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所处的大街,已经被清街,这时候看不见一个路人,监察院在定州,一直便套着一个神秘的光环,除了少数人,绝大数的定州百姓并不清楚这个衙门到底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这个神神秘必的衙门权力挺大。现在世上,所有的衙门都是大门向南开,而定州监察院却是一个特例,他的大门开在北边。这更添了世人对其的猜想。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包着马蹄铁的马蹄敲击着石板,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一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惶恐,有的人则无所谓。
定州仅有的两辆特制马车之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黑色的马车车辕上,一左一右斜坐着两名女子,那是清风在恢复权力之后,特地要求李清,将秋雪与夏萍自室韦调了回来,至于王琰,清风自然明智地不会去提到。这两个女子在钟静离开后,便一直担任着清风的贴身侍卫,只不过两人没有钟静那样的特权,可以与清风一起坐在马车之内,而只能在车辕两侧担任卫护之职。
马车在调查司黑色的大门口停下,秋雪与夏萍跃下马车,一人按刀而立,另一个则伸手拉开马车门。
“参见院长”调查司门外,所有官员躬身行礼。
车门打开,清风先是半个身子探出车门之外,看着熟悉的衙门大门以及那门楣之上,陌生的监察院三个大字,感慨不已。先前这上面挂着统计调查司,那是李清亲笔所书,而现在这三个字,却明显不是李清的手笔。
几经沉浮,如今,自己又回来了。
在秋雪的搀扶之下,清风走下马车,看着一干自己或熟悉或陌生的下属,微笑道:“大家以后又要在一起共事了,我们以前可没有这些规纪,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呆在这里就为了迎接我,这不是荒费时光么?时不我待,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
大部分属下在一呆之后,这才想起,这换了老板,每个老板的习惯可是不一样的,而以前统计司的老人却恍然回到了当年,以前的时候,清风是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大部分人离去了,却还有两个人躬着身没有走,却是监察院的另外两位大佬,茗烟与纪思尘。
清风笑着走过去,先扶起了茗烟,“茗烟妹子,你这样,我可是担挡不起的,你是监察院副院长,该为属下作出表率才是”
茗烟抬起头来,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几经兜转,自己终究还是回到了清风的手下,想以前,为了制衡清风,定州成立了军情调查司,自己去任司长,而如今,军情司合并到监察院,自己又成了清风的直系属下。看着清风微笑的面容,茗烟不由暗自发愁,也不知道以后日子会不会好过?
纪思尘更是惶恐,作为清风的老部下,在上一次的清洗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波及的,而这,却是因为他内卫的身份,以前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没有挑破,还可以故作不知,但现在自己的身份早已昭然若揭,以后相处,不免更多了几份尴尬。
“思尘,你是我的老部下了,怎么也如此多礼?”伸手拍拍纪思尘的肩膀,清风走过他的身边,似乎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走吧,我们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走进监察院的大门,清风熟门熟路地便向着以前自己办公的地方走去,院子里,满院的合欢花树开得正艳,清风忽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粉红色的花朵,发起怔来。
“小姐,您以前办公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物品摆放,都是按照以前的格式摆放,您不会不习惯的。”纪思尘下意识地又恢复了以前对清风的称呼。
“嗯”清风点点头,“很好”也不知清风听清了没有,在怔了一瞬间之后,清风又迈开步子,径直走向自己以前办公的厢房。
“前一段时间我们办砸了差事,使定州蒙受了极大的损失。”清风扫视了两人一眼,刚刚落座的两人又立刻站了起来,满面羞惭地低下头。
清风双手下压,示意他们两人坐下,“我这么说,不是要追究责任,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而是提醒你们,我们要时刻记得这一次的失败,化耻辱为动力,在以后的争斗中将场子找回来。”
“是”两人齐声道。
“接下来,我们又几件迫在眉捷的事情要做,第一,便是察清李宗华院长的去向,按照你们之前的分析,李院长应当在南方钟子期手中,立即加派人手,务必要察清楚,以便我们设法营救”
“遵命”茗烟点点头,没有想到清风上台之后发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搜救李院长。
“其二,散布一条消息,就是将军找到了前朝周氏遗民和他们的皇帝,传世玉玺等物,准备在定州恭迎周朝皇帝。”清风道。
纪思尘应了一声。
“这条消息散布的时间要拿捏适当,甚至不能让对手起疑心,一定要让他们以为是自己发现的。这关系到一场战事的胜负,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我会用心去办此事”纪思尘道。
“第三件事,定州迎回周朝皇帝,重建大周皇统,肯定会立即遭受到洛阳甚至还得加上南方宁王共同的反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监察院所有分部都要全部行动起来,刺探这方面的情报。”
“第四件事,洛阳分部在这次的刺杀行动中损失惨重,急需重建网络。这件事情我亲自来处理。”
此时,远在南方的宁州,正是酷暑季节,如火的太阳挂在空中,炙热的火焰烤炙着大地,路上田间,几乎看不到人影,便连狗,也伸长舌头喘着粗气,寻到一处荫凉所在,便趴伏在那里,再也不肯动弹。
外间酷热无比,而在宁王府中,那是四面临水的小亭子里,却是另外一翻光景,四周摆放着巨大的冰块,使亭子里凉爽无比,冰镇的酸梅汤喝在嘴里,凉滋滋地从咽喉一路直下肚腹,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宁王斜靠在凉椅之上,身后还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轻轻地替他打着团扇,而在他的对面,钟子期坐在下首,正将喝完的酸梅汤碗交给身边侍候的丫头。
“子期,你将那个李宗华弄来,终究是瞒不了多久的,这人,迟早会成为一个烫手山芋,还是尽早将其处理妥当才好”宁王看着钟子期,对于钟子期这一次的行事,他也颇为不满,这事太过于孟浪。
钟子期道:“殿下,我擒来李宗华,本来是想得知李清发动卫州战事,牵制庞军水师,而定州水师郑之员部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只是为了掩护另一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必然骇人听闻,只可惜,虽然抓到了李宗华,但他软硬不吃,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有撬开他的嘴巴。”
宁王笑道:“你手下不是有一个什么江湖术师懂得摧眠对手,使其在不知不觉中吐露真情么?没用来试试?”
“怎么没有试过?”钟子期苦笑,“只是像李宗华这种人,从小便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这一套对他们根本不管用,你问些普通的琐事,他倒是有问必答,但一旦涉及到机密,无论如何就不开口了”
“其实这事也不用这么费脑筋,不管李清想干什么,时间一长,总会露出尾巴来,早一些知道,也只不过是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而现在大陆双方短时间内应该矛盾不会激化,我们有时间应对”宁王笑道。
钟子期神色凝重,“这一次袁方绑架尚海波,而尚海波又出任了洛阳首辅,李清受了这一次的刺激,不定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殿下,我们要做好应变的准备啊”
宁王点点头,“这我自然知道,我已经知会了现在在青州的马塔,以前蓝山,胡泽全等人严阵以待,不过李清就算要撒火,目标也应当是对准天启,我们只需以防万一就好了,对了,没有想到小艾河这么轻易就给定州军打穿了,小艾河一战,那个独臂将军计策一环套一环,令人叹为观止啊,如果我们不在身处局外,旁观者清,一样也会被他近迷惑的,在这一点上,我可真是羡慕李清,手下名将辈出啊”
钟子期笑道:“殿下麾下不也一样么,蓝山,胡泽全,许思宇,那一个也不比他们差啊,便是世子,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也是今非昔比。”
宁王摇摇头,道:“对了,洛阳方面传来的联盟信号,你认为其中有几份真,几份假?”
钟子期沉吟片刻,“殿下,洛阳由尚海波出任首辅之后,施政之方必然大变,如此这一次的双方联合是由尚海波主导,那可能对方便真有此意,您也注意到了,尚海波到任后,原先将萧远山压得透不过气来的裘志裘候爷突然便后撤了百里,给了萧远山极大的喘息空间,而且最近他们居然释放了萧浩然,这让我倒是吃了一惊。”
“我这个哥哥,还真是了不起”宁王叹服道,“放了萧浩然,自然是要他回去稳住幽燕,使李清无法涉足其间了。想不到他还有这份心胸。”
“这多半是尚海波之功”钟子期道,“既然放弃了拔除幽燕,那么与我们联合共同对付李清则不出意外,尚海波出身定州,对定州虚实最为清楚,显然,现在洛阳的策略是无论如何也要先对付李清了。”
“先谈谈也好。”宁王道:“先摸摸他们的底再说吧”
两人正议着,却见许思宇如飞一般地赶了过来,“出大事了”显然从外面赶来的甚急,许思宇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脸上更是一头一脸的汗珠。
“怎么啦?”两人都是一惊,让许思宇如此动容的事情,当然小不了。
“定州那边传来快报,定州李清找到了前周朝遗民,还有他们皇帝准备将他们迎定州,重建大周皇统,定州探子也的确发现,李清的大帅府正在翻修,式样正是模仿洛阳皇宫样式在建造。”
宁王与钟子期对视一眼,“此事是真是假,怎么可能,周朝已灭亡了数百年,怎么可能还能找到他们?莫非李清被尚海波背叛气昏了头,随便找了些人便宣称是周朝皇帝,前朝遗民么?”
许思宇喘了口气,“关键是他们同时找到了传世玉玺”
“传世玉玺”宁王霍地站起来,失手打翻了身帝的茶盏,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钟子期也是骇然起立,“传世玉玺?”
“对”许思宇肯定地点点头。
“这下麻烦了”宁王再也无法平静,“如果那传世玉玺是真的,那么即便李清随便找一个人,说他是周朝皇室血脉,也能蒙骗世人。他们从那里发现的?”
许思宇道:“殿下,据打探到的情况,是一支定州水师在巡航时被风暴吹迷失了方向,无意之中发现一座海岛之上的前同朝遗民,后来定州便派出了水师舰队,迎回了这位周朝皇帝”
“这就对了”钟子期双掌猛地一合,“这便对上了”转身看着宁王,“殿下,难怪李清不惜发动卫州战役,牵扯住庞军的力量,让定州水师得以轻松脱身,去了远海,如果不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李清怎么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宁王喘着粗气,“如此说来,这传世玉玺倒是真的了”
钟子期脸色也是难看得紧:“十有八九”
…
大年初一,恭贺新春,新年快乐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谈判
第六百九十二章:谈判
南方宁王收到消息,洛阳的天启得到消息自然也不会比他慢,收到消息的天启先是愕然,接着是失笑,再袁方确认消息真实无误之后,天启便转为震惊,愤怒,乾清殿内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珍奇异物被盛怒之下的天启砸了一个粉碎。
盛怒过后,天启便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很显然,周朝遗民,还有那位什么捞什子的周朝皇帝带着传世玉玺重现大陆,便等于是在宣告大楚得位的不正当性,当年秦氏先祖挟兵造反,数年血战,击败大周,登上宝座,的确是以下犯上,逆而取之,所有结果都是好的,唯有一件事,便是没有找到历代皇朝相传的传世玉玺,这件事一直是大楚每一任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现在这件事情的后果终于显现出来了。
看着大殿内济济一堂的文武大臣,天启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说说吧,怎么办?”
众人的眼光却一齐看向时任首辅尚海波,尚海波从定州刚过来不久,而很显然,这件事情李清已经筹谋了很久。
尚海波咳漱了一声,出列道:“陛下,臣在定州之时,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那么,很显然,这件事情在是臣退出定州核心层以后发生的,现在想起来,李清曾去崇县见我之时,说起了他派遣了一支舰队去海外扩充领地,掠夺财富,当时为了此事,臣还与其起了争议,认为此时不应该分散力量,但现在看来,很可能便是这支舰队发现了周朝遗民,而随后李清发动的卫州战争,现在看起来,也正是为了让邓鹏的水师大部脱身而出,前往海外迎接这位周朝皇帝,那么,从这些事实上来看,这件事情只怕是真的。”
天启摆摆手,“我不管这件事情的真假,真也好,假也罢,此事一出,民间必然一片哗然,胡乱猜测,谣言四起,人心动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内阁可有解决的办法?如何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尚海波道:“从长远来看,这件事情影响最大的是对大楚的读书人,普通百姓知道传世玉玺为何物的又有几人?所以陛下不必过于忧心,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实际的用途,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李清有了一面遮丑的旗帜,为他的造反寻得一些依据而已,使其能够名正言顺地起兵造反,进兵中原而已。落到最后,仍然是双方实力上的较量,大陆有史以来,发生过多少次王朝更迭,传世玉玺自面世以来,又换过多少家主人?又有那一代是长盛不衰的?所以我们当务之急仍是改革内政以充国库,训练新军以壮军威,又这两样,稳操胜卷。”
天启脸色稍霁,“这是长远,但短期之间,如何应对呢?”
尚海波道:“这也正是我先前对陛下建议过的,联合南方宁王,共同对付李清。现在李清抬出前朝皇统,直接否定了大楚的正统地位,恰好让陛下与宁王有了合作的基础,而宁王有强大的水师,正好可以利用,这也正是我们不足的地方,陛下,与宁王联合,我们陆军强,可以抵挡李清铁蹄,而宁王水师较之定州亦不弱,他们水师大将庞军更为定州所忌惮,我们双方互通有无,取长补短,当一举击败李清。”
天启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权衡利弊,委实难以决断,宁王可不同于萧浩然这只死老虎,那可是一只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猛兽啊
“陛下,同为皇家血统,在这一件事上,有着共同利益,需要时则合,不需要时则分,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啊”尚海波长揖及地,“请陛下及早决断啊”
“如卿所奏,暂时便宜他吧”天启挥了挥袖子。
“那么谁去谈判?”
“陛下,这件事情,便交给微臣去办吧”尚海波自告奋勇。
天启沉思片刻,“也好,首辅足智多谋,如有事情,也可临机决断,袁方,你陪同首辅前往,定州刺杀首辅之心不死,定然会在首辅前去的路上兴风作浪,你要小心在意,如果首辅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回来了。”
袁方出班叩首道:“陛下放心,即便微臣死了,也会让首辅安然无恙地归来。”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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