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gg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816: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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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别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大周三世帝的顾命首辅大臣、中书令邵秉烈,竟然是因着一件不起眼的撞车事件走下了政坛。
原那吏部尚书窦章;得知是自己的儿子窦显携妓驾车撞人死亡后;悲痛之余,先想到的是如何将事情掩盖下去;以免影响到自己升迁——他想那中书侍郎一职;想了多少年了!恰有人先传出说撞人的是周继盛的私生子,窦章便动起了脑筋,一面命人去说服周继盛;“只要认下这事;窦公以后忘不了你的”,一面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商议,以为搞的定周继盛,此事就不必要告诉老相了,“以免节外生枝”。
那京兆府尹活该是个倒霉的,虽觉出此案蹊跷,但一个个上官们压下来,他哪里敢直接去告诉圣人去,只得也葫芦官断葫芦案,只求赶紧蒙过去了事。
只是没有想到,周继盛竟然有这样的心肠胆略,而皇帝,也明明早就知晓了所有,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发难。九阳行宫上书房周继盛的发飙,给了皇帝最好的发难时机,简直是瞌睡的人遇上了羽毛枕头——
这一赌,褫国公赢了个满彩,在与周六小姐周微澜的书房对话中,周继盛告诉周微澜,“这一次押对了宝,至少可保我周家十年无虞。”微澜深以为然。
而皇帝当然是最大的赢家,作为隐身幕后的庄家,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通吃了大小,唯一有点头疼的,不过是一下子好几个紧要职务出缺,赶紧填补了合适的人来。
兵不血刃,其实对于邵秉烈这样的一代权臣来说,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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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向弘德帝燕赜的主要心思都是与心腹大臣筹议邵党倒台后各缺的人选,没留神竟然多本弹劾辅国大将军沈骥不听召唤私自回京的奏折就出现在案前。略略一看,大部分是御史台的御史所发,也有兵部的官员,甚至捎及兵部尚书谢苍,说他姑息、不严。
皇帝见到,不置可否。沈骥未经奉召便回京奔丧,确实逾矩,但事出有因,此事的处置,可轻可重,他心中已有了定论,便不去理会这些折子,以辅国大将军母丧未毕的理由留中不发,不予回复。
这一天是小朝会。九阳行宫虽不像大元宫有固定的朝期,但今上勤政,也每五日有一小朝,在位于宫城中间的谨身殿进行。宫殿不大,最多能容二三十人参拜,议事到了一半进程,茶歇之后,左都御史安可仰出列,指名参劾大将军沈骥,称他有罪者三,私回京,负杀名,致匪乱,言辞锋利,大有将人拉翻下马的架势。
安可仰是邵党中坚力量,撞车案并不涉及他,因此暂时还能立于朝堂,此刻高调攻击沈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帝不发话,下面人很可以吵嚷一番。有人附和,也有人为沈骥开脱,争执地相当激烈。正不可开交之际,一个小黄门期期艾艾地跑进来,“辅国大将军、西南道都护府大都护沈骥求见。”
堂上一静。刚才还正在辩论的两个官员齐齐止声,只剩下一些回音在大厅里,显得有些滑稽。
皇帝似乎也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宣。”
小黄门蹬蹬蹬跑出去,“宣,辅国大将军、西南道都护府大都护沈骥进殿——”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明光铠甲带着烈日灿阳的光芒,年轻的武将带着象征着大周军人的阳刚威武之气,缓缓走进厅堂。
大臣们不自觉地纷纷推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只因那沈骥虽然才只有二十四岁,但已然是新朝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名将,新的淮西王贺云来也比不上他,他的身量有高,素来沉稳有定气,因此这辅一进殿,竟然是四落无声。
沈骥走到皇帝御座前,单膝跪下,“臣,拜见皇帝陛下。”
皇帝道,“平身。”
沈骥却并不站起,而是摘下头盔,十几天前银盔和帽缨上沾染的血都已擦净,他缓缓将头盔放到身前地下,抬起头看向皇帝,“臣请辞去辅国大将军、西南道大都护职务,请陛下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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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九阳城均是烈日炎炎,宫女们开玩笑说,快比得上长安的太阳了。好在日头虽大,风却适宜,也不潮闷,没有太过炎热。
小龟由宫女们带着在水边捉蜻蜓玩儿,天空上忽然飞过一只灰黑色的影子,宫女们起先不以为意,以为是扑通的鸟只,不过那物儿盘旋了两圈,竟向着她们飞过来。
几个宫女大惊,抢扑着要去将正在玩耍的小龟护到怀里,不过她们哪里快的过鹰隼,眼见着那东西挥舞着展开成一字型的翅膀就向孩子头顶略过去,吓得宫女们哇哇尖叫,水边刹那间乱成一片。
小龟吓的哭了,不过他不是被鹰隼吓到——正玩的开心,他还没看见它呢,只不过宫女们此起彼伏的高呼尖叫,让孩子受了惊,停下来看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张开嘴大哭,胖泪珠子滚了满脸。
“三殿下,别回头,三殿下!”一个小点的宫女惊叫道。
小龟就回了头,与一双淡金色的眼睛面面相觑。
水边一下子静了下来。
宫女们紧张得腿都要软了,小龟却蓦然间发出一声欢呼,双手张着向着正忽闪着翅膀停在半空的枭鹰,“小小,小小……”
枭鹰唳叫了一声,加大力飞冲到孩子的怀里,他力气大,小龟哪禁得住他,格格笑着仰到在草地上。枭鹰亲昵地用尖尖的嘴轻轻啄着胖娃娃的衣服,吓的旁边的宫女们都快昏死过去。
宫女素素的声音道,“娘娘来了。”
宫人们忙纷纷跪下,小龟听到说他娘来了,忙从地上爬起,兴奋地奔向初初,“娘,娘,小小,小小!”
枭鹰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初初就飞扑过去,他缓缓从草地上飞起来,头也不回,竟是要就这样飞走。
“小小?”小龟发出不解的一声。
枭鹰停顿了一下,在空中打了个小圈儿,回转过来。
他属于猛禽的、冷淡的淡金色眼睛,初初站在原地,见他只是慢慢飞过来,缓缓绕着小龟绕了个圈儿,灰黑色的翅膀轻轻掠过孩子的头顶,然后,一声清唳,直插云霄,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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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内,在沈骥说完了那句话之后,依然是一片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皇帝方问道,“沈骥,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里隐有恙意。
“陛下,”沈骥从容地回视于他,“西南道刀氏孽匪已平,屯田已在全境铺开,臣辞去后,怀化大将军霍冲为人忠直,做事勤恳,可当此职。”
皇帝听完,沉默了一会。底下的众臣更没有料到这样,虽然在他来之前,虽然口口声声地喊打喊杀,但沈骥这样子一上来就直接要辞去身上所有职务,包括实职和勋位,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人也不禁沉默了。
“你想的清楚了?”燕赜问。
“是。”
皇帝又问,“你认为朕没有容人之雅量?”以为他是要借题发挥,借有人弹劾之机除掉他?想到这里,皇帝英俊的面上多了一丝严酷。
“不,”沈骥诚恳地看向他,站起身大声道,“吾皇胸襟之宽阔,上古之帝可比。对苍生百姓之仁,御下之能,臣相信,千百年后,若有人能回首看,定会以生在现在的大周为荣。臣,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道,“我只是累了。”
“臣想摆脱冗务,到山水间走一走,我大周幅员辽阔,北有白雪连绵的山,南有碧蓝滚滚的海,西有大漠黄沙延延,东有群山老松巍巍。若是能用这一双脚将这土地走遍,何其幸也!”沈骥的声音里,饱含着真情,那一双眼睛越说越亮,将原本不甚俊美的脸映得真诚动人。
皇帝没有说话,脸上的尊荣清贵与滞涩晦暗交替不明。终于,他说道,“朕,准你所请。”
“陛下!”一直立着没说话的谢苍惊呼。
“朕准了!”皇帝站起身,压住他没有让他再说。他举起双臂,宽大的衣袖静静垂下,他目视前方,越过沈骥,越过众臣,越过大殿,越过外面灿阳满地的庭院,一直似乎延展到沈骥方才所说的广袤土地上,清贵的脸上流露着帝王的尊严和骄傲,“天地之大,有志男儿千千万。阿骥,我祝福你!”
沈骥抱拳,向着皇帝一揖,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身后,孤零零只有那个银盔留在宝座前的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为偶的每一个主角配一首歌
姚贝娜《dearfriend》,微博上有链接。
歌词:跟夏天才告别
转眼满地落叶
远远的白云依旧无言
像我心里感觉
还有增无减
跟去年说再见
转眼又是冬天
才一年看着世界变迁
有种沧海桑田无常的感觉
oh~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这么多年
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我们如此遥远
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这么多年
friend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我们如此遥远
mydearfriend
第86章 二别(上)
————————————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往时——————————————
谢苍的侧室夫人来到书房;看见房门紧闭,他的心腹管事亲自守在房门口,便知道是来了紧要的客人;轻轻地退了出去。
过一会再来;正看见谢苍送客出门,她连忙避到门后。那客人干干瘦瘦的身材;并不大起眼。走到门口,转过来对谢苍道;“谢大人;您考虑好了。留步。”声音里带着雌音;原是个宫里头的阉人。
谢苍回到院子里;那侧室夫人已站在堂下。“老爷;”她欠了欠身,“您的药好了,已经热了两回,再热就不好了。”
谢苍挥了挥手,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进了屋子里才道,“端进来吧。”
坐到榻上,回想起刚才那太监说的话,“绝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否则不是白白筹划了这么多天!机不可失,皇上对那莲妃竟真的动了真情,若是她有一天真的独大了,您可是与她有九族之恨啊!”
“莲妃表面上看着不声不响,实际却是一等狠辣之人。无毒不丈夫,大人,这时候可不是犹豫的时间。”
木移门响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侧室夫人端药进来。
“绿竹,”他唤她的名道,“明晚准备好酒菜,我要宴请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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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都退去后,皇帝一个人坐在宝座上面,良久未动。
宝鼎里吐着香烟,那一个银色头盔仍然在宝座毕阶下的正中地方静静搁着,没有人去动它。
他站起身,走下去将头盔捡起,坐到了毕阶之上。
三岁时,是他的父亲太宗将五岁的沈骥带到他面前,“这是阿骥,以后,就由他陪护着你。”
两个人一起长到了他十五岁。登基时,权臣环伺,天尊不显,登基一个月的深夜,两个少年爬到应天殿的屋檐上,对天悄声呐喊——
“总有一天,我要做这天下第一至尊圣明的皇帝!”
“总有一天,我要做这天下第一威武的大将军!”
“三郎!”他转过头对他道,“我尽守在你身边没有多大用处,好叫我去大营里真刀实枪地干几年,打几个胜仗,也给老家伙们看看!”
“好!”少年燕赜脸面身量还没有完全张开,清瘦如竹,眼睛在夜色里显得出奇的亮,“你就去大营里好好地干,我就在这皇宫里,咱们总有一天撅翻了这帮老家伙们,朕要完完全全得坐这个江山!”
想到这里,皇帝唇畔不禁浮起一丝微笑,抚了抚手中的银盔,将它戴在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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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方蕴兮在自己的宫殿接到了这样一条传信:今晚。
她将字条烧掉。想到前一次自家嫂嫂惊魂未定地进宫诉说书房里血淋淋的鸡头,方蕴兮想,盛初初那样的人,绝不能给她一分一毫的机会。这一次,务必要成功,连皇帝也护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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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来九阳不过是一停,既皇帝已准他所求,心下轻了泰半,下午稍事休息,便要动身回京。
正备鞍时,驿馆的门推开了,一个身着灰衣、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向他拱了拱手,“是伯爵府家中的沈二爷吗?小人谢成,奉主家谢苍谢大人之命,请沈二爷到府中一聚。”
沈骥有些意外。谢苍是沈家世交,特别是与他的兄长沈恭,同是弘德帝即位初期的肱骨之臣,政见、私交都颇为合拍。于沈骥而言,他更是上官和长者,想当初自己从军西南,这位谢大人居间还出了不少力气。
那管家又道,“家主今日在堂上见将军请辞,甚是惋惜,还请沈二爷沈将军顾惜我们老爷的爱才惜才之心。”
沈骥想起上午,皇帝同意自己的请求时,谢苍发出的惊呼,想一想,终于放下手中的马鞍,“好,某这就随你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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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皎月如一轮玉盘挂在长乐殿的宫檐之上,檐角下的铜铃随着徐徐夜风,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长乐殿内外,皆是静悄悄的,宫门外的两尊青黑色的铜狮在月光下闪过银白的光,大殿内,厅堂的宫灯只点了一半儿,才是戌时,莲贵妃娘娘去太后的宫殿抹牌去了,大殿上只有几个守殿的宫女在当值。
寝阁在大殿左后侧方。皇帝喜欢这里临水通透,才把这里让初初居住。殿前面水,寝阁自然不临,但有一偌大的露台,凭栏远眺,景致也是极佳。
月下微黑,此刻露台的美人靠上,竟然伏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沈骥再次被枭鹰急切的叼啄痛醒。
他艰难地睁开胶涩的眼皮,嘴里干的厉害,颅内激跳如鼓,按着药性,他应该再昏迷一段时间,但他虽人仍在半昏迷中,凭着一股念力,狠狠地咬破舌尖,清醒了过来。
才发现自己的耳朵也被枭鹰啄破了,脖子里温腻一片。
沈骥强撑着坐起,军人的警觉让他很快借着微弱的月光,将自己身处的地方打量了一翻。
半环形的美人靠,朱漆光滑,朦胧夜色外依稀可见层峦叠嶂,夜风送凉,隐隐可闻见青木叶香的味道。是一处风景极佳的住所。
有微微灯光从槅门上面的纸窗那里透出来,他一时心里有了巨大的猜疑,拧的也不知是酸还是甜,踉跄地起身,几步推开槅门,门果然没有锁,先是一层柔软的纱幔随风飘了出来,拂过他的脸颊,沈骥立了几许,强命令自己回过神,往地下一看,果然,两个侍女倒在地上,他忙蹲下去将手指放在一人鼻下,还好,只是被击晕,没有死。
这明显是一个设好的圈套,只是他没有料到谢苍竟然会身在其中,引他入彀。
再往前几步,就是她现在生活的地方,沈骥身子摇晃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向前。
转过身,未料靠墙那里摆着一卷长轴,真人大小的少女长发披散,一身素衣,站在仙峰顶上的一株海棠之下。
应当是皇帝画的,沈骥想,看着画卷中少女冰凌凌的眉眼,他在心里头道,你好,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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