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纳芙,对于重现昔日黄金家族的辉煌根本不抱什么指望,支持她的只是恨意,绵绵不绝的对李清的恨意。她想做的便是杀掉李清,如果不是出现了李清这个人,她的父亲,她的哥哥都不会离她而去。
“卷土重来?”纳芙低低地道:“公主,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
倾城冷笑道:“你清楚最好。”
“公主要看那封信吗?”纳芙问道。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
“他不敢来,他说现在他不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公主到底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大楚公主呢,还是如今一心扑在李大帅身上的定州主母?如果是前者,他便会来见您,如果是后者,他将黯然离去。”
“我既是定州主母,更是大楚公主。他既然不敢来,我也不想见他了,你回去告诉他,容嬷嬷跟了我二十年,却因为他一道命令而枉自送了性命,死得一钱不值,就这一件事,我就不会原谅他”倾城厉声道。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公主,他对大楚忠心耿耿,所思所谋,无不是为大楚着想,听了公主这话,他想必是要心灰意冷了。”纳芙冷冷地道。
“大楚,大楚如今在哪里?”倾城厉声道:“是洛阳城中我那坐在皇帝位子上,却成为萧氏傀儡的侄儿,还是如今他效力的兴州屈勇杰?”
纳芙哈哈一笑,“也是,如今李大帅兵精将猛,财力充足,坐拥定复并三州,更兼土地辽阔的草原与室韦地区,如今更是准备打下北地,吞并曾氏,想必三年五载之后,坐上洛阳城中那高高位子之上的便是李清李大帅了,公主精心辅佐大帅,到得那时候,却也是母仪天下,贵为皇后,也算变相重复大楚辉煌了。”
“住嘴”倾城霍地站起,“大楚立国数百载,传承不灭,朝堂之上,草莽之中,不知有多少心怀忠义之士,岂是谁能轻易颠覆得了的,眼下虽然明珠蒙尘,正义不彰,但总有一日,我大楚将重新崛起。”
纳芙轻叹一声:“公主殿下,你这是在自我安慰么?好吧,如果你不承认我说的,那我问你,李大帅如果真的忠于大楚,萧氏谋反,他为什么反而与萧氏结盟,如果他真是大楚忠臣,就应当提师东进,消灭萧氏。再者而言,即便他顾忌朝廷之上的昭庆皇帝,那他为什么不出击宁王,宁王可是摆明车马要造反的。相反,李大帅却一心想着吞并北方和曾氏,他打得什么注意,公主您当真不知?还是公主您当真要从定州主母一跃而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指了指外面:“您听,外面的锣鼓喧天,那是在庆贺大帅长公子,以定州今日之势,以清风权势之隆,以大帅对那霁月的宠爱之情,您当真能如愿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公主,即便您诞下嫡子,能不能安全养大还是一回事呢?”
“你住嘴”倾城厉声喝道,但眼中却泛起一股无力的感觉,纳芙的话句句击打在她的心坎之上,昔日大楚呼风唤雨的公主,如今在定州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处处受置,事事受限,几被圈禁在镇西候府之中了。
纳芙微笑着站了起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怀中掏出那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向着倾城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目光瞄向那封信,倾城却似被晃着了眼,赶紧转过头去,强撑片刻,终于伸出手去,薄薄的信件却仿佛有千斤之重,拿起,放下,再拿起。
终于,倾城颤抖着将信件取过来,轻轻撕开封口,只瞄了一眼那信上的字迹,便犹如遭了雷击,霍然站了起来,身体晃了几晃,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倒。
深夜,回到自己府第的纳芙径直来到书房,诺其阿早已去了军营,准备明天统军与大帅李清共赴罗丰,支援姜奎与田丰的北方战役,家中便只有纳芙和几名忠心耿耿的仆役。
书房之中,一名青衣男子正就着烛火,津津有味地读着藏书,看到纳芙进门,笑着放下书卷,微笑着问她,“见到公主了?”
纳芙哼了一声,“袁方,我看你家公主举棋不定,根本就没有帮你的心事,反倒着实有些恨你。”
青衣男子正是职方司指挥袁方,听到纳芙的话,他笑道:“这个无妨,公主恨我也是有理的,容嬷嬷陪了她二十余年,却因为我一句话便送了性命。但只要公主看了那封信,我敢肯定,公主一定会帮我的。”
纳芙冷笑:“你当初让容嬷嬷设计霁月,以便让李清猜忌倾城,让霁月清风更加仇恨倾城,让倾城在定州日子难过无比,慢慢地一步步将她逼上你的船对吧?”
袁方笑道:“那有你说得那么复杂,当初我真是想要了那霁月的性命的,只是想不到……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倒是纳芙公主,你愿意帮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你的行动说不定在将来会搭上你数十万族人的性命的。”
纳芙哈哈大笑,“他们性命关我何事?我父亲的性命,我哥哥的性命,他们又何曾关心过,如今的蛮族,除了我,可还有一人想念他们,可还有一人想过为他们复仇?他们死尽死绝,我才趁心呢”
袁方心中一凛,这个女人心理现在有些变态了,自己沾惹上了她,可得千万小心,这种被仇恨烧昏了头的女人用得好,是自己手中一把利剑,用得不好,可就要引火烧身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雷霆一击(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雷霆一击(上)
凌晨,喧闹了大半宿的定州城终于归入沉寂,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闪着光芒,随着晨风左飘右荡,犹如天上蜿蜒星河,点亮着整个定州城。
城外十里,刚刚奉调而回的诺其阿一万蛮族骑兵加上李清三千亲卫军,却已整装待发。火把绵延数里,与定州城的灯光交相辉映。
一万蛮族精锐以白族骑兵为主,这些骑兵本就装备精良,几不输于定州最为精锐的常胜营和旋风营两营骑兵,如今的他们,仍是统一佩配着弯刀,骑弓,长矛,一人双马,如果不是他们打的旗帜是定州军旗,乍一看去,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蛮族又死灰复燃了。
李清的三千亲卫军照例是定州军的精粹所在,其装备也比蛮族铁骑要强很多,每人配备腰刀,和长达数米的斩马刀,长弓外,这些人还额外装备着五发连弩,特别是他们的盔甲,都是特别打制,防护力要比一般的盔甲强上许多。这三千亲卫,基本都是云麾校尉级别,普通士兵比例极少,而他们的统领,自然是独眼将军唐虎。
诺其阿站在自己的战马旁,打量着手下的一万虎贲,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一年多了,自己又要踏上战场,不过这一次却是与以前的生死敌人并肩作战,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诺其阿牢牢地记着巴雅尔生前的话,李清活着一天,就不要想着起异心,而蛮族如今安居乐业,也让诺其阿心中更明白,要想让自己的族人在定州活得更有尊严,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士兵就必须用他们的热血去换取,两族之间的仇恨想要淡化,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而最简洁的莫过于在战场上的同生共死,当几场大仗打下来,原来相互隔膜的蛮族与定州士兵便将完成从陌生人到战友,到朋友的转换,当胜利来临,当这些定州士兵回到地方之后,他们将带动更多的人对蛮族更加友好,两族之间的隔膜将慢慢被淡化。
远处马蹄声响起,诺其阿精神一振,李大帅到了,他站直了身子,整整盔甲。马蹄声近,数十骑狂奔而来,正是由唐虎铁豹护卫着的李清,看到诺其阿,李清大笑着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诺其阿跟前,笑道:“诺将军,让你过家门而不入,真是李清的罪过啊,想必纳芙公主又在痛骂我了,哈哈哈”
诺其阿抱拳道:“大帅说笑了,纳芙早已不是当年的性子了,现在又要做母亲,更显稳重了。”
李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吗?也对,人都是会变得的啊,诺将军,这一次我们可以干一票大买卖了,你作好准备了吗?”
“愿为大帅前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诺其阿正色道。
“好”李清道。“此去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诺将军,你可以告诉你的属下,他们现在也是定州士兵,所以他们将享受原定州士兵一样的待遇,只要有功劳,原定州军有的,他们都会有,土地,房屋,一样都不会少。”
“多谢大帅”诺其阿谢道。
“出发”李清一声令下,一万三千骑军,数万匹战马扬起四蹄,风驰电挚般向着罗丰长琦方向奔去。
卢州,自从吕照庭在境内被定州统计调查司绑架,罗丰长琦被生生夺走,数万大军陈兵边境,卢州大帅徐宏伟便知道,自己已经被定州瞄上了,此时的他后悔不迭,暗恨自己受了吕氏的蛊惑,不知深浅地一脚踏入了这个昏浊的黑洞之中,吕氏是饿虎,但定州李清何尝不是一头饿狼啊?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今的他,除了将自己更牢地绑在吕氏的战车之上,已别无他法。
将卢州常备军从两万迅速扩充到十万,好在卢州不缺钱,他本人更是富得流油,士兵的兵甲武器有卢氏支持,倒也是能凑齐,但这兵员素质,就不好说了,即便徐宏伟不太通晓军事,也知道一群农夫匠人要想在短时间内变成合格的士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现在的他病急乱投医,已别无他法了。
沿着陈县,康县,秣陵,桑株,肃宁一线,他一口气将原本的一万常备军,五万新军都布置在了这里。但能不能封住李清精锐的铁骑,便连卢州最勇敢的战士,心里也是悲哀的。
秣陵,是这条防线的中枢,卢州大将徐基的中军便驻扎在这里,一万常备军和一万新军整戈以待,防备着定州军队的进袭。
数日以前,各个县治同时出现了小规模的敌军哨骑,人数从数人到数十人来等,一人双刀,纵横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似是在窥探防线的虚实,各处防线派出骑兵剿杀这些哨探,但效果却不如人意,你人去得少了,这些定州哨探便反客为主,主动进攻,这些人骑术精绝,箭法奇准,往旆十数人便敢向数十人的对手发起进攻,但你人一多,他们便纵而而逃,一人配备着双马这些哨探除了留给追兵一路的烟尘和嘲笑之外,卢州兵什么也不能得到。一时之间,士气更为低落,
徐基下令各县不再出击,任由这些哨骑自由往来,通晓兵法的他深知定州兵不可能在这么宽的横面上同时出击,他们主攻方向肯定只有一个,但这个主攻点会在哪里呢?各个县同时出大规模的哨骑,对方在窥伺虚实,看来是想找到弱点,一击凑效了。除了命令手下各将据城死守外,徐基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对面的敌人是在野战中堂堂正正击败了为患大楚数百年的蛮族的定州军队,被称为天下第一强军,与敌野战,他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只有高高的城墙,能稍微地让他提起一点信心来。
但是看到秣陵那单薄的城墙,徐基便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大帅一心只想着搂钱,从来便没有居安思危的想法,卢州的城墙大都如同秣陵一般,不堪一击,自己到达秣陵之后,虽然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城墙加高加固,但无奈原本底子太薄,一时之间想有质的改变又谈何容易。
老天保佑吧徐基只能求满天神佛大发慈悲了。
三月,战争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出乎徐基意料之外的是,敌军的主攻点居然选在了自己驻扎重兵的中军所在地,秣陵,敌人显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想要一举打掉防线中枢,从而将整条防线打烂。防线的其它几个县驻扎的都是新军,战力不足,也只有自己的秣陵稍有一搏之力,很明显敌人也看到了这一点,只要击败了自己,只怕其余几县的军队将立马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惊心之余,徐基也被激发了怒气,既然如此小瞧自己,那就来吧,即便卢州兵不如你们精锐,但依托城墙,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的。
城下,纵横交错地被挖了很多壕沟,空地之上,拒马,鹿角,四处林立,铁蒺藜被掩藏在草从之中,徐基的战术思想就是防守,再防守。
这些天,每天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已成了徐伟的必修课,情绪也日渐焦燥起来,整个秣陵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虽然早知道要打仗了,但真正要面对着名震天下的定州兵时,每个士兵心中仍是不免惴惴。
三天后,远处出现了烟尘,随即,一名骑士手执大旗,从烟尘之中一掠而出,随即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徐基的视野之中。
“终于来了”徐基暗叹一声,“敲钟示警,准备战斗”
警钟声在秣陵声响起,整个城池一片忙乱,无数的士兵涌上城头,藏身在垛碟之后,瞪视着远方越来越多的骑兵队伍。
远处的烟尘之中,仍有骑兵源源来断地涌来,而最前边的已到了离秣陵城不远的地方,当头执旗的士兵纵马狂奔而来,而其它的士兵则勒住了马匹,注视着前面执旗士兵的动作。
这名执旗士兵骑术极其精良,纵马狂奔,似乎无视前方那纵横交错的壕沟,当战马堪堪到了壕沟边缘时,一个漂亮的斜转,战马踏着壕沟的边缘,转向而去,马蹄踏下的泥土,簌簌落到壕沟之中,城上的卢州兵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声,而那骑士借着马力,将手中的大旗猛地用力掷出,呼啸声中,大旗带着风声,深深地扎在城下的空地上,大旗展开,在风声中猎猎作响。
马上骑士扭头望着城上,冲着城上士兵高高地竖起大拇指,然后倒转过来,狠狠向下一摁,狂笑声中,打马而去,而不远处,他的同伴们则高声欢呼,几名骑士迎上来,像迎接英雄一般地簇拥着他回到队列中。
插旗徐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草原蛮族常用的挑战手法,想不到与蛮族作战数年,定州兵也学会了这一招。不过现在他们更多的是想向自己示威而已。
远处仍有大批士兵拥来,这些士兵在极远的地方便下了马,然后开始整顿队列,片刻之后,在徐基的视野之中,一个个整齐的步兵方阵便出现了。定州居然连步兵也装备了驼马,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让徐基感到羡幕外,更多的则是忧惧。而在那些步兵的身后,一架架马车满载着一车车被布幔遮盖着的东西,正向这边驶来。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雷霆一击(下)
第四百二十三章:雷霆一击(下)
十数骑拥着拥着两名将领驰进秣陵城下,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对着秣陵城指指点点,不时交谈几句,虽然相隔甚远,但徐基依稀看见其中一个年轻的将领正是定州方面布署在罗丰长琦的常胜师主将姜奎,而另一员年纪大一些的将领,徐基一时却没有认出来。田丰归附定州,双方都没有声张,萧氏自认此乃奇耻大辱,自然不会声张,而李清得了便宜,却也不会卖乖,毕竟此时此刻,双方在名义上也还算是盟友关系。
虽然不认得田丰,但从两人的态度上看来,此人的地位绝对不低于姜奎,徐基心中更是不安,可见定州对于此战是势在必得了。
“徐基经验丰富,秣陵的城防做得很不错啊”姜奎打量着秣陵的城防体系,虽然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东西,但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他,自然能猜到那些掩盖起来的凶险,“大帅要我们速战速绝,难度不小啊”
李清给他们的要求,是当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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