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他的极限。
她既然不领情,不动心,那便罢了。他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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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这么不听话,简直气死我了。
118、刺心
(二更)
米兰卿和梅映雪的马车才到费府门口,早得了消息的费耀谦和素言夫妻二人已经到了门口。马车停住,丫环撩起车帘,当先跳下的是米兰卿,他朝着费耀谦一拱手,径直朝这边走来。
两个丫头扶着梅映雪下车,她羞怯娇弱的抬头,却只看到米兰卿的背影,顺着他的背影往前看,对上费耀谦那闪着喜悦和激动的表情,立时就怔在那。
她情不自禁的要对上他的双眼,无声的提醒他来的不只米兰卿,还有她。可是费耀谦目不斜视,眼里只有米兰卿一个。
梅映雪垂下眸子,心脏的部位是沉甸甸的涩和疼。
一只纤手搭在梅映雪的手腕上,素言轻快的声音道:“大嫂的手好凉,外边太冷,还是进去说话。”
梅映雪在白晰的脸上绽出一抹虚弱的笑,问道:“妹妹可好些了?”
素言拉着她往里走,不以为然的道:“我没事,就是还有些麻酥酥的疼。你看——”说时抬起另一只腕子递给梅映雪看。
梅映雪的眼里浮出一层泪花,满是心疼和惊惧,道:“呀,都淤青了,一定很疼吧。”
女人从来都比男人贴心、细心,梅映雪这一问,倒把素言问的僵了下,苦笑着道:“疼啊,一闭眼就是那声咯吱一响,钻心刺骨的疼痛立时袭遍全身。我昨天一直做恶梦来着。”
梅映雪替素言放下袖子,叹道:“唉,你受苦了,娘听说你受了伤,心疼的哭了一夜,一大早就叫人熬了骨头汤……”
早有小丫头递过来食盒。
素言笑道:“素言不孝,让爹娘和哥嫂惦记。”吩咐蕙儿接过去,拉着梅映雪往前走,一边说着话,一边问起家里的情况。
一行四人进了正厅落座,丫环奉上茶,米兰卿望过来,朝着素言打量,笑道:“你气色还好,倒不像我想像中的吓的不成样子。”
素言心头一暖,道:“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吓坏了,哥哥还不会来看我呢?”
“哪能呢。”米兰卿被问的心头一唬,讪笑道:“最近是比较忙,所以一直没顾得来看你。”
素言微微低下头,道:“那个自然,什么也大不过哥哥的宏图伟业……”她倒不是怨,男人都这样。就连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过如此。明明娇怯怯的身子,他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下车时连扶都不扶,一路上更是头都没回过一次。
米兰卿脸色一僵,苦笑着看向费耀谦:“妹妹这是怪上我了。”
费耀谦笑道:“妹妹看见了哥哥,自然要撒撒娇诉诉苦。”
素言却只是一笑,朝向米兰卿道:“我可不敢抱怨哥哥,只怕这世上再没有肯像哥哥这样宠溺和包容妹妹的人了。我只是久不见哥哥心里想念罢了。”
米兰卿脸上漾起笑,一副甜蜜的模样,道:“这个自然,还是妹妹懂得哥哥……”
说的一众人都笑了。素言看向梅映雪,她微微低头,脸上含笑,却没有一点欢喜的神色,倒是有一抹苦涩的意味。
虽是四人坐着,言谈之间却尽是米兰卿问,素言答,费耀谦和梅映雪只成了陪客。
素言看梅映雪一个人坐着怪没意思的,便转过头来朝着费耀谦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见着哥哥,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你别只让大嫂一个人呆坐,多没意思。”
费耀谦轻抬眼,看着素言脸上明媚如同被阳光镀了一层金的笑容,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可是听清了她要他陪梅映雪说话,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勿自低下头疏离而客气的道:“你要和大哥说话只管说,大嫂最是娴静耐得住寂寞的人,何须你费心?”
素言被抢白,倒不觉得怎么样,梅映雪却涨红了脸,不只伤心,还很刺心,又不能还嘴,眼神里满是隐忍的掠过费耀谦,他却连看都不看,只觉得无味之极,便也低下头强笑道:“妹妹,我没事,听你们兄妹说话也挺有意思的,我不觉得无聊……”
米兰卿掠一眼费耀谦,再看向素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关心人了。耀谦是有福的……”话锋突然转到费耀谦身上,让素言微微有些窘。
费耀谦倒是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大言不惭的道:“你羡慕也羡慕不着了……”竟似乎在讽刺梅映雪不知道替别人考虑一样。
梅映雪刚刚涨红的脸又变的苍白,一口茶没咽下去,几乎喷出来,强自忍着,用帕子捂住嘴,连眼泪都憋出来了。
米兰卿坐了一会,见素言无恙,又问起费老夫人。
费耀谦推说老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代老夫人表示了一番歉意。米兰卿就起身告辞,将带来的礼物放下,带梅映雪出门。
费耀谦和素言一直将二人送上马车,米兰卿这才近距离的和素言面对面站着,揉揉她的头,小声说:“素言,我知道你受苦了,可是你记得,终有一日,你受过的一切一切,我都替你讨回来。”
素言心一酸,想也不想的反手握住米兰卿的手,强笑道:“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不曾受苦,你也不要为此就冲动之下做什么选择。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米兰卿安慰又爱怜的看着素言:“你错了,我这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你和娘都过的幸福快乐。如果你们受苦,不论怎么样我也不会心安。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你要是真想我好好的,就保护好你自己。娘那里有我呢……”
梅映雪一直坐在车里娴静的等着,见许久米兰卿也不来,便伸出素手掀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只是她看的不是米兰卿,而是费耀谦。
费耀谦站的笔直,就像一株大树,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化成藤缠上去。只有在他那里,才能得到女子想要的安全、温暖和深情。
可是,他却早就不再望着自己了,从名分定下那刻起。他抽身的那么快,就好像不过是从一场朝会里退出,就仿佛他们之间共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走了,她的梦却还在继续,喜怒哀乐,恨爱痛伤。却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而他,娇妻美妾,左拥右抱……
男人原来都是这般的绝情薄情的么?
风吹过来,梅映雪眼中有什么冰晶莹脆的水滴落下来。她不敢用帕子拭,只是掩了嘴轻微的咳嗽了几下,又怕人听见,慌忙放下车帘,缩身回去。
没人看过来,仿佛她的出现不足以惊动她们。
素言先回过味来,推了推米兰卿道:“哥哥快回去吧,嫂子身体不好,车里又冷,就不该叫嫂子受车马劳顿的。”
米兰卿笑笑,道:“不要紧,素言,你记着我说过的话。”
素言嗯一声点头,说道:“你也记着我的话,如果你不能平安,我一生心都不会安定,也只有你好好的,才是素言一辈子的靠山。”
米兰卿要上车了,素言又悄悄的拽住他道:“哥哥,你对嫂子好一点不行么?”
既然已经做了夫妻,又是当年爱慕之下求娶的,干吗看上去夫妻淡漠的像对陌生人?素言实在不愿意看到一对对都是和她一样的怨偶。
米兰卿惊讶的看了一眼素言,随即又是一笑,大声道:“我们的素言长大了。”
素言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只得气恼的道:“我早就长大了。”
米兰卿更是乐的前仰后合,笑着道:“好,好,长大了,可是你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孩子。”
费耀谦上前一步,站到素言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朝着米兰卿道:“什么孩子?你就这么惯宠她吧,反倒会害了她。”
说的这么亲昵,倒好像他是她什么人一样。
不过说来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如果不嫁他的话,说不定能做兄妹呢。如果做兄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如冰。
她想不留情面的甩脱费耀谦的手,却又怕米兰卿更加坚定和费耀谦决裂的决心。不必装恩爱夫妻,但是装一会相安无事总还可以。
米兰卿看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再看到素言脸上沉静的笑,心头无比的安慰,收了笑,道:“也是,将来她是费家长媳,要替你撑起半边天的,若还是像从前那样……”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的看向费耀谦和素言,闭住嘴道:“不说了,耀谦,你要好好的待她。”
费耀谦含笑应承,素言低头不应,只装羞怯,这才送别了米兰卿夫妇。
素言抽出被握在费耀谦大手里的手,装作不经意的道:“六王爷和魏王会来么?”
费耀谦摇头:“约定了在城东的聚贤楼。”看了看素言,道:“你跟我一起去。”
素言抬眼,看着他问:“我也要去?”
费耀谦嗯了一声,道:“这个歉是必须要道的,只是方式可能要婉转一些。原谅不原谅在你,但是一定要露面。你也不想给人留一个小气的印象……”
素言心道:“我还真想给人留一个睚眦必报的形象。只不过,原谅不原谅,她都没有资格。”做戏要做全套,她不过是个跑龙套的,主角不是她,去就去吧。
119、恩爱
情人节快乐。求玫瑰花。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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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言和费耀谦乘车准备去聚贤楼,费耀谦临出发前又看了看素言的脸,吩咐道:“面幕摘了吧。”
素言一怔。
费耀谦却不再解释,伸手替她略带粗鲁的摘了,掀开车帘对跟在一旁的丫头道:“拿回去吧。”
小丫头不明所以,却不敢问,返身往院子里跑。
素言待要不问,又心中不甘,拦又拦不住,只得问眼前的费耀谦:“这又是为什么?”这里的风气没有多开放,女子是不能在街上抛头露面的。
费耀谦却早就转移了视线,吩咐着驾车的小厮:“走吧。”在马车的吱呀声中,他不紧不慢的解释着素言的疑问:“我就是要让他们都记得你是谁。”
她是谁?说来说去仍然是人尽可欺的米素言。
素言垂下眸子,不置可否。
费耀谦不再看她,闭目养精蓄锐,却忽然悠悠的冒出一句话:“道不道歉在他,原不原谅在你。”
素言侧头看他。他英俊的脸正好在阳光之下,虽然仍然内敛没什么表情,却因为这灿烂的阳光而变的生动起来。素言不太能相信,半天期期艾艾的问了半句:“你的意思是……”
话头戛然而止,素言抿了抿唇,她一时不确定要不要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费耀谦如老僧入定,惜字如金,素言很怀疑他能对她开诚布公。就像刚才,他同费耀宗那句话也像是打着禅语: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自然是说他自己是君子。可她不是,费耀宗也不是。这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难道他是指费耀宗尚且是孩童之辈,与王爷之辈动手,虽有犯上之嫌,却仍在胡闹的范围之内,无伤大雅……
又两次三番的与她提起“原不原谅在她”,竟是想要她亲自把这面子讨回来吗?
素言又看了一次费耀谦。
人还是那个人,从醒来到现在,近距离、远距离与他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明觉得他就是那个心机深沉、内敛腹黑的政客,可是却一次又一次觉得看不清楚他了。
这会他又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随时睁眼就能否认他刚才说过的所有话。又没有证据可以存留,那么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
素言总觉得不踏实。
不自禁的一而再斜瞅费耀谦。
换作旁人,有美人如玉,用这样撩拨的眼神看,早就禁不住了。偏生费耀谦无所觉,闭着眼,眼皮动都不动,仿佛睡着了。
素言只得自我安慰: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六王爷又有身手,就算侥幸被她得他一两个耳光,又不会伤筋动骨,传出去也只会说她这妇人气量狭小。
况且这道歉是六王爷自己提出来的,虽不是真的负荆,却也有一番谦逊在里边,这种小小的屈辱他若受不得,那贤名自然而然就没了。两相权宜,说不定今天这两位王爷会主动请她打呢。
素言下定决心,也不再看费耀谦,索性学他,也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费耀谦却轻轻睁开了眼,视线胶着在素言那洁净如玉的脸宠上,微微有些纳罕。这个米素言,竟像个没有性子的女人了。
又不是那种白纸一般的空洞乏味,一眼就可以看穿,没有再细细探询下去的欲望。似乎是能看得透她的想法和心思,转瞬间又觉得她滑的像指缝间的流水,不经意的就已经脱离了掌控之中。
说她是白水呢,淡而无味倒也不失真,只是明明放下了,却总又能让人不时的回想起来,就是怎么丢都丢不了手的了。
明明能抓得住她的性子,轻易的挑起她的喜怒,看着她失常的大呼小叫着他的名和姓,以一种不同于寻常的情状来和他讲理,可是才背过身,她又是那种如烟如雾的朦胧和柔软,竟然连形状都摸不出来。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狭小的空间寂静的如同无人一般。彼此刻意的保持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受对方的影响,听着马蹄的得得声,车轮的轧轧声,倒也和谐。
车子停下了,小厮在车外道:“爷,聚贤楼到了。”
费耀谦嗯一声,睁开眼,一掀帘子,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素言也挪过来,等着丫头伸手来扶。才挑起帘子,却见费耀谦就站在车边,小厮们早就退的不见踪影,就连一个旁人也看不到。
素言纳闷的抬头,越过眼前这个可夺日月之光的男子看向不远处可以称之为楼的建筑。的确是聚贤楼,那黑底金字的招牌,气势恢宏的装潢,无一处不显示着这是家百年老店,在商贾云集的京城久富盛名。
莫不是因为王爷们要来,所以提前清场了?
也难怪,王爷们何等尊贵的身份?自来法律就是虚设,从来没有真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他们满嘴里仁义道德,可是犯下滔天罪行之后也自有人替他们开脱,何来真正的道歉和伏法一说?
原本就是一场儿戏,做做给人看的,也亏得她会当真。素言唇角一弯,露出一抹了然而又通透的笑来。
费耀谦伸手递给素言,示意她下车。
素言盯一眼地面,并没有专门替她准备的高凳。难不成要她当着这位费大爷的面跳下去?
倒不是不可以,她也没娇弱到行动就得靠人扶持着的地步。可是这会虽然没有看客,但是她身上的罗裙繁复,一层层厚重不堪,要想灵巧而优雅的跳下马车,有点难。
不只难,还难看。
她不想把自己难堪和狼狈的一面做给费耀谦看。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在他面前无端端的矮上一头。
费耀谦见素言沉吟着一直不动,面有犹疑之色,便轻声劝慰道:“我扶着你,没关系。”
素言抬眼,不满的瞟他,道:“叫蕙儿来帮我。”
“她们都退下了,这里已经没有她们踏脚的资格。你必须跟着我,也只能跟着我。”
素言一狠心,伸手撩起自己的裙摆,咬了咬牙道:“你退开,我自己跳下去。”
费耀谦似笑非笑的道:“何必逞能,如果你实在下不来,我可以抱你下车。”
谁稀罕?素言懒的同他废话,探出身子来,衡量了一下大致高度,准备往下跳。她穿的是薄底软鞋,这高度也不过半米过点,稍微弯弯腿就成了。
费耀谦却抢上来,离她挨的很近,唇几乎就在她的耳边:“你想让人看一场不同寻常的闹剧?”
怎么就成闹剧了?难不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