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人勃然大怒,手指梁元碧,嘴net颤抖不停,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也怪不得这位耿大人如此模样,他所有的耿家牧原,就位于休屠各人寄居的牧原旁边。当初,窦兰对是否收留梁元碧,也犹豫不决。虽说两人关系不错,但羌胡匈奴的心xìng,他也无法太过于相信。倒是耿大人当时一力赞成,最终令此事通过。
原因嘛,很简单!
耿大人的部落不算太大,在三十六部落当中,属于中等偏下。
他想要在红泽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偏偏,三十六部落看似一体,彼此间有相互提防。这也使得耿大人一直心怀忧虑。得知休屠各人要来,他立刻看出了其中的好处。屠各胡骑,在凉州可算是少有的锐卒。虽说受羌胡打击,今不如昔,毕竟实力犹存。如果和屠各胡骑结成同盟,则耿大人的实力必然可以获得提高。而事实上,在休屠各人落户之后,耿大人在三十六部落中的地位,确实得到了提升。所以,耿大人是怎么也没想到,休屠各人会袭击自己。
梁元碧,面无表情。
而马则1ù出了一抹冷笑……
耿大人的牧场丢失,则意味着红泽的西北门户dong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耿大人指着梁元碧,恶狠狠的咒骂一声,扭头就要离开。
窦兰道:“贤弟,要去何处?”
“当然是赶回去……”
“贤弟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
窦兰笑了笑,“贤弟,且先落座。
这件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计较。而且,你难道没有现,今天这里少了一个人?”
“谁?”
耿大人扫视大帐,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而窦兰则转过头,看着梁元碧道:“梁元碧,你有什么要讲?”
梁元碧仰起脸,全无半点悔恨之意。他只是淡然一笑,对窦兰说:“窦大哥,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xiao王也无需隐瞒。今耿家牧原已失,红泽无险可守。而我三千屠哥精骑已枕戈待,只需一日光景,便可以兵临城下……休屠各牧原以西,尚有八千铁骑屯驻。若兄长你不识时务,便是红泽染红之时。”
大帐中,顿时陷入难言寂静。
半晌之后,马伦破口大骂道:“马孟起,这就是你马家的好意吗?”
马森然一笑,“我自不愿红泽遭受兵戈之厄,但若窦将军不识时务,那孟起也只好得罪。今日孟起来,已表示了足够的诚意。却不知,窦将军又如何答我?”
窦兰看着马,忽然间仰天大笑。
“我早就知道,你马家人,才是这西凉最大的祸害。
马,你以为你胜券在握吗?但我不妨告诉你,红泽宁可归附朝廷,也绝不会与尔等勾结。与朝廷合作,红泽即便是依附,却仍为红泽之主。但若是与你马家合作,到头来只能是尸骨无存。耿兄弟,你不用担心,你的牧原,如今尚在。”
“啊?”
梁元碧大笑,“窦大哥,你以为老耿牧原那数百兵卒,能挡住我两千精骑吗?”
“老耿手下或许不成,但李其的兵马足矣。”
“李其?”
窦兰冷笑一声,“你何时见过,这么重要的会盟,李叔父会不出现?”
耿大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窦兰跟前,一把攫住窦兰的手臂,“窦大哥,你所言当真?”
“琐鹅庆死在我府外,当晚我便命人秘密于李其联系,命他率部驰援你的牧原。
当时我虽然不知道,梁元碧会攻打你的牧原,但却不得不谨慎xiao心。你那牧场若是丢了,红泽便无险可守。到时候,马腾便可以长驱直入,我红泽也就……
大公子,你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窦兰不才,却是个死心眼的人。你说曹司空是汉贼,我没有看出什么。但我知道,你父子对我红泽,早已是垂涎三尺。不错,先祖遗命,让我等报效朝廷。可是先祖并没有说,是刘家的朝廷,还是曹家的朝廷。报效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朝廷要值得我们报效。在窦某看来,你马家的朝廷不值得我红泽报效。所以,我不同意与马家合作,若北中郎将派人前来,我红泽可与之商议。
诸君,你们怎么说?”
大帐中,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这是个决定红泽未来的关键时期。
当窦兰说出他的想法时,谁也不愿意站起来表明立场。就连那位耿大人,也1ù出犹豫之色。
三千屠各胡骑,八千马家军。
如果真要撕破脸皮的话,红泽不免面临生灵涂炭的局面。
那个名叫曹朋的北中郎将是什么态度?到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如果真的和马家翻脸,红泽能挡住马家铁骑吗?这不得不让众人深思,以至于无一人站出响应。
“贤侄,你怎么说?”
李丁起身,拱手一揖,“xiao侄还是先前的话,与窦将军共进退。窦将军的决定,也就是我李家四千老少的决定。xiao侄不同意和马家合作,就是这个样子。”
“某亦不同意与马氏合作。”
耿大人也不再犹豫,表明了立场。
正如窦兰所言,归附朝廷,红泽人至少还是红泽的主人。哪怕不再似早先那般自由,却也能保证自身的利益。可如果归附马家,那到头来的结果,不敢想象。
马伦锵的拽出短刀,指着马骂道:“某家与尔等誓不两立。”
“对,誓不两立!”
“马家又如何?当年不就是武威马贼吗?我们虽不才,绝不会与一群马贼低头。”
“……”
马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只见他双手扶住桌案,长身而起。
“尔等既然不识时务,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谁受死还不一定,马孟起,你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马伦大声喝道,提刀就要上前。
而马却巍然不惧,冷笑道:“马伦,莫非想试我宝剑利否?”
“马大人,住手。”
窦兰上前,拦住了马伦。
“有道是两国jiao兵,不斩来使。
大公子今天既然是奉命而来,某亦不为难你。回去告诉马腾,就说我红泽人,绝不会想他低头。”
曹朋一皱眉,心中暗自咒骂。
狗屎的两国jiao兵不斩来使,都闹到了这田地,你还死守着规矩作甚?这马怎可轻易放过?杀了他,就如同断去马腾一臂……今日放了马,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想到这里,曹朋向前迈出一步。
窦虎连忙抓住了曹朋,轻声道:“兄弟,别冲动……马此人甚是勇武,若在这里动手,只怕伤亡太大。”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马勇武之名在凉州可谓是家喻户晓,窦兰同样心有忌惮。大帐里空间狭窄,而且人又多,难免会束手束脚。若在这时候动手,就算杀了马,也会死伤惨重。
看起来,窦兰倒也不糊涂……
“大公子,你走吧!”窦兰道:“下次见面,你我便是敌非友。”
“既然如此,梁大人,我们走。”
马手扶剑柄,迈步向大帐外走去。
他的离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甚至连曹朋,也下意识的被马所吸引。
虎白和梁元碧紧随马身后,眼见着就要走出大帐,虎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窦将军,多保重。”
虎白拱手,温文尔雅的施礼告辞。
窦兰微微一笑,松开了马伦,也向虎白还礼。
“窦将军,xiao心。”
就在窦兰回礼的一刹那,马伦突然1ù出一抹狞笑,蓦地一个旋身,手中短刀,在刹那间狠狠的刺出,直向窦兰xiong口扎去……
卷一 第398章 乱(三)2/2
第398章 1uan(三)2/2
虎白的彬彬有礼,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曹朋却觉得有些古怪,这文士的礼数,好像太多了!按理说,马被看出了破绽,自当尽快离开。两边既然已经撕破了面皮,这些礼数看上去不免是多余的行为。这不符合常理!哪怕说古人对礼数看得很重,却也没有重到这种程度。
雒阳,曾为天子旧都。
许县,更是当今帝都……
两地的名士大儒多不胜数,也没有见到这般周全的礼节。
而这河西,说难听点就是一处蛮荒。羌胡hún居之地,何时讲的如此周全的礼数?
所以,当虎白搭手行礼之时,曹朋就警惕起来。
虎白行礼,窦兰身为主人家,即便是再不待见对方,也必须要予以还礼,以全礼数。可如此一来,窦兰就等于松开了马伦的胳膊,同时又出于对马伦的信任,没有半点提防。当马伦出手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傻了……包括窦兰在内,甚至忘记了躲闪。马伦和窦兰的关系一直亲密,而且之前的表现,更让许多人生出错觉,以为他是窦兰的拥趸。哪知道,这马伦竟然会出手刺杀,使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当马伦调转刀头,刺向窦兰的刹那间,曹朋动了!
“窦将军,xiao心!”
他大喝一声,一脚踩在桌案上,身体腾空而起,直接从身前的两个部落大人头顶越过。他的反应快,出手更快。一道乌光掠过,铁流星在空中诡异的转动,出刺耳的声息。眼见着马伦的短刀就要刺在窦兰的身上,却听啪的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响动,马伦惨叫一声,手中的短刀脱手而出,铛的摔落在地。
曹朋身在空中,手上却没有停顿。
第一枚铁流星飞出的刹那,他身体在空中一个曲折,第二枚铁流星就飞了出去。
而这一枚铁流星的目标,赫然朝着窦兰。
“动手!”
曹朋腾空而起的刹那间,虎白突然一声断喝。
三十六部大人当中,有十几个人应声拔出短刀,将身边的部落大人砍翻在地。
一个部落大人从窦兰身后扑来,窦兰刚清醒,曹朋的第二枚铁流星已经到了跟前。几乎是擦着窦兰的面颊掠过,噗的一声响,正中那yù偷袭窦兰的部落大人脸上。如今的曹朋,可不是当初刚重生过来的那个病秧子。数年锤炼,早已经把功夫练到了骨头里。这一枚铁流星,夹带着凶猛力道,一下子就把那部落大人的面骨砸得凹陷进去。部落大人甚至没来得及出声音,仰面朝天便摔倒在地。
“窦将军,还不迎敌?”
随着曹朋这一声大吼,众人如梦方醒。
说实话,刚才那一幕幕变故,生的太过突然,大家根本没有防备。谁又能想到,刚才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同伴,会突然间拔刀相向?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七八个部落大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红泽盟誓,完了!
窦兰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没想到,马居然会有如此手段,一环连着一环,若非李丁的那位扈从,我几乎命丧于此。
事实上,如果没有曹朋出手,窦兰此时已命丧黄泉。
他根本没想到,马伦会突然对他出手。如果没有那一枚铁流星,马伦的短刀可就刺进了他的xiong口。再加上其他已背叛红泽的部落大人,忠于红泽盟誓的部落大人,最后怕是没几个人能活下来。到那时候,马可以借由那些部落大人之手,轻而易举的将红泽掌控手中。即便是李其挡住了休屠各人,到头来也难免败逃。
窦兰怒由心生,也顾不得向曹朋道谢,抬tuǐ就是一脚,正中马伦xiong口。
那马伦被曹朋的铁流星打碎了掌骨,正抱手惨叫。窦兰这一脚含怒而出,踹的马伦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昏倒在地上。大帐门口,马拔出宝剑,准备出手相助,梁元碧主仆和虎白也打算出手,可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形式陡然生出变化。
曹朋双脚落地,短刀出鞘。
虽不是他的虎咆刀,可同样是出自曹汲之手,锋利无比。
只见他猱身而上,手中短刀咔嚓咔嚓连断两个部落大人的兵器。脚下踩天罡步,身如鬼魅般晃动,一只手忽而拳,忽而掌,啪啪两下,便把两个部落大人击倒在地。
“休伤我父!”
窦虎此时反应过来,拔刀冲上前去。
而那些部落大人也清醒过来,立刻拔出兵器迎战。
一时间,大帐中1uan成了一团。虎白的脸色一变,猛然收回迈出去的脚步,一把攫住了马的胳膊。
“公子,休要恋战。
时不与我谋,咱们这次栽了,退。”
马一怔,1ù出不甘之色。可他也知道,就算他出手,也不可能占得便宜。如果窦兰死了,一切都好说。红泽人群龙无,就是一盘散沙;可窦兰没死,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此次红泽之行,马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和虎白做出了妥善安排。哪知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梁元碧……”
“顾不得他了,先出去,与岱公子会合,杀出红泽再说。”
梁元碧?
于虎白而言,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此前马许诺让休屠各人退回休屠泽,是建立在梁元碧夺取耿家牧原,占领红泽的基础上。
而今,耿家牧原没有占领,梁元碧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可以想象,待此次会盟结束之后,休屠各人势必将面临红泽人惨烈的报复……没错,屠各胡骑皆锐卒!但今不如昔,当休屠各人丢了休屠泽以后,便失去了当年的悍勇。要说骁勇善战,羌胡哪个比休屠各人差?所以,马也不在意。
见梁元碧冲了出去,马一咬牙,转身就走。
虎白紧随马的身后,一只脚已迈出了大帐……忽然间,就听身后有人喝道:“马家xiao儿,哪里走?”
金锋破空,出锐啸。
虎白jī灵灵打了个寒蝉,刚想要躲闪,一支短刀已到了跟前。
噗!
那锋利的短刀,没入虎白的后心。
虎白脚下一个踉跄,蓬的就摔倒在地……
“大公子,走!”
他抬起身子,嘶声吼叫。
马听到虎白的叫喊声,偷眼向后一看,心中不由得一痛。
要说起来,马虽是马腾长子,却并不得马腾所喜。马的母亲是一个羌女,故而马腾对马,总显得有些冷漠。哪怕马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却得不到马腾的欢心。相比之下,马腾更疼爱他的xiao儿子马铁,甚至有意将家业jiao给马铁继承。
不过,自虎白投靠以来,为马出谋划策。
虽然马腾依旧是疼爱马铁,但对马,却逐渐的倚重,视为左膀右臂。
马见虎白倒在血泊中,顿时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受。而大帐外的营地里,已1uan成一片。随着帐中1uan起,那些归附马腾的部落大人扈从,纷纷出手,袭击其他扈从。守护在大帐外的三百红水集锐卒,也受到了攻击,早已经1uan成一团。
马咬着牙,快步冲向辕门。
但凡是拦在他身前的人,都被他毫不犹豫的挥剑斩杀。
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马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休走了马孟起,拦住他。”
就在马快要冲出辕门的一刹那,曹朋和窦虎也冲出了大帐。
窦虎厉声喊喝,红水集兵卒立刻蜂拥而上。马从一名锐卒手中夺过一支铁枪,左手剑,右手枪,枪剑并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杀得是血染征袍。曹朋从一名军卒手中夺过一杆大枪,刚要上前拦阻。忽听辕门外一阵马挂銮铃声响,一员大将胯下马,掌中刀,从外面杀进营地。他身后还跟着一匹遍体黑亮的乌骓马,一边杀,一边大声喊道:“孟起,上马……马岱在此,挡我者,死!”
马刺倒一名锐卒,弃枪健步如飞。
眨眼间,他就到了乌骓马旁边,翻身上马,从马上摘下一杆儿臂粗细的大枪,而后拨转马头