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脚底微微发麻,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云衣搀扶着她,小心的爬过了一个矮坡,还没有走近,就已经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是尸体腐烂。
宁苏微微皱眉,差点呕吐了出来。云衣也受不了,招呼了那几个见过云衣的丫鬟,“你们,下去找!”
“夫人……这,这要是被帮主知道了……”
云衣瞪了她们一眼,“你怕?怕什么,出事还不用你们担着!”
几人听闻,才颤颤巍巍下到了尸坑。
云衣一边安慰宁苏,一边道,“宁妃,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她待我好。如今若不是为了我,也不用到这种地步了。到底是我疏忽,假聪明了。”宁苏真真是自责,若不给她那包粉,她也就不会赶去了。
现下,到底说她也是女子,总是不利的。
那几个丫鬟在帮中待的久了,对尸体倒是不害怕。细细的找了两圈,只看到了一块蓝色的纱巾。并没有见一个女子。
宁苏似乎是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手颤抖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落,滴在蓝色的面纱上,迅速被融在纱巾里。
言芝莜与她,虽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毕竟两人相处这些天以来,都是她在照顾自己。她在夜晚的时候,时常睡得很浅,她一有不舒服,言芝莜必定会来问她,关心她。
可如今,她却不只所踪,甚至生死不明,她怎么能安心,又怎能不落泪,“她没有死!一定没有!”
“可都说那位姑娘自杀了。难道……”云衣微皱眉头,“她逃走了?”
“逃走?”宁苏泪眼蒙蒙,忽又若或珍宝,“定是了,她功夫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衣眼见她嘴唇发白,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宁妃你别着急,我这就命人去找这位姑娘。我们先回去,这天色这么黑了,不安全。”
宁苏也没有办法,咬了咬牙,跟着云衣回到了屋舍。
而她却不知道,在不久前,有一匹快马在这里快速经过。
那马儿席卷起的风,带动了一边的草丛,打在了马腿上。马上,一个黑衣男子怀抱着同样身穿黑衣的女子,黑衣女子胸口有血不断流下,马儿奔驰了几里,一声长啸,回了回马蹄,停在了一棵树边。
黑衣男子抱下她,撩开她的发,“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那女子微微睁开眼,睫毛投下一片蝶睑,“救救……救救……我……”
男子迟疑了一会,皱眉道,“只怕有所冒犯了!”
那女子点点头,一瞬间昏迷了过去。
黑衣男子焦虑地起身,腰间的金牌一下子掉落下来,一个沣字在月光下分在醒目,十皇子李骁沣!
李骁沣骑上快马,从草树繁杂的林区穿过,从后门窜入了屋内。
李骁沣看着床塌上还未有醒过来的人,不由得问道,“你的医术到底可不可以?”
“我可是云姜师父的关门弟子,你别看不起我!”才没多高的小丫头红红收好药盒,瞪了他一眼,“她只是流血过多,伤口不深。不过她的喉咙似乎坏了。”
“坏了?”李骁沣坐下来皱眉,不解道,“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居然在那里被我遇上了。”
“十皇子,这人一定不简单。”红红挑眉,“她的清白,已经没有了。”
“别乱说!”李骁沣轻轻吼道,“你一个没出阁的丫头,知道点什么?”
“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要不信自己去看!她身上……”
“你个死丫头,让你别说还来劲了。出去出去!”李骁沣摇头,推着她就往外走。
关上门,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如此一个女子,夜半在深山中找出口。她的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胸口血迹斑斑,他也是成年人,只是一靠近就知道她发生过什么。
只是可怜了,如此一个标志的女子?
忽得,床上的女子叮咛了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牵扯到了伤口,紧紧皱着眉头。
——————开学不容易,一个礼拜勉勉强强一章吧。努力存稿的在。————
☆、第五十九章 另处又是巧遇情
李骁沣连忙拿了水过去,“先喝口水吧,你不要急,小心伤口。”
她警惕得瞪着李骁沣,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屋子,又看了眼李骁沣,李骁沣一笑,“你别怕,这里很安全。”
她这才微微松懈下来,拿过了水,想要说声谢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立马慌张起来,指着自己的喉咙问李骁沣。
李骁沣道,“你的喉咙坏了,过几天可以养好的。”
女子似乎放心了,点了点头,有些木楞地喝了口水。
李骁沣一笑,“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她迟疑了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一条金锁,上面有芝莜二字。李骁沣点点头,“是芝莜姑娘,在下骁沣。”
言芝莜眼中无神,胡乱地点了点头。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微微抬眸,李骁沣连忙道,“你放心,你的衣服是丫鬟给你换的。”
言芝莜有点微暗的眸子忽有一丝精亮,她看着这个烟香绵绵的地方,那些不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她紧皱眉头,咬紧了牙,起身就要下去,李骁沣拉住她,“你伤口还没有好,要去哪里?”
言芝莜瞪了他一眼,用力推开他,却是毫无作用,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宁苏还在那个贼窝里,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侮辱,她还怀着孩子,如今怕是凶多吉少,她必须回到那里,去救出她。
李骁沣不懂她心里所想,以为她要去寻死,一把拽住她,“你不要对自己失去希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乎了!”
言芝莜冷笑,毫无所谓地摇摇头,想要说话,喉咙处却入火烧一般刺痛。
她根本就不会在乎这种肮脏不堪的事情,为了这件事寻死,也太看不起她了。
李骁沣松开她,笑道,“芝莜姑娘,你就放心住在这里吧,这里很安全。”
言芝莜神色木然,目光冷淡陌生,喝了一口水,伤口的疼痛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如今她受了伤,若是孤身闯入山归帮,定是得不到好处。宁苏虽然不会武功,但她聪明得很,说不定已经想到办法保全自身。再者,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如此精致的装饰,定是大户人家,想要冒冒然地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李骁沣见她发呆,又道,“我还有事情,一会再来看你。你不要随处走动,有事情就找丫鬟。”
言芝莜点了点头,坐回到床边,等到李骁沣关了门出去,她才又起身,从一边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件衣服。废了很大的力,才穿了进去。
门口没有人看着,她很轻松就走出了屋子。
这是一座坐落在山半腰的庄子,白色的高墙砌得很高,原本对于言芝莜而言,这不算什么困难的。只是经历了这么一遭,她怕是没有那个本事了。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
言芝莜很是小心,眉头紧皱,穿过了一两条走廊,走廊皆是镂空的木板雕花,能从这一边望向到远处去。
庄内,屋成交错,气派非凡,言芝莜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只是想起那晚,她逃出废尸坑之后,向南跑了许久,才遇到了李骁沣,如果能找回那条路,便能找到宁苏了。
“你!干嘛呢?!”言芝莜还没走出这个大大的园子,身后就有人怒吼。
没等她转过身去,那人就已经冲上来,一手抓着她的肩膀,迎面就要扬手打下来,言芝莜连忙弯腰躲过,防不迭地被她一拳打在了肩口,言芝莜一下子脸色惨白,摔倒在地。
那人扬手又要打来,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女子挡在了她面前,朝着那人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们的客人不敬!”
“客人?不不不,红红姑娘,我是见她鬼鬼祟祟地不怀好意,再说,我也没听说最近有客人来啊。”她似乎有点不依不饶,干瞪了言芝莜几眼。言芝莜冷笑,紧皱眉头。
“咱们山庄有客人得告诉你吗?”红红挥了挥手,不耐烦了,“下去下去,今天的菜还没洗好就来闹事!”
她似乎有点不服气,可又不能反驳,气呼呼地跑开了。
言芝莜抬眸,红红一笑,扶她起来,“真不好意思,我带你回房重新包扎。”
言芝莜点点头,若有所思,适才的女子,身材瘦小,力气却不小。听着刚才说话的口气,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可这丫鬟却又非常不错的武功,招式清楚,毫不含糊。
她心中有所猜疑,红红又是极会洞察别人的心思,她扶着言芝莜走过了一条走廊,“芝莜姑娘,你不用顾虑,我们山庄不是什么险恶的地方。在你伤好之前,就在这里休息。”
言芝莜点点头,仔细打量着四处,这小丫头以为她害怕逃走,如此来安慰她。
她虽然没找到出路,可大概感觉到,这个地方,绝对能够帮她救出宁苏只希望宁苏能够撑住,不要白白放弃了生命。
山归帮,喧闹不止,沸腾一片。
事情的原因是二当家,觊觎宁苏的美貌,偷偷溜进她的屋子意图不轨。却被后进来的云衣撞着了,愤怒之下,把他拉到了大堂里。
宁苏面色冷冷地坐在一边,没有哭泣也没有喊闹,手覆在小腹上,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冯陆皱了皱眉,心中也是微然怒火,这老二原本也是守规矩的,近来,他时常有所越举,暂不说这秦宁苏不是他的人,可他有这个胆子动她,便已经是不忠之举了。
云衣见他只皱眉不讲话,生了气,“秦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被你的兄弟抓了来,又受到这般欺负,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也就算了。”
最最不好弄的,便是这等威胁。
冯陆总是年轻人,对感情之事也是敏感的,听云衣如此一说,便不快了,敲了桌子,“老二,你真是糊涂了!”
“大哥,小弟也是也是难耐了,再说了,向来兄弟们一块享乐,大哥你也没说过什么……”二当家觉得不服气,瞧了那云衣一眼,“大嫂也是,平时你还叫我去找个喜欢的呢。”
“老二,你什么口气。对大嫂这么说话!”冯陆瞪着他,又对云衣道,“云儿,我罚了他就是,你可别真生气。”
云衣摇头,忽得想到什么,慢慢开口道,“山归帮实在不安全,你还是让她离开这里吧。”
“大哥!这可不行,她要是出去了,被别人打听到地方,对我们可是不利!”二当家一听这女人要走,便着急起来,宁苏眯了他一眼,忽然开口,“二当家是怕我去官府,告你们谋害人命?”
“秦姑娘此话何意?”冯陆接话,“咱们山归帮……”
“冯帮主,我知道的事情远超过你的想象。”宁苏一笑,“我不会说出去,暂且,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只不过这个人,你看好了,不要哪天他死了你都不知道!”
宁苏心中有了打算,言芝莜曾说过,带她回了王府后,她还要去给李御南报平安。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原本三天已经回了王府,再过之四天,李御南还没有见到言芝莜,定会派人来调查。
她不怕查不出来,到时候,这里的人,必定遭殃。
她不想如此自私,可却想到芝莜,想到这几日的彷徨,心间便有了痛恨。
她不善良,因为她的善良,都给了那个男人给了那个家。
冯陆一惊,看了她许久,又对云衣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的。”
云衣不说话,见宁苏一副淡然的样子,才开口道,“这几日,我得陪着秦姑娘。”
冯陆没说话,但也不反对。
宁苏回去后,一个人静了很久,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耳边是蝉鸣声,在这山野里,显得清冷。
云衣推门进来,将药放在了桌上,“宁妃,喝药了。”
宁苏莞尔,“这些天多谢你照顾我了。”
“宁妃言重了,云衣本就是伺候宁妃的。”云衣如今也算是富贵的人,穿了一身昂贵的纱衣,比起来她倒像是主子了。
宁苏摇摇头,“你如今已经不是了。没有谁是天生伺候别人的。”
☆、第六十章 相别似有新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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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衣坐下身来,“我得以有今日,从不敢忘却宁妃对我的恩情,当日情景即在眼前。如今宁妃有难,我自有照顾周全之责。”
宁苏莞尔而笑,“你何必如此在乎,我也得承认,若不是因为你与王爷之间的事情,何来我与你的误会。”
“是云衣当年鲁莽了。”云衣一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她握住宁苏的手,“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云衣了,我也懂得今天宁妃的意思。”
宁苏僵硬着笑容,喝了口水,“我的意思?”
“这个山归帮对宁妃而言是噩梦,今日分明有了机会出去,可你却不要。堂上警告之言无不深刻。宁妃若是不在等昭启王,此事实在不解。”云衣如此强势的一面,是宁苏未曾见到过的。可偏偏是如此的胆识,宁苏倒也不否认,“你所说一字不差。”
云衣听闻,忽得跪倒在地,“云衣相求,求宁妃无王爷放过冯陆。”
宁苏震颤,她起身走到窗前,“此事,非我可决定。”
“宁妃,王爷如此宠爱与你,若您能够向王爷求情,冯陆便能够活下来。”云衣跑到她身边又扑通一声跪下,“宁妃,冯陆他本身不是大恶之人,若不是他为了救我那年老的父亲,又怎会做下恶事。如此情谊,我怎可不还?”
宁苏转过身看着她,“云衣你怎可如此糊涂。他即使为了做尽了恶事,你又怎能护着他?”
“那王爷如何?”云衣反问,“王爷也是杀人无数,那战场上的人本就不是天生该死的。若如此,宁妃为何还要陪着昭启王?”
宁苏垂眸看着她,只觉得此时的云衣如此有血有肉,她声声铮然地问着她与李御南,是啊,李御南又怎会是大善之人,他手上的生命千千万万,可她却从未想过让他放手。
宁苏又道,“这是他的本分。但你别忘了,冯陆却是在残害生命,老少妇孺他何曾疼惜过。”
“宁妃,您当初让我出来便是为了我们今日所积的徳,为了小王爷,为何不能再放过他一次?”
“我岂能如此包庇,好歹我也是昭启王的妃!”宁苏断然拒绝,她扶起泪水满面的云衣,“我定会对你今日相救不忘,可实在……”
还没等她把话讲完,冒冒失失地就闯进了一个小丫鬟来,她看到云衣如此狼狈不由一愣,云衣擦掉眼泪,问道,“做什么如此冒失?”
“夫人,大当家病又发了,大夫请您过去。”
云衣立马眉头紧皱,连忙松开宁苏的手,连招呼都未来的及打就向外跑去。宁苏想要叫住她,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她终究去看的是她的夫君。
或许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难以知晓。
她让云衣离开那天,无非是因为心里容忍不下她,可哪会想到她今日还是亏了云衣。
造化弄人也不过如此。
西边的窗户吹进一两丝风来,带着些许嘈杂的声音。
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三天,每日提心吊胆的却不是为了自己。想到李御南和言芝莜心里就如同火烧一样。
李御南他还好吗,如果知道她还未有回到王府,是否会心急火燎地想找到她?
可惜,她可能比不上那战事来得重要,否则他又怎会每次都如此匆匆离去?
转又想到那芝莜,名声不菲的神偷胭脂雪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一方手帕泥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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