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龙城”号的日子里,时间好像凝固了,自己真切地感受到了度日如年,浮躁、迷茫、困惑一直纠缠于自己,就好像自己被阻隔在世界之外。
笔放下,合同没有签。白云飞选择了去挑战那与生俱来的脆弱和孤独。让阳光曝晒衷肠,任人们嘲笑痴想,纵使蜂飞蝶舞,也不意乱心花!向一个又一个困难挑战,用全身的汗水诠释生命的真谛,释放青春的激情!坚持迎着每一天的朝阳面对大海的方向守望,忍受那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寂寞,在煎熬中等待着最后的机会……
终于,天地间迸发出一道亮线,又看到了那纯真的笑脸。在接到李亚民签署的上舰命令那一刻,白云飞奔向了浩瀚的大海,舞动着双臂,迎着扑面的海风,大声喊了起来:“嗨……嗨嗨……”积蓄的豪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徐腾也被感染,为之雀跃。
白云飞松开刹车,飞机沿着黄线向前滑行,穿过宽阔的停机坪,进入跑道。跑道,通往梦想之路,无尽地向前伸展,这里没有限速。这时,塔台再次传来指令:“洞幺幺可以起飞!祝你们好运!”
“明白!”白云飞与以往一样征求徐腾的意见,“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上路了!”
“早就准备好了!快飞吧!我们的咪咪也要当王牌喽。”徐腾温柔地把小猫咪抱在腿上,搔搔猫的头,猫咪依偎着他的手蜷了蜷身子,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十分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还不时得意地咕噜咕噜哼着。
白云飞认真地依次将油门开到不同的几种功率状态,同时扫视仪表,以确认一切正常。接着又对前起落架进行了转向调整,以使其与飞机中心线保持一致。一切都很顺利,他松开刹车,推油门到底,引擎顿时咆哮。飞机在跑道上迅疾如电般向前冲去,周围的参照物顿时化作飞逝的线条。
从未有过的速度感,令猫咪像猎犬闻到了肉香,精神大振,站立起来,四处瞧了瞧,又用疑问的目光转头瞅了瞅徐腾,然后又漫不经心地趴下。好像与它的主人一样,天生就是飞行的好料子,这么快就能适应。
白云飞一拉杆,“飞虎”昂扬着向上的力量,咆哮而起。机场上指挥员、飞行员、地勤人员几乎都仰着脖子朝天上观望。只见战鹰似光剑一般,直插蓝天。那隆隆的轰鸣声,仿佛是那句永恒不变的誓言:顺风兮,逆风兮,无阻我飞扬!
王者归来的风雨前夜(13)
穿过了云层,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蔚蓝色的苍穹覆盖在头顶,就像一整块没有一点杂质的蓝宝石,神秘莫测,令人敬畏。在这里,你有足够的空间;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地施展;在这里,你会体味到一种幸福,它的名字叫作:飞翔!
到达指定空域,白云飞一直没有收到远洋舰队的指示,耳畔却传来徐腾发毛的声音:“怎么还没指示,他们不会把我们忘了吧!”
“不知道啊。”白云飞也没了自信。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兴奋、激动只代表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并不代表别人也这样,心中不免失落。
就在这时,四架战机从他们的身边疾驰而过。白云飞和徐腾追寻的目光一眼便认出了那熟悉的涂装,前机身有条醒目的斜向色带,腹鳍和垂尾顶端是代表着大洋的深蓝,机身天蓝色一直延伸到雷达罩,垂尾还涂有那动人的标记一只飞翔的老虎。那是WM海军远洋舰队舰载攻击机独有的涂装。
“是杨淼、李可他们!”徐腾激动地叫了出来。
四架战机画着美妙的弧线,绕到白云飞和徐腾的身旁,以他们为中心,一边两架保持平行飞行。这时,无线电传来杨淼和李可的声音:“天鹰中队,欢迎你们归来!别来无恙啊!”
“云飞、徐腾,你们想死我了啊!”
“几天不见,你们怎么都变得酸溜溜的了?是不是酸死人不偿命啊!”徐腾如常地与杨淼、李可开起玩笑。
相迎而来的天鹰中队不过是个序幕。马上,白云飞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白云飞,你小子被我锁定了!快快认输!”
是高鹏!白云飞睁大了眼睛向天空张望:“高鹏你在哪儿?报告你的位置!”
“废话!告诉你我不就完了!哈哈哈……”
只见从云层深处,几个小灰点显现出来,一、二、三、四、五……一共六个。来速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小灰点就变成了一架架飞矢,带着一声声长啸,掠过白云飞的头顶,兜了一个圈子后,靠拢过来,汇合成紧密而庞大的战机编队。
“我们又见面了!”陈成说。
“怎么你们也来了!”徐腾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场面未免有点兴师动众了。但这还没有完,没过多久,段宇、赵辉率领的八架SU…33中队也相迎而来。前来欢迎的战机越聚越多,就像拼图一样,一转眼已是数十几架战机护在白云飞的左右。可以想像得出这样一只庞大的编队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就像一艘永不沉没的巨型战舰在巡航。而在中心位置的“飞虎”战机,平展的双翼被气流有力地托起,好似编队的灵魂一般,翱翔于天地之间。
战友们在问寒问暖,白云飞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发现大家是那样可爱。虽然之前有过不和、争斗,甚至动过手,就像猫和狗一样,天生八字不合,而对方永远是自己要超越的目标,但就是在这种较劲之中对彼此有了了解,产生了默契,而“龙城”号更像一个大家庭,把他们的感情凝聚。
“云飞,我有个问题啊,你会不会再跑了啊?”段宇虽是调侃的语气,但还是令编队的无线电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关注白云飞的回答。
白云飞轻声一笑:“我要与你们并肩战斗!”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挑破了大家心中那封存已久的封条,令激情释放;又像闪电击发出的火花,令静如止水的心跳动起来,扬起一层层波浪。
远在“龙城”号航空母舰的雷明,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的一阵阵兴奋的叫喊和口哨声,也为之动容,默默地点头。“朋友……”此时此刻,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就像品尝着百年陈酿,浓酽而芳洌。雷明深深地感到,战友之情就好像一把烈火,把每个人的心烧得暖暖的,而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就像在这把火上又泼洒了一杯烈酒,令火苗升腾,把日头吞没!
“唱首歌吧!云飞你喜欢什么歌,让陈成给你唱!”高鹏兴致颇高。
白云飞想了想说:“嗯,《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
“《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听起来好耳熟,是什么歌啊?”
“是电影《英俊少年》的插曲!”
“哦,想起来了!很老的歌啦,怎么你还记得?”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有着所有美好的回忆!”
“哎呀,我可不会唱啊!”陈成傻了眼,没想白云飞这个家伙除了桀骜不驯、看不起人之外,还很怀旧啊!
“有没有人会唱呀?有没有?”没有人答应高鹏。这是童年时的歌曲,尽管它带给自己无数快乐和欢笑,可是岁月的潮水早就把它冲淡了冲走了,有谁还会记得?
“算了……”白云飞想掩饰失落,可一个女声忽然轻轻地唱起:“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Left blooming alones……”
王者归来的风雨前夜(14)
二春的歌声,似从九天而来,带着一种空濛、辽阔的豪放之感,回响耳际。白云飞仿佛被歌声带回了从前,纵然没人介绍,他也不愿打扰,静静地聆听。这首古老的爱尔兰民歌,美得忧伤,美得沁人肺腑,好像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根神经,在不经意间被人拨动了,起伏跌宕,籁鸣啸天,却又缠绵悱侧,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平静。
那令人沉浸的旋律,就像一缕净化心灵的清泉,让你在阅遍风景、洗尽铅华、蓦然回首的时候,发现她还没有离去,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仿佛在告诉我们玫瑰可以逝去,但童年的色彩,美丽的色彩,会永远绽放。
“龙城”号航空母舰,雷明也随着轻声哼唱起来。他知道,这是战争与和平的反差,让美丽更加美丽。
演习将至,“龙城”号的棋类比赛简化了,不计名次,仍引发全体官兵很高的热情。趁着好天气,战机被升至了甲板,空出来的机库便成了比赛场。整齐地摆放下几十张折叠小方桌,五六个人聚在一起,时而传来“将!”“叫吃!”“喂,不能悔棋的!”场面颇为壮观。
李健一直忙于电子战准备,今天也抽空得闲,来到这里凑凑热闹。走了两圈,善于观察的他,发现下棋好像能够调动人的所有情绪和精神。全神投入的样子,是赢是输?一眼便看得出来。像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不用说一定是赢棋的;输棋的往往是双眼紧盯棋盘,手里抓着棋子,半天也走不了一步。
走了走看了看,李健又发现了一个规律。高级指挥官一般下围棋,黑白转换看上去更像一场战争,也更为深奥;普通水兵一般下象棋,可能是很普及,也简单易学;电子作战系的指挥官在下国际象棋,可能他们接触的国外东西多一点吧。
这里还有跳棋!女兵们在下跳棋。
李健想起在家的时候,常与盈盈下棋解闷。下象棋,盈盈总是输,还耍赖,快到输的时候,就换位置。换了位置后,一番激战,当自己又要赢的时候,盈盈又要换过来。不过,不知为什么,跳棋却是盈盈的天下。只见她手中的小玻璃珠跳上跳下,把自己的棋子当做跳板,好不活跃。自己小心谨慎,可总是在一阵舞蹈的节奏中败下阵来!
走神了,陈成走到他跟前也没发现。于是他的胸口挨了一拳:“喂,太专注了吧。我都到你跟前了,愣没看见?”
“啊哟,吓我一跳。”李健手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陈成笑着说:“你怎么有空来这儿,电子战没问题了?我们飞行员的命多一半在你手上啊,电子战说什么也不能有问题啊!”
“啊哟,行啦,你就别给我加压了,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你还给我施压?”
“哈……开玩笑的。走,高鹏在那边。”
正说着,就听到高鹏大叫:“要吃就吃!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来一盘!”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李健呵呵一笑,一定是输棋了。不过,这倒让人感到一种可杀不可辱的气节。
再看高鹏的对手,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李健想起来了,是那个新来的二春。看样子,肯定是因为高鹏是她的中队长,赢棋不是输棋也不是,该吃的子不吃,最后惹恼了高鹏。没想到,二春飞机开得好,棋也下得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李健和陈成走了过去。
高鹏越想越气,这棋下得不痛快,像老牛拉烂车一样。你能赢你就痛痛快快地赢,好像怕我输不起似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一脸怒气,鼻子都气歪了,阴沉着脸像夜里的金刚罗汉。两人重新摆棋局,高鹏忽然蹿了起来,脸色涨红,渐而发青地吼:“小小年纪学得这么圆滑世故!不下了!”重新摆好的棋局被他推乱了。
二春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大气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吭一声,连眼皮也不敢撩,低着头默默地把棋再摆好。在一旁的冯海亮立刻见缝插针:“二春妹妹,别怕。我陪你下。”说着,笑着坐了下来。
“你看高鹏像不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刺猬。”李健和陈成边走边取笑着高鹏,“嘿嘿……形象!”
高鹏一转身,看见了他俩,觉得他们笑得怪怪的,还没打招呼就又听到陈成的取笑:“我说,你怎么那么没风度呀。告诉你,就算被扁了,心里不爽,也要装作绅士地说:good game!”说着,摆了一个深沉地Poss,逗得旁人大笑,二春也偷偷笑了两下。
高鹏瞥了一眼陈成,脸青得像螃蟹盖:“陈成,你别笑我。你要跟她下,不被她抽一个干干净净,才怪!”
站在人家身后看下棋,高鹏也不老实,咂嘴跺脚,嘴里吱吱喳喳个不停,喋喋不休地给冯海亮指手画脚。冯海亮要是走错了一步棋,他能急出一身汗来!拿膝盖拱人家后腰:“跳马!跳马……!飞象啊!……拿炮打呀!车……你看,不听我的,被人吃了吧!”
王者归来的风雨前夜(15)
冯海亮被高鹏说得晕头转向了,昏着尽出,很快被二春杀得丢盔弃甲,只剩光杆司令了。冯海亮也急了,把高鹏推到一边去:“是我下,还是你下啊?你让我自己下好不好!”
陈成也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手无悔大丈夫。人家下,你搀和什么劲啊!”
“让他下准输!听我的没错。”高鹏还嘴硬。
对面的争吵,令窃喜的神色偷偷地爬上了二春的眉梢,嘴角上翘如一弯月牙儿,含蓄的笑就像含苞待放的荷花,清纯而非艳丽。李健再次打量她,透着文静的小姑娘,下棋竟着着有玄机,步步有奥妙,不知是跟谁学的……哎,现在的女孩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呀!
这时,另一个方向,白云飞那淡淡的冷冷的,听了就终生难忘的声音,带着轻狂的个性,又传进了众人的耳蜗:“双象对双兵,我赢定了。认输吧!”
“象能过河吗?哈……他是不是输糊涂了!”高鹏脑子泛起了问号,也引起了李健的兴趣:“走,过去看看。”
只见棋盘黑白格交错,棋子立体有形,惟妙惟肖……白云飞与阿米尔的对弈进入了尾声。
“你输定了。别费时间了,快认输吧。”胜局已定,白云飞失去了耐性。阿米尔表情严峻,纵然兵临城下也不后退一步,好像他那句口头禅“我们塔吉克是最坚强的”在脑海里根深蒂固!
“原来是国际象棋啊!”高鹏这才明白了过来。
白云飞面带冷笑:“象棋是给小孩子和女人下的。只有国际象棋才是男人下的!”蔑视一切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眼中无人的傲气,完全没有了归队时的那种可爱啦!
“你说什么?有种跟我下象棋,看我怎么把你杀个片甲不留。”高鹏腾地火了,眼睛像钉子似的,直盯着面前那个人。
“嘿嘿,是嘛?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那大喊大叫的。哼,别说下象棋,就是下军棋、跳棋,也照样赢你。”不费力气的话,听起来最难受。
“可恶!”高鹏被气得像火车头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陈成拉着他劝:“算了算了,都是战友,何必呢?”
棋场门口,范长城望着里面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生命体,对雷明说:“士气准备得不错!”
雷明一笑:“能让他们尽情地投入,甚至忘记战争带来的恐惧感,也只有下棋了。其实,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争强好胜的冲动,下棋可以将这冲动彻底激发出来!”
范长城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就看亚民的啦!”
演习区红军指挥部。红军指挥官李亚民肩扛两颗将星,围着三十几米长的演习地形沙盘来回踱步。海军基地、空军机场、导弹阵地……所有军事目标都在沙盘上一目了然。对面的墙壁上投影着“蓝军”各个地方更为精准的军事地图,这些军图由电脑控制,可随意掉换。
来自各作战单位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于此,56艘攻击潜艇把通往蓝军的各条航道封锁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远洋舰队已进入战斗状态,利箭上弦,一触即发;后勤供应,物源充足,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