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拼了命地拉着她,“唉呀,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走啦走啦,今天一定要把她们打趴在地我才舒坦。”
如情也确实心动的,可宫里到处都是人,她得注意形像才是呀。
李盈拖不走如情,小脸儿不满起来,跺脚,“讨厌死啦,做了嫂子就一点都不可爱,我不理你了。哼。”说着气呼呼地跑开了。
如善连忙拉住她,陪笑道:“公主切莫生气。让我劝劝她。”然后转头对如情笑道,“你小时候可淘气了,玩雪仗可疯了,怎么嫁了人反矜持起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其他少妇一脸讶然,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说看不出来呀,在闺阁时还如此淘气。
如情心头大怒,这个如善,果真不安好心,在这种时候还拆自己的台,她嘴里却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时候嘛,哪有不淘气的。只是如今长大了,又嫁了人,哪还能像先前那般无所顾忌。妹妹也别与我恼,你嫂子我今天穿得美美的,若打了雪仗弄得灰头土脸的,可是丢父王妃母妃和王爷的面子呀。”
李盈虽任性,但还是明事理的,想着如情穿得如此隆重,确实不适合打雪仗,也就不再为难,可想着自己兴冲冲来,扫兴而归,也颇觉没面子,闷闷地道:“那好吧,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你今天欠了我一情,下回可得加倍还我。”
如情无耐笑道,哄道:“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下次一定加倍还给你。”
李盈这才转怒为喜,提了裙据兴冲冲离去了。
如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如情,一脸哀声叹气,“难为妹妹了,居然遇上这么个小姑子。”
如情立马竖起警戒,轻描淡写道:“姐姐这话可就错了。我这个小姑子是个直来直往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却是毫无心机的,比起有些表面一套背着又一套的人可要好多了。”说着目光凶狠警告地瞪了如善。女子社交规则,不得在人前说别人的坏话,尤其当媳妇的,更不能说夫家任何人的坏话,人多嘴杂,迟早会传到当事人耳朵里,若是好话也就轩邓,一丁点坏话都会引发海啸。
这如善也不知是真蠢还是故意的,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小姑子的不是。若是无心之过,怪不得越混越回去,但若是故意为之,那更是不可饶恕。
接收到如情的警告的目光,如善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又道:“妹妹今日穿的可真精神,先前在娘家可不见你这么隆重华贵,想必当了王妃的人,还真不一样了。”
如情淡道:“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王府何许人家,更何况,如此喜庆隆重的日子,不穿隆重些,岂不打王爷的脸?”
如善笑得一脸灿烂,“妹妹说的极是,姐姐只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
如情不好意思地朝一旁的王妃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姐妹许久不曾见到了,啊,对了,二姐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想私下与你说说。”
众人见状,便自觉笑着走开了,如善眼巴巴地望着一群人的背影,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会,最终仍是决定留下来陪她这个妹子。
“二姐姐,”如情声音冰冷,“你想借我的势攀结其他王妃无可非厚。可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咱们的关系,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如善脸色青白交错,忍不住恼怒道:“妹妹攀了高枝了,说话行事果然有一套了。什么叫借你的势?也不过做了几天王妃就开得显摆得瑟了,你也配?”
如情也不动怒,只是漠然道:“配也不配也是我自己的事。倒是姐姐可要三思而后行,拆我的台也不是这种拆法。”
“我如何拆你的台了?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如善恼羞成怒。
“方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情低语,然语气里的凛冽却直透人心,“若是一个有了不好的名声,姐姐以为另外的姐妹就能独善其身?醒醒吧,若是人前传出方家女儿不睦的消息来,对咱们对方家都没好处。姐姐瞧我不顺眼,也要想想自己的名声。”
如情脸色难看,又青又白,她何偿不知,方家姐妹中若有一个名声不好的便会连累其他姐妹。可是,昔日的小可怜陡然一跃,过得比她还风光,她就是看着硌眼,想拆她的台,看她受人讥笑,以泄心头不平。
如情何偿不明白如善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郑重警告:“想想咱们现在的身份,别逼我与你绝交。”
如情深吸口气,脸色青红,目光闪烁,忽然看到某一处,脆生生地嫣然而笑,“妹妹说的对,咱们是姐妹,不是仇人,犯不着脸红脖子粗的争闹使气。刚才我瞧到妹夫身边又围了好些未出阁的女子,妹妹可得当心些呀,我听闻太皇太后还想在各世家千金里头挑选秀外慧中的姑娘,给妹夫做侧妃呢。”
如情淡道:“王爷屋子里也才一个侧妃,几个小妾,比起其他钟鼎鸣食之家,动辄十个二十个的,确是单薄了。”然后盯着如善,一脸的同情唏嘘,“比起二姐夫屋子里四个侧妃,八个小妾,三个庶子,妹妹这又算得什么?”
如善大怒,却又反驳不出一个字来,如情学她,脆生生的嫣然一笑,“我还要拜访别的长辈,就先走一步了。元宵节那天咱们再好好聚聚。”出嫁的女儿过年也是不能回娘家的,只有捱到元宵方可回娘家团聚。
112 别人头上的蝴蝶宫花
更新时间:2012…11…15 16:41:56 本章字数:8275
如情知道,凭自己的身份,陡然跃了几个阶层,混到了最顶尖的皇族社会,这对自己的社交本领也是一项极大的挑战。
再来,这些皇族中人看着随和,但内心里可骄傲呢,虽然瞧在李骁的面上与她好声好气,但转过背去,不知又要如何编排她,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是出不得一差二错的。她做不来如善巴结式的攀交,也做不到自来熟的往人群里钻,但让她当枚壁角又给靖王府抹黑,唯今之计,便只能跟在太妃面前,混个熟脸。
虽然跟在婆母面前多有桎约,但这样一来便可杜绝婆母暗地里讲自己的坏话的可能。靖太王妃是否会在人前讲她的坏话如情不得而知,但凑到婆母面前侍候着,不但能混个熟脸,还能挣几分表现。
靖太王妃见着如情心里也舒坦,与她隆重介绍了一字王妃及公候夫人,如情落落大方又略带腼腆地一一施礼,声音脆嫩,行动自如,毫不拘谨,一群王妃贵妇们瞧着暗自点头,纷纷由衷夸上两句。
自己的媳妇被别人夸,对太妃来说也算是极有面子的事,虽然偶尔也有不怎么和谐的声音,豫王妃语气轻讽,似有遗憾,“这孩子看着真舒服,只可惜却是个庶出的,若是投生在正经太太肚里头,与骁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时候太妃便心下不豫,她自己出身不高,如情出身也高不到哪儿去,这人贬低如情的出身就是瞧不起她,一向护短的太妃忍不住道:“娶媳妇最重要的还是看其品性,出身高低倒在其次。”然后侧头与如情道,“你这位堂伯母瞧不上你的出身,你日后也休要在堂伯母面前得瑟,以免丢人现眼,明白吗?”
如情望了豫王妃,后者面色僵硬,她恭敬地道:“媳妇遵命。日后但凡有堂伯母在的地方,媳妇一定走得远远的。”
太妃努力压下上扬的唇,又道:“还是不要站在这污了堂伯母的眼,你去太后那儿转转吧,听说太后有特别的东西要赏你。”
如情恭敬领命,朝在座诸位王妃贵妇恭敬地福了身子,这才转身离去。
毫不意外,身后响来豫王妃隐怒的声音,“弟妹什么意思,你那媳妇本就出身低,难道就容不得我说上两句么?”
只听太妃声音悠悠响起,“我自己的媳妇我自己瞧着好便成了。嫂子你可以任意说自己的,我也可以任意做我自己的。咱们互不干涉。”
如情忍不住偷笑,现在总算明白李骁的无赖是遗传至谁了。
……
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又遇上庆昌候太夫人杨老夫人及杨启宁,按往常的规矩,如情是要行纳福礼的,但如今她妇凭夫荣,反而是对方要向她行礼,不过杨太夫人总归是长辈,如情仍是微微弯了身子,算作对长辈的尊敬,“亲家老太太,新年里越发福气了。亲家妹妹,也越发娇艳动人了。”
杨太夫人先前还四平八稳地受着如情这一拜,陡然想到如情如今的身份,连忙微微弯下腰来,唇角含笑,“原来是亲家姑奶奶,这才几日不见,亲家姑奶奶越发精神了。”
如情保持着完美微笑,“托您老人家的福,亲家老太太不也是?”
杨启宁神色不耐烦地推了母亲,跺脚,“娘,咱们还要去找靖太妃聊聊呢,快走嘛。”
杨太夫人不悦,斥责道:“没个规矩,这可是你二嫂的娘家妹子,你也不见见礼?”
杨启宁这才不甘愿地朝如情草草地福了身子,“亲家妹妹。”
如情心里不爽,论年纪,她比杨启宁还要大上将近两岁,她居然按着如美的辈份叫她妹妹,着实是种侮辱,再来她都嫁人了,已冠上夫家的姓,可这杨启宁却如此避重就轻,果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如情按奈着心头不满,淡道:“妹妹多礼了,我可消受不起。”
杨太夫人知道如情恼了女儿,到底如情身份今非昔比,连忙陪笑道:“小女年纪小,又被我宠坏了,还望亲家姑奶奶不要放心上。”
如情微微地笑道:“亲家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三姐姐也是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不对的地方,也还请老太太不要放心上才好。”
杨太夫人面色一僵,如情拿如美的事儿顶她,这可是在讽刺她包疵女儿却刻薄媳妇呢。
杨启宁年纪轻,并未听出如情话里的意思,也还当如情为如美求情呢,傲然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娘这么宽容大度的人,可你那个姐姐却总是惹我娘生气。我娘都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如情微微地笑着,“是呀,老太太确是宽容大度之人。妹妹谨受老太太细心教诲,可也不要让令堂失望才好。”
杨太夫人见如情生了恼,也不敢再多呆,暗地里使劲地拉了杨启宁一把,笑道:“就不打扰姑***要紧事了,我们母女先走一步。”
如情微笑以对,往侧移了半步,目送这对母女离去。
杨启宁在离开时,还高傲地哼了一声,伸手扶了扶头顶正中的蝴蝶宫花。
如情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忽然唇边的笑容凝住,这宫花,虽款式不错,然实属有些陈旧,并且与杨家这种尊贵的非御贡之物不戴的候爵千金不大相配,与云鬓上的赤金百合大挂珠杈金步摇相比,立显寒碜。
最重要的是,这宫花,明明两年多前就让人拿去丢了,为何又会出现在杨启宁头上?
……
……
太后正与皇后及一群同辈份的老王妃,大长公主们,世家命妇们一道说笑,见着如情,便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侍候在你婆母身边么?”
如情咬着唇,脸色不豫,倒是后头跟着进来的令国公夫人嘴快地道:“太后有所不知,本来大家处的好好的,可豫王妃嫌这个世侄媳妇出身低贱,是个庶出的,靖太王妃生了气,责令世侄媳妇日后不许出现在豫王妃面前。以免污了人家高贵的眼。”
徐国公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说话俐落,声音宏亮,话音刚落,已有人脸色微变,目光微怜地望着如情,太后倏地怒道:“靖王妃可是哀家和皇上亲自指的婚,豫王妃这般嫌弃靖王妃的身份,岂不是质疑哀家的眼光,皇上的眼光?”
众人见太后勃然大怒,也是所料不及的,有些人精的人物,想着太后对如情格外的偏疼,立马道:“能让靖王瞧中的姑娘,又会差哪儿去?这自古以来娶妻娶贤,靖王妃秀外慧中,知书守礼,在闺阁时便素有慧名,连靖王如此眼界的,都千方百计求娶来,区区家世又算得什么。”
也有人纯碎打抱不平的,“谁一出生就一帆风顺无比高贵来着?这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也有人为如情说好话,比如齐王妃诸氏,“自古以来都是妇凭夫荣。靖王妃虽门弟低微,可靖王却是身份高贵,靖王妃妇凭夫荣,有何不可?”
福王妃小小声地道:“可不是,靖王妃的两位兄长可是人中龙凤,堂堂皇上亲赐的镇国将军,有如此声威显赫的兄长,嫂子的身份又能低到哪儿去?豫王婶母的眼界,也确是过高了……”
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比如成王妃,“想咱们太祖太后不也是出身草芥,照她这么一说,好像连太祖太后都给嫌弃了。哼,而咱们大庆朝的皇后,从来都是出自民间……太后,臣妾不是说您,只是觉得豫王妃确实迂腐了。”
然后又一脸恐惶地对皇后道:“皇后千万别多心。臣妾并无贬低您的意思。”
皇后温和地笑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婶子不必自责。”
宁静大长公主也忿忿不平的,“我外祖父也不过是区区六品江州知府,骁儿媳妇父亲虽不得力,可有两个厉害的兄长呀。照她这么说,我母后亦是出身低贱了?”
成王妃与宁静大长公主这些虽然有强辞夺理、生搬硬套、牵强附会之嫌,却也有些道理,在场诸人见太后脸色铁青,也跟着纷纷遣责起豫王妃来。
如情见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这些皇家里的人物,确实是踩低爬高、趋炎附势之辈,如果太后没有动怒,又有谁会因为她一个小辈得罪声讨豫王妃?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如情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宜多生事端,于是恳求道:“如情多谢太后,多谢各位长辈的抬举。如情身份低微却是事实,豫王婶母也并未说错。再来这大好的日子,也犯不着为了如情一人而生了间隙。依如情之见,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宁静大长公主轻斥:“你就是个心善的。”
庆安公主哼了声,道:“若不心善,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庆安公主仗着是太后的义女,所以便坐到太后身边,所幸她的声音不高,并未被多少人听去,但坐到旁边的太后则瞟了她一眼,在心里顺了遍气后,对如情招手,“还愣在那做甚?来,到哀家这来。”
如情迟疑了下,见太后唬着一张脸,心里直打鼓,但仍是迈着文雅的小碎步来到太后跟前,一名嬷嬷立即抬了个墩子放到如情跟前,如情文雅落座,屁股只占到一小半,太后一脸心疼地道:“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又瘦了?可是骁儿欺负你?”又瞧到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似有些憔悴,但眉宇间却自有股遮掩不住的春意,不由怜惜道:“骁儿那个粗人,估计也没怎么怜香惜玉,只可怜了你这才长开的身子。”然后又吩叭一旁的太监,“去吩咐内务府,让他们把最新鲜的血燕赏赐下去,给靖王妃补补身子。”
如情红着脸道:“太后,臣妾无德又无功,如何能受如此赏赐?”
太后呵呵一笑,轻拍她的手,一脸怜爱道:“谁说你无德无功了?你让靖王结束了光棍日子,就是奇功一件了。”
众人想着李骁的乖张跋扈,有两回太皇太后看中某家姑娘想给他指婚还被使泼耍赖了一番,也曾有一回,豫王妃想给李骁说媒,对像便是鲁国大长公主的孙女,上来便被李骁一通奚落,当场拒绝不说,还把人家孙女说得一文不值,传扬开去,无人不说李骁脾气乖张,目中无人。
如此文雅沉静害羞的姑娘却要忍受暴烈脾气的李骁,众人也不再嫉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如情的目光略带同情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