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翼的蛮族杂兵们早在旋风营发起冲锋之际,便已士气全失,筹谋良久的脱身之计居然是一个大大的陷阱,眼看着旋风营席卷而来,发一声喊,在自己的族长带领下,一个转身,便四散逃向黑暗之中。
纳奔木然地举起战刀,“杀”从他的嗓子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
王启年率领着数万步卒稳稳地推进,对于那些见缝插针,四处乱窜的杂兵,启年师的士兵根本不予理会,只要你不瞎着眼睛冲到军阵之前,王启年的目标便是全歼纳奔尚余的近两万龙啸,斩灭了他们,巴雅尔又将遭受重创。
胡沙安满身是血地冲到了纳奔身边:“二王子,我们上当了,我来断后,您快快杀出去”
似乎被胡沙安的浑身血迹惊醒,纳奔身子一震,回过神来,苦笑道:“走不了了,你没有看到吗?对方根本没有追杀那些小部落的士兵,他们瞄准了我们。”
胡沙安抬头看去,不远处,姜奎正哇呀呀地怪叫着,所向披糜,直直地对着这个方向杀过来。
“二王子,我去阻挡姜奎,您快突围吧,王启年部多是步卒,您杀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胡沙安急急地说完,一拍马,便迎向已近在咫尺地姜奎。
纳奔扬起了战刀,蓦地一声暴喝,一头便杀进了潮水般涌来的定州兵之中。
“荆岭大捷”一名背后插着红旗的传令兵飞马而来,人还隔着定州城门老远,声音已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荆岭大捷”城楼上,城门口驻守的士兵,过往的行人,看到飞马而来的报捷信使,人人欢喜若狂。
“荆岭王将军打赢了”这一消息瞬间便长上了翅膀,随着信使的战马在城内奔驰,而传遍定州城。
大帅府前,信使翻身下马,一阵风似地奔进大帅府。
“报荆岭大捷”信使一路高呼,一路向内直奔。
议事厅,李清,路一鸣,尚海波,清风,许云峰,王琰,等一众人正在议事的人听到信使的呼唤,轰地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禀大帅”信使跑进大厅,干脆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王启年将军报,昨夜击溃龙啸,阵斩纳奔,荆岭大营前,再无一名蛮军”
尚海波回过身来,对着大堂之上的李清深深一揖:“贺喜大帅,恭喜大帅,蛮子三股大军,今去其一,破蛮大业,指日可待”
“为大帅贺”厅内众人齐声道贺。
李清心中欣喜,一摆手道:“同喜,同喜,虎子,带这名士兵下去休息,好酒好肉地招待,重赏”
那传令兵高高兴兴地随着唐虎下去,李清却回过头来,凝视着身后墙上那副巨大的草原地理图。
尚海波上前一步,大声道:“大帅,可让王启年姜奎部稍事整顿,立即经草甸进逼虎赫狼奔右翼,如果能将狼奔也击垮击残,大事定矣”
李清猛地转过身,道:“王姜二位将军,立了大功,立刻传令给他们,休整三天后,立即出兵,王琰”
王琰大踏步向前,“大帅,王琰在此”
“你马上率常胜营六千骑兵先行出发,汇合抚远杨一刀的选锋营,支援吕大临,同时传令吕大临,不要担心损失,给我死死地拖住虎赫。”
荆岭一战,两万龙啸军自纳奔以下,全军皆墨,其余各部,侥幸得脱者大都作鸟兽散,一部分去投靠富森,另一部分则狂奔数百里,到了虎赫的狼奔军之中。
虎赫重重地跌座在虎皮交椅上,瞬时之间,便如同老了十数岁。座下众将无不如丧考妣,纳奔全军的覆灭,不仅让草原又失去了一股重要的作战力量,更直接的是,让狼奔的侧翼也完全地暴露在了定州军的兵锋之下。
“虎帅”诺其阿一脸悲愤地走到虎赫面前,“请节哀吧,只怕我们马上便会受到攻击了。我们狼奔再也不能重蹈纳奔王子的覆辙,如何带领狼奔安然返回王庭,还要请虎帅早做筹谋啊”
虎赫默默地注视着铺在大案之上的地图,惨笑道:“狼奔只怕也难逃厄运了吕大临想必马上便会粘上来缠住我们,而王启年部肯定也正在日夜兼程,逼近我军。”
“虎帅,虎帅”一名斥候将领一路小跑着进来,“禀报虎帅,吕大临部突然逼近到我军十里外下营。”
“果然来了”虎赫霍地站了起来。
“对方的将旗多了两面,一面是常胜营营旗,一面是选锋营营旗”这名斥候将领又说了一个对虎赫来说极不好的消息。
“很好,李清还是很看得起我的,定州军大将云集在我虎赫的面前了,吕大临,杨一刀,王琰,王启年,姜奎,嘿嘿嘿,还真是看得起我,好吧,我们便来好好地较量一翻,看你们能不能留下我虎赫”
虎赫抽刀,重重地砍在面前的大案上。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困境
第二百六十七章:困境
四万狼奔军在乌颜巴托停了下来,在他们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云集着定州军几乎所有的精锐,光是吕大临的吕师便有近四万人,启年师三万人,旋风营常胜营选锋营近两万人,差不多十万大军恶狠狠地盯上了狼奔这块美味的肥肉,吃掉狼奔,则意味着草原蛮族这座大厦将轰然倒塌。
虎赫被称为草原第一将,自然不是浪得虚名,选择乌颜巴托作为最后的抵抗地方,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其一是这里有早先蛮族设立的一个兵站,物资储备较为丰富,其二乌颜马托的地理位置非常玄妙,以这里为起点的话,在地图上画出两条线的话,你就会发现,这里距抚远,威远等地几乎就可以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虎赫摆出这一个架式,正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虎赫不想死守,死守没有任何出路。乌颜巴托的地形较为复杂,看似一展无际的平原之上,其实暗藏着无数陷阱,湿地,沼泽遍布其中,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其中。如果不熟悉这里的地理,进攻必然要吃大亏。
王庭的巴雅尔也知道乌颜巴托之战关乎到诞生不久的元武帝国的国祚,虽然被室韦人牵制了大量的兵力,仍是咬牙从正黄旗抽出两万精锐驰援虎赫,使虎赫手中的兵力达到六万,有了与定州兵一较高下的本钱。
四处烧杀抢掠的室韦军队在巴雅尔与伯颜的围剿之中,已渐渐失去了入关之后的优势,兵力一点点被蚕食,被迫开始收缩兵力,向着过山风的移山师缓缓靠拢,一直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的巴雅尔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他不怕室韦人与过山风汇集,就怕室韦人飘忽不定,毫无章法地乱打一气,现在好了,室韦人终于安定了下来,正面作战的话,巴雅尔则丝毫不惧于对方。他开始统筹计划,准备给逼近王庭的过山风到室韦联军重重一击。
定州近十万大军汇集乌颜巴托,吕大临从李清哪里获得了统筹指挥全军的大权。与蛮族作战了近二十年的老将吕大临第一次手握如此强壮的兵马,而且还是在整个战局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不禁有些躇踌满志,多年心愿,终将得偿了。
此时的定州军分成了三个攻击集团,分别以吕大临,王启年,杨一刀为主,而吕大临有节制另外两部的权力,在吕大临看来,对面的虎赫已成了一头死老虎,蛮族骑兵胜在灵活机动,现在被逼得隅居一地,采取守势,又如何能是定州兵的对手,这种打法正是定州兵的强项啊
三个攻击集团就位之后,吕大临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却是骨感的,处在军人生涯最高锋的吕大临在他最得意的时候,遭遇到了虎赫的重重一击,在湿地沼泽遍布的乌颜巴托,定州军的第一次进攻便遭遇到了重大挫折,率先发动攻击的两翼,在发起进攻之后不久,大批的士兵便因为不熟悉地形,不清楚看似平坦的草原之上,那些枯黄的牧草之下暗藏的陷阱,被陷在地面无法脱身,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都成了对面狼奔军的活靶子,大批的被射杀在沼泽湿地之中。此时,定州军那一身精良的凯甲反而成了累赘,身负数十斤重的凯甲让这些士兵更是举步艰难,在大盾兵们举起铁盾,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的时候,狼奔的投石机,八牛弩,蝎子炮给他们造成了重大损失。
强攻不到半天,损失上千士卒的吕大临被迫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虎赫在撤退伊始,没有放弃屯集在大营里的这些重型器械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定州兵被牢牢地钉在了乌颜巴托。第一天的攻击,定州兵甚至没有接触到狼奔的兵阵,便狼狈地退了回来。
接下来的十数天里,虎赫不断地派出部队,穿过沼泽湿地,一次次发动对定州军的反击,收获颇丰,一旦遭到定州军的反击,这些突击部队便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扬长而去,而在追击的定州军吃了无数次亏之后,吕大临终于下令,不允许作这种无谓的追击。
在乌颜巴托,于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对恃峙局面,拥有巨大兵力优势的定州军龟缩在营塞之中,先前一度被撵得鸡飞狗跳的狼奔反而风生水起,不停地袭扰对面的敌军。
进攻无力,吕大临的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心急上火啊大帅如此信任自己,将十万大军的统帅权交给了自己,而不是他的嫡系心腹王启年,这不仅是对自己多年对蛮族作战经验的借重,更是对自己一种非常信任的表示,要知道,前些年在萧远山治下,便是定州军最为鼎盛时期,全军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人马,而现在,自己却是出师不利,这让他很是焦急,感到有负所托。
“一定要在大帅大婚前拿下乌颜巴托”吕大临重重地一拳击在大案上,对着汇集在他大帐之中的王启,杨一刀,王琰等大将道。“我们要用虎赫的人头来为大帅的大婚作贺”
杨一刀看着吕大临有些焦燥的面容,不急不缓地道:“吕大人,乌颜巴托地形复杂,仓促进攻会给我军造成重大损失,而且对面的虎赫素有智将之称,我们要小心应对,千万不要莽撞冲动。”
王启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妈拉个巴子的,谁也想不到这个破地方居然是这样的,十多天了,我还只向前探了不到十里路,派出去的斥候只要稍微离大营远一点,那些狼奔军便鬼魂一般地冒出来,射杀我探路的士兵,十几天,老子损失了近百个斥候,这仗打得,真是窝火。”
王琰也摇头,无奈地道:“这些湿地沼泽太复杂了,我们紧跟着追上去,明明看见对面的敌人安然无事地穿过去,轮到我们就卟哧一声陷下去,转眼之间,胜负逆转。吕大人,如果不能摸清对面的地理地形,便是发动进攻,也是枉然啊”
魏鑫站了起来,“吕大人,其实现在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其一只能多派斥候,慢慢探路,只要将面前的地形搞清楚了,我们便可直逼虎赫大营。如果实在不能搞清楚这些的话,那我们便只能等了。”
吕大临不满地抬起头,看着这个以防守著称的老将,“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我们便在这里龟缩不进,然后让将要新婚的大帅亲自来指挥这场战斗吗?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定州无人?”
魏鑫抽抽鼻子,摸了摸山羊胡子,似乎没有听懂吕大临话里的讥讽之意,不紧不慢地道:“等不了多久,吕大人,天气是我们最好的帮手,您看这天,可是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吕大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杨一刀却突然想起去年跟着大帅去视察鸡鸣泽一事,眼中不由一亮,“魏将军,你是说天气一冷,便将天寒地冻,温度急剧下降之后,这些沼泽湿地都会被冻实,那时,他们就不会再是我军的障碍了”
魏鑫笑道:“正是,吕大人,看今年这天气,用不了一个月,我们的面前就将是一片坦途。”
“一个月啊?”吕大临沉吟不语。其实吕大临的心里,实是想让众将不惜代价地派出斥候摸清对面的地形的,第一次统帅全军,他当然想给李清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让李清能更深地看到自己的能力,同时击败虎赫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他心里也很清楚,眼下手底下这些重将们都不太赞同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是想稳打稳扎,步步蚕食,处在不同的位置,当然每个人会有不同的想法。吕大临虽是全军主帅,但却知道,自己不可能强行勉强这些人去做一件什么事,必竟像王启年,杨一刀这些人,地位并不在自己之下。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么就这样吧,先等,但是我们不能干等,斥候仍然要大量地派出去戡测地形,虎赫不是经常埋伏诱杀我们的斥候么,那么大家不妨想些办法,反其道而行之,也长长我军的士气”吕大临笑道。
狼奔军大营,难得地有一日安宁,对面的定州军吃了十几天的苦头之后,终于老实了下来,再也没有出兵攻打,但虎赫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虎帅”诺其阿与豪格静静地走到虎赫的身边。
“发现什么了吗?”虎赫静静地道。
“天越来越冷了”豪格道,“不过大帅,我们营中有足够的越冬物资。”
“天越来越冷,要结冰了”诺其阿脸色也很不好,“吕大临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停止了无谓的进攻,他们在等。”
“本来以为定州人会被胜利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来进攻我的大营,但现在看来,这个算盘却是打错了,十几天来,吕大临用数千人的伤亡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诺其阿,豪格,一旦封冻,我们的苦日子才真正开始。”
二人都是默然。
“你们回到自己的大营后,各自加强防守吧,学学定州人的防御,我们不但要会进攻,更要学会防御。”虎赫说完,倒负着双手,向回走去,背后的诺其阿与豪格看着这一年多来,明显苍老太多的虎赫,心中都是泛起一阵悲凉,虎帅对这场战事一点也不乐观啊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思虑长远
第二百六十八章:思虑长远
唐虎蹑手蹑脚地将一杯浓茶放在李清身前的大案上,又操起一把小剪刀,将烛蕊剪去一小截,让烛火显得更明亮一些,李清正在阅读每日从前线汇聚过来的军报,现在东西两个方向上的定州军不约而同地遇到了麻烦,进攻的势头都停滞了下来。
吕大临集团为地形所困,而过山风与铁尼格联军则遭遇到巴雅尔优势兵力的围追堵截,也已从进攻转为了防守,他们在等待着吕部率先取得突破,然后才能打开僵局。面对如今的局面,李清却一点也不着急,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胜利,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草原集团的反扑只不过垂死病人的回光返照,虽然能给自己造成一定的困挠,但却无关大局,就像天亮之前那一段时间,总是一夜之中最黑的时光一般。
更何况,李清还不想这场战事结束的太早,如果能拖上一拖的话,他也并不介意,现在的他,目光已转向大楚腹地。过早地结束了草原战役,势必会让他不情愿地提前介入到中原乱局中去,那怕自己再不愿意。
虎赫是个不错的对手,让吕大临,王启年他们与他多过过招,想必会学到很多的东西,目前的情况下,只要吕大临等人不犯大错,虎赫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即便在局部取得一些小胜,也无法改变整个大战役的走向。
至少在今年,与蛮族的战事不能结束。
房门响起了轻轻地叩击声,李清抬起头,坐在角落里的唐虎也站了起来,门口站着的是清风,李清目光微微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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