巴兰斯的钻石大发现震撼了钻石世界的陈旧规则,那么钻石本身便严重地破坏了巴兰斯地区的平衡。如今,钻石王国上空的风云变幻,控制权也几经易手。不断有人投身钻石行业,为自己圈出一片领地,从这个现象中不难看出钻石行业游戏规则的必然趋势。新参与者之中的多格里布印地安原住民居然在和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矿业公司的较量之中大获全胜。
  2000年3月,从黄刀城延伸出来的公路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保安车队护送着钻石运输车队在路上不分昼夜地连轴转。重型卡车在冰封的路面上小心地穿梭在湖区之间。卡车们在城里的停车场里集结待命,分明在和时间赛跑。对于当地的钻石企业来说,春天——这个每年都会遇到的敌手近在眼前。
  从黄刀城到拉可格拉斯湿地东部地区之间的冰路,辗转280英里。途中经过的湖泊在3月里结冰6英尺厚,足够让重型卡车从上面安全驶过。但是随着每天日照时间的延长,冰面上的薄弱环节会受到阳光格外的“照顾”。在湖泊之间的陆地上,暴露在外的土壤比别处更能吸收阳光,冻土层在几个小时里就能化成无法通过的泥淖。重型车辆在这条路上只有6个星期的通行时间。在这段紧张的时间里,偏远地带的矿区必须卯足了力气把整整一年需要的物资尽快调运到位。那个春天,里奥汀多公司心急火燎地等待加拿大政府的最后一道批示,以便把建筑材料运到艾拉·托马斯发现的戴亚维克矿区以北,进行扩大建设。
  戴亚维克矿的负责人本以为在环保问题方面扫清了一切障碍,怎料得一纸至关重要的许可证突然在有关部门遭到了拒签。里奥汀多公司和亚伯资源公司已经在准备开矿的地区进行了5年的采样调查和地图绘制工作。他们对湖区的自然环境进行了周密的研究。5年期间他们投入了数亿美圆,上报的文件也累计有好几千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政府居然在某个环境(节)问题上大做文章,在公路上把他们的运输车队拦截了下来。
  投资方——里奥汀多公司和亚伯资源公司,一气之下关闭了戴亚维克矿区,让员工歇了工。由于黄刀城上刚关闭了一座金矿,业内人士不禁人心惶惶地认为钻矿即将被彻底关闭。由于建设成本过高,巴兰斯地区并无全年可用的公路,于是错过了冬季的运输窗口期就意味着耽误全年的进度。根据里奥汀多官方公布的数据,停工一年就使其项目贷款的利息增加5000万美圆,业内观察人士估计该公司很可能放弃开发计划,以免遭受拖延之苦。
  后来发生的事态表明,拒绝签署救命文件的加拿大联邦政府部门并非戴亚维克矿区命运的主宰,真正的发言权掌握在多格里布印第安原驻民手中。拉可格拉斯湿地自古以来便是包括多格里布在内的多个部落原驻民的生活区,多格里布族的战略家们把开发许可当作谈判条件捏在手里,在戴亚维克矿区开发商同意支付他们提出的经济赔偿之前绝不动摇。多格里布人的干涉和阻挠是权力革新的一种体现。这个渺小且大部分未开化的部落分散在巴兰斯地区边缘的灌木地带,然而正是他们让价值13亿加圆、两年内雇员将达到450人的矿产开发项目停了工。
  多格里布的“首府”雷亚距黄刀城60英里,坐落在玛利安湖畔的高地上。城中圣米开勒教堂的银色尖顶在蓝天的映衬下耀眼夺目。玛利安湖北部的一条冬季冰路连接着分散在玛尔特里湿地和雷亚湖区的多格里安社区。在面积相当于苏格兰的领地上生活着3000多名多格里安人,其中1700人住在雷亚。
  从多格里布人在雷亚的居住情况就能看出他们对自家地盘的眷恋和捍卫之心。一天,代表族人与戴亚维克开发商谈判的多格里布人——42岁的约翰·B·佐依载着我沿着湖边积雪重重的道路转了一圈。沿途众多根据亲属关系建立起来的多格里布家族集团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线,却彼此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佐依轻易就能看出各个部族之间的疆界。途中每路过一片住宅,佐依便向我如数家珍地介绍道:“住在这里的是塔噶·勾提部落,也就是‘沿岸多格里布人’。他们的部族姓氏分别是拉贝斯卡、威灵和布莱克达科。你看这里有一条很细的界线。”然后他指着隔壁的一所房子说:“住在这边的人姓巧克力或哈士奇,他们是艾塔提部落的,他们的部落名称含义是‘部族之间’,因为他们活动在大熊湖和本地之间。”
  一路上,我们还经过了马丁湖部落和林边部落。如今钻石带来的财富改写着多格里布人的传统,曾经按照血缘关系和祖先居住地组织起来的小部落逐渐瓦解了。建筑开发商在雷亚边缘稀疏的灌木丛里铺设了全新的街道。现代感十足的郊区房屋配备着铝合金边框,门口平台上架着烧烤设施,房子旁边的高塔上安装着卫星天线。选择住在新开发区那里的居民,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亲戚住在附近,而是因为他们能买得起这样的住宅。房子外面停着的新卡车显示着金钱造成的贫富差距,因为不少多格里布人在BHP公司1998年投产的钻石矿区谋到了薪水颇丰的职业。
  但是多格里布人从钻石中得到的不光是金钱,他们同时获得了强大的权力。2000年初,多格里布新势力在戴亚维克开发商和拉可格拉斯湿地里的1亿7百万克拉的白钻石储备之中横插了一杠子。
  这些原住民能够有力量令钻矿停产,证明了昔日的钻石王国在格局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多格里布人用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与淘钻公司进行交易,换得今日的新生活。他们行动迅速,借助振兴土著文化的东风于1991年刚在当地发现钻石资源的时候就已经建立起当地政权了。
  当地发现钻石的消息传开之后,多格里布的首领们立刻看到了机会,但是他们同时也认识到:自己并不具有对这场急行军似的商业活动能够起到影响的合法权利。佐依说道:“那是一场极其疯狂的热潮。我现在还记得当年发生在维克维提的事情。那里曾经住着100多名土著,大概分布在十几个家庭里。他们的居住地后边有一座小山,外来的直升飞机就降落在那座山上。他们的地图上并没有土著社区的位置,那些多格里布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家伙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每人抱着一捆圈地用的桩子,并在小镇中心占起了地盘。他们身上带着圈地授权,圈得有理有力。我们正打算和他们就领地问题协商的时候,发现钻石的消息使对方加紧了圈地的步伐。圈地事件表明我们不受任何保护,除非替他们说话的政府开恩我们才能有口饭吃。在他们发现钻石的时候,在(西北地区的)所有钻矿上工作的多格里布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们下定决心追回利益。”

  多格里布人的祖先以打猎为生,他们从这一点上找到了维权的法律依据。部族首领们派年轻的多格里布研究人员深入偏远地区的族人聚居地采风,四处搜集关于猎人的传说,以此证明自己民族的起源。从他们采集到的故事中不难看出多格里布人的祖先在故土上总结出的生存智慧。

  “虽然动物们四处游荡,但是它们一般不会按照原来的路返回。咱们的祖先就是这么说的……比方说(北美驯鹿)从维克维提附近出发,他们当时管那个地方叫克维亚克瓦提,然后我们知道(驯鹿)会一路走到诺迪依克。等它们要回到巴兰斯的时候会沿着斯纳尔湖的另一侧走,取道茨纳西,最后返回巴兰斯。(讲述人:约翰尼·艾亚克佛,73岁。)

  驯鹿以前会经过贝嵯克,前往亚提迪克,它们会沿着艾塔奇一直走到一个叫作基提的地方,等它们安顿下来之后,如果当地水草丰沛,驯鹿会在那里呆好长一段时间。(讲述人:乔·佐依·费什,70岁。)”

  上面的故事中提到的地名,是狩猎文化的物质基础,更是他们的祖先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料。在多格里布人看来,谁若以开矿等方式毁掉了传统的地貌和地名,就等于破坏了他们的财产,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澳大利亚矿业公司BHP对他们提出的赔偿条件欣然同意,于1994年向多格里布的“财政部门”缴纳了120万加圆,并正式做出雇佣当地土著居民的承诺。等戴亚维克矿区的投资商里奥汀多公司和亚伯资源公司与他们协商的时候,他们开出的价码比当年高出了许多。戴亚维克的开发商在这个问题上打了个磕绊,于是他们的卡车就误在了冬季公路上。
  在漫长的冬季里,夏日的阳光撤离了拉可格拉斯湿地,钻矿的营地从20英里的高空中清晰可辨,恰似夜空中明亮的钻石。BHP矿区的年产量是400万克拉,艾拉·托马斯在拉可格拉斯湿地下面发现的矿脉年产600万克拉,光是这两个矿的产量就占了全球每年珠宝级钻石产量的15%。这些产品中的绝大部分都流入了戴比尔斯营销渠道之外的市场。BHP公司出产的钻石毛坯只有35%经由伦敦销售。亚伯资源公司现在已经更名为亚伯钻石公司,该公司每年收进戴亚维克矿每年40%的钻石产品,换算成重量就是250万克拉。亚伯钻石公司与纽约最大的钻石商蒂凡内公司签定了供货协议,将亚伯出品的钻石中品质最佳的直接销往蒂凡内,省得从DTC那里兜圈子。
  戴比尔斯集团的频繁失利被人们看了个详细,其首先在与澳大利亚进行的廉价钻石之战中败北,接着又企图在里奥汀多的鼻子底下收购菱花钻矿的部分股权,却再度功败垂成。对戴比尔斯集团来说,更严重的不详之兆来自俄罗斯,该国年均钻石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20%,而且是出了名的倔脾气,随着俄罗斯实力的增长,他们很可能放弃长久以来一直令他们不自在的合作关系,脱离戴比尔斯集团,独立推销产品。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戴比尔斯集团在钻石毛坯市场上占有的份额就会在十年之内从原来的80%狂跌到50%不到。放眼望去,戴比尔斯集团噩运连连,曾经不可一世的垄断集团行将就木。
  然而戴比尔斯集团才不会这么容易就乱了阵脚。集团内部的高级主管们正在酝酿走一着险棋,他们的计划大胆而突兀,该计划出自欧内斯特爵士。2001年2月1日,一份公告令钻石行业大吃一惊,该报告称:戴比尔斯集团正计划把他们的股票从证卷市场撤出,以便摆脱股民的监督,从而加强奥本海默家族的控制力。他们的做法是由奥本海默家族买下戴比尔斯集团某合伙人拥有的45%股份,由“英美公司”收购45%的股份,另外10%的股份由戴比尔斯集团和博茨瓦纳政府合营的“戴博瓦纳公司”购买,“戴博瓦纳公司”拥有戴比尔斯集团绝最重要的钻矿资源。这个做法体现出戴比尔斯集团的最新策略,即提高公司的股票价格,增强集团事务的透明度、抛售伦敦的钻石存货、不再充当钻石毛坯市场管理人的身份,以吸引更多投资者的关注。然而遗憾的是,他们的股票价格并没有明显地上涨。唉!即使面对创记录地廉价抛售钻石存货,也于事无补。在尼基·奥本海默看来,如此低廉的股票价格不啻于打折清仓,要是仍然无人问津,他就打算自己买下价值180亿美圆的整个集团。
  钻石界的庞然大物从股票市场的公开注册名单上消失的时候,其肩负的重大责任也随之土崩瓦解。戴比尔斯集团一手创造的钻石王国不复存在,老牌垄断集团好似被沙砾掩埋的足迹一样无处寻觅。但是戴比尔斯集团在钻石行业中的实力始终强大得无与伦比,而且该集团在行业中的领导地位是不可能禅让出去的。在钻石史上的这个交叉路口上,钻石本身的名誉被左道旁门的邪恶交易所污,业内霸主身上象征权力的披风此刻更像是沉重的累赘。
  参与反战争钻石交易活动的非政府组织多达70多个。在该行动的影响之下,安特卫普的“钻石高级委员会”派遣监察人员前往塞拉利昂和安哥拉进行监督,以保证上述地区出产的钻石全部是“官货”,而非战争钻石。但是这样的保证究竟具有多少可信性呢?那些钻石毛坯早在监察人员到岗之前就很可能混进了战争钻石。而且那些国家的主流产品的出处并非是大型城市,而是战火纷飞的矿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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